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數據新聞“熱”的冷思考

■文/宋艷麗　孫天啟

關于數據新聞“熱”的冷思考

■文/宋艷麗孫天啟

《自衛報》在2009年期間數據新聞報道的實踐后，《紐約時報》等國外傳媒機構也組建了專門的數據新聞報道團隊，使得數據新聞報道這一新的報道形式得以開創。大數據時代的到來，出現一種新型報道形態——數據新聞，它的出現使傳統的新聞生產流程一定程度上發生了改變，使新聞的發現、報道、呈現更迅速精準，但同時也帶來了許多問題。文章從數據新聞本身的優劣勢出發，對于數據新聞帶來的雙重影響進行論述，提出了數據新聞和傳統新聞的博弈關系并對其進行針對性的分析。

數據新聞；數據驅動；新聞生產；博弈

“數據新聞就是未來”——由“互聯網之父”蒂姆·博納斯·李提出，記者需要成為數據通，記者通過各種渠道獲取新聞，例如酒吧等公共場所，對于如今信息時代的到來可能會有時管用，但是數據，對于未來記者來說才是更重要的渠道，能夠運用工具分析數據，找到其中有趣的部分。記者還要正確地看待數據，幫助公眾獲知：哪些部分零散的數據可以進行整合，呈現整體情況。這番論述說明，在“全民新聞”時代來臨后，相對于傳統的新聞生產方式來說，數據新聞對記者編輯有著更高的要求，因此數據的充分利用成為了專業媒體和職業媒體人競爭的法寶。因此，有學者稱數據新聞是“大數據時代新聞生產的核心競爭力”。數據新聞正逐漸成為一種重要的新聞模式，在具體數據面前，新聞的真實性得到保障，報道模式得以改善，通過分析我們甚至可以對尚未發生的事物進行預測，然而，在數據新聞的討論逐漸升溫的背景下，媒體人理應冷靜地分析數據新聞的功能及其帶來的影響。從功能和影響力來看，數據新聞同時擁有著促進作用的優勢及抵制作用的劣勢；從數據新聞與傳統新聞的關系來說，二者之間存在著一種明顯博弈的關系，因此在當下對數據新聞做出理性的冷思考十分必要。

1.數據新聞為什么“熱”

偏于最近發生的事實是一般意義上的新聞的側重方面，數據新聞則不相同，通過一些大量的數據中尋找新聞事件和線索，并對數據進行篩選和比較后，挖掘出一些對公眾有意義和價值的新聞線索，呈現后凸顯出其本身的數據特性。數據新聞同樣需要傳統新聞的生產創造流程，并且相對傳統新聞，尤其是社會新聞來說不那么具有人情味兒。針對數據新聞的優勢和劣勢，下面對這兩種情況進行簡單闡述。

1.1機器算法與重復利用

縱觀“互聯網+”時代，通常情況各種政府、機構、組織所產生的眾多數據能夠在互聯網上公開發布。大數據基于云計算的數據處理模式，通過數據的集成共享，能夠相對準確地分析相關性、傳遞和呈現信息。與算法相關的則是個性化推送，從前的人工推送升級為智能推送。雖然如此，但這些信息卻沒有完全實現其本身所應具有的價值。對于普通網民而言，極少主動地接觸這些數據并發現其中蘊藏的內在含義，就很難在數據間尋找共同點以建立關聯。

然而在數據新聞面前則不然，專業的數據新聞生產者，會通過現象看到其本質的新聞敏感和新聞價值，搜集抓取已存在的各行各業各地的數據，并通過細致的篩選后，將其中存在的對于公眾有價值的信息進行細化處理。最后對整理出來的新聞文本進行可視化處理，便可呈現給公眾，進而清晰地體現出數據本身的隱藏價值及其對公眾的隱藏價值。

1.2視覺數據整合與多樣化呈現

由現代生理學總結出的結論可知，人類的大腦皮層中視覺反應區占據了百分之四十的比重。由此可見人類的神經系統天生就對圖像化的信息更為敏感。只是單純的數據羅列并不足以讓受眾了解數據之中所蘊含的內在含義。然而借助于數據可視化的途徑，將數據展示成為圖像等產品，也可以借助數據可視化，通過邏輯思維的發散，使我們的形象思維和空間想象能力得以激發。這樣就有著更強大的吸睛能力，可以讓受眾在看見可視化的數據之后更有興趣去關注數據，與此同時還能夠引導用戶進一步洞察數據之中隱藏的關系和規律。以往的新聞通常是以文字為主，數據新聞能夠在傳統新聞的圍攻下脫穎而出是必然的：其一，數據背后所反映的變化與亮點通常不被廣大受眾所注意，當顯示出來之后反而會帶來一絲驚喜感；其二就是數據自身的專業性難以讓人接近，當有了專業的數據新聞編輯與作者之后數據就成為了告知我們信息的最佳載體；其三是從視覺層面來說，可視化的數據更容易獲得關注，也更容易引發受眾的共鳴和思考。

1.3相關性分析與挖掘預測

數據新聞生產的環節中，數據的解讀與闡釋是關鍵。生產過程中，專業的數據新聞編輯和作者會通過搜集相互關聯的數據，并找到數據背后的重要點，分析并嘗試解讀出數據背后隱藏的變化與亮點。涂子沛在《大數據》一書中將大數據數據新聞的策劃大致可以分為三個層次：第一是以時間和空間為維度的數據羅列，只是單純地展示數據的變化；第二是在比較的基礎上加入變量。通過考察數據變化與重要因素之間的聯系從而建立相關性；第三是將數據放置于一定的背景中，通過背景所帶來的特殊含義結合其他的輔助性手段進行復雜性解讀。當然，這和傳統新聞報道里的深度報道仍然有所不同，其重點在于數據的挖掘與闡釋，其他的不過是輔助手段而已，如果說視覺與展示是數據新聞的外在，只關乎傳播效果與吸引力那么數據新聞的挖掘與闡釋則是其占據主導的內在。因為數據新聞其本身最獨特的魅力就是見人所未見、知人所未知，因此對于數據的挖掘與闡釋正是數據新聞最獨特的優勢之一。

2.數據“熱”帶來的問題

2.1數據效果呈現的局限

數據新聞的核心在于解讀數據、挖掘數據，然而在解讀挖掘后，數據新聞的生產者還需要恰當的呈現方式。在互聯網高速發展的今天，想要以簡潔直觀、獨特醒目的視覺效果進行傳播，就必須將技術與藝術進行有機結合。靜態呈現和動態交互式呈現是目前數據新聞的呈現的兩大類。不少成功的交互式數據新聞在國外的《紐約時報》和《衛報》中呈現，在交互式數據新聞中，數字的表現多種多樣，不僅可以結合新聞的進程和時間和空間等多維度進行呈現，還可以結合多媒體的表現方式并借助于專業的數據分析展示軟件使得新聞情況一目了然。通過觀察國內各大媒體的數據新聞發現除了動態交互式新聞較少，而靜態的圖解形式相對來說更多，形式制作的簡單化，使得視覺表現也會單一，最終效果呈現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因此更多的新聞技術和藝術素養相結合的跨專業人才也是數據新聞制作的必要條件，這同時也對其團隊的合作能力和溝通能力都帶來不小的挑戰。

2.2價值開發與選題確定的困境

對于數據新聞來說，成本相對較高，人力成本和時間成本是最主要的兩點，并不是點擊量高的新聞就具有極高的價值，因為不是所有的數據新聞作品都可以獲得高點擊高關注，在考慮經濟效益的同時更應該注重數據新聞的傳播效果和價值開發。同時，數據新聞生產的基礎在于選題的確定。數據新聞能否產生社會影響力往往取決于選題。縱觀國外成功的數據新聞都是兼顧公眾利益，并且發掘常人所忽視的事件的本質。國內數據新聞作品的選題和角度則相對單一，時空跨度較小。比如單純的反腐新聞、股票新聞等等。表現形態多為靜態且缺少對于重大社會問題的關注，這些新聞在數據和內容上往往略顯單薄，個別網站的數據新聞只單純地追求花哨而直接影響了直觀醒目的特質。如何改進數據的可視化更有待于商榷。

2.3數據來源的窄化

數據新聞的根本就是數據，數據之于數據新聞來說就和采訪對象和新聞報道一樣。從選題和呈現方式上來看，最根本的都是數據，由此可見數據的重要性。彭蘭教授認為，對新聞生產中的信息圖表制作而言，數據來源一般包括新聞中的數據資源、網絡用戶數據及網絡公共資源、政府機構企業等開發的公開數據。沈浩教授認為，很多有社會意義的數據新聞可以被國外媒體做出的原因，是在一定程度上和國外數據開放的政策和完善的數據開放管理機制有關，雖然國內已經開始重視數據的開放，但開放數據有限。因此礙于技術政策等因素的影響，這樣的一種新的新聞表現形式，能否成為一種普遍性的新聞表現形式在未來還是一個未知數。但不可否認的是它的出現不僅適應了社會化媒體時代民眾接收信息的特點與節奏，也凸顯了專業媒體對于專業技能的需求。

3.新聞業下數據新聞的雙重影響

“媒介即訊息”——加拿大傳播學家麥克盧漢提出的這一觀點，不僅闡述了媒介形式對信息傳播的重要作用，更推動對新聞傳播的認知和改進，是筆者認為的數據新聞的有利影響。

數據新聞的產生帶來了巨大的影響，首當其沖的就是數據新聞對于新聞業的影響，既有積極正面的影響，也有消極負面的影響。下面筆者將簡單地對于這兩種影響進行分析。

3.1積極影響

以《衛報》為例，2009年，《衛報》正式開始了數據新聞報道的實踐，此后《紐約時報》等國外傳媒機構也效仿《衛報》紛紛組建了專門的數據新聞報道團隊。由此開創了數據新聞報道這一新的報道形式。反觀國內則主要是四大門戶網站的新聞頻道在2012年開辟了相關欄目。首屆數據新聞獎于2012年GEN（Global Editors Network）發起，對于數據新聞這種形式的推廣和質量的提高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至此，數據新聞在新聞行業中占據了一定的地位并產生了重要影響。

新聞工作理念的變化，是數據新聞的首要影響。數據新聞是一種基于數據驅動的新聞。通過數據的驅動，使數據背后的關聯和模式深入挖掘并向大眾展示。因此，數據新聞是格外重視數據的價值和應用的，甚至引發了數據就是生產力的思維革命。數據的地位大大提高，由此引發了工作理念的變化，這種理念的變化將帶來強大的效果，將使傳媒人在注重原本傳統新聞的基礎上加以重視數據，改變一成不變的工作理念，增加創新能力和知識背景的融合能力。

其次，傳媒人才結構將會發生變化，數據新聞的崛起必將帶來巨大的人才需求。和以前的人才需求不同，數據新聞需要大量的專業的數據挖掘、數據處理、數據可視化的專業人才。上文已經簡述過這三種人才將對數據新聞乃至新聞行業產生巨大影響，而也正是這樣的需求，使得我們新聞傳媒行業的人才更加多樣化、更加多元化、更加多面化。改善了以往的傳統結構，激發人才市場的需求，發展行業的規模。

再者，新聞的報道模式將發生較大的變化。和以往的傳統報道以文字為主不同，數據新聞基于大數據的挖掘完全有能力為我們帶來更加深層次和更加有信服力的報道。和以往的深度報道不同的是數據新聞更加著重發掘數據背后的故事與價值，在多種報道方式的輔助下，最終達成全面完整、深入淺出、有信服力和說服力的新聞報道。在不久的將來，當數據新聞形成較大規模之后，甚至可能會出現全自動新聞，即首先依靠計算機進行數據的發掘與處理，之后針對這些數據進行自動化分析，最后由計算機自動生產的新聞。無論何種方式報道新聞，都是對于新聞行業遠航的風帆，都是促進新聞行業發展的動力。

最后，在數據新聞中最常面對的就是海量的數據。這些數據在之前可能已經發揮過其本身的效用了，但是面對數據的挖掘與闡釋，其隱藏的背景就可能再次發揮效用，從大量數據中發現之前研究方法沒有發現或者無法發現的新規律、新動向、新趨勢、新特點、新知識等等。對于這樣的信息的再生產所產生的新產品更有可能蘊藏著巨大的價值，因此信息再生產也是數據新聞對于新聞行業的市場所帶來的積極影響。

3.2消極影響

首先，在數據新聞中，由于數據的海量性直接導致了數據本身的良莠不齊，存在大量的無用數據和干擾數據，因此迫切需要一個衡量是非曲直的標準。由于數據本身的特性導致的問題難以通過建立一個是非判斷標準或者價值判斷標準。因此給數據新聞的發展帶來了標準的缺乏以及判斷的式微，這樣傳播者和受傳者就會被大數據誤導，導致一些不良的挖掘與解讀結果。

其次，大數據的使用的確給大量行業帶來了十足的便利，數據新聞的崛起也著實為我們提供了一條嶄新的道路，然而關于數據本身還存在許多缺陷，大量的數據并不足以解讀一切問題，如果過度迷戀和依賴數據反而會產生過猶不及的不良后果。與此同時，有關數據的分析大多屬于量化分析，若果一味地依賴大數據，最先帶來的結果就是會使研究中占據不可或缺地位的質化分析缺乏，造成研究結果片面化，研究結論有所偏差。

最后，數據新聞其本身存在著難以彌補的短板，帶來一些消極的影響。簡單來說，傳統新聞有著記者本身的文字功底，有著強大的生動性趣味性作為輔助，追求數據新聞將使這些新聞報道原本具有的優良素質消磨殆盡，數據新聞挖掘數據背后的新聞，然而被隱藏的真相在數據新聞中的缺失，將使數據新聞成為完全由數據構成的新聞，這無疑又成為了一種新的模式化和程序化的新聞，而這種模式一旦固化，將變得僵硬和乏味，這對新聞的生產與傳播也十分不利。

4.數據新聞與傳統新聞的相互博弈

新聞工作理念發生了變化。作為一種數據驅動新聞，數據新聞本身就格外重視數據的價值和應用，上文也提到過，這樣的數據驅動甚至引發了數據就是生產力的思維革命，其次就是引起了人才結構的變化，這種變化將會激發對于數據挖掘、數據處理和數據可視化三個方面的人才需求，最后就是新聞報道實踐的創新，將會促進新聞發張，以求得到全面完整深入有信服力的方式報道新聞，同時圍繞數據新聞的生產將出現數據采集、數據加工、數據可視化三方面的專業結構，最終凝結成與傳統新聞相輔相成的產業鏈條，二者合力進行新聞報道。

數據新聞成為了一種進行新聞生產創作的新工具和新方法。使用數據可視化軟件，通過統計大量的數據，幫助新聞工作者使用數據圖來表達講述錯綜復雜的背景故事。在一個紛繁龐雜的新聞背景下，數據新聞可以做到傳統媒體所不能的一點，就是挖掘出新聞事件與個人的關聯，幫助記者解釋這種關聯以達到更加深入的報道。最后就是在數據新聞中記者角色的轉變，和以往的記者不同，憑借對數據的使用，數據新聞中記者的工作重點由第一個報道者漸漸向新聞事件影響的解讀者轉化，有區別于傳統新聞的記者。

數據新聞仍然是新聞的一種，不可能超越傳統新聞。然而數據新聞本身又的確存在著傳統新聞力所不及之處，因此二者之間存在著明顯的博弈關系。從上文已經簡述過的數據新聞區別與傳統新聞的特點以及對傳統新聞造成的影響上看，筆者認為數據新聞只能算作在新聞生產領域中冉冉升起的一顆新星，是一種新的新聞生產類型。

在以往我們有著深度報道和精確新聞，數據新聞應該被看作是精確新聞在大數據時代的延伸，是深度報道在大數據時代的佐證來源，仍然是若干新聞報道中的一種。因此雖然數據新聞出現后對于傳統新聞的生產帶來了巨大的影響與挑戰，但局限于數據新聞以數據呈現新聞的局限性，必然在人情味、質性分析等層面存在著先天缺陷，仍舊是不能取代傳統新聞生產的。與此同時，傳統新聞正面臨著數據新聞的刺激挑戰。迫使其進行變革，從而進行了新聞生產方式的創新，產生更多形態多樣的新聞產品，因此數據新聞與傳統新聞仍需要繼續彼此增進，保持其博弈關系，繼續保持其激勵結構間的相互作用，殊途同歸。

5.結語

“精確新聞學”的奠基人，美國北卡羅來納大學教堂山分校榮休教授菲利浦·邁耶說過：“現在是信息過剩的時代，對信息進行處理很重要。我們需要做兩步，一個是通過分析不斷變動的數據以找到其中的意義和結構，另一個則是通過展示讓用戶了解那些信息對他們有重要性和相關性。”這對于新聞從業者來說，對數據新聞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然而數據新聞對于現在的學界來說還缺乏關注度和研究的深入，因此面對這樣的問題，身處傳媒行業的我們更需要完善自身，適應環境。

數據新聞的出現，積極應對了如今時代在不斷變化著的新聞業，它使得新聞報道的呈現形式得以豐富，報道中的理性和深度使受眾也深切感受，又促使新聞報道的流程迎來了變革時期，進而使專業媒體與用戶之間的關系模式得以改變。綜上所述，對于信息化的未來來說，數據新聞必將是新聞報道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但是對于其地位仍要持冷靜態度，不可過分夸大其功能，在重視數據新聞的同時，也應該發現其本身存在的劣勢，更應重視傳統新聞所獨有的能力，更新知識結構，以適應傳播新環境的變化。

［1］孫祥飛.新聞傳播學［M］.北京：人民日報出版社，2014：188.

［2］徐銳，萬宏蕾.大數據時代新聞生產的核心競爭力［J］.編輯之友2013 （12）.

［3］涂子沛.大數據：正在到來的數據革命［M］.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2：102.

［4］彭蘭.信息是美的：大數據時代圖表的價值及運用［J］.新聞記者，2013（6）.

［5］申玲玲.數據新聞生產的難點與創新研究［J］.江淮論壇，2015（4）. ［6］菲利普·邁耶.正在消失的報紙：如何拯救信息時代的報業［M］.新華出版社，2012：147.

（作者單位：湖北民族學院文學與傳媒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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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艷麗（1978-），湖北長陽人，湖北民族學院文學與新聞學院副教授，四川大學博士研究生，碩士生導師。研究方向：新聞傳播學；孫天啟（1993-），吉林延邊人，湖北民族學院文學與傳媒學院2015級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