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相彬 (華南師范大學 教育信息技術學院傳播系 510631)
“網紅”文化的傳播與狂歡
馬相彬 (華南師范大學 教育信息技術學院傳播系 510631)
每種媒介都會塑造與自身屬性相匹配的文化景觀,生產、制造屬于自身媒介時代的“名人”,引發受眾極具特色的、全民狂歡的文化形態,網絡亦然:從早期的網絡名人、大V,到現在炙手可熱的“網紅”。而塑造此般文化景觀的因素,除了技術層面的媒介演進外,還受到圍觀式的傳播情境等的影響。鑒于當前“網紅”文化流行開來,本文從狂歡理論出發,對“網紅”文化傳播的風靡進行了解讀。
網紅;狂歡圍觀;傳播情境;媒介屬性
身處網絡化媒介時代,便會自覺不自覺地去消費帶有網絡時代特色的文化形態,圍觀網絡衍生的文化景觀。從早期的小報文化,到廣播、電視的家庭儀式性收聽觀看的廣播劇、肥皂劇的流行,再到網絡時代流行的網絡圍觀、吐槽文化以及現在的“網紅”流行文化。而這些文化、亞文化形態之所以能形成并在一段時期內流行開來,除了受到技術、媒介屬性等層面的影響,還離不開時代和社會的土壤。“網紅”文化作為當下最引人關注的媒介景觀,其背后的存在合理性、發展邏輯又蘊含在多種維度內,立足“網紅”現象自身,其得以存在、流行的緣由便包括受眾對“網紅”文化的消費以及狂歡圍觀的傳播情境。
瑪麗·道格拉斯的“消費的文化意義”預示著消費的不再只是以某種物質的方式來滿足需求,而是作為一種文化實踐而存在。商品是“用作使文化的范疇可被看見和穩定所必需的”,并促成文化合法性,因而對于商品的消費是伴隨文化意義的流通、傳遞過程。
對于“網紅”文化的消費主要集中在這么幾個層面:對“網紅”(尤其是以身體為資本的女性)身體、顏值外貌、夸張表演、時尚品味等的視覺消費;對文字、段子、歌舞等技能的欣賞性消費;對“網紅”所帶來的爭議事件、不適行為(如炫富)的圍觀狂歡消費;對“網紅”觀點和意義的認同性消費;以及對“網紅”作為符號的商品、廣告、節目的實際或虛擬的消費。無論是哪種層面的消費,都伴隨著文化意義流通:從庸俗、膚淺的視覺文化到批量生產、娛樂至上的快餐文化,再到傳統技藝(文學、歌舞等)。
“網紅”文化雖產生并得益于大眾文化時代的到來,但歸根結底,“網紅”文化是一種“個性文化”“亞文化”,而對于“網紅”文化消費所體現的個人自我個性的實現和表達。正如對于木子美、蘇梓玲等圍觀消費顯然與社會主流的文化格格不入,但卻為年輕人所追捧,究其原因,恰是“網紅”文化的個性特征,滿足了后現代年輕人群尋求個性差異,在消費吐槽、惡搞、嘻哈、喧鬧、性向、二次元等個性化文化中實現自我滿足,并被認定為屬于我的、我們的文化。再加上對抗、逆反等心理,使得部分“網紅”文化既是會被社會排斥,也不乏擁躉者。有統計顯示,“網紅”的受眾中有73%屬于19歲以下的青少年,其個人成長中的伴隨著本能欲求、心理需要和歸屬認定,這也恰是其成為“網紅”文化消費者的原因所在。
消費對文化意義的豐富與繁榮也存在一定的消極影響。一方面消費的社會化催生了生產的規模化,而文化生產的批量化,又使得文化意義的同質化。正如本雅明所言,大規模的傳播意味著內容被非語境化(decontextualized),內容便失去了“靈韻”(aura),每被復制傳播一次,意義就衰減一次。伴隨著“網紅”文化的工業化進程,“網紅”及文化傳播內容的生產制造也變得批量、程式化、同質化,這種機械復制的文化形態,如批量的網絡“女神”,本質與工業產品無異,必然會降低文化意義的異質和繁榮。另一方面文化工業帶來的是娛樂至死,對于低俗娛樂文化的過度消費,必然會催生對應文化的生產,如前文提到的脫敏效果,最終會導致過度娛樂、低俗娛樂,降低整個社會的文化品位。
狂歡理論由巴赫金提出,其本質上是一種全民性、自由性的普天同慶。與馬爾庫塞所宣稱的“反叛功能”一樣,狂歡是平民大眾對于嚴肅的、正統的精英霸權(權威、等級、財富、性別等)的反叛,“國王”也被打翻在地,小丑加冕成“王”。因而有人稱“網紅”也是一場平民化的集體創作與狂歡。社會化媒體時代,“網紅”成為一種文化意義上的狂歡,因而“網紅”文化也是“狂歡圍觀文化”“民間詼諧文化”,同樣表現出強烈的宣泄性、顛覆性、哄鬧性與大眾性,因而全民狂歡圍觀構成了“網紅”傳播的獨特情境。
(一)網絡是狂歡的“廣場”,是全民性、大眾性的象征,網絡獨特的媒介屬性為狂歡劇目與狂歡語言展示提供了舞臺
1.網絡開放、多元的媒介屬性保證了參與主體的廣泛性。網絡平臺造就了匿名的、普通的、民間的“網紅”文化狂歡的參與者,使他們可以在“廣場”中平等交往、產生共鳴,并以顛倒、嘲弄、戲耍、插科打諢等各種形式盡情狂歡。2.網絡空間的虛擬性、集群性使得網絡集群行為具有極強的匿名性、情緒化、暗示傳染等特點。按照勒龐等社會群體心理學家的觀點,集群傳播中,群體行為呈現情緒化、極端化等特征。這就使得“網紅”現象極易引發網民群體的圍觀、討論、叫罵、哄鬧甚至是網絡暴力行為、群體極化現象,呈現出一種群體狂歡圍觀的景象。3.網絡雙向互動的媒介屬性保證了參與者在傳播地位上的平等性、接近性。梅羅維茨認為距離和有限接觸支持了神秘和敬畏,而網絡的易得性、接近性卻拉近了普通人與權威實際可感的心理距離。詹姆遜后現代理論認為伴隨距離感的消失,原有神秘和敬畏會被解構,權威魅力便被弱化、消解了。這也是為何本是“草根”的“網紅”得以“加冕”的原因所在。如papi醬,有美貌顏值,卻無高冷感,幽默搞怪的大齡女青年形象給廣大網民親切感、可接近感。再加上經常在在微信公眾等平臺與受眾互動,吐槽議題來源于社會熱點,貼合網民日常,而非刻意去制造距離,生產神秘感和權威性,這就更易引起受眾情感共鳴。
(二)“網紅”的誕生是一場網絡集聚、爭議發酵、圍觀哄鬧的狂歡
“網紅”的誕生遵循著一條話題制造、爭議輸出及狂歡參與者集聚、圍觀哄鬧的常態路徑。無論是對芙蓉姐姐等“網紅”熱鬧、喧囂的全民圍觀,有關內容議題爭論(瘋狂跟帖、灌水)還是高剪輯率、彈幕等形式都很好的闡釋了“網紅”文化的狂歡性。以語言符號為例,狂歡的語言充滿粗俗化的降格。為了制造狂歡的情境、氛圍,“網紅”較多以玩世不恭、戲謔的態度,借助網民所喜聞樂見的污言穢語與夸張動作,來炫弄喜劇式的諷刺與夸耀。無論是作為女性的Papi醬還是艾克里里、王尼瑪等都是會時常有粗口爆出,極進嘲弄之能事。網絡媒體與傳統媒體間的互動, 又使得“網紅”的大眾狂歡由網絡透射、延伸到現實生活,從而引起虛擬與現實的共振、社會的整體狂歡慶祝。
每種媒介都會塑造與自身屬性相匹配的文化景觀,網絡亦然,“網紅”文化作為實質上的草根文化,其為大眾狂歡提供了實現路徑,因而具有某種文化合理性,這點可以從其流行、繁榮上得以印證。但每一種流行現象存在合理性的內在土壤則應該是健康、向上與大眾普遍的價值追求向適應的文化生態和社會價值取向。我們在討論“網紅”現象時不可必要的要正視其中存在的負面標簽,如裸露、膚淺、低俗、迎合、無趣、窺視、獵奇等。得益于狂歡圍觀的傳播情境,“網紅”得以成為“網紅”,但若是這種“狂歡圍觀”是建立在教唆、無序、極化、(語言)暴力等極端非理性之上,則只能在在浮躁、喧囂,在破壞網絡文化生態之后,黯然退出歷史舞臺。因而合理的“網紅”文化,應該是建立在對積極意義的生產和健康消費之中。
馬相彬,華南師范大學教育信息技術學院傳播系 在讀研究生,研究方向:傳播學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