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道士下山》：不改初衷，探索堅守之道

沈 浩 李江杰（石河子大學文學藝術學院832000）

電影《道士下山》：不改初衷，探索堅守之道

沈 浩 李江杰（石河子大學文學藝術學院832000）

電影《道士下山》由徐皓峰的同名小說改編而來，講述的是民國時期的一個小道士何安下因道觀糧荒而被迫下山后在塵世中的各種奇異經歷。影片一方面堅持原著的主體內容，表達了 “不擇手段非豪杰，不改初衷真英雄”故事內涵。同時，在風格上積極嘗試時代元素，苦尋深刻的精神內涵在當下“全民娛樂”的中國電影市場中的立足之地，體現了導演“不改初衷”、立足當下的探索精神。

《道士下山》；探索；“局外人”；中國電影

《道士下山》誕生于一個失調的電影世界，一個電影漸失藝術追求的時代。隨著《泰囧》、《小時代》以及《后會無期》等影片的上映，中國電影似乎走進了一個怪圈——職業導演拍的片子觀眾不愛看了，反而這些“業余導演”人氣較高，甚至連前身是電視娛樂節目的《爸爸去哪兒》這種作品都可以成為觀眾紛紛走進電影院的原因。而《煎餅俠》等影片的上映和不斷飆高的票房則愈加清晰地表明了中國電影的低俗化、娛樂化傾向以及觀眾對于電影藝術越來越低的要求?！案咂狈勘澈笪幕竦娜笔Ш汀駣蕵贰南葳濉?也已成為共同關注的問題。

在這樣的氛圍中，《道士下山》繼續堅持著深刻嚴謹的藝術追求，用兩段江湖故事開啟了主人公何安下對于人與社會、人與人、人與自我的辯證思考，同時也帶領著同樣作為“局外人”2的觀眾進入了一個事與愿違、錯綜復雜和辯證迷離的世界。

一、在敘事上堅守崇高的內涵

“物質層面上的生存焦慮從來就不是陳凱歌電影中的‘第一主題’。陳凱歌最為關注的是人的情感與命運，觀眾面對陳凱歌的電影體驗到的是一種對自我現實命運的真切叩問”3，而這種“叩問”主要是依托影片的敘事來實現的。

從敘事的內容上來看，影片可分為兩部分，每個部分都從一段發人深思的哲理開始。第一部分從何安下遇見崔大夫開始，講述了一個關于“情”的故事。何安下感激師父崔大夫的恩情，不忍看到崔大夫放棄修行獲得的愛情被弟弟崔道融“偷”得而出手干預塵事，并在師父被害后親手結束了崔道融和師娘的生命，讓三人在情感和肉欲的糾纏中隨著肉體一同消失。第二部分以查老板和周西宇的兄弟情義為落腳點，表現出了太極門內部爭斗的黑暗，中間還夾雜著對以警長為代表的社會統治階級的抨擊。而與何安下有一面之交的趙新川只成為何安下生命中匆匆的過客，讓何安下一面驚嘆于天下武功之奇，一面感受到了江湖的兇險。圍繞著故事的兩個部分，影片中充滿了傳統的儒、釋、道哲學，“凸顯了陳凱歌依然有著強烈的企圖心和當年做‘大片’的追求，也讓人感到和當年‘第五代’獨領風騷的那個時代相近的氛圍”4。

在人物形象塑造方面，主人公何安下作為一個不諳世事的小道士在塵世中的表現卻是極為矛盾的，一方面他陸續干著搶劫、侵占他人財物、偷窺、殺人、打架斗毆、敲詐勒索的勾當，甚至還對師娘玉珍產生了淫欲，另一方面又對自己的所作所為膽戰心驚，備受內心不安的折磨，只能一次次地徘徊在儒、釋、道的救贖當中。這樣的矛盾對立的人物塑造方法和交叉并進的敘事手法目的是為了反映出何安下這個道行不深而又純潔天真的“局外人”形象在塵世所遭受的精神侵害，以此表現塵世的復雜險惡，結構故事情節，刻畫出出何安下對塵世的不解與無奈。而 “局外人”的身份盡管使何安下一次次低避免了“局中人”所遭受的肉身上的上傷害，但伴隨而來的一次次心驚肉跳再加上精神上的困頓折磨終究還是令他大徹大悟，徹底放下了“入局”的想法，再次如山以保其不改初衷、追隨豪杰的堅定決心。

而原來同為“局外人”的崔大夫其處境也是一波三折。一開始他主動“入局”，自愿成為一個放棄修行、追求肉欲的膚淺好色之輩，“入局后”他卻始終保持著憨厚老實、道德高尚、視錢財如糞土、堅守祖宗家業的崇高形象。但最終他在“局內”格格不入的行為還是令他遭到了“被判出局”的懲罰。而他身邊始終思索著如何“入局”的“局外人”何安下最終反而成了判決者。

因此，影片在宣傳中所表達的“何安下的‘道’、周西宇的‘執’、查老板的‘義’、玉珍的‘誘’、崔大夫的‘塵’、彭乾吾的‘怨’、如松長老的‘禪’、崔道融的‘迷’、趙心川的‘嘆’和崔道勇的‘玄’”5等人物形象構成了影片敘事的重點，是影片結構故事情節的重要“靈魂工程”，影片正是通過賦予這些人物形象以代表性的符號意義才將人世間錯綜復雜的關系清晰地表現了出來。每個人都可以從這張“關系圖”中找到自己、窺見他人，也可以從這些人物身上看到自己的命運，預見自己的未來。

從下山到上山，何安下看透了人世間的是非黑白，最終找到了自己心中真正的歸屬，領悟了下山時師父那句囑咐“不擇手段非豪杰，不改初衷真英雄”的真正內涵。何安下的心旅歷程似乎也是導演陳凱歌在講訴他自己在面對當前中國的電影市場時所經歷的心理變化，從影片《道士下山》看來， 陳凱歌似乎是在表明其不改初衷、不向“市風”妥協的決心。但或許只是其內心與何安下有著某些相似之處，陳凱歌在《道士下山》中所表現出來的積極探索堅守之道的精神較何安下所選擇的逃避態度則更有可取之處。

二、在風格上探索時代元素

《道士下山》的探索首先表現在影像的風格上。影片以強大的技術團隊為支撐，通過IMAX 3D技術給觀眾帶來了更好的觀影體驗。比如周西宇教何安下功夫時桃花漫天飛舞的場景，以及最后何安下與查老板在崇山峻嶺間練武的場景等畫面，給人以強烈的震撼和驚悚感受，為影片塑造出了一個華麗的影像風格，體現了《道士下山》與時俱進的視聽追求，也是導演在確保不犧牲內容的深刻性和嚴謹性的基礎上所探索出來的一項最切實可行的時代元素。

另一方面的探索體現在敘事風格的改變上。例如影片總愿意給何安下那嘩眾取寵的表情一個特寫，以營造輕松搞笑的藝術效果，同時舒緩影片嚴謹、沉重的整體風格。在故事和情節的處理上，《道士下山》中的部分橋段為了更加吸人眼球還采取了十分夸張的手法。如何安下與彭七子因吃野味中毒而神經錯亂的那一段，夸張而又逼真的造型藝術讓人忍俊不禁，再加上故事情節中二人錯亂的行為和低俗的想法的確能夠迎合當下電影觀眾的審美需求，符合當下“全民娛樂”的文化氛圍。此外，在倒敘查老板與周西宇昔日的兄弟情義時，影片用委婉的敘事方式表現出了二人之間的“曖昧”關系，也非常具有博人眼球的效果。于此同時，影片還采用了時下流行的“全明星陣容”，顯得時尚而又大氣。

影片一方面以技術為支持，刺激觀眾的視聽感官，另一方面則主動接受觀眾的喜好，在內容和情節上投其所好，體現了以陳凱歌為首的一批有追求、有理想、敢擔當的電影人渴望在當前失調的環境氛圍中摸索出一條正確道路的明確思路，用博大精深的思想與吸人眼球的看點來喚回中國電影的理性、提高觀眾的審美追求、重新塑造中國電影和諧美的勇氣。

但在探索時代元素的過程中，影片也存在失衡之處。首先主人公何安下的形象就受到了很大的影響，主要由于演員王寶強那標志性的“回眸一笑”在整體的形象塑造中略顯突兀，使人物形象的把握重心不穩。同樣周西宇的形象塑造也有失衡之處，之前得各種情節和震撼的視覺效果儼然已將其塑造成了一個絕世高手，但退場僅用三聲槍響。這樣的情節處理未免有些過于大膽和草率。這些都是由于探索過程中過多的渲染造成的，表明探索堅守之路的過程不可一蹴而就，需要前仆后繼的共同努力，從而逐漸消除失衡之處，進而逐漸改變失調的中國電影與歪曲的藝術追求現狀。

《道士下山》的原著本就是一部優秀的武俠小說，原著作者徐皓峰正是“憑借小說《道士下山》贏得‘硬派武俠第一人’稱號的”6，但當下，中國電影已逐步沖破了“第五代導演”所始終堅守的最后防線，對傳統的文化、倫理道德和生活模式逐漸摒棄，瘋狂地追求票房利潤，爆發式地呈現出了商業化與娛樂化傾向。因此《道士下山》探索過程中出現的這些失衡其實也反映了當前中國電影的一種失調的狀態和觀眾的非理性追求。中國電影能否逐漸清醒，中國的電影觀眾是否可以漸漸成熟，還是一個值得期待的問題。這種問題需要全社會的共同努力，尤其需要陳凱歌這樣的電影人前仆后繼地去探索。

“在古典的傳奇小說、民國武俠小說與金庸武俠小說中，‘道士下山’作為關鍵的情節，對這些文本的展開產生了核心的作用?！?而在中國的電影史上，我們則希望影片《道士下山》依舊能夠成為“關鍵情節”，激起電影界的繼續探索，不斷糾正當下的利益短視行為，逐漸提高影片文化內涵，改變當前中國電影失調的境地，努力實現傳統 “大片”與新一代“大片”的完美融合，為中國電影樹立正確的標桿，開創新的紀元。

注釋：

1.侯李游美.崛起的票房 墮落的電影——論當下中國電影的“后現代”影像奇觀[J].四川戲劇，2015（2）.

2.張寧.局外人，何安下[J].檢察風云，2015（16）).

3.賈磊磊. 揮寫天地 洞悉人生—陳凱歌電影的命運主題[J].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11.

4.張頤武.《道士下山》：陳凱歌是不是一個年老的何安下？[J].中關村，2015（8）.

5.時光網.《道士下山》全角亮相 十大判詞暗藏命運玄機[DB/OL]. http://news.mtime.com/2015/05/17/1542674.html.

6.新浪娛樂.原著作者徐皓峰避談電影《道士下山》[DB/OL]. http:// ent.sina.com.cn/m/2015-08-28/doc-ifxhkafa9376870.shtml.

7.鄭保純. “道士下山”與武俠小說—以《射雕英雄傳》為例[J].蘇州教育學院學報，2013（3）.

沈浩，石河子大學文學藝術學院在讀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藝術教育：影視傳播與美育。

李江杰，石河子大學中國語言系主任，副教授，戲劇影視史論博士，研究方向為戲劇影視史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