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對工匠在版畫史中的缺失原因的研究。對工藝美術做出了巨大貢獻的工匠缺失的原因,文中主要是從道統和傳承兩個大方面進行研究。分析工匠缺失的必然性。
古中國是世界上的四大文明古國之一,歷史悠久,文化長流,更在唐朝時期發展成為一個大帝國。宋亡元起,蒙古民族入主中原,對漢文化進行了摧殘式的破壞。但是,基于這樣的摧殘,中國的文化從未斷流,為后人留下了豐富的優秀文化和文化名人。
版畫,是中國美術的重要門類之一。殷周時期出現的甲骨文,從其以刀雕刻于版的這一特點來說,就可以認為它是我國最古的雕版書。公元868年的《金剛般若經》的扉頁木版畫《祗樹給孤獨園》是世界公認最早的版畫,而四川成都唐墓出土的“至德”本版畫,又比“咸通”本早約百年。可以說,畫家與刻工為此做出的貢獻是不可或缺的。那么,縱觀中國古代美術史,明文記載的畫家比比皆是,可工匠呢,少之又少。研讀中國版畫史,我們可以看到,畫家出來為版畫作圖的不在少數,宋伯仁、唐寅、仇英、陳洪綬、鄭千里、趙文度、劉叔憲、藍田叔等,均有史料記載。而作為版畫的另一功臣刻工,文史記載就只是星星點點。在版畫的最巔峰時期,我們也僅可以看到黃汪兩姓及項南洲、劉希賢等少數幾位。這是為什么,是什么原因導致的這些人在美術史上的缺失,在版畫史上的缺失?
工匠作為奠定了我國優秀文化的基石,他們對我國,乃至世界的貢獻都舉世共睹。據《后漢書·蔡倫傳》記載,蔡倫曾“監作秘劃及諸器械,莫不精工堅密,為后世法”。沈括的《夢溪筆談》詳細的記錄了畢昇的活字印刷術。在制鋼業中,中國的滲碳制鋼技術早了羅馬近800年,而西方直到19世紀才發明的液態滲碳法。早在《武備志》、《篆刻緘度》中都有記載的滲氮法,西方也直到20世紀才考慮到滲氮。諸如這樣的貢獻,可以說,比比皆是。為何他們幾乎沒有在歷史上留下印記?
1.文化背景下的思想統籌
我國的傳統文化是儒家文化,而儒家文化重道輕器。這一文化傳統制約著我國古代科學技術的發展,使得我國的手工藝者低人一等。我國文化研究的主要對象是道而不是器,我國文化的核心在道統,以道統來統駛一切。道統為倫理的偶像,道統代表了中國古人的思想,道統成為籠罩一切的一個思想觀念。“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在這樣的道統觀下,以器為本的工匠,刻工自然而然的被鄙視,唾棄,上不了臺面,上不了史書,進入不了所謂的“主流”。
2.制度下的階級觀念
最早在春秋戰國時期,是單純的以人們的職能分類,并無孰輕孰重之分。《春秋 谷梁傳》云:“古者有四民:有士民,有商民,有農民,有工民。”《管子·小匡》:“士農工商四民者,國之石(柱石)民也。” 這里是把“民”認為是國家的柱石。另外,《漢書 食貨志上》云:“士農工商,四民有業,學以居位曰士,辟土殖谷曰農,作巧成器曰工,通財鬻貨曰商。”作者也只是單純的以他們的職能分類他們,并沒分孰輕孰重。而所謂士大夫, 是戰國時出現的一個概念, 是知識分子與官僚的結合體. 居官和有職位的人, 具有一定社會地位的文人都可以稱做士大夫. 傳統意義上的士大夫是中國古代官僚人文知識分子的統稱, 是一個精英社會群體, 中國的官員選拔制度是其形成的制度保證。 他們既是國家政治的直接參與者, 同時又是中國文化藝術的創造者、傳承者。但是,后來卻被當做一種身份的象征,出現了階級觀念,有了先后之分。人們看不起工匠、商人。手工業工匠都被認為是低賤的、不值得被記載的。
3.技藝授受與傳承
《周禮·考工記》,提出“知者創物, 巧者述之, 守之世, 謂之工”。這是我國對于工匠最早的記載。而《山海經 海內經》也把共工稱作是工匠神(工取義與工匠之“工”;共,有大之義)。由此可見,工匠之稱由來已久。但史料卻記載甚少,這與工匠的技藝的授受與傳承也有非常大的關系。
百工,中國古代主管營建制造的工官名稱,《考工記·總序》就已經有了記載。但工匠卻被作為工具而存在,除了一個統一的名稱外,不可能再單獨列名,這也就導致了工匠在藝術史上的缺失。具體到版畫這一門類,也是同樣的道理。
而魏晉南北朝奉行“九品中正制”,世家大族把持鄉舉里選,壟斷仕途。隋朝創建科舉制考試,但工匠讀書之人少之又少。工匠很多技藝授受也只能是口口相授,全憑借經驗。并無文字記載,更不要說記載工匠自己的名諱了。沒有文化修養也只是部分工匠在藝術史上無法留名。
家傳與師徒相授是工匠技藝授受與傳承的另外兩種形式。各種秘方、秘訣是家傳技藝的教本, 對外人不輕易泄漏, 多采用一線單傳的方式傳習。傳子不傳女, 如果沒有兒子, 受傳的女兒就不得外嫁。
師傅和學徒之間也有著嚴格的等級劃分, 欺壓、虐待學徒的現象也很普遍。再有“教會徒弟,餓死師傅”這樣的落后觀念。工匠師傅的名諱不被歷史記載,徒弟的名諱被記載的也就少之又少了。
最后,我們應該值得注意的是,歷史是需要靠文字記載的,官方承認的我們稱它為正史,官方不承認的我們稱之為野史。官方文人都沒有記載的“正史”,在工匠們口中口口相傳的“野史”也就無跡可尋,不能令人信服了。工匠之名在藝術史上消失也就成了一種必然。
(作者單位:廣西藝術學院 設計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