電影《黃金時代》中敘事的實驗性

摘 要：《黃金時代》的敘事手法和表現方式是獨特的，具有很強的實驗性。影片中演員敘述的內容直接、客觀，沒有過多的情感描述，留給觀眾足夠的空間去自己體會。影片中演員大量的戲劇舞臺式的獨白讓人眼前一亮，將戲劇中經常用的內心外化的手段運用到人物傳記電影中，記錄性和寫意性的完美結合，呈現出一個詩意的屬于蕭紅的“黃金時代”和我們所追求的“黃金時代”。

關鍵詞：《黃金時代》；敘事手法；實驗性；

中圖分類號： J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3520（2015）-07-00-01

“原型故事挖掘出一種普遍性的人生體驗，然后以一種獨一無二的、具有文化特性的表現手法對它進行裝飾”[1]，然而，《黃金時代》顯然不是完全如此，影片里面的蕭紅是一種特殊的人生體驗，然后以一種創新的、獨特的、戲劇化的方法對蕭紅的一生進行闡釋，最難能可貴的是這種闡釋幾乎不添加創作者的個人情感色彩，讓觀眾自己去尋找能抓住自己的點，獨立的去理解蕭紅這個人物。

一、敘事的客觀性

巴贊提倡改編要“忠實于原著”，“更精確的說是忠實于原著的精神，這意味著電影人要全面把握作家作品的思想和藝術的諸多方面，再以電影化的方式加以表達。”[2]其實，電影改編不僅僅局限于文學作品，現在歷史題材以及人物傳記題材的影片實際上也是一種再現與改編，只不過上述兩類的影片大都添加了許多創作者自己的揣摩與出于某些因素而添加的一些元素，比如根據國際名模華莉絲·迪里的事跡改編拍攝的《沙漠之花》，看完之后多數人都會很一致對女性割禮所傳達出的人性中的丑惡而感到震驚和忿忿不平，而《黃金時代》卻是另一種感覺，雖然有眾多人物的講述，但內容卻都是客觀具體的，每個人人看完會有每個人獨特的對于蕭紅的解讀。

傳記電影其實就是一種對人物生命軌跡的再現，關于電影再現美學的闡述：“巴贊認為要從多義的現實中“悟”出其中含義的應當是觀眾而不是導演”“克拉考爾強調電影創作者作為藝術家，其藝術功能應當在于把事物本身的固有含義揭示出來，而不是從自己的主觀意圖出發，創造新的經驗”。[3]

李檣在談及《黃金時代》時曾表示： “我寧可被史料壓垮， 也不愿意杜撰一個自以為是的個人化的自詡的人物形象。我的初衷不是簡單地還原一個眾所周知的蕭紅， 而是要寫人與時代、人與自我、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是重新解構，建構歷史和人物。 ”我覺得李檣做到了上述觀點，片中眾多人物的交替出場和記錄式的解說無疑是傳記電影的一次大膽嘗試。

三個小時的影片，敘事可以說是碎片化的，在大的敘事脈絡里又夾雜著許多小的、自成一體的結構。影片的敘事主體，應該是蕭紅與蕭軍、端木蕻良之間的情感糾葛，而影片中小的敘事結構則是眾人對蕭紅的一段段敘述構成的，例如蕭紅和蕭軍徹底分手后，畫面中丁玲在寒冷的屋內寫《風雨中憶蕭紅》，丁玲的旁白訴說著自己對蕭紅的珍惜和惋惜，交代到端木的最后一封信時順勢交代蕭紅的死訊，緊接著，聶紺駑對著鏡頭講述二蕭分手后，蕭紅蕭軍的各自去向又做了簡單的說明，丁玲與聶紺駑的講述雖然都是關于蕭紅離開西北后的去向，講述的內容也在之后的內容中陸續出現，但是這兩個人卻是相互獨立的講述，不與他人的觀點想法相關聯，而比較傳統的敘事方法則是盡量保證敘述與人物之間充分的吻合性，這充分表現出李檣和許鞍華所追求的“重新建構歷史和人物”。

雖然電影處理的有些像記錄訪談的片子，但是影片并不是簡單的順敘、倒敘與畫面的結合，其中也有懸念的設置，只不過這個懸念在這部看似平淡的影片中就顯得很巧妙，比如蕭紅和蕭軍在東北的那段時光里，蕭紅在講述蕭軍與上海女中學生程姑娘的一段往事時，那段往事的開頭和結尾的畫面都是中是蕭紅與端木在一起的場景，不由得會讓觀眾好奇，蕭紅與蕭軍因為什么而分開？蕭紅是何時與端木在一起的？影片的后面肯定會有相關的講述，那就繼續耐心看下去吧！并且，在往事的敘述結束時，端木與蕭紅攜手離開，端木手中拿著的木棍在影片的后面也有所涉及，那是蕭紅帶在身邊好幾年的一個物件，二人還沒有在一起時，端木曾經想讓蕭紅送給自己，但是蕭紅當時不僅不愿意，甚至有些厭煩端木，至于蕭紅是如何改變了對端木的態度，這個過程影片中沒有明確交代，這一留白也恰好體現出了許鞍華與李檣的客觀性展現，因為兩個人的結合必定是一場心理過程的轉變，若是呈現在熒幕上，必定要加入許多后人自己的揣測，所以，這期間的林林總總就由我們自己去琢磨吧。

二、鏡頭的戲劇化

“電影在其發展過程中，一定要積極吸取戲劇的營養和精髓，并切實抓住電影的本質特點，充分發揮自身的優勢，產生良好的社會效益，從而推動電影事業可持續的良性發展。”[4]

在中國的戲曲中，演員經常會打背功然后對著觀眾念白；話劇中，演員經常會在表演的過程中脫離情節，面對觀眾進行個人的獨白，起到交代人物心理或者補充敘事的作用，電影中最長用到的則是旁白或者內心的獨白，《黃金時代》給人留下印象最深刻的應該是這種演員脫離情節面對鏡頭敘述的大膽嘗試，這種舞臺式的講述方法近幾年也不斷的被運用到影視作品中，比如轟動一時的韓劇《來自星星的你》，劇中就有很多演員對鏡頭講述自己內心想法的橋段，其主要是為了交代一些不便于展現的情節以及對人物內心想法的一種有效的補敘，主要放置在每一集的開頭或者結尾，并不參雜在情節中，而《黃金時代》中不僅讓演員在表演的時候脫離情節面對鏡頭進行講述，而且還大量的進行了運用。

影片中，蕭紅在日本時，在給蕭軍的信中寫道： “窗上灑滿了白月的當兒， 我愿意關了燈， 坐下來沉默一些時候， 就在這沉默中， 忽然像有警鐘似的來到我的心上， 這不就是我的黃金時代嗎？此刻。 ”蕭紅的一生中充滿了貧困、饑餓 、疾病，然而在日本的這段時光，她過上了對于她來說的世外桃源般的生活：不過多的為生存而發愁，少了許多外界的壓力，安心的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所以，彼時彼刻，是蕭紅的黃金時代。縱觀整部影片，文藝范與實驗性的完美結合，許鞍華和李檣在這個商業氣息濃重的時代做著自己想要做的嘗試，盡管她們心中知道，這部電影的時長加上特殊表述方法必定要面對眾多的不理解，但是她們還是成功的拍出了《黃金時代》，這不也正是她們的黃金時代，同時也是我們所追求的黃金時代嗎？

參考文獻：

[1][美]羅伯特·麥基： 《故事— — —材質、結構、風格和銀幕劇作的原理》，周鐵東譯， 北京： 中國電影出版社， 2001 年， 第 4頁。

[2]陳陽主編《影視文學教程》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2，第84頁

[3]潘天強《新編西方電影簡明教程》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7，第87、89頁

[4]袁輝《藝術比較：戲劇和電影的融合與界限》，《時代文學》（下半月）2010，年0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