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曉
他討厭司機主動幫他拿包,鼓勵員工喊他文哥,“喊陳總,我不理你,這是一個合伙人的年代,說白了就是我搭個臺子大家唱戲,不要把我當領導。”
在清華大學讀博士時,陳建文是水木清華視頻編碼版的版主,他覺得自己有義務請大家吃飯,因此常常張羅飯局。那時博士生收入1個月只有800元,“四五十名專家,一頓飯吃2000元,3個月的生活費沒了。他們很多上班的人都不掏錢,我掏錢?!?/p>
江湖哥們義氣,是陳建文最看重的東西,以至于管理公司后辭退員工,會因為覺得不夠朋友而不好意思開口。
陳建文會用“那幫孩子”來稱呼自己的手下,對方則喊他一聲“文哥”。他討厭公司中有溜須拍馬,“不要陳總陳總的,大家一起做事,憑結果說話。”
“誰搞不定就揍誰”
這個留著平頭、身體結實的男人,天生帶著江湖大哥的氣質,若不是話語中動不動蹦出的英語單詞,你無法把眼前的形象和美國海歸博士勾連在一起。
他愛看電視劇《亮劍》,書也翻了好幾遍,“給我最大的感受是,男人生來就是要向前沖,沒什么好說的?!?/p>
前段時間,朋友通過微信關心他最近的狀況,陳建文只回了一個字,“干”。對方納悶,“兄弟,好久不聯系你,說句話你卻罵我?!标惤ㄎ墓笮Γ拔也皇橇R你,而是告訴你,現在的工作狀況就是一個字——干。”
“在外人看來,這好像有點‘二桿子,但創業就得有一種‘憨勁?!本屏坎恍?,但談生意的酒桌上他從來不怵,常常豪飲五杯八杯。一次喝大了,直接躺地上睡著了。
敢說敢做的性格征服了很多投資商,他們告訴陳建文,公司估值4個億的話,你自己就超2個億。
2015年9月,陳建文回國創立易直播,這是一款基于移動視頻直播的社交平臺,用戶通過手機APP進行視頻直播分享內容,最終產生社交行為。
創業前,他正在美國哈佛大學研究視覺云計算相關應用。從2002年在清華大學電子工程系研究視頻壓縮算法,到AVS(信源編碼標準),再到下一代互聯網視頻標準,陳建文和視頻打了13年交道,寫了幾十萬行代碼。
那時在中國,視頻應用最廣的領域是看影視作品或看短片,“視頻還沒有真正走入日常生活,這是因為使用過程中有太多障礙——采集、上傳、存儲、分享。優酷土豆搞了那么多年,并沒有讓視頻真正用起來?!?/p>
陳建文發現,移動視頻直播可以破解所有的門檻。在他看來,直播擁有很強的社交屬性,甚至可以用于招聘、購物、賣房等一系列交互活動。
2015年8月,陳建文決定離開美國,申請中組部的“千人計劃”回國創業。飛到深圳,他立刻被眼前的創業氛圍深深感染,“大家都激情澎湃,不像在美國公司里上班,就是朝九晚五?!?/p>
陳建文“燃起來了”,他對著合伙人侃侃而談一個小時,拿到了第一筆天使投資。
結果文化
早在多年前,陳建文就已拿到美國綠卡,買房定居娶妻生子。
2010年到2012年,陳建文在UCLA(加利福尼亞大學洛杉磯分校)做研究工作,當時他的老板叫John,研究法律和政策的教授,“是一個很mean(刻?。┑娜恕?。
John的英文很快,快到連美國人都必須認真聽。那時陳建文剛去美國,英語并不流暢,總是無法和對方順暢交流。一天,John略帶鄙夷地告訴他,“we cannot communicate(我們無法交流)”。
陳建文倍受打擊,每天泡在實驗室里工作14個小時以上,憑借優秀的技術,當選“下一代互聯網標準”討論組主席,并成為實驗室中成果最多的人。
漸漸的,John的態度變得溫和,開始信任他,并把實驗室所有的面試工作都交給他。
“這個世界上歸根結底是靠實力說話,你不需要諂媚任何人?!?/p>
結果文化導向下,美國的技術氛圍十分踏實。在IBM公司做高級研究員時,陳建文發現很多頭發花白、高職位的人,仍然在寫代碼?!胺从^國內,很多工程師做開始管理了。給人一種感覺,如果這么大年齡還在寫代碼,不如自殺算了。這就是為什么國內技術不夠扎實,因為心沉不下來,一個領域沒有十年以上的積累,談創新是扯淡?!?/p>
目前,易直播有24個專利,其中14個屬于陳建文。“我現在可能寫不了那么top(頂端)的東西,但是我知道這里面最關鍵的技術是什么。”為此,他決定把研發的技術成果保護起來。
他常??鄲?,國內很多創業者也好,投資公司也好,并沒有那么強調項目的原創性,而是考慮商業模式?!懊绹辛耍瑖鴥染驼J可,而真正的創新,他們卻忽略。
“教你做人的道”
陳建文最愛看《少年維特的煩惱》。他覺得,一個人對愛情的態度和對事業的態度是相近的,在他心中,維特對愛情的追求是唯美的。正因為對愛情有所追求,人們才能在生活中堅持下去往前走。
“產品也是同樣的道理,現在85%的用戶的訴求是陪伴,易直播解決的正是陪伴的需求?!薄芭惆椤备拍钜怀?,很多人調侃陳建文,雖然長得五大三粗,沒想到心這么細。
陳建文強調,陪伴并不是秀場。他知道,秀場是一片遍布地雷的金礦,看似金光閃閃,實則暗藏殺機。“看起來能很快吸引用戶,但欲速則不達?!绷硪豢钜曨l直播應用17的下架印證了他的想法,主要弊病正是秀場涉黃。
“我們寫代碼的人都很謹慎,比如中國國家音視頻標準AVS,都是幾十萬行代碼,如果沒有想好,寫到后邊的時候發現前面錯了,一切都要重頭來。”
但他也明白,謹小慎微的性格,會和互聯網領域有些格格不入,為此,陳建文招了一批“帶著他沖”的員工,“文哥,這事我負責,你就同意吧?!?/p>
“現在,公司的戰略層面是比較的保守的,但戰術層面,是很主動的?!?/p>
創業不做苦行僧
與很多創業經歷一樣,公司的發展在初期并不順利。“公司剛成立,只有一個idea,那個時間點我只有五個員工,有時候用真誠也不能感動人家?!痹浻幸淮?,陳建文為了挖一名運營人員,在樓下等了7個小時,對方最終同意晚上11點見面,談了3個小時直到半夜,還是拒絕了。
陳建文討厭嚴肅的氛圍,他認為一家互聯網公司一定要open(開放)、要開心。他每天在公司的群里發紅包,就是為了讓大家高興,一次加班到半夜,一口氣發了20000元。
“美國的創業公司中,員工沒有那么多的pressure(壓力),創業不要搞成苦行僧,那是不對的,創業應該是高興的?!?/p>
他討厭司機主動幫他拿包,鼓勵員工喊他文哥,“喊陳總,我不理你,這是一個合伙人的年代,說白了就是我搭個臺子大家唱戲,不要把我當領導。”
陳建文喜歡踢足球,鼓勵公司員工組球隊,包球場,和樓下的公司比賽。“很多人說踢足球不如打高爾夫有逼格,我不這么認為,足球可以鍛煉團隊,在球場上敢拼的人,在工作中一定敢拼,沒有血性的人能創業嗎?”
“人這一輩子總有些年是要拿出來奮斗的,如果未來都是可以預測的,又有什么意義?!?/p>
對他來說,創業不為別的,就為了對得起那顆不安分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