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奧然
遼寧師范大學法學院,遼寧 大連 1160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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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談犯罪的社會責任
王奧然*
遼寧師范大學法學院,遼寧 大連 116081
每當犯罪現象發(fā)生,公眾多將責任歸咎于犯罪分子的個人因素,相反社會責任意識淡薄,國家在處理犯罪案件時,也往往對犯罪的社會因素視而不見,而國家的不當履職、不良的社會環(huán)境、激化的社會矛盾等社會因素乃是引發(fā)犯罪的更深層次原因。隨著司法寬緩化的發(fā)展,國家逐漸認識到了其在刑事責任承擔中的重要作用,而“社會責任觀”的逐步樹立,也推動了司法寬容趨勢的深入。
犯罪;社會責任;寬容司法;社會責任觀
犯罪是一種復雜的社會現象,其產生有多方面原因,在犯罪現象發(fā)生時,除了分析犯罪人的個人因素,更為重要的是剖析犯罪深層次的社會因素,如不良的家庭環(huán)境、學校教育的缺失、社會矛盾的凸顯、社會輿論的消極引導等。正視犯罪中的社會責任,給予犯罪人更多的人文關懷,無疑有利刑法正義、符合刑罰人道。犯罪中單一的個人責任觀逐步轉向社會責任觀,強調國家在刑事責任中的重要作用,也是分配正義的內在要求,刑法謙抑、刑罰輕緩化的題中之義。
為了深刻剖析犯罪的社會根源,本文將犯罪的社會責任按照時間順序,分為犯罪現象發(fā)生前的社會責任(罪前責任)和犯罪現象發(fā)生后的社會責任(罪后責任)。
(一)國家的立法活動可能制造犯罪
法律可以懲治犯罪,同時也通過立法條文制造犯罪。立法機關,甚至執(zhí)法機關可以將普通的違法行為評價為應受刑事處罰的行為,可以臆造犯罪。問題的關鍵只在于立法者這種自由的限度。
貝卡利亞在《論犯罪與刑罰》中闡述了惡法對犯罪的影響,“賞罰上的分配不當就會引起一種越普遍反而越被人忽略的矛盾,即:刑罰的對象正是它自己造成的犯罪。”“擴大犯罪的范圍就等于提高犯罪的可能性。”國家有時將本不應該納入犯罪范疇的行為以法律的形式評價為犯罪行為,法律自身創(chuàng)造出其本該遏制的行為。過重或過輕的不當立法,引導人們的犯罪傾向變?yōu)楝F實。國家的此種不當行為,可能出于統(tǒng)治需要的考慮,也可能是認識錯誤所致。
(二)不良社會環(huán)境乃誘因
對人的理性選擇起決定作用的是人格,人格的形成受社會化過程中的社會環(huán)境的影響。人之初、性本善,人性之所以惡,是因為社會制度自身還不夠完善,社會環(huán)境還不夠良好,給人以釋放惡的可乘之機。
在社會化進程中,良好的家庭環(huán)境、優(yōu)質的學校教育、和諧的社會氛圍,是每個公民都應享受到的權利。然而,我國的家庭教育仍未擺脫讀書至上的傳統(tǒng)窠臼,學校在過分重視成績時忽視了思想品格培養(yǎng),社會中權錢至上、追求享樂、沖動報復等不良文化氛圍誘使人們喪失人格、迷失自我。不良社會環(huán)境最終致使公民人格異常,社會環(huán)境又誘使人格異常的人走上犯罪不歸路。近些年來,大學生違法犯罪現象嚴重,從窮兇極惡的馬加爵,到視法律如敝履的“藥八刀”,再到復旦大學宿舍投毒殺人的林某,都是當代大學生人格異化的血淚教訓。
人格異常的犯罪人也是不良社會環(huán)境的受害者,馬加爵缺少必要的社會關懷,藥家鑫面對壓迫窒息的家庭教育。國家有責任為公民提供良好的社會環(huán)境、創(chuàng)造積極的社會氛圍,保障人們擁有健康積極的品格,避免公民淪為犯罪人。
(三)社會矛盾的無形轉嫁
長期以來國家一直認為經濟社會的迅猛發(fā)展、物質生活水平的提高是對人民最大的福祉,而對人民個體的權益卻無暇他顧,片面追求經濟發(fā)展中的“快”字,公平與效率失衡,社會公平失落,貧富差距拉大,兩極分化趨勢明顯。而社會矛盾深層次的根源便在于社會分配不公,貧富兩極分化。長此以往,民眾負面情緒堆積,便只好通過犯罪的途徑來紓解。
我國正處于社會轉型期,同其他發(fā)達國家所經歷的一樣,在此期間社會矛盾突出,犯罪率持續(xù)高漲,社會分配不均的弊病日益顯現,迪爾凱姆曾指出:“犯罪有時是社會緊張和壓力的‘活塞’,社會有時會將一些難以解決的矛盾‘轉嫁’于犯罪人,使之成為‘替罪羊’,以發(fā)泄、緩和社會內部的壓力。”
在犯罪問題上國家對經濟原因決定論的認同,認為一個社會經濟的發(fā)展必將伴隨犯罪率的增長。科技的進步必定會促使新的犯罪類型出現、豐富犯罪的手段,經濟發(fā)展對犯罪有刺激增長的一面,國家看到了這一點,也往往以此為推脫國家責任的理由,卻對經濟發(fā)展也可抑制犯罪的一面有意回避。國家作為社會管理的主體,應充分掌握經濟發(fā)展規(guī)律,采取有效的宏觀調控措施和手段,充分發(fā)揮經濟發(fā)展對犯罪的抑制作用,克服社會發(fā)展對犯罪的消極影響。
(一)國家的司法活動可能制造犯罪
司法活動本身存在變形走樣、腐化的危險,司法過程中法官對罪行的擅斷也是產生犯罪的原因,正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罪行擅斷往往使案件結果難以捉摸,同案不同判,同等的情形往往得不到同樣的處遇。司法的不確定性損害了法律的尊嚴、司法的權威,更重要的是公民守法的自覺性因此大打折扣。
任何人都有通過司法程序獲得公正的處遇和充分賠償的權利,如被害人在遭遇犯罪的侵害后,司法機關未能恰當的追究犯罪人責任、被害人沒有獲得應有的經濟賠償,受害人就會加深對犯罪人的仇恨,失去對司法權威的信賴,進而產生對司法機關的怨恨及對國家的不滿情緒。此種情緒往往促使被害人采取私力救濟方式,以報復行為來實現自我與他人的再一次“平等”。刑事被害人有可能與加害人互換角色,產生新的犯罪。
(二)社會輿論的消極影響
社會輿論可以發(fā)揮積極的監(jiān)督作用,是維護司法正義的一股重要力量。然而,輿論也可能引發(fā)輿論審判,即輿論、媒體通過預測性報道,代替法院進行審判。輿論審判往往有違無罪推定原則,給犯罪嫌疑人法外定罪,對法院審判施加了巨大壓力,影響司法獨立。
藥家鑫案發(fā)生后,媒體給予了廣泛關注,輿論幾乎一面倒地譴責聲討肇事者,判決前發(fā)起的關于藥家鑫案量刑的民意調查結果顯示,97%的網友認為法院應當判處藥家鑫“死刑立即執(zhí)行”。輿論除了在量刑方面給予了巨大的壓力外,對于“激情殺人”、“自首”、“民事賠償”等具體的法律問題也予以高度關注。對于藥家鑫等此種輿情案件而言,大眾媒體應保持理性客觀,合理引導輿論、疏導民意,切莫為博人眼球、吸引關注,發(fā)表不負責任的言論,使情緒化的輿論彌漫,對事件本身造成不利影響。
(三)監(jiān)獄制度的缺陷
監(jiān)獄具有懲罰、改造罪犯,預防、減少犯罪的法定職責,而監(jiān)獄的功效是有限的,犯罪人的重新犯罪率高達50%,各國皆是。經過監(jiān)獄改造過的犯罪人被貼上“惡人”的標簽,不被社會接受,成為社會的遺棄者。面對公眾的譴責和惡人的標簽,犯罪人很難保持一種積極的自我形象,他們會對社會的拋棄和壞人的標簽產生消極的認同,自暴自棄,為謀生只好再次作惡。
犯罪標簽理論讓我們看到了監(jiān)獄制度對犯罪人的副作用,對于越軌者,特別是初犯、偶犯、過失犯、未成年犯,呼吁社會應更加包容,不能因為犯罪人的一次失足就從此被社會拋棄,貼上永久不良的標簽,對犯罪人的改造、教育,幫助其重新回歸社會,成為守法的良好公民是社會義不容辭的責任。
總之犯罪不僅是一種法律現象,也是一種復雜的社會現象,犯罪現象的發(fā)生具有多重原因。長時間以來,國家面對犯罪現象時大多只關注犯罪人的個人因素,于其他因素無暇顧及或有意回避。“犯罪中的社會責任”是一個嚴肅的命題,也是一個相對嶄新的命題,筆者試圖在犯罪的個人責任以外,層層論證、深刻剖析了:國家的不當履責、突出的社會矛盾、不良的社會環(huán)境、不完備的社會制度等社會因素乃是犯罪更深層次的原因,筆墨至此,寫作的目的基本實現了。
隨著刑法人道與人文關懷的倡導、刑法謙抑和刑罰輕緩化理念的深入、司法寬緩化趨勢的發(fā)展,犯罪時單一的個人責任觀開始逐步轉向社會責任,強調社會在刑事責任中應承擔部分責任。國家也逐漸認識到犯罪現象發(fā)生時除分析犯罪人的個人責任,還有更深層次的社會因素的影響,然而,國家認識社會責任到承擔起社會責任之間還有很長的距離,何況這種認識還只是初步階段,理念上的進步更需要在實踐中落實,國家應真正承擔起預防和控制犯罪、緩解社會矛盾、改善社會環(huán)境、完善社會制度的法定職責,使理念到實踐不再是理想到現實般難以逾越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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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奧然(1990-),女,遼寧大連人,遼寧師范大學法學院,法學理論專業(yè)碩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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