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國英(四川省社會科學院政治學研究所,四川 成都 6100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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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土文化與法治文明的沖突與對接關系研究
付國英
(四川省社會科學院政治學研究所,四川成都610072)
[摘要]鄉村文化具有地域性、小規模性、傳統性、相對保守性等特征。法治文明具有全國性、全局性、現代性、穩定性與開放性并舉等特征。二者沖突主要集中在,法的明文性與鄉規民約的口口相傳性甚至秘而不宣性存在一定沖突,法的國家最高權威性與鄉佬族長的地方權威性之間、法的陌生人普遍適用性與鄉規民約的熟人社會維系性之間存在一定差異,法的處罰標準統一性與鄉俗懲罰的地方決斷性之間也存在一定沖突。鄉村文化與現代法治文明具有沖突的一面,也有能夠協調包容的一面。農村現代化很大程度上是農村社會生活的法治化,為此既要尊重傳統鄉土社會中和諧文明善良的元素,又要剔除其不符合時宜的成分,循序漸進引入現代法治模式,助力廣大農村社會早日實現全方位騰飛。
[關鍵詞]鄉村文化;法治文明;鄉規民約;公序良俗;兼容并蓄
我國幅員遼闊,各地風土民情及社會發展水平并不完全一致,而存在較為顯著的差異性,散落在城市之外的尚未現代化的人類聚落區,大致可以被描述成傳統的鄉村,留存在這些區域的特定人群的思維觀念、語言習慣、交際規則、族群信仰和建筑服飾等元素共同營造了這些特定區域的社會氛圍,可以將之概括為鄉村文化。鄉村文化具有地域性、小規模性、傳統性、相對穩定性等特征[1]。
與城市相比,鄉村的文化個性尤其是地域性非常明顯,造成這一特征的直接因素有氣候、水文、地質地貌、植被情況等自然地理因素,而在文化地理方面,語言、習俗、生活生產方式及其神靈崇拜都存在顯著差異。比如東南沿海一帶以清新飄逸的竹樓、漁船、媽祖廟為常見鄉村文化符號,但在遙遠的西北大漠,坎兒井、胡楊、大餅、佛龕和毛驢等文化元素為鄉村常見事物,東西南北、同一省份內部不同區域之間,鄉村文化差異較為顯著。
由于鄉村屬于人類聚落的原始或者說初級發育形態,服務能力及輻射能力都非常有限,因而其規模都非常有限,往往難以繼續發育成大型甚至特大型人類聚落。如果因人口規模的突飛猛進而限制了某一地區的發展,為更有效實施社會管理功能,當地政府可能考慮設置城鎮,而非繼續任由村落無序擴大。所以綜合來看,鄉村的規模往往較小。
無論從自然地理還是從人文地理角度來看,鄉村特別是邊遠地區的鄉村有的甚至較少與外界發生大規模的人員及其思想意識流、物質流,靠口口相傳或者風俗演繹等形式,傳承了許多物質或者非物質文化遺產,傳統性明顯。而與傳統性相伴隨的是穩定性特征,當然越是受到現代文明影響的地區,周邊鄉村傳統文化消逝速度就越快,特別是傳承難度較大的非物質文化遺產,消逝速度就更加明顯。當然也有另一個極端,那就是無論現代文明如何沖擊,部分鄉村傳統以其頑固的生命力得以延續下來,比如火把節、潑水節等地方少數民族的鄉村節日風俗在新農村甚至都市發揚光大。
鄉土文化的另一重特質在于側重風俗習慣、鄉佬規矩(鄉規民約)等基本沒有明文的規定來維系其社會運轉,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比較穩定,整個鄉村社區比較看重人情關系。而法治建立的基礎是打破地域差異的統一大市場體系以及統一的國內社會運轉規則體系,并側重規制陌生人之間的交往模式。所以,法的明文性與鄉規民約的口口相傳性甚至秘而不宣性存在一定沖突,法的國家最高權威性與鄉佬族長的地方權威性之間、法的陌生人普遍適用性與鄉規民約的熟人社會維系性之間存在一定差異,法的處罰標準統一性與鄉俗懲罰的地方決斷性之間也存在一定沖突[2]。
法治文明對鄉土文化的改造思路主要從法的3個構成因素入手,即行為主體、行為模式、行為后果這3個層面[3]。
3.1改造鄉村社會成員的行為主體
法治文明對鄉土社會的改造是村民思想意識從傳統社會邁入現代法治社會的改造,如果說已經基本消滅了文盲,那么法盲這一“現代文盲”的掃除工作任重道遠。人作為法律實施—主要是守法的主體,其素質高低及法治信仰程度直接事關法治下鄉的阻礙亦或推動因素及其成效如何。為提高鄉土社會成員法治信仰,必須建立常態的送法下鄉機制。
3.2改造鄉村社會成員的行為范式
如果以前主要更多以感性認識為驅動力,以靈活禮讓為協調手段,甚至以某種不文明方式作為處理彼此爭端的決斷方式,則現代法治文明要求包括村民在內的社會成員均應自覺守法,讓法成為評價具體行為模式的指南針、航向標。法的最積極之處在于為全社會成員提供了統一的行為模式,從而為其提供了可視化的可預期結果預告,何種行為匹配何種法律后果,基本是明確的一一對應的映射關系。
3.3改造結果評價模式
比如在傳統鄉村社會的評價體系中,受小農思想的影響,部分民眾在通風、采光、取水、通行和聲光污染等問題上摩擦不斷,卻始終未曾完全杜絕這些問題,如果按現代法治—相鄰權的話語體系進行評價,這就是在這些涉及相鄰權的問題上,侵權人并不認為自己的行為結果屬于有害行為,而屬于天經地義的必然行為。這些都屬于部分村民全局意識淡薄的直接表現,很顯然我們一方面在用集體主義等政治原則協調這些沖突時,為鞏固協調成果,建立長效機制,讓侵權人深刻意識到失序行為的當罰性,有必要使其承擔賠償損失、恢復原狀、賠禮道歉等侵權責任,以此達到法制宣傳教育效果,促使行為人對其可能實施的行為及其后果作出準確預測,進而明確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
雖然鄉土文化有其與現代法治文明相沖突的一面,比如《被告山杠爺》就集中而鮮明地反映了傳統鄉土與現代法治的絲絲微妙碰撞,但鄉土文化并非一無是處。相反,鄉土文化中的淳樸、善良成分能夠成為現代法治得以在傳統人類聚落得以生根發芽的催化因素。比如,在《被告山杠爺》影片中,有人偷了別人家的牲畜家禽,在鄉親們看來這本來就屬于有悖道德倫理應遭受處罰的見不得人的事情,假如適時輔之以法制教育,讓現代法治文化通過傳統民俗的真善美成分嫁接到鄉土社會,以更加統一且明示的處罰方式代替傳統的甚至不太尊重人權的方式維系鄉土社會秩序,恐怕就是一個務實選擇。再比如,在民間收受彩禮的問題上,有些村落規定假如雙方最終未能喜結良緣,則收受彩禮的一方要將彩禮如數退還對方,這就屬于傳統鄉村文化中有益且能被現代法治文明包容吸納的積極成分,退還彩禮的要求完全可以通過法治化的方式得以擴大其影響力,將個別地方的這一善良做法上升到法治話語權角度,就屬于善良風俗、公序良俗甚至尊重誠實信用原則的典范。
為理順鄉土文化與現代法治文明的關系,有必要建立一種長效的交流機制,比如可以派專員常駐鄉村,也可以開展調研,還可以讓村民主動建言獻策,以便在平衡中構建鄉土文明與現代法治的和諧融合體系。
應用全面務實看待鄉村文化與現代法治文明的關系,在看到鄉村文化的地域性、小規模性、傳統性、相對穩定性等特征的同時,應看到其真善美的淳樸一面中蘊含的與公序良俗、誠實信用等現代法治精神相兼容的美好特質,從而為現代法治文明在鄉村社會的嫁接與落戶提供柔和而有效的途徑。總體而言,鄉村文化中的積極成分得以保留,不合時宜的成分得以被現代法治文明修正,是農村現代化也是農村生活現代化的必由之路。
參考文獻
[1]費孝通.鄉土中國[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8.
[2]費孝通.鄉土重建[M].長沙:岳麓書社,2012.
[3]蘇力.法治及其本土資源[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5.
[中圖分類號]G12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7909-(2016)03-41-2
作者簡介:付國英(1989-),女,碩士,研究方向:政治學理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