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給我的兒道歉

董改正

童書展臺前圍滿了孩子，兩個男孩兒為一本書爭執起來，大男孩兒一手爭搶，一手推著小男孩兒的額頭，互相推搡間，手一滑，戳到眼睛上，小男孩兒大哭起來。小男孩兒的爸爸聞聲急急跑來，抓住大男孩兒，使勁一推，大男孩兒跌坐在地上，也大哭起來。

人們片刻圍攏起來。原本只是孩子的打鬧，由于大人的加入，稍不控制就會演變成兩家斗毆。果然，大男孩兒的媽媽聞訊趕來。她先拉起自己的兒子，那孩子見到母親，倒是不哭了，回答著她的問話。事情弄明白后，她拉著兒子向小男孩兒走過來，說：“給小弟弟道歉。”

人群一陣嘩然。大男孩兒也沒想到，明明自己受了委屈，怎么反倒要給別人道歉？他噙著淚水，咬著牙，看著母親，堅決地搖頭。女士溫和地看著他，語調依然平和，卻是不容商量的堅定：“給小弟弟道歉。”

小男孩兒爸爸的心情應該很復雜。在推倒孩子時，他也許后悔了，事情被他推向了比較棘手的局面。

大男孩兒依然倔著，滿臉淚水，他肯定覺得很委屈。“兒子，你錯了。錯在你欺負力不如你的小朋友，錯了就要道歉。”大男孩兒看著母親，母親神情淡然而嚴肅，他走到小男孩兒對面，輕輕地說了一聲“對不起”。小男孩兒同情地看著他，大聲說：“沒關系，哥哥，我不痛。”

男人拉著兒子正要離開，女人攔住他說：“對不起，請您等一會兒。”男人遲疑地停下來，看著女人。“請您給我的兒子道歉。”女人拉著自己的兒子，直面小男孩兒的爸爸。

男人顯然沒有想到女人會提出這個要求。經過一番心理斗爭，他說：“是你的孩子差點兒抓瞎了我的兒子。”“是的，他不懂事，幸好沒事。他認識到了錯，并且給您的孩子道歉了。他錯在企圖以力勝人，不懂謙讓。您也犯了跟他一樣的錯誤。”女人直視著他，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

所有的目光都盯著男人，人群開始一邊倒地贊賞這位有禮有節的女性。男人很尷尬，面部僵硬，囁嚅道：“我是無意的，當時又氣又急……”女人微笑著，這是她第一次微笑：“為兩個孩子做個榜樣好嗎？他們將來要做有擔當的男人。”小男孩兒仰起臉，說：“你推倒了哥哥，爸爸，你要道歉，哥哥都向我道歉了，是我搶了哥哥的書。”

大男孩兒哭出來，他的母親撫摸著他的肩膀，安慰著他，目光卻未離開男人。男人走過來，大手摸著大男孩兒的頭發，說道：“對不起，孩子，叔叔錯了。”又對女士鞠個躬，說道：“大姐，謝謝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