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現在,有不少人常講:“這是一個看臉的世界。”放在現實世界,這句話可能更多地表達著戲謔和自嘲,但在演藝界,這句話就不是隨便說說的了。盜御馬的竇爾敦一定是“藍臉”,戰長沙的關二爺一定是“紅臉”,作為標識人物的重要手段之一,從古老的戲劇開始,看臉就是人們觀察舞臺人物性格和鑒別價值取向的重要手段,是一種嚴肅的藝術鑒賞行為。
古老的傳統藝術中尚且如此,今天的藝術形式上就更不必說。無論是舞臺藝術,還是影視藝術,無論是歌唱舞蹈,還是戲劇曲藝,看臉都是廣大觀眾們在欣賞藝術作品時最為基本的行為。在看臉之時,人們會鑒別出作品中所要傳遞的美與丑、正義與邪惡、善良與奸詐等形象,會生發出愛與恨、希望與失望、喜悅與憤怒等情緒,進而完成藝術審美的全過程。例如,在陳佩斯、朱時茂的經典小品《主角與配角》中,之所以主角配角互換會產生讓人啼笑皆非的戲劇效果,就是因為在人們的潛意識中,“濃眉大眼”的一定是正面人物,而“賊眉鼠眼”的則一定是反面人物。
因此,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影視界才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看臉的世界”。導演、演員通過“臉”來塑造一個個時空不同、性格迥異的人物,觀眾通過“看臉”來理解作品的內涵、決定自己的喜好,可以說,演戲就是演臉,看戲就等于看臉。
當然,在表演藝術和人們審美水平的多年發展之后,將人物簡單地臉譜化早已成為一種被時代逐漸淘汰的表現形式,白臉的曹操不一定是反派,黑臉的張飛也偶爾會智勇雙全。在不少藝術作品中,創作者甚至通過人物形象與潛在臉譜的錯位來制造更為強烈的戲劇效果。于是,在經典諜戰劇《潛伏》中,陰沉小眼的余則成成為了令人欽佩的地下黨員,濃眉大眼的軍統站長吳敬中和慈眉善目的站長太太卻成了自私混世的國民黨蛀蟲。同樣,在燒腦歷史大劇《北平無戰事》中,正面人物專業戶陳寶國一反常態地出演大反派,常演反派的倪大紅卻是最為悲情的正面人物,臉和心的巨大反差給予了戲劇人物強大的感染力。
然而,在當下的影視語境中,看臉似乎有著一種簡單化的傾向。自從郭敬明三部號稱“顏值轟天”的《小時代》電影在國內票房上橫掃15個億后,“顏值”這個采自日語的詞就成為了中國影市不可或缺的一個關鍵詞,甚至產生了“無顏值、不票房”的說法。而在電視熒屏上,顏值除了繼續在偶像劇領域占據主導作用外,還逐漸滲透到以往一些與偶像色彩交集很小的題材劇之中。比如,以往在抗戰劇中,一些老戲骨幾乎擁有著“固定席位”,但如今在許多最新推出的抗戰劇中,無論是馳騁沙場打鬼子的軍官,還是臥底潛伏的地下工作者,不少都換成了所謂的高顏值偶像明星。再比如歷史劇,以往大多在厚重感和大場面上下功夫,而如今一部《武媚娘傳奇》卻在華服、美人、美景上做足了功夫,幾乎顛覆了歷史劇一貫以來嚴肅沉重的傳統之風。
按理說,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當影視劇制作水平上升到一定程度之后,人們對演員的容貌、劇集的包裝等外在的體現形式也必然會有更高的要求,俊男美女在大小熒幕上更多地亮相也在情理之中,本無可厚非。但古人說,過猶不及,凡事總得講究一個度,現在不少電影和電視劇,不管內容和題材是否沉重,不管年代和背景是否恰當,甚至不管故事的架構是否合情合理,一律先把顏值堆起來再說。整部作品中,無論是正面人物還是反面角色,無論是主角還是配角,清一色的美女帥哥。相比之下,臺詞和情節等基礎環節似乎都不重要了,只要在開播時把“顏值”作為賣點喊出來,把觀眾吸引過來,哪怕臺詞天雷滾滾、哪怕情節漏洞百出,反正在顏值的噱頭之下,收視率已經有了。
影視作品作為一種以還原和再現故事為核心的藝術形式,講好故事、塑造好人物是第一住的要求,否則其他的一切附之于上的表達都不可能有實現的栽體。簡單地說來,想要使一部影視作品打動人、吸引人,光靠一群俊男美女飆顏值是遠遠不夠的,因為大家在作品中想要看的,并不僅僅是美圖,還有打動人心的表演和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