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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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思想政治教育的話語困境與出路
張 哲
思想政治教育;話語困境;話語創(chuàng)新
思想政治教育話語是思想政治教育的符號形式與內容表達,是思想政治教育無形的軟實力。對當前思想政治教育話語困境問題的思考既是思想政治教育基于理論自覺的審視,也是增強思想政治教育時代有效性的重要基點。應對思想政治教育話語困境,應植根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實踐基礎上來增強思想政治教育的話語自覺;應善于運用新概念、新范疇、新表述以豐富思想政治教育話語表達;應重視受教育者話語接受實際進而增強思想政治教育話語傳播實效;應在積極應對各種形式的話語競爭中提升思想政治教育話語主動權等。
《禮·王制》有言:“五方之民,言語不通,嗜欲不同”。言語、話語既是人類信息與思維的載體,也是人類歷史、社會與文化的產物;既是人類精神交往的工具,也是人類基本的生存方式。言語、話語以其抽象性和概括性凝聚著人類對自然、社會現(xiàn)象與本質的共識,具有包容性、普遍性和意義性,從而使人類的思想活動表現(xiàn)出抽象性、邏輯性、深刻性。從語言學的視角來看,思想政治教育活動是基于“思想—政治—道德—社會”這一教育主題的“誰在言說”、“向誰言說”與“如何言說”的教育“三言說”之話語關系存在。相應地,思想政治教育話語既包含有教育者的教導與溝通,也交織著受教育者的傾聽與回應,可以說,思想政治教育話語存在于思想政治教育理論與實踐中的每一個角落。思想政治教育話語是聯(lián)系教育者與受教育者的紐帶與橋梁。思想政治教育話語之重要可見一斑。隨著思想政治教育學科建設的科學發(fā)展,思想政治教育話語權和影響力也在日益增強和提升。但在思想政治教育活動中,我們也常??吹竭@樣一些滯后于思想政治教育發(fā)展需要的話語困境現(xiàn)象:在思想政治理論課堂上存在著講授者“把文本轉換為話語”,講馬列、講政策、講理論引經據(jù)典,滔滔不絕,而聽者常常感覺缺少新意或感覺缺少話語信賴的現(xiàn)象;在思想政治理論著述領域存在著著述者“把話語轉換為文本”,落筆千言,洋洋灑灑,而讀者收獲甚微甚或不知所云的現(xiàn)象;在思想政治教育工作中存在著一些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津津樂道于西方思想政治話語體系并以此解讀中國思想政治現(xiàn)實的現(xiàn)象;在國際價值觀競爭中存在著西方國家仍然占據(jù)著強勢地位并掌握著更多的話語權現(xiàn)象等等。這些思想政治教育話語困境問題是與思想政治教育的話語批判傳承、話語敘事創(chuàng)新、話語價值實現(xiàn)等相關聯(lián)的,直接影響著思想政治教育的話語活力與話語權威。同時,思想政治教育的話語困境也現(xiàn)實影響著思想政治教育整體的解釋力、說服力、透析力、表達力、吸引力、影響力。思想政治教育話語困境與出路問題研究凸顯其必要。
話語不僅是人的思想的表達,而且深刻影響著人的思想發(fā)展。亞里士多德曾把語言、話語比喻為“藥物”。他指出:“語言之于心靈猶如藥物之于身體。不同的話語可以產生不同的效果:有的使人悲痛,有的給人愉悅,有的使人害怕,有的促人勇敢,有的像魔術一樣使人著迷”。[1](P203)而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話語的內蘊、所指就更富有文化內涵和哲學思考。例如,“共君一夜話,勝讀十年書”,就充分描繪出好的話語之于心靈滋潤猶如“久旱遇甘霖”。又如,僅“天下”一詞就包含有豐富而深刻的政治、思想、文化等話語信息。最初古人認為地在天之下,因此稱大地為“天下”。后來“天下”演變?yōu)闄嗔Φ南笳鳎c政治聯(lián)系在一起。《書·大禹謨》中有:“奄有四海,為天下君”。人們常常把由國家的分裂到統(tǒng)一形象地描述為“得天下”,而把國家的由統(tǒng)一到分裂相應描述為“失天下”。人們也常常把家、國、天下放在一起連稱,并逐漸形成了“積家成國、積國成天下”的思想邏輯。從更廣的視角來看,“以朝貢體系為形式、以儒家文化為內涵”的“天下”話語體系則構成了中國古代思想政治教育的話語主體和精神實質。而孟子的“人之有道也,飽食、暖衣、逸居而無教,則近于禽獸。圣人有憂之,使契為司徒,教以人倫”及“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則以對比而深刻的話語從倫理道德的高度教育引導人們應有一定的思想道德行為遵循??梢?,話語既是人們實踐(包括生產實踐、政治實踐和社會實踐等)的產物,同時也代表著理性與思想。關于話語及其影響力,黑格爾曾經通過跨越時空的畫面加以描述。黑格爾這樣認為,“古代人知道許多詩篇,把它記誦在心”。正如西方的“人民教育在于熟知圣經故事,熟知圣經里的話語”。[2](P27)
今天,從話語的變遷與演進的角度來看,以往的話語在形式上是相對較為簡單的,常常被以口語和書面語便可以加以概括和區(qū)分。但隨著社會的發(fā)展進步,當前的話語不僅形式多,而且內容龐雜,不同的話語領域有各自的話語價值、話語邏輯和話語模式;話語不僅表達著言語和思想,而且與諸多先進的科學知識和技術融合在一起,在語音學、語義學、仿生學、信息論、控制論、“互聯(lián)網(wǎng)+”、大數(shù)據(jù)理論等領域都產生了自己的話語模式和話語邏輯;話語不僅是人們人際交往、社會交往的中介和載體,而且在更廣的社會政治、經濟、文化、生態(tài)等領域產生了話語權力之間的競爭、權力話語之間的競爭。
“對于人類精神力量的發(fā)展,語言是必不可缺的;對于世界觀的形成,語言也是必不可缺的,因為,個人只有使自己的思維與他人的、集體的思維建立起清晰明確的聯(lián)系,才能形成對世界的看法”。[3](P25)顯然,話語與思想政治教育關系密切,話語記錄并反映著受教育者的價值觀、思想態(tài)度、政治觀點、道德遵循、行為習慣、人生視野等。而思想政治教育話語體系更是在很大程度上反映著思想政治教育學科的時代面貌及其走向,同時,思想政治教育的學科發(fā)展也離不開思想政治教育強大而有力的話語支撐。思想政治教育話語包括思想政治教育話語理論、話語內容、話語表達、話語傳播以及話語權等。思想政治教育話語既是思想政治教育理論、文本、對話等的邏輯和整體,也是詮釋和實現(xiàn)思想政治教育價值的重要載體。思想政治教育話語關系著思想政治教育理論學科體系建構,關系著如何使“理論掌握群眾”,甚至在某種程度上也關系著社會主義意識形態(tài)話語權的掌握。思想政治教育學科設立30多年來,圍繞著思想政治教育的教育內容、教育方法等的理論與實踐,思想政治教育已經形成了一套相對比較成熟的思想政治教育話語體系,包括思想政治教育的政策理論話語、學術研究話語、教學講授話語、溝通交流話語等。
當前,面對日益復雜的信息內容海量化、思想文化多元化、社會矛盾復雜化及其各類話語競爭激烈化,思想政治教育話語發(fā)展既面臨著新的話語環(huán)境、話語語境,也面臨著諸多問題和挑戰(zhàn),由此集中表現(xiàn)為思想政治教育的話語困境現(xiàn)象。例如,思想政治教育話語自覺、話語自信欠缺;思想政治教育話語表述、話語講述其解釋力、說服力、透析力、表達力、吸引力、影響力不夠;思想政治教育話語理論系統(tǒng)化、整體化研究不夠深入;思想政治教育話語的歷史變遷與演進研究以及對從感性意識話語轉化為意識形態(tài)話語的構成過程追溯研究欠缺;思想政治教育話語內容貧瘠、重復度高、深度不強、精彩不夠;思想政治教育話語空間相對狹小且思想政治教育話語資源的挖掘相對缺乏深度;思想政治教育話語結構與話語建構以及話語解析、話語反思的機理與邏輯尚存在簡單化、模糊化認識;對思想政治教育話語的“官方話語”、“理論話語”和“大眾話語”語境適用問題以及對三者的話語轉換工作重視不夠;思想政治教育主流話語形式較為單一且對西方社會思潮話語的競爭力不強;思想政治教育話語傳播技術與基于信息技術的新媒體融合不夠深入等。同時,也需要清醒地認識到,當下的現(xiàn)代性話語實際上仍是一種西方的全球性話語方式,也即西方政治話語霸權、思想話語霸權仍屬于強勢地位,思想政治教育話語權面臨著西方社會思潮、西方意識形態(tài)的競爭和挑戰(zhàn)。辯證地看,當前思想政治教育話語面臨著困境的同時也正是思想政治教育話語創(chuàng)新的需要和方向,思想政治教育話語的開放、創(chuàng)新、豐富、深刻愈加必要。
黑格爾指出:“英雄的思想只是一個思想,英雄的行為才是真實的普遍的東西;同樣情形,效果與方法才是偉大的普遍的東西”。[4](P200)對于思想政治教育而言,不僅要把“英雄的思想”作為知識理論傳播給受教育者,而且更為重要的是要把“英雄的思想”內化為受教育者的思想認識、價值觀念進而外化為“英雄的行為”。思想政治教育要完成好這一教育使命,其話語無疑是具有普遍意義的“效果與方法”。特別是在當下全球化、信息化、復雜化背景下各種思想、思潮、文化、文明相互碰撞的環(huán)境中,如何自覺地以唯物史觀及馬克思主義為指導并結合當代中國實踐系統(tǒng)、科學地應對思想政治教育的話語困境,這是一個值得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認真思考的問題。具體而言,當前走出思想政治教育話語困境需著重做好以下幾個方面的工作:
(一)增強思想政治教育話語自覺需要植根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實踐
思想政治教育話語自覺是思想政治教育理論自覺的重要組成部分,同時也是思想政治教育話語共識形成的重要基礎。提升思想政治教育話語自覺既需要有精神方向也需要有實踐根基?!罢Z言的所有最為纖細的根莖生長在民族精神力量之中,民族精神力量對語言的影響越恰當,語言的發(fā)展也就越合乎規(guī)律,越豐富多彩”。[3](P17)當代中國的民族精神力量無疑蘊藏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實踐之中。只有植根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實踐才能將思想政治教育話語的“根莖”扎根于“民族精神力量”之中,才能為思想政治教育的話語自覺提供豐厚滋養(yǎng)。
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有“實踐真知”,“實踐”與“真知”是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的;馬克思主義也特別強調實踐的重要性。馬克思指出:“人應該在實踐中證明自己思維的真理性,即自己思維的現(xiàn)實性和力量,自己思維的此岸性”。[5](P500)對于思想政治教育而言,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實踐既是思想政治教育話語生產的沃土,也是提升思想政治教育話語自信的根本。首先,“語言永遠與實力相伴”。[6](P322)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成功實踐為思想政治教育話語生產提供著堅實的經濟物質基礎;用深刻的語言來記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實踐進程中的馬克思主義理論中國化,其本身就是思想政治教育話語生產的理論自覺;用受教育者喜聞樂見的新媒體語言、生活化語言,來對接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實踐背景下的思想政治教育官方話語、理論話語,其本身就是在促進思想政治教育的話語生產滿足其話語需求。黨的十八大以來,基于新的時代和新的實踐,以習近平為總書記的黨中央提出了一系列新思想、新觀點、新理論。這些新思想、新觀點、新理論是黨的理論創(chuàng)新成果,也是思想政治教育話語生產的重要資源借鑒。思想政治教育話語對接這些理論創(chuàng)新成果,其實質和邏輯就是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思想政治發(fā)展聯(lián)系起來,就是同人類社會的思想政治文明進步聯(lián)系起來。其次,“求木之長者,必固其根本”。植根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實踐是增強思想政治教育話語自信的根本。基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實踐的中國道路、中國模式為世界貢獻了中國智慧,這些智慧也必將轉化為中國聲音、中國話語,這同時也是思想政治教育的話語底氣、話語優(yōu)勢。有底氣、有優(yōu)勢才有資格理直氣壯,有底氣、有優(yōu)勢才有信心發(fā)聲亮劍?;谥袊厣鐣髁x實踐的話語優(yōu)勢能夠提升思想政治教育話語自信。一方面,有助于避免思想政治教育課堂話語淹沒在諸如“后現(xiàn)代主義”、“價值多元論”、“道德相對主義”等西方思潮話語體系之中;另一方面,也有助于避免思想政治教育理論話語一味地在既有思想政治教育話語之后“跟著說”或“接著說”,缺乏話語反省和話語批判,缺乏思想政治教育研究的問題意識、創(chuàng)新意識以及思想政治教育話語表達的主體性、自主性、前沿性。
(二)豐富思想政治教育話語表達需要善于運用新概念、新范疇、新表述
話語是永遠發(fā)展著的。話語的固定模式必然要被打破,思想政治教育話語亦是如此。思想政治教育機體需要新的話語“血液”。思想政治教育話語發(fā)展需要在語體風格、敘述方法等思想政治教育話語表達上善于運用新概念、新范疇、新表述。在中國共產黨思想政治教育發(fā)展史上形成了獨特的思想政治教育話語系統(tǒng)與話語表達方式。例如,以簡練的數(shù)字來概括國家建設及黨的建設原則遵循的“四項基本原則”、“三個代表”、“三嚴三實”、“四個全面”等;以生動的比喻來昭示社會主義改革事業(yè)和黨的作風建設的路向選擇的“不管白貓黑貓,捉到老鼠就是好貓”,“摸著石頭過河”,“全面深化改革開放要敢于啃硬骨頭、敢于涉險灘”,“既要綠水青山也要金山銀山”,“照鏡子、正衣冠、洗洗澡、治治病”,“堅持‘老虎’、‘蒼蠅’一起打”等;以理論的高度聚焦概括來凝聚社會主義建設實踐、發(fā)展共識的“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發(fā)展才是硬道理”、“培育和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等。思想政治教育的話語表達善于運用新概念、新范疇、新表述就是要學習、借鑒這些既有理論內涵又非常“接地氣”的話語形式來豐富、創(chuàng)新思想政治教育話語體系。同時,在話語表達上善于運用新概念、新范疇、新表述也是在思想政治教育話語實踐中辯證地對待真理的“絕對”與“相對”問題。正如恩格斯所強調的:“今天被認為是合乎真理的認識都有它隱蔽著的、以后會顯露出來的錯誤的方面,同樣,今天已經被認為是錯誤的認識也有它合乎真理的方面,因而它從前才能被認為是合乎真理的”。[7](P299)
在思想政治教育話語表達上善于運用新概念、新范疇、新表述,也需要做好思想政治教育學科的跨學科對話工作。伴隨著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發(fā)展和改革開放的推進,我國的自然科學、社會科學、人文科學等都取得了很大的進步,同時,由于融入了諸多世界元素、世界經驗、世界話語,眾多學科形成了豐富而各有特色的話語體系。思想政治教育話語需要積極借鑒包括語言學、語言哲學、語言起源學、語言發(fā)展史、傳播學、解釋學、詮釋學、知識社會學、計算機語言學、話語倫理學等的語言科學相關知識。思想政治教育話語的跨學科對話能夠碰撞出新的思想火花,能夠為既有思想政治教育話語范式帶來新的啟迪,能夠豐富思想政治教育話語表達,進而為思想政治教育新概念、新范疇、新表述提供有益借鑒。需要指出的是,在思想政治教育話語表達上善于運用新概念、新范疇、新表述既不是“為了表達而時髦”,也不是“為了時髦而表達”。同時,應避免在運用新概念、新范疇、新表述時把思想政治教育話語引入個別的、抽象的、思辨的王國。思想政治教育話語表達上善于運用新概念、新范疇、新表述之內容應具有普遍意義,也必須從思想政治教育的具體內容和實際需要出發(fā)。
(三)增強思想政治教育話語傳播實效需要重視受教育者話語接受實際
從傳播學的視角來看,沒有接受就沒有信息傳播的完成。同樣,沒有有效的話語接受也就不可能有話語傳播的有效完成。因此,在思想政治教育話語傳播上需要高度重視受教育者的話語接受實際。首先,要科學分析受教育者的話語接受習慣與偏好?!扮姳淼牡未鹇曉谏钜贡仍诎滋祉懥?,因為意識在那時候幾乎沒有被任何感覺和觀念所占據(jù),從而容易為滴答聲所獨占。在外鄉(xiāng)人士以我們聽不懂的方言談話時,他們的聲音好像很響;因為他們的話語不能在我們心中引起任何觀念,從而好像深夜的鐘表聲一樣,沖入了一個空虛沉默的心靈而壟斷了我們的注意”。[8](P30)思想政治教育話語傳播不能成為在受教育者看來猶如“鐘表的滴答聲”和“聽不懂的方言”式的思想政治理論“傳聲筒”、“輸液器”、“復讀機”。“從嚴格的形而上的意義說,沒有哪兩個人的語言是完全相同的。丈夫與妻子,父親與兒子,老人與孩子,講的語言都不一樣”。[9](P106)思想政治教育的話語自然也遵循類似的規(guī)律。話語接受者有著“千變萬化”的情形,話語傳播者自然不能“千篇一律”。同時,人們對話語信息的接受是有選擇性的、有偏好的,這也就意味著思想政治教育話語不可能直線型、無損耗、無阻隔地進入到受教育者的頭腦中。特別是對于今天的思想政治教育受教育者而言,他們生活在以第四媒體互聯(lián)網(wǎng)和第五媒體手機為主導的新媒體時代。新媒體時代的話語交流、信息傳播融合了文本、圖片、音頻和視頻等豐富的信息元素,實現(xiàn)了話語、信息的跨地域空間且即時性的互聯(lián)互通,滿足了人們對話語、信息的個性化、多樣化需要。同時,既有的話語一旦披上了新媒體信息技術的“外衣”,就必然既是本土的、民族的、地緣的和社群的,又是跨國的、全球的和世界的。與此同時,話語空間也就成了不同意識形態(tài)匯集、交流、溝通、共享、對立、沖突的公共場域。在這樣的背景下,思想政治教育話語只有積極融入新媒體話語空間,并與受教育者對新媒體話語接受的偏好之實際相對接、相融合,才能在教育者與受教育者之間架構起一個擁有最多共識、基于最大公約數(shù)的思想政治教育“話語朋友圈”或“朋友話語圈”,才能實現(xiàn)思想政治教育話語信息、信息話語的最佳傳播效果。
在話語傳播上重視受教育者的話語接受實際,還應著重區(qū)分思想政治教育的“官方話語”、“理論話語”和“大眾話語”。思想政治教育的這三種話語形態(tài)既有區(qū)別又有聯(lián)系。在區(qū)別上,三者的特點和屬性有顯著差異。“官方話語”通常多出現(xiàn)在政策文獻及政治宣教中,代表著話語權威;“理論話語”通常是指思想政治教育的教材話語、學術話語,意味著概括、抽象和邏輯;“大眾話語”則多出現(xiàn)在教育者與受教育者的溝通交流中及受教育者群體日常生活中,這類話語通俗易懂、生動形象、易于理解。在聯(lián)系上,三種話語形態(tài)共同構成思想政治教育的話語符號。三種話語形態(tài)是有機統(tǒng)一的,在某種條件下相互之間能夠實現(xiàn)轉換。例如,通過概括、提煉、抽象,“大眾話語”可以上升為理論話語;理論話語因為意識形態(tài)的需要也可能提升為“官方話語”;“官方話語”和“理論話語”要易為受教育者所理解、所接受,則需要進行時代化、大眾化的“大眾話語”轉換工作。需要指出的是,長期以來,不少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在實際工作中忽略了對這三種話語形態(tài)的區(qū)分對待和區(qū)別運用。特別是在思想政治教育工作中經常出現(xiàn)以思想政治教育“官方話語”或“理論話語”來代替、填充“大眾話語”的情形,而通俗易懂的思想政治教育“大眾話語”嚴重缺失。這難免會造成思想政治教育話語傳播形式單一、話語傳播內容重復度高、話語傳播效果不佳的情形。對三種思想政治教育話語形態(tài)的語境適用問題的解決,在實踐上也即意味著應著重處理好“意識形態(tài)話語空間”與“公共話語空間”之間的關系問題。
(四)提升思想政治教育話語主動權需要積極應對各種形式的話語競爭
維特根斯坦說過“語言是認識的邊界”;海德格爾也說“語言是存在的家園”。對于思想政治教育話語之“邊界”、“家園”而言,其“存在”不會是單一的“存在”,其“邊界”、“家園”也不會是一個寧靜的“世外桃源”。從全球化發(fā)展的視野看,在眾聲喧嘩的今天,任何獨身、獨善、獨白的話語體系都可能會遭遇到破產的命運。而從某種意義上說,話語競爭也是思想政治教育話語家園不可避免地存在環(huán)境和現(xiàn)實條件。近年來,隨著全球化和信息化的發(fā)展,后現(xiàn)代主義話語、新自由主義話語、歷史虛無主義話語、民主社會主義話語以及“解構”話語、“沖突”話語、“終結”話語等各色西方社會思潮話語、意識形態(tài)話語在我國有較廣的蔓延和較深的影響。其中的一些話語及其學說以當代科技革命引發(fā)的社會關系、階級關系、人們思想觀念的變化為依據(jù),一方面給自己的“新”學說試圖披上科學的和時代的“外衣”,另一方面又打著馬克思主義“過時論”的幌子來企圖改造馬克思主義或者取代馬克思主義。這些具有極大蠱惑性的學說及其話語的過度滲透,給思想政治教育工作帶來了一定的困難和挑戰(zhàn)。在思想政治教育話語與這些話語的競爭中,也現(xiàn)實存在著“新與舊”、“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感性與理性”、“單一與多元”、“話語霸權與反話語霸權”等的話語沖突、話語權爭奪問題。面對這種情況,話語沉默就意味著話語束縛,話語真空更不可能出現(xiàn)在現(xiàn)實話語世界。而對異域話語、異質話語簡單地孤立或排斥只能導致自身話語的自我封閉和自身話語解釋力、說服力的邊緣化。此時的思想政治教育話語既不能回避,也不能缺席,應以大胸懷、大智慧來積極應對,應在競爭中掌握思想政治教育話語主動權。就像毛澤東曾經指出的:“不讀唯心主義的書、形而上學的書,就不懂得唯物主義和辯證法。這是我的經驗,也是列寧的經驗,也是馬克思的經驗”。[10](P974)思想政治教育話語與諸多學說、思潮的對話,也是為了更好地認清和駁倒反面的東西,進而論證和堅持正確的思想理論。當然,思想政治教育對話也不能要求“對面的話”、“對方的話”必須與自己的話相同。實際上,對話不是相同,相同就不需要對話,而相同的對話自然也不再是對話,而是自言自語、自說自話、自圓其說了。
從根本上提升思想政治教育話語主動權也不能僅僅停留在既有的“走進馬克思”、“對話馬克思”,而是相應地需要更有廣度、深度的對話,更多的基于不同角度的人類思想文明成果。只有這樣,思想政治教育才能提升其話語主導權、話語主動權的高度。從這個角度來說,提升思想政治教育話語主動權不能被動地甚至逃避與后現(xiàn)代主義話語、新自由主義話語、歷史虛無主義話語、民主社會主義以及“解構”話語、“沖突”話語、“終結”話語等話語的應戰(zhàn),而應積極主動地參與話語對話、話語討論、話語競爭、話語論戰(zhàn)。事實上,思想政治教育話語主動權的取得和提升只有積極置身于話語對話、話語討論、話語競爭、話語論戰(zhàn)的環(huán)境,才能真正了解這些話語究竟“在說什么”、“說的目的是什么”、“說的效果怎么樣”,才能進一步發(fā)現(xiàn)其說得不對的地方,才能相應凸顯馬克思主義話語、思想政治教育話語的話語真理、話語分量。簡言之,只有參與話語對話、話語競爭才能更有針對性地做好思想政治教育的話語應對工作,并提升其自身的話語主動權。同時需要指出的是,對于西方社會思潮話語、西方意識形態(tài)話語內容的理解和解讀,其關鍵不在于直接對其進行肯定多少或者否定多少的話語判斷、話語批判,而是要準確而深刻地揭示其話語背后的邏輯矛盾和矛盾邏輯。只有這樣,才能逐步打破西方政治思想的話語壟斷和話語霸權,并相應凸顯思想政治教育的話語價值、話語優(yōu)勢和話語權。另外,在現(xiàn)時代,毫無疑問,誰擁有更多的話語權誰就能更好地引領這個時代,但這并不意味著爭奪話語權就是要取得話語霸權。事實上,馬克思主義從來都反對任何形式的話語霸權或霸權話語,這其中也自然包括馬克思主義自身的話語霸權。對于思想政治教育而言,提升話語主動權的根本目的是為了更好地獲得表達自己的思想觀點、政治意愿的權利,能夠更好地闡釋自己政黨、國家所倡導的思想政治價值觀及核心價值觀。
馬克思指出:“人應該追隨真理”。[5](P283)毋庸置疑,話語既是人類“追隨真理”的工具、中介、載體,也是人類思想的表達。但是,思想并不會伴隨話語之工具、中介、載體的遇見而自然出現(xiàn)或必然出現(xiàn)。話語必須在社會的、普遍的、實踐的意義上才能得到體現(xiàn),否則話語就無法完成向自己之外的他人傳遞思想之目的任務。對于思想政治教育而言,讓話語承載思想,讓話語表達思想,讓話語豐富思想,這是思想政治教育活動的重要使命。相應地,當前思想政治教育話語困境的出路必須立足于新的時代和新的實踐,并關注新的話語問題、觸碰新的話語觀念、激發(fā)新的話語思想、提煉新的話語方法。在具體的思想政治教育工作中,既要努力繼承和發(fā)揚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話語智慧和話語力量,也要廣泛吸納世界學術話語的研究成果和前沿探索。在此跨越時空的話語之視閾基礎上,還要進一步思考當代中國“思想—政治—道德—社會”之思想政治教育的話語經驗、話語邏輯,努力做到思想政治教育話語的“徹底”,就像馬克思指出的那樣:“理論一經掌握群眾,也會變成物質力量。理論只要說服人,就能掌握群眾;而理論只要徹底,就能說服人。所謂徹底,就是抓住事物的根本”。[5](P11)總之,思想政治教育話語是思想政治教育無形的軟實力,而解決思想政治教育話語困境問題,不僅是一個理論思考和探討的問題,而且是一個需要在思想政治教育活動實踐中實際操作和運用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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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李文苓]
On the Dilemma of Discourse Power of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Education and Its Way Out
Zhang Zhe
(School of Marxism Studies, Wuhan University, Wuhan, Hubei 430072)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education; discourse predicament;discourse innovation
The discourse of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education is the form and expression of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education, as well as the soft power of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education. Thinking about the plight of the current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education provides important basis to enhance the effectiveness of the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education. To deal with the dilemma of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education, we should be good at using new concepts, new areas and new expressions to enrich the discourse expression of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education. We should attach importance to the discourse of the educated to accept the reality, in order to strengthen the effectiveness of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education. We must also promote the initiative of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education discourse.
張哲,武漢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博士后(湖北 武漢4300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