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正奇
(西安文理學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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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微信祭忠魂
陳正奇
(西安文理學院教授)
2016年4月29日清晨7時45分,一顆文學巨擘的心臟在西京醫院停止了跳動,他就是陳忠實先生。先生是當代著名作家,中國作家協會副主席,陜西省作家協會名譽主席。一部《白鹿原》名動天下,一時洛陽紙費,陳忠實成為家喻戶曉的名家、大師。先生的君子風范、父兄般的寬厚、仁愛,足以千秋。先生離去,似有預感。一年前即知實情,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禱,寄情蒼天。噩耗傳出后,我亦然很震驚、悲痛,惶惶終日,只好每天發一個微信在朋友圈內,以表心跡。現將這七日微信整理出來,權作對先生的心祭。
4月29日白鹿精魂,圣人之壽
忠實先生走了,我的心空了。一時茫然,不知說什么?昨天在藍田白鹿原文化研討會上,主持人講陳忠實先生因病不能到會,請他轉達對與會專家、學者的問候。沒想到他今天早晨竟匆匆地走了。有人打來電話詢問時,我一下子就蒙了。按網上消息先生享年73歲的說法,我想先生正合圣人之壽。只好將在先生虛齡七三華誕壽宴上的藏頭小詩拿出來,以示哀悼。
賀陳忠實先生圣人之壽
(作于2014.8.3)
白色閃電掃陰霾,鹿走莽原綠屏開。
精衛填海誠可信,魂鑄巨制真人來。
4月30日煌煌巨著,砥柱人間
他有一根與生俱來的文學神經。文學這個魔鬼纏繞了他一輩子,從少年到青年,從中年到老年,他為文學而生,他為文學而終。他創作的小說、散文、詩歌(詞),計雄文十卷,單行本超過一百部。他在人生五十歲大關之際,完成了死后可以墊棺作枕的煌煌巨著《白鹿原》,成為中國文學六十年的巔峰之作,搭建了一座與世界文學對話的平臺。這個人就是陳忠實。嗚呼!蒼天無情詔雄才,鹿原有義收赤子。我由衷地草成哀詩,以表情懷。
悼陳忠實先生
玉樓應詔乘鶴去,長安空余白鹿原。
文曲大旗誰杠舉?砥柱人間是華山。*《白鹿原》中有朱先生的華山七絕詩,此句由“砥柱人間是此峰”而來。
5月1日白鹿原變成了五丈原
先生走了,我的心亂了。茫然不知所云,渾然不知所思,竟然不知所措。這兩天,鋪天蓋地的惡訊,仿佛把暮春推向了深秋。從國家領導敬獻的花圈到普通百姓的相對而泣,無不訴說著同一個話題:“陳忠實先生走了!”紛紛揚揚的灞橋煙柳,留不住斯人,白鹿原變成了五丈原。我不由自主地寫下挽言:
文壇瀚海,五洲一家。元首百姓,萬戶千家。
眾口一詞,白鹿回家!共襄哀舉,忠實陳家。
5月2日鹿原再唱大風歌
摯友申亞民教授發來微信:用鮮花懷念你,用文字記住你(《西安日報》專題報道大標題)。我立即坐不住了,竭力地在腦海里搜尋著關于先生與文學的點點滴滴,便寫下了無題悼詩。
豪壯干云枕頭說,*“豪壯”一詞,系陳忠實先生首創。見《白鹿原》首句“白嘉軒后來引為豪壯的是一生里娶過七房女人”。“枕頭說”是先生在《白鹿原》一書寫作前到長安縣(區)查縣志時對摯友李東濟先生說的。當時二人晚上聚在東濟兄家中,干抿著小酒(長安老窖)神聊,酒酣耳熱之際,東濟兄問;陳老師,我看你這些日子忙著查縣志,準備寫啥呢?先生答:“想寫個死后可以墊棺作枕頭的書!”饃不蒸熟不揭鍋。*“饃不蒸熟不揭鍋”出自摯友李君利先生的《驪山十日》。該文記敘忠實先生在《白鹿原》寫作過程中,因小說中的線索沖突,再加上遇到西安百年不遇的特大炎熱,在祖居家中一籌莫展。君利兄邀請先生上了山,住在窯洞里,“也許是窯洞涼爽的原因,也許是換了環境的原因,總之,一下子豁然開朗,邁過了那個大關口”。(見陳忠實《走出白鹿原》)先生在驪山南麓的窯洞里寫作10天。臨走時李君利問先生:“陳老師寫啥呢?能否透漏一些信息?”先生答:“現在不敢說,就像蒸饃一樣,中途揭鍋,饃就蒸不熟了。不過,可以告訴你一點信息,現在已經邁過那個大關口了。”
苦心精釀十八載,*從當時任人民文學出版社編輯的何啟治先生在1975年向陳忠實先生約稿到1993年《白鹿原》出版問世,時間相隔整整18年。鹿原再唱大風歌。*《大風歌》為漢高祖劉邦所創。劉邦雖為草莽,卻開創了獨一無二的大漢王朝。“鹿原再唱大風歌”,預示著一個新的文學時代的到來。
5月3日“白學”再寫世間奇
今天是先生仙逝的第五天。網上、微信里悼念先生的文章、詩詞、挽聯依然如雪片一般,飄飄蕩蕩,由此我想到了《紅樓夢》這部奇書,它的問世并非一帆風順,從手抄本到禁書,再到今天的“紅學”。河南教育學院有個沈虹,她獨具慧眼,在其主編的《河南教育學院學報》上開辟了一個“百年紅學”欄目,一炮走紅,成為全國教育學院學報界的翹楚。我想“白學”也會因先生的離去而光普人間,故撰小詩,以示淺見,并表情懷。
悼陳忠實先生
舉國上下一話題,忠實白鹿兩相依。
紅樓一夢數百載,白學再續世間奇。
5月4日先生是一棵參天大樹
先生走了,《白鹿原》永留人間。先生是一棵參天大樹,它根扎黃土地,扎在關中,扎在白鹿原;軀干蒼勁,挺拔屹立,撐起了民族的脊梁,樹立起國人面對世濁的標桿;它無媚俗之態,有堅忍之質;它的頭昂向藍天,枝繁葉茂,蔭被大地,我不知道它能蔭福多少代人?于是寫下了:
鹿原不是原,超越山峰,砥柱人間,撐起華夏藍天;
先生已成神,玉樓應詔,位列仙班,依然民族精魂。
5月5日天地可鑒,人神共欽
今天,是先生離世的第七天,也是先生出殯的日子。他走了,真的走了,他枕著自己充滿天才智慧、人格魅力、民族精魂的煌煌巨著《白鹿原》走了。他在成千上萬人的簇擁下安詳地走了,走向天堂,走向另外一個世界。但他還活在我們的心中,永遠活在我們的心里。我隨著告別、哭泣、送行的人流,看到一雙雙凝重、悲傷、無奈的淚眼,我想先生這一輩子無愧于天地,無愧于人生,無愧于國家民族,正應了《白鹿原》中黑娃給朱先生寫的挽聯:“自信平生無愧事,死后方敢對青天。”先生是典范,是楷模,是文學的圭臬。斯人已去,生者依依,我隨之寫下如此挽聯:
天地可鑒,耿耿此心陳忠實;
人神共欽,煌煌巨著《白鹿原》。
又,白鹿本是一個有靈性、吉祥、圣潔的動物。相傳鹿的生命歷程可達600年,古人有“福祿壽”之說,其中的“祿”就是鹿的諧音。今天,白鹿隨著一代巨匠和他的作品融入了一個原,砥柱人間,幻化為整個中華民族的精神與靈魂。
白鹿吟
亦師亦友陳家哥,如詩如畫壯山河。
白學興起不是夢,呦呦鹿鳴匯成歌。
[責任編輯張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