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瑩(曲阜師范大學音樂學院,山東 日照 276800)
白居易音樂教育思想中的生態美學觀
王 瑩
(曲阜師范大學音樂學院,山東 日照 276800)
白居易的詩歌創作不勝枚舉,就其音樂教育思想而言,其意識形態和審美情趣都與儒家生態智慧緊密相連,形成了自己獨特的生態美學觀。在歷史發展的今天,生態世界觀已不再把彼此孤立的倫理價值簡單的集合、生硬的堆砌,而是將所屬的不同文化思想相互融合、相互依賴,進而構成一個富有生命的、彼此相互作用的有機整體。儒家文化生態智慧和白居易音樂教育彼此交織融合,隨著白居易的音樂思想的不斷變化去尋求自身價值的平衡。
白居易;禮樂;音樂教育思想;生態美學
近年來,我們在追求經濟快速發展的同時,所突顯出的次生環境問題越來越多,人們的生產生活與自然生態之間的矛盾愈演愈烈。人們對生態文明的重視程度、對美好生存環境的向往日益強烈。傳統的生態學,以“人類中心論”為立足點,致力于解決目前棘手的環境問題。但是,我們僅從現在社會上所凸顯出的問題來看,首先這些問題早已不是單純的環境問題那么簡單,而是多種問題的相互交叉,例如經濟問題、政治問題、科技問題、倫理道德問題等等形成了錯綜復雜的局面。 其次,傳統的生態學以“人類中心論”為核心。在人們對環境的關注上、在解決生態環境的問題上都片面的從人類自身的立場出發,以至于生態問題依舊存在甚至逐步加深。“只有當人們從根本上放棄了‘人類中心論’的倫理價值立場,以平等和友善的態度來對待全部自然,才可能走出生產和生活中的種種誤區[1]。
在此基礎上,生態美學孕育而出。大家對生態美學的定義不盡相同:《生態美學導論》一書,由曾繁仁先生所著,是依托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這一社會形態,以生態文明理論為指導,汲取古今中外的價值內核,全面而系統地論述了生態美學這一多元化的美學理論形態。《生態美學讀本》一書,由劉彥順主編,是一部從中外生態智慧、生態美學的角度為論述起點,延伸至美學與科學、美學與生態批評、美學與環境美學等多個領域,提煉具有代表性的論點,進而正確的把握生態美學興起、發展的歷史脈絡,探索生態美學的基本知識結構、主要范疇、基本命題等等多種前言理論成果。
筆者認為對生態美學的概念界定最具哲學美學高度的當數陳炎在其著作《儒釋道的生態智慧與藝術訴求》的闡釋:“與以往的種種生態學不同,生態美學既不是想從技術手段上解決生態問題,也不是想從經濟策略、政治制度、倫理觀念上解決生態問題,而是想從人類的審美情感上介入生態問題。因為科學技術的改變基于經濟策略的改變,經濟策略的改變基于政治制度的改變,政治制度的改變基于倫理觀念的改變,而倫理觀念的改變則基于審美情感的改變。生態美學不同于以往的美學,他要從根本上改變人們的審美情感、審美趣味[2]。”
陳炎對于生態美學的這段介紹把審美情感立于意識形而上之巔,強調審美情感的主導性作用。 它與傳統生態觀不同,傳統生態觀的“人類中心論”一直強調人是宇宙的中心,以至于其思考方式、上層建筑都具有人之為人的優越性和專斷性。這種片面的想法使得人們在與自然關系的問題上一味尋求科學技術手段去解決現存的自然生態問題。而生態美學則是倡導用生態辦法來解決生態問題,用美學思辨的高度去剖析生態問題,用教育的手段去喚起人們在自身意識層面、精神層面、倫理價值觀層面的覺醒,從而真正認識到人與自然的和諧共存關系的重要性,并以此來指導和約束自己的行為準則,這才是生態美學的最終目的。
從思想文化底蘊而言,生態美學融合了儒家之“仁愛”思想、道家之“自然”思想、佛家之“平等”思想,逐步成為相與為一的哲學思想形態。從音樂藝術方面而言,生態美學的審美情感在音樂教育的教學過程中、在音樂欣賞的審美體驗中、在音樂創作的盡善盡美中無時無刻不得到充分地體現。生態美學正以它多元化的腳步去拓寬自身理論發展的新空間。
音樂與生態美學,不論是從其理論意義抑或從實踐意義上而言,都不是把二者思想理論簡單相加,也不是從某一方的思想中去尋覓有關另一方思想的字眼,而是在深入研究二者思想形成與發展的過程中,總結歸納兩者均體現出的具有共同屬性的倫理價值觀,如所涵養的文化底蘊、所遺留的社會發展印記、所具有的人文環境等。在潛移默化之中,音樂與生態美學早已建立起千絲萬縷的聯系。
(一)在音樂的文化底蘊中汲取生態美學智慧
音樂依托于社會形態、文化思想、自然環境而生,在其生長過程中不僅包含音樂的發展方向、發展形態,還包括促成其發展的文化背景、藝術思潮、價值觀念等一系列思想體系。而生態美學智慧就存在于這一系列的思想體系中。例如《論語·八佾》中說:“子謂《韶》:盡美矣,又盡善也。”這種美、善的評價標準正是從生態美學的角度出發而產生的美學評價尺度。“只有官能美與境界美兩相兼顧、相得益彰,藝術才能夠達到真正的理想境界[3]。”這種境界從實現社會和諧的角度出發,正是生態美學所倡導的和諧世界。換句話說,生態美學智慧,尤其是社會美學觀念中的“和諧”生態理念已然成了藝術審美情感的追求目標。
(二)在生態美學的價值觀中凝聚音樂的有生力量
生態美學倡導從個體的價值觀念上導入生態問題。在這些價值觀念中不僅包含審美情感、審美文化、審美精神,還包括這些情感、文化、精神所激發給個體的情感力量、創作力量、體驗力量。能夠使人體驗到、或者有助于實現人與自然、人與社會、甚至人與整個宇宙的生態和諧。例如儒家先哲提出“樂以調風”的思想,通過“樂”去達到風調雨順的目的。 也就是說人與自然、人與宇宙的生態和諧正是依靠“樂”這一綜合“語言”形式進行與天地交流、與宇宙溝通。在社會生態調節機制中,音樂逐漸成為實現生態和諧的有生力量,而音樂教育正使這股有生力量的不斷強化。
白居易(772-846年),字樂天,號香山居士,唐代詩人。他天賦過人,善于從儒、釋、道三家文化思想的精神內核中去構建自身創作的藝術“母題”。
在音樂文化方面,白居易善彈古琴、精于賞析,我們多次從他上百篇詠琴、詠歌、詠舞、詠樂的文章中感受到白居易對音樂表現形式的生動描寫以及精辟品鑒。此外白居易還著有多篇文章論及音樂,對所聽、所看、所賞之音樂、歌舞、器樂表達出自己獨特的所想、所感,并系統且全面的闡述自己的音樂美學思想。是一位不可多得的音樂評論家。
在音樂教育方面,白居易所處的時期為唐朝中期。這一時期在政治上統治者竭力恢復集權統治,但是李唐王朝內部中央集權與地方藩鎮割據之間的矛盾依舊存在;在文化思想上早已不再是“獨尊儒術”“秉承一家之言”的單一文化環境,而是儒、釋、道多元文化的沖擊與融合。“面對唐朝中期日益嚴峻的社會問題,文化上的儒學復古運動以及文學上的古文運動,便在這一時期產生[4]。” 白居易深受其影響,逐步形成了自己的音樂教育觀。主要體現在《六十:救學者之失禮樂詩書》、《六十二:議禮樂》、《六十三:沿革禮樂》、《六十四:復樂古器古曲》等文章中。概括說來白居易的音樂教育便是:禮樂相濟、學實重教。
儒家學派創始人孔子曾慨嘆:“人而不仁,如禮何?人而不仁,如樂何?”(《論樂·八佾》)。可見“仁”不僅是儒學之核心、人之為人的原則,亦是實施“禮樂”之基礎。白居易就是在儒家“仁”的理論基礎之上、周公“制禮作樂”的實踐之中,全力建構復興儒學、積極倡導禮樂教育,實現“禮樂相濟”的音樂教育。白居易在《策林·六十二·議禮樂》中對此觀點做了更為詳細的介紹:“序人倫、安國家,莫先于禮;和人神、移風俗,莫尚于樂。二者所以并天地,參陰陽,廢一不可也。何則?禮者納人與別而不能和也;樂者,致人于和而不能別也[5]。”
在白居易看來,“禮”、“樂”不僅僅是一種政治形式或文化形式,而是還一種可以使社會風氣得以凈化、言行舉止得以禮化、人之思想得以升華的教化形式。在這種文化內涵下白居易認為音樂形式可以多種多樣,不在乎“改其器、易其曲”,只要音樂內容“善其政,和其情”即可。因此白居易站在儒家的立場上提出自己的音樂教育思想,并主張禮樂教育是治國之本,并且要從“學”這一教育行為做起,強調“學實重教”、“溫柔敦厚之教”。
筆者用一種全新的生態世界觀去重新解讀白居易的音樂教育思想,主要從兩個方面著手:一方面以白居易所遵從的儒家哲學思想“仁”為切入點,結合其自身的音樂倫理價值,將兩者作為一個有機整體來加以看待的生態智慧;另一方面從禮樂這一音樂教育形式入手,結合其不斷變化且不斷發展的動態過程,構建出自然和諧的社會生態環境,具有生態美學的高度。
(一)以“仁”為核心的有機整體論
“每一種成熟的世界觀都會有一些基本的理論信念,然后才能在此基礎上不斷豐富和發展。[6]”察今知古,在儒家思想世界里,“仁”就是儒學最核心的范疇,亦是儒學的世界觀、生態觀的根基,儒家圣賢并在此基礎上不斷賦予“仁”以新的生命意義。
白居易所處文化上的儒學復古運動以及文學上的古文運動這一時代思想浪潮之中,加之他從蒙童之始就讀儒家經典,因此深受儒家思想的影響,故而他所創作出的詩歌以儒家世界觀為主,并且以儒家“仁”的思想核心要求自己。正如《大學》中所言:“自天子以至于庶人,一是皆以修身為本。”而修身的根本就在于修仁。白居易把儒家教義時刻銘記于心,因此造就了一位仁德善良、造福百姓的清廉之官,并且積極入世、盡職盡責地履行自己的職責。
白居易把社會看做一個有機統一的整體。在這個整體中,白居易以仁愛為核心,以綱常倫理為準則,以音樂教育為育人的手段,以現實主義為其詩歌創作的最高標準,并力求使社會規則保持其平衡而有序發展的調節機制。他從社會的方方面面、從生活的各個角度去揭示當時所存在的社會矛盾、提出尖銳的社會問題,具有濃烈的社會性和現實性。
如此種種使我們不難看出,在以儒家思想為底蘊和白居易自身生活經歷的雙重指引下,在不知不覺中使得白居易實際上構建了一個以現實社會為范圍的生態系統。在這個系統里,詩的作用不僅是文人雅士的意到筆隨,而是被賦予了“禮”一般的社會精神調節功能;音樂的作用也不僅僅是藝人們的引吭高歌,而是被賦予了社會平衡功能。
(二)以“禮樂”為首的動態生成論
通過研讀儒家經典,筆者認為儒家的自然觀是一種強調人與社會、人與人之間和諧共生的生態智慧、是一種螺旋式循環上升、彼此推動的動態生成智慧。
如果把社會整體比作一個圓,那它的圓心就是儒家之“仁”,所有的社會人文形態便構成了一圈圈以“仁”為準則并不斷向外擴展的同心圓。而這不斷向外擴展的推動力從音樂教育的角度來看就是“禮樂”教育。換句話說,正是在“禮樂”教育的推動下,作為個體的“人”才完成了對倫理、政治、宗教的有機整體體驗過程。也正是在“禮樂”教育的規范下,才能實現儒家所倡導的“個人-家族-國家-天下”的生態智慧的邏輯推理模式。由此可見,“仁”亦是“禮樂”之基礎。以“仁”為核心、以“禮樂”為動力的生態觀在本質上已經不再是一種“實體論”,而是一種“關系論”。
實際上白居易所主張的音樂教育——“禮樂”教育,是要將教育重心保持在“育人”的教育體系之中。這也正是儒家所倡導的“仁”。以“仁”為出發點,以“禮樂”為推動力,努力培養文質彬彬的謙謙君子,共同構建動態平衡的和諧社會。
筆者將白居易的音樂教育思想從生態美學觀的高度進行剖析,原因有二:一方面筆者認為音樂來源于生活。它與我們所生活的這片土地息息相關。我們有責任在豐富自己的專業領域的同時,去從意識上認識到和諧生態的重要性,并有義務去保護我們所生活的環境;另一方面,生態問題是我們不可規避的問題,生態美學就是想讓人們以文化道德為約束,以美的角度來審視,以善的良知去對待。我們從自然中來,自當回去。
[1]陳炎等著.儒、釋、道的生態智慧與藝術訴求[M].國家哲學社會科學成果文庫,人民文學出版社,5.
[2]陳炎等著.儒、釋、道的生態智慧與藝術訴求[M].國家哲學社會科學成果文庫,人民文學出版社,5.
[3]陳炎等著.儒、釋、道的生態智慧與藝術訴求[M].國家哲學社會科學成果文庫,人民文學出版社,98.
[4]修海林.中國古代音樂教育[M].上海教育出版,138.
[5]白居易.白居易全集[M].上海古籍出版社,1999:85.
[6]陳炎等著.儒、釋、道的生態智慧與藝術訴求[M].國家哲學社會科學成果文庫,人民文學出版社,47-48.
王瑩(1990—),女,山東濟寧人,曲阜師范大學音樂學院2014級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音樂教育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