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美學視野下的《咱們穿越吧》

王浩文（湖南師范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410000）

接受美學視野下的《咱們穿越吧》

王浩文（湖南師范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410000）

《咱們穿越吧》是國內首個把穿越題材引入真人秀節目的案例。本文將從觀眾接受的角度出發，運用“隱含讀者”、“視域融合”“審美經驗”等接受美學中重要的概念分析節目如何彰顯中國優秀傳統文化的獨特魅力。

《咱們穿越吧》 ；綜藝節目 ；接受美學；真人秀 ；穿越題材

11月1日大型歷史體驗真人秀《咱們穿越吧》正式收官。這檔節目在競爭日趨激烈的真人秀市場為四川衛視創下了1.6％的收視新高，網絡總播放量也累積突破10.8億，具有里程碑意義。《咱們穿越把》做到了“有意思，有意義”，不但吸引觀眾跟隨節目進行著一場體驗文化的穿越之旅，也使學界紛紛為其點贊。北大教授張頤武發文稱贊《咱們穿越吧》，歷史名師紀連海點贊節目寓教于樂“創建了一種新的渠道，可以讓學生們從娛樂節目中去接受歷史知識”。

眾所周知，近年來穿越題材因其富于奇幻色彩的故事內容、天馬行空的人物設置、博人眼球的娛樂觀感，成為影視劇的“寵兒”，擁有數量龐大的觀眾群。同時，不少穿越劇也遭到劇情雷同、歷史失實、價值缺失等方面的詬病。《咱們穿越吧》是國內首個把穿越題材引入真人秀節目的案例，節目采用不同時空區隔所形成的段落式結構，以宋小寶、張涵予、沈騰等八位嘉賓的穿越經歷和自我成長一明一暗兩條線索完成了一次跨越時空的文化體驗之旅，彰顯了中國優秀傳統文化的獨特魅力。本文將從接受美學的角度出發，探討節目如何通過真人秀的節目形式讓觀眾接受中國優秀的傳統文化，分析節目如何運用穿越題材挖掘自身的當代價值。

一、隱含讀者：觀眾接受的理想狀態

接受美學的代表人物伊瑟爾提出“隱含讀者”的概念，認為作者在創作文學作品的過程中會預設一個潛在的讀者，這個潛在的讀者是能夠實現完美閱讀的理想讀者，“完美閱讀就是把文本的預設條件全部具體化，對文本的召喚結構做出反應，解讀出作者全部的預設信息。”1作為文藝理論的接受美學本身就注重文本與讀者的互動性，將其“隱含讀者”的概念拓展和應用到電視節目的語境下同樣有效，可以看作是觀眾接受的理想狀態。特別是在媒體交互性高度發達的今天，從節目創作生產到觀眾收視審美，完全顛覆了所謂的“靜態文本”，已經演變為一個互動性極強的動態過程。

《咱們穿越吧》雖有穿越的架構作為節目整體各段落銜接的主線，但其核心標榜文化主題，涉及眾多嚴肅的歷史題材。《咱們穿越吧》對于傳統文化和價值觀念的傳遞要充分考慮節目“隱含觀眾”與“真實觀眾”相關傳統文化的自身修養的差異，對于電視節目的審美需求的區別和在收視過程中移情程度的不同。節目中人物形象的把握，張涵予是“莊”，宋小寶是“諧”，黃小蕾和沈騰則是“亦莊亦諧”，這樣的設計增加了節目自身的趣味性與可看性，進一步滿足綜藝觀眾的審美需求，同時也讓觀眾感受這些人物如同自己身邊的朋友一樣真實可愛，增強觀眾的移情效果。除了人物塑造的對生活的貼近性以外，節目劇情的設計也具有這種貼近性，穿越到南宋時金圣柱和張涵予用皂角制作香皂，如今香皂是我們的日常用品，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在宋朝就已經有類似的東西出現了。許多歷史的知識點都是來自日常生活的細節，因此無論觀眾自身的歷史知識儲備如何都能夠輕松接受，大大增加了節目的接受效果。真實觀眾對于節目的解讀效果和審美結果直接影響其對于節目的認可程度進而影響節目的收視率。節目的審美預設和觀眾的審美結果總會有不可避免的偏差。同樣是嘉賓穿越到宋朝時，有一個呈現文人“流觴曲水”聚會方式的情節，《咱們穿越吧》考慮到當下綜藝觀眾追求娛樂、拒絕說教的特點，在其中加入宋小寶等人創作頗具笑點的打油詩，使這一環節氣氛變得輕松快樂，嚴肅刻板的歷史細節就這樣得到了娛樂化的釋放。節目的審美預設基于對當下觀眾接受環境與心態的考量，讓觀眾最大限度接受節目傳遞的傳統文化與價值觀念。盡量在接受過程中減小審美預設與審美效果的偏差，是設計節目形態和把握人物形象的內在動力與標尺。

二、視域融合：觀眾接受的動態過程

“期待視野”是姚斯提出的接受美學中核心概念之一，也可以解釋觀眾對節目內容接受的過程。具體而言，期待視野“是指文學接受中，讀者原先各種經驗、趣味、素養、理想等綜合形成的對文學作品的一種欣賞要求和欣賞水平，在具體閱讀中，表現為一種潛在的審美期待。期待視野是讀者理解和闡釋作品的立場、觀點、方法的前提。沒有它，任何作品的閱讀都將不可能進行。從作品來看，它總是要激發讀者開放某種特定的接受趨向，喚醒讀者以往閱讀的記憶，也喚起一種期待。”2將期待視野拓展應用于電視節目領域，觀眾接受節目內容的過程，其實就是節目的文本視野與觀眾的期待視野兩者“視域融合”的過程。值得注意的是在這一過程中要掌握好文本視野與期待視野的彼此關系。具體而言，假設《咱們穿越吧》試圖運用說教的方式，向觀眾傳遞晦澀的歷史知識和深奧的價值理念，那么文本視野遠遠超出期待視野，電視觀眾會因為對節目提供的知識和體驗無法理解而失去興趣，放棄接受節目內容。假設節目中的情節發展完全在電視觀眾的預料之中，那么期待視野覆蓋了文本視野，觀眾會因為節目無法提供新的的知識和體驗產生疲倦，節目效果無法良好呈現；文本視野只有適度超越期待視野，節目和觀眾才能產生知識和體驗的交集，豐富彼此視野，完成“視域融合”，在這一過程中觀眾會獲得良好的接受效果。節目中，穿越回舊石器時代的黃小蕾和沈騰被族長安排外出捕食，二人在途中發現一堆小蟲子，沈騰被嚇得哇哇大叫，黃小蕾卻一邊調侃一邊吃掉了兩個。這一段落的文本視野就適度超越了觀眾的期待視野。首先是兩人對于蟲子的反應，沈騰作為男人被蟲子嚇得夸張地喜劇般大驚小怪，黃小蕾作為女人卻如此大膽地吃蟲，這種對比下的反差產生了節目的戲劇張力，讓觀眾眼前一亮超出了其對于情節發展的想象。第二是對于“吃蟲”這一情節的歷史依據的考證。節目播出后，“吃蟲”情節被質疑為“為博眼球的炒作”，也引發了眾多觀眾蔓延到網絡的熱議。后來被證實畫面里出現的蟲子叫面包蟲，舊石器時代的人會攝取蛋白質豐富的幼蟲，補充人體所需的蛋白質。這樣“吃蟲”的歷史細節也就通過節目中搞笑的娛樂效果和播出后認真的證實追問讓觀眾對歷史知識點有了深刻的印象，同時也使節目有了觀眾能動的參與。由此電視節目正如姚斯所言的文學作品一樣“文學作品的歷史生命沒有接受者能動的參與是不可想象的，只有通過接受者這一媒介，作品才會進入變化著的、體現某種連續性的期待視野，而在這樣的連續性中，簡單的接受將轉化為批判的理解，被動的接受會轉變為積極的接受，被動的審美標準將轉化為新的、超載這種標準的文學生產。”3

三、審美經驗：觀眾接受的層次劃分

觀眾收看節目的接受過程也是審美經驗產生的過程。“審美經驗可以分為三個層次：表層次是審美愉悅；中層次是心靈解放并得到自我確證；高層次是超越現實，對自身存在價值進行反思。”4節目中觀眾能夠以欲望的滿足獲得審美愉悅，用自我的確證完成心靈解放，從現實的超越實現自身價值反思。

觀眾在對節目接受和欣賞的過程中，完成了對于現實生活中無法實現的事情和欲望的一種補償，填補內心的缺憾，滿足幻想。人們童年往往充滿對時空的好奇和古代的想象，因此對于時空旅行的故事情有獨鐘。節目中觀眾的視線跟隨嘉賓先后穿越到了石器時代、青銅時代、南宋、唐朝、明朝，體驗不同的身份和生活方式，解讀古人的智慧與文化。相較影視劇中的穿越題材，《咱們穿越吧》作為一檔真人秀能夠通過嘉賓在節目中的表現更真實地演繹現代人穿越后與當時環境、習俗的沖突。同時由于真人秀的敘事特點，節目中可以直接添加字幕來解釋歷史知識，加入采訪來展現嘉賓的穿越心情與感悟。節目通過穿越體驗來補償人們不可實現的時空旅行情結，運用真實的特質來滿足人們的想象與好奇。

人們更高的審美經驗層次就是社會和他人對于自身價值的確證。《咱們穿越吧》的嘉賓在穿越到不同時期后總會感到對環境條件的不適和完成任務時的困難，但是每次嘉賓們總是能相互扶持、共同承擔，最后在通力合作下把困難解決。比如穿越到唐代體驗絲綢之路時，根據節目規則嘉賓被分為驛戶隊和驛兵隊，兩隊天黑時趕到目的地驛站，驛戶隊因為白天物品被搶，驛丞張國立宣稱要杖打黃小蕾，隊員紛紛舉手扛罪；而驛兵隊也因為少了夜光杯被處罰，于小彤扛罪，其余隊員聯手尋找白天被交換夜光杯解救于小彤。節目展現并肯定的是人與人之間互相幫助的樸實情感和同舟共濟的團隊精神，是社會對于這些途徑能夠實現個體價值的確認和證實。特別是在當今紛繁復雜的社會里，人與人之間想要卸掉沉重的防備得到心靈解放，放下隔閡的幫助與合作顯得彌足珍貴，這一點能夠引發觀眾的強烈共鳴。

藝術能夠成為傳遞超越個體、延續生命的價值或者終極理想的載體。《咱們穿越吧》除了滿足精神愉悅、播撒歷史知識，更重視傳遞一種超越時空的文化觀念，一種讓傳統和現代共振的價值準則。節目穿越到了明朝的“鄭義門”，直擊家風家教。“鄭義門”以“孝義”治家，三百多年間先后走出一百七十三位官吏，無一貪贓枉法。嘉賓在穿越期間，通過“換布衣”“買土地”“背家規”“倒夜肥”“收糧食”等環節來切身體驗鄭氏家族的家風家教，感悟家族流傳下來的重教育、尚節儉、睦鄉鄰、崇清廉的理念。特別是通過于小彤上演家庭貪腐的過程來借古諷今，挖掘了“孝義”家風家教的當代價值。節目用輕松的方式向觀眾傳達“鄭義門”中超越時空的普遍價值，用一個家族理念的百年傳承給觀眾帶來修身治家的啟示和借鑒。《咱們穿越吧》彰顯了中國優秀傳統文化在當代的魅力，在嘉賓完成穿越體驗和自身成長的同時觀眾也接受了自身反思和現實超越，真正做到了寓教于樂。

注釋：

1.陳蓮潔.“隱含觀眾”:敘事學和接受美學照觀下的影視作品解讀——以《黎明之前》為例[J].南京理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2（12）:68－72．

2.[德]漢斯?羅伯特?姚斯.文學史作為文學科學的挑戰[M].章國鋒（譯）.世界藝術與美學（第9輯）.北京：文化藝術出版社，1988：135.

3.朱立元.接受美學[M].上海人民出版社，1989：13.

4.史可揚.影視批評方法論（第二版）[M].中山大學出版社，2015:1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