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是一首詩

羅懷杰

我家的地里有棵老樹，據說姥爺的父親還在世時就有了，有近百年的歷史。

我常和母親跑到那里。她在樹下拿著衣服縫縫補補，我便在一旁的草地上玩：或追著一只螞蚱跑，或躺在上面打滾，或倚著樹靜靜地入睡。天很藍，草很綠，陽光很美。

姥爺曾跟母親說：“這人哪，要像樹一樣，永遠向上生長，才能活得久。”母親也一直按照姥爺說的，笑對每天。從此，世上便多了一個陽光的人。

記得剛上學的時候，我曾經一個人跑到樹下偷偷哭，恰好被母親發現。她說：“哭什么，不能哭，要把眼淚攢到大，攢到老，帶到墳墓里去。”當時我是聽不進這些話的，卻撲到母親懷里哭得更兇了。她大概以為我的委屈不大，輕輕拍著我的背，笑著對我說：“別哭，要向這棵老樹學，正直樂觀。人一輩子，哪來那么多過不去的坎呢。”說著，拍了拍樹干。我抬頭望樹一眼，滿眼的蔥綠跳入眼眶，心中似乎突然有了力量。

那年，父親出車禍傷到了腿，幾個月不能動，家里沒有了經濟收入。在那段時間里，母親白天出去打工，晚上回來照顧父親，還要照顧年幼的我。也許只有在寂靜的黑夜她才可以自己一個人悄悄地捶捶背揉揉腿，稍微歇一歇，然后咬咬牙繼續迎接新的一天。這樣的生活持續了一個月，她便有些吃不消了。那天下午，我竟看到她躲在樹下靜靜地哭。夕陽下，她的背影很是悲傷。我有些手足無措，急急跑過去，握住她的手說：“媽媽別哭，沒什么過不去的。”沒想到，她當真止住了哭泣，擦干眼淚，牽著我回家了。

風悠悠地吹，吹得樹枝輕輕晃動。這種靜謐，總能讓內心生發出無言的幸福與溫暖。母親又恢復了從前的笑容，那段辛苦的日子也當真挺了過來。是啊，我們如老樹一樣，經得起風吹日曬。也是那個時候，我們把地賣了，卻懇求買主別砍那棵樹，讓我們能時常回來看看。買主許是明白有什么特殊意義，便答應了。

后來，學業繁忙了起來，我忘了那棵樹。中考的壓力讓我很是煩悶，有時真的想放棄。我向母親傾訴，她卻有些答非所問：“去看看那棵老樹吧。”我跑去了那熟悉的地方。倚著樹干，閉著眼睛，聽風吹過耳畔的聲音，這些天來一直浮躁的心一下子就安靜了。

我想，我應該好好擁抱這個世界了，畢竟每天都是一首優美的詩。

【指導教師：牟維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