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前期廣東內外洋劃分準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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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前期廣東內外洋劃分準則

王宏斌

[提要]為了對于近海水域進行有效的行政和軍事管轄，清廷曾經諭令沿海各省將近海水域統一劃分為內洋與外洋。如同沿海各省一樣，廣東省在乾隆時期也將近海水域嚴格劃分為內洋和外洋兩個部分。在廣東省地方文獻中保存了兩套清代海防地圖，明確標注了內外洋的具體位置，彌足珍貴。結合檔案、志書等文獻資料以及現代地圖，仔細觀察這兩套地圖，我們可以得到當時劃分內外洋的準則。

[關鍵詞]廣東內洋外洋劃分準則

清代廣東省轄十府一州，其中八府濱海，即東路之潮州府和惠州府，中路之廣州府，西路之肇慶府、高州府、雷州府、廉州府和瓊州府。濱海地區東至南澳，與福建分界；西至芒街附近與越南鄰接，南至海南島及其附屬島嶼，所轄近海水域十分遼闊?，F在保存的廣東省內外洋信息也是非常豐富的。

廣東地方文獻中有兩套彌足珍貴的道光年間的“海防圖”：一套是道光二年兩廣總督阮元主修的《廣東通志》第124卷中繪制的由40幅相互銜接而組成的《廣東內洋外洋海防圖》①，在這一套軍事地圖中不僅明確標記了廣東內洋與外洋島嶼劃分情況，而且詳細繪出了沿海炮臺的位置和水師官兵分防范圍；另一套是道光十六年兩廣總督盧坤和鄧廷楨主纂的《廣東海防匯覽》第1卷中繪制的由90幅相互銜接而組成的《廣東海防要塞圖》②。兩套地圖的性質同為海防，但前者更加注重水防，對于內外洋標注得比較詳細；后者偏于陸路要塞，對于海岸炮臺位置以及?？谒览L制得比較明確。不過，由于當時缺乏精細的測量數據，這兩套地圖不僅繪制得比例大小失當，而且內外洋島嶼所在的四至方位、距離遠近、島礁大小，均缺乏精準度。加之古今地名的變化，閱讀起來還是比較費力的。③除了這兩套珍貴的海防地圖之外，道光十六年出版的《廣東海防匯覽》內容相當豐富，系統反映了第一次鴉片戰前廣東海防的基本情況。此外，國家第一歷史檔案館和各府州縣志書也保存了很多關于海防資料，可以互相補正。

本文首先以道光初年所修《廣東內洋外洋海防圖》為主，同時對照《廣東海防要塞圖》，然后參考地方文獻和國家第一歷史檔案館的檔案，自東而西依次介紹廣東沿海各府的內外洋劃分情況。

一、東上路：潮州府的內外洋

明清時期，人們非常重視潮州的海防戰略地位?！俺笨|南皆海也，左控閩漳，右臨廣惠，壯全潮之形勢，為兩省之屏藩。春夏之交，南風盛發，揚帆北上，經閩省出烽火、流江，翱翔乎寧波、上海，然后窮盡山、花鳥，過黑水大洋，游奕登萊、關東、天津間，不過旬有五日耳。秋冬以后，北風勁烈，順流南下，碣石、大鵬、香山、崖山、高、雷、瓊、崖，三日可歷遍也。外則占城、暹邏，一葦可杭(航)。噶啰吧、呂宋、琉球，如在幾席。東洋日本不難扼其吭，而搗其穴也。全潮海疆不過五百里，上自南澳，下迄甲子門，中間島嶼澳港，歷歷可數?！雹艹敝莞牼趴h一廳，濱海者為饒平縣、澄?？h、潮陽縣、揭陽縣、惠來縣、南澳廳。清初，南澳島一分為二，部分歸漳州詔安縣管轄，部分歸潮州府饒平縣管轄，于1732年設廳，合置為南澳廳。但近海水域仍然一分為二，隆澳及其以西水域歸南澳鎮右營管轄，以東則歸南澳鎮左營管轄。此處之所以駐扎重兵，是因為時人認為南澳是漳、潮兩郡之門戶，商船往來之要沖。⑤

“南澳，東懸海島，捍衛漳之詔安，潮之黃岡。澄海，閩粵海洋適中之要隘，外有小島三，為北澎、中澎、南澎，俗呼為三澎。南風，賊艘經由暫寄之所，內自黃岡、大澳而至澄海、放雞、廣澳、錢澳、靖海、赤澳，此雖潮郡支山入海，實為潮郡賊艘出沒之區。”⑥

觀察《廣東內洋外洋海防圖》圖1-5，可以看到劃入潮州府的內洋島澳有：大金門、小金門、青嶼、東虎、牛流、臘嶼、娘宮灣、橋墩、雞籠山、羊嶼、落虎山、鹽灶、五嶼、隆澳、青澳、南澎、三澎、七星礁、石橋頭、江前澳、大萊蕪、侍郎洲、小萊蕪、錢澳、宰豬澳、后澳、蓮澳、溪東港、鍋蓋嶼、廣澳、河渡門、即石牌、靖海港、澳腳、赤澳等；而標注外洋的是：沙腳、南高表、龍頭鼻、烏涂、錢澳、圭湖墩(今名歸湖)等。⑦

而在《廣東海防要塞圖》的相應圖中，我們看到內外洋的標注比較簡略：內洋只有東虎、大金門、小金門、三澎、臘嶼、雞籠山、七星礁、蓮澳、五嶼、鹽灶、錢澳、宰豬澳、后澳、河渡門等，外洋則只標注有龍頭鼻、烏涂、圭湖墩。⑧兩套地圖相比，前者標注得比較詳細，后者標注得比較簡略。前者標注的內外洋范圍包括了后者標注的島澳。

圖1-5　潮州府的內洋與外洋

圖片來源：阮元主修：《廣東通志》卷一百二十四，道光二年(1822)刻本，見《續修四庫全書》第671冊，第731～735頁。

《廣東海防匯覽》記載的潮州沿海內洋島澳有：虎仔嶼、雞母港、大小金門、萊蕪、溪東港、東港、沙汕頭、三灣、南洋、山頭仔、樟林、鹽灶、南炮臺、錢澳、河渡門、角石汛、葛洲、澳頭、蓮澳、靖海港、神泉港、澳腳、溪東、華埔、金泉洲、赤州、文昌、石師尾、石碑澳。外洋洋面為：深嶼、隆澳、蠟嶼、洋嶼、西閣、長山尾、前江澳、王嶼、侍郎洲、海山、溪南、溪北、錢澳、廣澳、東澳、蘆園、茭梭、西溪、赤沙澳、華澳、烏涂尾、排兜。⑨

仔細比較兩套“海防圖”和文獻記載的內外洋島澳名稱，我們看到內洋與外洋的一部分島澳名稱是重疊的。例如，兩套海防圖均將“錢澳”、“隆澳”、“廣澳”和“侍郎洲”等劃入內洋，而文獻記載則是外洋。這既不是繪圖的錯誤，也不是記載的錯誤，合理的解釋是，在標注或記載外洋時，由于其洋面沒有合適的島礁作為標志，只好以附近的內洋島澳，或海岸地理名稱加以稱呼。真實的含義可以理解為與內洋某島澳相鄰接的外洋洋面。這是清代劃分內外洋的一種相當普遍的現象，毋庸質疑。

由于南澳島設為廳治，對照現在的地圖，我們不難看到，凡是靠近海岸和南澳島岸的島礁和洋面均劃入內洋，凡是遠離海岸和島岸的島礁和洋面均劃入外洋。比較特殊的一個例子是，在兩套“海防圖”均將“三澎”劃入內洋?！叭臁保幢迸臁⒅信旌湍吓?，現在稱其為南澎列島。南澎列島距離南澳島的垂直距離將近20公里。按照浙江和福建劃分內外洋的標準，凡是距離海岸和設置府、縣、廳治島岸5公里以外的島嶼均劃入外洋?！叭臁笔遣粦獎澣雰妊蟮摹?/p>

我們繼續查閱資料，看到南澳鎮的分防汛地是，“每年二月至五月，左營游擊一員總巡本轄內外洋面；千總二員分巡本轄內外洋面；外委把總一員專巡三澎外洋海汛；額外外委一員協巡三澎外洋海汛；把總一員專巡洋林灣內洋海汛。正月至六月，右營守備一員總巡本轄洋面；千把總二員分巡本轄洋面。七月至十二月，游擊一員總巡本轄洋面；千把總二員分巡本轄洋面。六月至九月，總兵官帶領左右營把總各一員、外委千把總各二員總巡粵閩洋面；守備各一員分巡本轄內外洋面，左營千總一員專巡三澎外洋海汛；把總一員專巡洋林灣內洋?！雹庠谶@一資料中，“三澎”是被劃入外洋的，南澳鎮每年定期委派左營或右營官兵分巡“三澎外洋”。

清代地理學者陳倫炯在《海國聞見錄》中也將“三澎”劃入外洋：“南澳東懸海島，捍衛漳之詔安，潮之黃岡、澄海，閩粵海洋適中之要隘，外有小島三，為北澎、中澎、南澎，俗呼為三澎，南風，賊艘經由暫寄之所。內自黃岡大澳而至澄海、放雞、廣澳、錢澳、靖海、赤澳，此雖潮郡支山入海，實為賊艘出沒之區?！边@兩條資料，非常重要，雖然還不足以證明“三澎”確屬外洋島嶼，但完全符合清代劃分內洋與外洋的慣例。

“三澎”，究竟是屬于內洋還是外洋？目前存在上述兩種截然不同的記載，還需要尋找更直接更權威的資料,才能判別正誤，暫且存疑待考。

二、東下路：惠州府的內外洋

惠州府在廣東為大郡，負山面海。濱海三縣：陸豐、海豐和歸善(1913年改為惠陽縣，今稱惠陽區)。“海在府城南百十里，自府東南以迄西角，皆以海為險?！?/p>

觀察《廣東內外洋海防圖》圖6-11，劃入內洋的島澳是：蘇公澳北、海甲、淺澳、碣石港、烏坎港、白沙湖、遮浪澳、龜齡、汕尾、長沙港、鲘門、芒嶼、鹽洲港、小星、圣筶、斗下、舜潦、三管筆、大鹿角、風灣等。劃入外洋的島嶼是：甲子表、蘇公澳南、東桔、羊牯石、西桔、鑼鼓石、石獅頭、金嶼、遮浪表、萊嶼、牛腳川、牡江、猴跳石、暖帽山、小漠港、烏山頭、東椗、西椗、大星簪、鴨白、釣魚翁等。此外，還可以看出，劃分內洋與外洋的標準是非常明確的，完全是按照垂直海岸或島岸的距離劃分的。

《廣東要塞海防圖》所標注的內洋島澳是：甲子港、蘇公澳北、碣石港、烏墩灣、白沙頭、遮浪澳、碣石港、小漠港、大星表、小星、圣筶、斗下、稔山、三管筆等；外洋洋面是：甲子棚、甲子表、蘇公澳南、羊牯石、東桔、西桔、鑼鼓石、遮浪表、萊嶼、牡江、猴跳石、鑼鼓石、埠頸、東椗、西椗、大星簪、鴨白等。對照這兩套海防圖，不難發現，其內外洋劃分是一致的，只是前者詳于后者，并包含后者而已。

圖6-11　惠州府的內外洋圖

圖片來源：阮元主修：《廣東通志》卷一百二十四，見《續修四庫全書》第671冊，第736～741頁。

《廣東海防匯覽》關于惠州府內洋與外洋劃分情況如下：內洋：亞媽礁、港心石、雞尿礁、旗石澳、金獅凹、許公礁、小嶼石、東礁門、洲獅澳、大白礁、礁子、滴水凹、棘石、奇石港、大灣、疊西、峽石、鑼鼓石、二虎、虎頭、烏墩港、金嶼；外洋：綱尾礁、烏礁、赤礁、羊牯嶼、草嶼。

對照兩套地圖和文獻記載，我們查閱現代地圖，得出來的結論是：凡是靠近惠州府海岸的島澳均劃入內洋，凡是遠離惠州府海岸的島澳均劃入外洋。

三、中路：廣州府的內外洋

廣州是廣東省的省會，歷來是海防重地。“廣東省會襟江帶海，其東出海，則有虎頭門，而虎頭門之東則為南頭，省會之門戶也。其西出海則為崖門，崖門之西則為廣海衛，而香山澳在省會西南，夷人住泊于此，稱密邇焉。”廣州府轄縣十四，而瀕海者八：即南海、番禺、順德、東莞、新寧(今臺山)、香山、新會、新安。八縣之中，戰略地位特別重要者有五：“廣東海防，以廣州為中路。而廣州海防，又以香山海防為中路，左則東莞、新安，右則新會、新寧。”其戰略要沖“曰屯門，曰雞踏，曰雞啼，曰冷水角，曰老萬山，曰三門，曰東洲，曰南亭，曰廣海，曰沙灣，曰黃浦，曰急水，曰沿栢，皆廣郡沖險。而虎頭門、澳門、南頭、崖門為要?！?/p>

查閱《廣東內洋外洋海防圖》，我們看到廣州府的內洋島澳自東而西是：大鹿角、風灣、北港、沱寧、竹篙嶼、月眉、南澳、娘船澳、木門、天后宮、田下灣、鯉魚門、雞閘門、紅坎、仰船洲、急水門、空船洲、琵琶洲、上磨刀、下磨刀、赤灣、簫洲、大嶼山、西鄉、福永、茅洲、碧頭、亭步、沙角、三門、太平汛、鎮遠炮臺、橫檔大炮臺、新炮臺、小虎山、東洲門、南灣、犸遛洲、十字門、囦仔、青洲、東村、白藤洲、分水洲、三門、大虎、赤鼻、古兜、獨崖、二崖、二虎、三虎、燕子排、黃茅、小林、大林、草鞋洲、大奈、浪白滘、雞心洲、三角、大排、鵝嘴、大麻、小麻、烽火角、蒲草灣、沙瀾、麒麟角、豹灣、望頭、獅子洲、五里排、橫山、上川、下川等。

外洋洋面自東而西是：黑巖頭、青洲、雞公頭、萊洲、福建頭、佛堂門、雙箸門、蒲臺、香港、下鴨里、上鴨里、擔捍山、校椅洲、大白、小白、平洲、長洲山、一門、二門、伶仃、外伶仃、雞澎、三門山、湧鞋、之洲、校椅灣、龍穴山、北塢、南塢、蛟洲、竹洲、萬山、臘雜尾、九洲、三角、東澳港、大巖、大頭山、雞頸洋、亞婆尾、九澳角、上滘、下滘、大漭、桅夾洲、灶口灣、雙箸門、三灶、橫石基、高瀾、荷包灣、大金、二金、穿龍、筆架、牛角、亞婆髻、黃芽頭、飛沙、高冠、烏豬、桅夾門、亞公灣、黃麋洲、北風灣、荔枝灣、鷹洲、鹿嘴、木殼洲、青灣、打鹿嘴、麥子洲、琵琶洲、黃甫洲、野牛場、南澳湧、亞公角、那腰、大坦、蔡家潦、漭灣、泥澳、礬石、娘澳、大澳嘴、南澎等。

而從《廣東要塞海防圖》中，我們看到的內洋島嶼是：小鹿角、鳳澳、北港、月眉、竹篙嶼、娘船澳、下灣、鯉魚門、雞閘門、急水門、雞閘門、雞澎、赤灣、簫洲、西鄉、福永、芽洲、三門口、南山炮臺、小虎、南灣、十字門、馬齒門、青洲、大虎、二虎、三虎、大排、大麻、小麻、烽火角炮臺、麒麟角、釣灣、望頭、亞公角、橫山炮臺、五里排、獅子洲、東平、上川島、下川島等。

外洋是：釣魚翁、南澳、礬石頭、青洲、雞公頭、萊洲、福建頭、木門、佛堂門、擔捍山、大白、小白、香港、上鴨頭、下鴨頭、一門、二門、三門、外伶仃、湧鞋、之洲、內伶仃、北塢、蛟洲、南塢、竹洲、老萬山、大角、九洲、三角、大巖、大頭山、九澳角、上滘、下滘、雙箸門、大漭、鶴洲、橫石基、草鞋洲、荷包灣、大金、二金、亞婆髻、筆架、烏豬、鹽灶、高冠、黃甫洲、黃麋洲、南澳湧、鷹洲、大坦、泥澳、蔡家寮、漭灣、那腰、娘澳、黃花灣、礬石、大澳嘴等。

仔細比較上述兩套地圖標注的內外島澳名稱，仍然是前圖詳于后圖，只有個別內外洋名稱相異。《廣東海防匯覽》卷三提供的內洋與外洋信息只是新會縣的部分。其內洋是：獨崖、東窖口、魚塘灣、鹿脛、旗壇、西窖口、胡椒石、白蕉灣、大排、小沙灣、臺沖、麒麟閣、莆草角、青蘭角、沙蘭涌、牛頭灣、椰子角、雙洲口、望頭前、蓈箕角、官涌口、泥嘴、橫山、上川島、下川島。外洋是：黃茅洲、大角頭、銅鼓角、大金島、小金島、筆架島、穿龍島、烏豬島、桅甲門、沙底洋、平洲、黃麖門、木殼洲、琵琶洲、狗練角、蟒洲島、亞公角、神洲、鬼洲、北渡津、娘澳等。從中也可以看出，香港島以北的島澳均劃入內洋，香港及其以南的島嶼和附近的洋面均劃入外洋。劃分準則與潮州府、惠州府一樣，凡是距離海岸較近的島澳均劃入內洋，凡是距離海岸較遠的島嶼和洋面均劃入外洋。

圖12-25　廣州府的內外洋

圖片來源：阮元主修：《廣東通志》卷一百二十四，見《續修四庫全書》第671冊，第742～755頁。

四、西上路：肇慶府和高州府的內外洋

(一)肇慶府的內外洋

清代肇慶府轄區為西北與東南走勢，主要行政區在內陸，惟有陽江縣濱海?！罢貞c為郡，北依萬山，南傅于海，而陽江縣則當大海之濱，北津其要害也?！?/p>

海陵島位于廣東省陽江縣西南端,距陽江市區40余里，東經111.9度，北緯21.62度(111.9E 21.62N)，面積為108平方公里，是廣東省第四大島。自北津寨渡海30余里，長80余里，廣40余里。自平港渡，直過止10余里。海陵山高三百丈，周二百里，列為數峰，上有磐石，非人力可致。下有平章港，受海陵漲潦，以達于海。西南為馬鞍山，山下為戙船澳。西北為鴉洲山，海陵巡檢居之。

查閱《廣東內洋外洋海防圖》圖26-28，我們看到，陽江的島嶼距離海岸較遠，主要是南鵬列島和海陵島，大都劃入外洋。除了馬尾山、複魚、雙魚、校杯洲等劃入內洋之外，其余島嶼，即礬石、南澎、犁頭山、海陵頭、大鑊、小鑊、板挾排、青洲等均劃入外洋。

而《廣東要塞海防圖》相應部分標注的內洋島嶼是：校杯洲、雙魚等；外洋洋面是：南澎、犁頭山、海陵頭、大鑊、二鑊、板挾排、三山、大角、青洲。比較兩套地圖關于陽江內外洋的劃分，完全一致。

圖26-28　肇慶府的內外洋

圖片來源：阮元主修：《廣東通志》卷一百二十四，道光二年刊刻本，見《續修四庫全書》第671冊，第756～758頁。

(二)高州府的內外洋

高州府，北接肇慶府，南鄰雷州府，西接廉州府，越海與瓊州府相望?！敖缶藓６鴰?，接雷、廉而引柳、桂。南曰吳川，東南曰電白，兩邑臨海，據重洋限門之險，實為天池。”清代高州府轄茂名、電白、信宜、化州、石城(今廉江市)、吳川等縣，其中茂名、電白、化州、吳川(今屬湛江市)和石城濱海。在此五縣中，電白與吳川的地位最為重要?！鞍捉吨先?，為雞籠山，濱鄰大海，遙對大小放雞山。南門、博賀兩港中分，為海舶必經水道。地勢如蓮頭、博賀，東西鼎峙，四面環海，扼要據險?！薄皡谴?，納三江之水，以注于限門，砂磧曲折，怪石交牙，如劍如戟，沖波激浪，響應如雷。東西炮臺，據險守固，儼然一夫當關之勢矣。外望博立諸墩，星羅棋布，有艍槳以為聲援。麻、斜守御，復與雷汛相夾峙。慎重海防之意，可不謂周密乎！”其戰略要地為雞籠山、蓮頭港、汾州山、大小放雞山、限門和硇洲島。

查閱《廣東內洋外洋海防圖》圖29-32，我們看到，劃入內洋的島澳是：北額港、沙塞、蓮頭、龍珠、雞籠山、麻姑、興平、大放雞島北、限門、前津、硇洲、錦囊頭、東海等；劃入外洋島嶼洋面的是：青洲、竹洲、雞尿、大放雞島南、小放雞、五鬼沙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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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廣東要塞海防圖》對應高州部分標注的內洋是：北額港、蓮頭、小放雞、大放雞、雞籠山、麻姑、哈鏡、白茂、限門、梅箓、東山港、硇洲等。外洋是：青洲、珠洲、雞尿。

光緒朝纂修的《電白縣志》也有一張《海防圖》，圖中將蓮頭山、大放雞山、小放雞山標注為內洋，而將竹洲標注為外洋。

對照兩套海防圖關于內外洋的標注，除了前者將大小放雞山劃入外洋，后者將其劃入內洋之外，其余部分大致相同。在筆者看來，按照清代劃分內外洋的一般準則(內洋島嶼距離海岸一般不超過5公里)，而大放雞山距離海岸9.5公里，小放雞山距離海岸7公里，二者垂直海岸的距離均超過了5公里，因此，應當劃入外洋。前者為是，后者為非。

圖29-32　高州府的內外洋

圖片來源：阮元主修：《廣東通志》卷一百二十四，見《續修四庫全書》第671冊，第759～762頁。

五、西下路：雷州府、瓊州府與廉州府的內外洋

(一)雷州府與瓊州府的內外洋

雷州府與瓊州府，中隔瓊州海峽相望。由于《廣東內洋外洋海防圖》的繪圖者將兩府內外洋繪制在一起。因此，我們也將兩府放在一起來觀察。

雷州府位于雷州半島，三面濱海，形勢孤懸。所屬海康、遂溪、徐聞三縣皆濱海。雷州東部，“系遂溪縣湛川司地，僻處東隅，為雷州左臂。其東南為硇州，東北為廣州灣，正東則大海無際?！奔螒c時期，地方官因其險遠，不能時?；臁！皣[聚之徒，如吳十一指、烏十二等跳梁于驚波駭浪中，出外洋，則擄商船；入內河，則劫村莊，皆以此地港口為安泊銷贓之所?！?/p>

瓊州府，周環皆海，屹立萬里汪洋中，為全粵西南之保障。所轄十二州縣，星羅匝布，廣袤千有余里。“形勢之雄，中原未有也?？け笔铮瑸楹？?。渡海六十里，為徐聞。距廣東省城一千七百里。附郭曰瓊山，居海外全島之極北。崖州居島之極南。東陲萬州，西陲儋州，實分四隅而峙焉。由瓊山東行八十里為定安，百六十里為文昌，二百九十里為會同，三百五十里為樂會，四百七十里為萬州，五百八十里為陵水，一千一百一十里為崖州。此瓊島東方諸州縣，惟定安為腹里，其余皆濱海也。由瓊山西行六十里為澄邁，二百三十里為臨高，三百七十里為儋州，六百五十里為昌化，九百里為感恩，一千一百里為崖州，此瓊島西方諸州縣，皆遵海而西而南者也。其海道周環俱通?！?/p>

查閱《廣東內洋外洋海防圖》之圖33-36，我們看到瓊州海峽兩岸均劃入內洋，雷州半島的內洋是：江坎、博張炮臺、姬頭、三墩、宮角尾、響伶角、烏石港、?？蹈?、暗鋪港、永安港。其外洋則是：紅排、大龍沙、斜陽、潿洲等。瓊州環島內洋是：鋪前港、海口、牛始港、石矍、石排、將軍澳、放馬角、新英港、棋子灣、北黎、三丫(即三亞)、樂會等。

圖33-36　雷州府與瓊州府的內外洋。

圖片來源：阮元主修：《廣東通志》卷一百二十四，見《續修四庫全書》第671冊，第763～768頁。

查閱《廣東要塞海防圖》，我們看到，標注雷州半島的內洋是：磊嘴門、廣州灣、北港炮臺、東山港、東海島、硇洲島、錦囊頭、宮角尾、響伶角、烏石港、紅坎、哈鏡港等。其外洋則是斜陽、潿洲等。

比較兩套海防圖，我們認為內外洋標識，只有繁簡之別，名稱基本一致。觀察這些內外洋島澳，可以得到的結論仍然是，凡是靠近海岸和島岸的島澳和洋面均劃入內洋，凡是遠離海岸和島岸的島嶼和洋面均劃入外洋。

(二)廉州府的內外洋

廉州府，山勢逶迤，川流縈曲，南拱冠頭，北擁五黃，大廉鎮于東北，巨浸涌于西南，西轄欽州，瀕海而治，諸山合抱，結為龍門，鎖鑰衿喉，欽江、漁洪二水夾流，會龍門以入海。海中的潿洲島在明代就是海防重地，曾經設立潿洲水營游擊。合浦、欽州濱海。尤其是欽州，控臨大海，鄰接越南，“為藩籬要防，折沖重地”。光緒年間，劃出欽州西部地區，設置防城縣，仍隸屬廣東。

我們在《廣東內洋外洋海防圖》之圖37-40中看到，內洋是：冠頭嶺、大冠港、急水灣、烏雷、三墩北、牙山炮臺、芒山、橫山、岳山、狐貍門、下擺、石壁港等。外洋則是：川江港、牛屎港、珠場港、南灣、北灣、南沙、電白寮、白虎沙、潿洲、三墩南、棋盤石、釣魚臺、珍珠墩、小白龍、牙排、西頭沙、白龍尾、檳榔洲、孖洲、琵琶洲、小老鼠、大老鼠、古大門、雙門、狗頭山、青梅頭、青瀾灣、觀瀾、混沌洲、霧水洲、烏囊等。

在《廣東要塞海防圖》中，我們看到廉州府的內洋是：烏雷、急水灣、三墩北、北侖河口、芒山、石壁港、牙山炮臺、岳山、芒山、橫山、狐貍門、下擺。外洋是：斜陽、潿洲、南沙、三墩南、釣魚臺、棋盤石、三牙排、檳榔洲、小白龍、珍珠墩、青梅頭、孖洲、琵琶洲、雙門、古大門、小老鼠、大老鼠、觀瀾、青瀾灣、狗頭山、混沌洲、霧水洲、烏囊等。兩套海防圖相比，內容基本一致。

這里必須指出，在道光時期，中國與越南的邊界在亞婆山、亞公山西南一線。當時的芒街及其東南面的島嶼，即三都八峒地方，包括芒山、橫山、岳山、狐貍門、下擺、石壁港等內洋島澳，檳榔洲、小老鼠、大老鼠、古大門、雙門、狗頭山、青梅頭、孖洲、琵琶洲、青瀾灣、觀瀾、混沌洲、霧水洲、烏囊等外洋島嶼均屬中國。《廣東內洋外洋海防圖》與《廣東要塞海防圖》對此標注的非常明確，根本不是“飛地”。1886年，中越劃界談判，法國出兵將其占領，以所謂“飛地”名義，于1887年6月20日強迫中國代表將其劃歸越南。1890年4月14日，總理衙門多羅慶郡王奕劻、工部左侍郎孫毓汶與法國代表恭思當正式簽訂廣東邊境中越劃界條約。該條約第一圖規定：“一，從北向南所劃之線，正過茶古社東山山頭，即照北南線，東各州歸中國，西各州及九頭山歸越南。一，邊界自竹山起界，系循河自東向西，到東興、芒街，此段作河心為界限，羅浮、東興等處分別為中國地界；帽豸、伍仕、紫京、彔林等處歸春蘭社管；又，芒街歸萬春社管，此界分別為越南地界。一，在東興、芒街到嘉隆、北市邊界，自西到北，河勢彎曲，仍分別中國之那至(即那芝)、望興、嘉隆等處，分別越南之寧陽、萬春及灘潘、北市等處?！?/p>

這樣，芒山、橫山、岳山、狐貍門、下擺、石壁港等內洋島澳，檳榔洲、小老鼠、大老鼠、古大門、雙門、狗頭山、青梅頭、孖洲、琵琶洲、青瀾灣、觀瀾、混沌洲、霧水洲、烏囊等外洋島嶼(均位于現今越南芒街東面之姑蘇群島)被迫劃給越南。至于白龍尾島，則是中國政府于1957年讓予越南的。

圖37-40　廉州府的內外洋

圖片來源：阮元主修：《廣東通志》卷一百二十四，見《續修四庫全書》第671冊，第767～770頁。

此外，還需提及的是，潿洲在乾隆晚期曾經一度討論駐軍300名的問題。兩廣總督?？蛋舱J為，遂溪縣屬之潿洲，孤懸外洋，易滋奸宄，請酌撥守備、千把、外委等員，并兵300名移駐該處，以資巡守。兵部也表示同意，咨復福康安在案。但是，經過雷瓊鎮蒼保、雷瓊道俞廷垣、雷州府知府馮堉、署遂溪縣知縣孫樹新等綜合考察，他們一致認為，“潿洲孤峙海中，其地雖在雷州府屬洋面，而實介雷瓊廉三郡洋海之間，距海安、海口、龍門各協營海岸二三百里不等。因其地居險僻，洋匪間有潛赴汲取淡水，燂洗船只。若于此處移駐弁兵，匪船不能泊近，且可截攝追擒，于洋面形勢實為扼要。”但是，潿洲四面大洋，時有颶風猝發，飛沙走石，猛烈非常，加之該島四面俱系礁石，隨潮浮現，一遇狂風，戰艦難以灣泊。不便作為軍港，防守頗為困難。最后決定，“潿洲無庸專設汛防，添置兵額……請循照福康安原奏，撥兵三百名之數，即于海安、龍門兩協營水師中毎營派兵一百五十名，每月責成龍門協副將、海安營游擊飭令千把、外委各一員，帶領目兵各七十五名，配駕哨船會赴潿洲，梭織游巡，具結聯銜通報。下月，仍由各協營先期派撥，更番出巡……其潿洲東南之斜陽一島，與潿洲相距三四十里，一體責令各弁兵順帶巡查，以昭慎密。如此則無駐兵設汛之名，而有緝盜巡洋之實?！庇纱丝芍瑥那r期，潿洲和斜陽等島嶼已是水師官兵重點管控的外洋海島之一。

小結

從上述兩套海防圖和文獻記載情況可以看出，除了個別地方需要存疑待考之外(例如三澎)，我們得到的結論是，凡是靠近海岸或府廳治島岸的島澳均劃入內洋，凡是遠離海岸或府廳治島岸的島嶼和洋面均劃入外洋。那么，這個準則中的“靠近”和“遠離”的確切涵義是什么？因此，我們還需要進一步觀察。

本文依據的兩套地圖主要是滿足當時軍事需要，所標記的島礁是比較詳細的。我們在比對時，發現現代廣東地圖比例尺較大，標注的島嶼太少，加之古今地名變化較大，在現代地圖中很難一一找到其內洋與外洋島嶼的對應位置。為了觀察的便利，我們暫時以古今地圖名稱完全一致的島礁為代表，測算其與海岸或設立府、廳、縣治島岸的垂直距離。

清代廣東省內外洋島澳垂直距離海岸或島岸一覽表　　　　單位：公里

從上表中可以看出，內洋與海岸或島岸的垂直距離一般不會超過5公里，外洋與海岸或島岸的距離一般在5公里以上。因此，我們得到的結論是：凡是靠近海岸或府廳治島岸的島澳均劃入內洋，凡是遠離海岸或府廳治島岸的島嶼和洋面均劃入外洋。這里的“靠近”是指5公里以內，這里的“遠離”是指5公里以外。外洋的外緣通常以帆船行走的海道為標志，距離海岸或島岸的距離是不規則的，有的距離不過數十里，有的距離250里以外(例如，白龍尾島距離126公里)。

③按語：這兩套地圖在原書中均無題名，筆者為了本文寫作的便利，特此命名，以示區別。

⑦阮元主修：《廣東通志》卷一百二十三，見《續修四庫全書》第671冊，第709～710頁。

[責任編輯李振武]

作者簡介：王宏斌，河北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石家莊050091

[中圖分類號]K24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114X(2016)01-0102-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