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風”歌曲的大眾接受心理初探

吳 寧 （江蘇師范大學 文學院 221116）

“中國風”歌曲的大眾接受心理初探

吳 寧 （江蘇師范大學 文學院 221116）

本文主要從民族性、身份認同和審美特征三個方面對大眾接受中國風歌曲的心理進行分析，結合實例論證文化民族性對中國風歌曲接受的影響。其次，中國風的消費者具有群體身份認同的心理，求異心理也在其中起到一定作用，欣賞中國風歌曲已然成為具有文化內涵的身份象征。最后，從中國風歌曲自身出發，中國風歌曲中的陌生化手法讓受眾在欣賞歌曲時產生阻拒性，近而吸引聽眾反復咀嚼，真正欣賞歌曲，實現歌曲的審美價值。

中國風；接受心理；互文性；身份認同；陌生化

近年來，中國風歌曲在流行樂壇日益興盛，像周杰倫的《青花瓷》，許嵩的《半城煙沙》，李宇春的《蜀繡》等，都是人們耳熟能詳的歌曲，同時，一股新興的原創古風歌曲之風也在網絡上風靡，如董貞《御劍江湖》，河圖的《傾盡天下》，墨明棋妙的古風系列作品等，都備受聽眾追捧。

“中國風”歌曲，顧名思義，曲風具有中國風格特色的歌曲，其特點突出表現在歌詞和旋律上。從歌詞而言，中國風歌曲大多引用古典詩詞入歌，通過古詩詞的互文性營造出審美意境，給聽眾帶來聽覺上的審美享受。而在旋律上，中國風歌曲創新性的將古典樂器，如古箏、琵琶、古琴、洞簫、編磬等加入到作曲中，更有些將中國非物質文化遺產——戲曲融入到歌曲中，如《新貴妃醉酒》中的京劇入歌等。

據筆者對江蘇省大學生調查顯示：98.5%的人樂意接受中國風歌曲，其中有85%的人認為中國風歌曲中古典元素主要體現在歌詞上。歌曲作為邊緣文學，與文學存在諸多共性，通過分析典型的中國風歌曲的歌詞，我們會發現，當代的歌曲與古典詩詞是一脈相承的，《詩經》我國第一部詩歌總集，起初也是配樂而歌的歌詞。中國風歌曲是在借鑒古典詩詞的基礎上融入現代意識，使其在歌詞方面有了新的創新。

中國風歌曲的流行，大眾接受的原因主要在于三個方面，即為文化的民族性，自我身份定位與認同，陌生化的審美機制。

文學作為文化的表現形式具有普遍性與民族性，本尼迪克·安德森在《想象的共同體：思考民族主義的起源與傳播》一書中指出，文學作品，原則上說它是向一切能夠讀懂它的語言的人敞開的。1中國風歌曲的歌詞大多是通過互文性將古典元素融入到現代流行歌曲中，其所取的意象往往也是古典詩詞中常常出現的素材。如周杰倫的《紅塵客棧》中選取了諸多意象，如“閑云”“野鶴”本是客觀的物象，而在中國文化里代表淡泊明志的情懷，“古剎”也不僅僅只是指古寺，代表的更是歷史的厚重與滄桑，渲染了一種蒼涼的感覺。“東籬”出自于陶淵明《飲酒》中“采菊東籬下，悠悠見南山”，本是指詩人歸隱后無憂無慮的田園生活，在這首歌中則是代表了俠客在遇到心愛的女子后萌生歸隱田園，與愛人共度余生的美好愿景。此外，據《晉書·陶潛傳》記載：陶淵明曾為彭澤縣令，州郡派督郵巡視至縣，縣吏勸他束帶迎見，他感嘆地說：“吾不能為五斗米折腰，拳拳事鄉里小人邪！”，“折腰”本意是彎腰，引申為失去自尊，此歌曲中寓指俠客對女子的愛很深刻，不管武林如何變幻，他只愿為她放下一切。短短一個詞，卻承載著深厚的情感，意味深遠，這是五千年文明古國特有的文化積淀，只有土生土長的中華兒女才能體悟到其中的韻味。當今中國越來越強大，國際影響力也在上升，中國風歌曲必將隨著經濟全球化的浪潮漫延到各個國家，因為歌曲本身具有普遍性與共同性，優美的旋律將會被大眾接受，但是歌詞的內涵卻是他人體會不了的。所以，越是強調音樂的普遍性，它的民族性作用也就越大，也就越能彰顯民族身份，同時體現愛國情懷。

其次，群體身份認同導致群體往往具備同一性。中國風歌曲并不是完完全全的現代白話文，其意境也不同于現代愛情歌曲的淺顯粗俗，是一種高雅的古典文化，能夠欣賞這種音樂的人一般是有知識，有文化的人，在群體心理的作用下形成群體，高雅、博學是其身份的象征。例如：董貞的《御劍江湖》中“燭搖紅”“剪西窗”出自于李商隱的《夜雨寄北》：“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兩者意境相通，相映成趣，沒有讀過《李義山詩集》是體會不到這種美感。又如《大唐紅顏賦》中的幾位女子的旁白，當聽到梅妃，薛濤，魚玄機的旁白時會很陌生，因為她們的生平不如楊玉環、武則天那般廣為人知，他們的旁白對于一般聽眾而言自然就不太能體會其中的妙處。陶東風曾說過：“流行歌曲不只是一種藝術現象，也不只是個體現象，而是社會性的文化現象。”“一個時代的流行歌曲常常是一個時代的社會心理與精神氣候的寫照”。在這種社會風氣影響下，求異心理便會引領他們努力地去欣賞中國風歌曲，標榜自己的內涵和與眾不同，近而融入到欣賞中國風歌曲的群體之中。

最后，中國風歌曲中審美的陌生化是大眾接受中國風歌曲不可忽視的因素。中國風歌曲，尤其是其中的古風歌曲多是引用古典詩詞，形成深邃的意境。由于時代的久遠，在欣賞這些古代的文化符號時往往會產生阻拒性。這也就是為什么21%的大學生會覺得中國風歌曲歌詞晦澀難懂。作為接受高等教育的大學生，他們之中且有五分之一的人這樣認為，推及全國，將會有更多的人不懂中國風歌曲的歌詞。就如河圖的《傾盡天下》中的“明月照亮天涯，最后誰又得到了蒹葭”，其中“蒹葭”原是指生長于沼澤、河沿、海灘等濕地的一種植物，出自于《詩經·秦風》，詩經中作為起興之物，在此處代指愛情。通過“得到了蒹葭”語言組合的陌生性，引導聽眾去查閱《蒹葭》的相關知識，近而理解此處蒹葭的指代之意，最終理解整首歌的意蘊。另外，“暖風處處 誰心猿意馬”中的“心猿意馬”原出漢代道典《參同契》，漢·魏伯陽《參同契》注：“心猿不定，意馬四馳。”比喻人的心思流蕩散亂，如猿馬之難以控制，心里東想西想，安靜不下來。此處是承接上句“畫樓西畔 反彈琵琶”意境以后的心理狀態。中國風歌曲的欣賞要求聽眾具有求知意識，只有認真學習古典文化，反復品味，才能領略中國風歌曲的絕妙！

在《大學生對當代歌曲古典回歸現象的認知調查》中，90.2%的被調查者認為中國風歌曲的傳播有助于提高聽眾對古典文化的興趣。更有62.4%的人認為在流行音樂融合古典元素有助于中華傳統文化的傳承。就其調查結果來看，中國風歌曲比較受大眾歡迎，在流行歌曲中加入古典元素也不失為傳承經典文化的一種途徑。近年華語樂壇也在對中國風音樂進行不懈探索，開創了一些新的局面。比如墨明棋妙的《千秋月別西楚將》，上篇仿照離騷的形式作詞，其中又穿插了川劇與評書，將傳統與流行完美結合，節奏分明。但是，調查同時也發現了嚴重的問題，在接受調查的群體中，僅僅有12%的人經常在聽完中國風歌曲以后試圖了解歌曲中的文化淵源，這就表示大眾對探知中國風背后的文化背景積極性和主動性都不高，因此我們要改變傳統歌曲的傳播方式，對歌曲中的背景給予聽眾積極地引導。就如《枯葉之蝶》，以一個劇本為背景，一個故事一首歌，不僅加入念白，還根據劇本填詞形成廣播劇。這些配套工作不僅有助于拓寬歌曲的傳播渠道，更有利于聽眾更深入，全面的欣賞歌曲。希望這些創新能在華語樂壇層出不窮！

注釋：

1.喬納森·卡勒著，李平譯.《文學理論入門》.譯林出版社，2013年第一版：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