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參的青葙
深秋到江陵岑河,尋覓唐代詩人岑參的蹤跡,只尋得一枝青葙。
“荊州的錢糧在江陵”,年少時讀《三國演義》,一句話讓我再忘不了江陵。如今核對原書,卻是蔡瑁對曹操托出荊州家底時說的,“錢糧大半在江陵”。想來江陵據水陸交通要津,又是荊州重地,自是錢糧之地,繁華之所。岑參祖上受封于江陵,岑氏世居于此,名人輩出,岑河因以為名,但岑參的足跡,恐怕是不曾踏上他的祖宗之地。
杜甫有詩“飄飄何所似,天地一沙鷗”,頗合乎我對岑參的印象。他少年喪父,但遍覽經史,二十歲獻書闕下,北游河朔,三十歲舉進士,以第二人及第,授予兵曹參軍。三十五歲為安西四鎮節度使高仙芝掌書記,遠赴安西。兩年后返長安,與杜甫、高適等同登慈恩寺塔,四十歲任安西北庭節度使封常清幕府判官,再度出塞。“北風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這樣的詩句,見出他作為一名盛唐詩人的質地。“萬里奉王事,一身無所求。也知邊塞苦,豈為妻子謀。”見出他的報國情懷和雄心壯志。“岑參兄弟皆好奇,攜我遠來游渼陂。”杜甫潦倒時期的詩句,見出岑參對友誼的看重。
在岑參的漫游和宦游生涯中,沒有江陵。但前段讀杜甫傳記,發現岑參本來要出現在江陵的,而且會在江陵和摯友杜甫相聚!
公元768年青春三月,杜甫由奉節放船,直下江陵:“朝發白帝暮江陵,頃來目擊信有征。”杜甫一到江陵,便遇到老朋友鄭審、李之芳,飲酒賦詩,從春到秋……這年六月,岑參自嘉州刺史罷官,南下宜賓乘舟東歸,卻因兵亂受阻,淹泊瀘口,后來不得已返回成都,再也無緣踏上他的祖宗之地。到第三年一月底,杜甫漂泊湘江之上,無意中翻出了當年高適贈他的《人日寄杜二拾遺》,寫下那首《追酬故高蜀州人日見寄》,詩序說:“今海內忘形故人,獨漢中王瑀與昭州敬使君超先”,沒有提到岑參,學術界推斷,岑參過世于當年正月——他的故園之夢再也無法成真。
詩歌活動在岑河鎮外的秋收農場舉行,那里正在籌建岑參紀念館!斜風細雨中,橙黃桔綠,木棉花開,桂香彌漫,睡蓮靜浮……我疑惑為什么選在這里?但想到“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也就釋然了。倒是這次聚會中有一位朋友,筆名湖北青蛙,認得各種花草,讓人驚奇!他給大家一一指點:地桃花、鳳眼蓮、銅錢草、三裂葉牽牛、十大功勞……那邊一枝花穗直立,頂端是紅白色,向下漸漸變綠,不就是我們自小熟悉的雞冠菜嗎?——“它還有一個美麗的名字,青葙!” ——“在岑河,我們就把它叫作岑參的青葙吧。”
“岑參的青葙!好啊好啊,讓這美麗的花草,也有一個詩意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