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慶艷
摘 要:對于我國而言,土地不僅是人民群眾賴以生活的物質載體,更是我國經濟發展程度制約性因素中的命脈。農村土地制度作為一項涉及經濟、政治、社會和民生等眾多領域的制度安排,有著非比尋常的意義。信托制度的發展,使農村經濟面貌煥然一新,其適用范圍在不斷拓寬。但一項制度在發展過程中必然會顯現出一些問題,在該制度中,由于受益權為其最終落腳點,因此筆者對該受益權問題進行一些相關探討,以期促進我國農村經濟的發展。
關鍵詞:土地;信托;受益權;經濟;制度
中圖分類號:F321.1 文獻標識碼:A DOI 編碼:10.3969/j.issn.1006-6500.2016.02.019
Legal Issues of Right to Benefit in Trust System of Rural Land Contract Management Right
GAO Qingyan
(Tianjin Commercial University,Tianjin 300192,China)
Abstract: For our country, the land is not only the material carrier of the people's life, but also the lifeblood of our country's economic development degree. The rural land system as a involves arrangements, has unusual significance. The development of the trust system, so that the rural economy has a new look, its application scope is constantly widening. But a system in the development process will inevitably show some problems, in the system, because of the right to benefit for its ultimate goal, so this article discussed on the issue of the right to benefit, hope to promote the development of rural economy in China.
Keywords: land;trust;benefit right;economic;system
農村土地承包經營信托制度已經逐步在全國各地農村進行實踐,該制度的運用使農村經濟收入不斷增加,受益權作為該制度實施的最終落腳點,備受關注。由于信托制度在我國出現的時間較晚,而我國又沒有一套完整的法律予以規定,將其嫁接到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流轉方式中,出現了一些適用上的問題。筆者就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信托制度中的受益權問題進行探討,拋磚引玉以促進農村經濟與信托業的發展。
1 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信托制度中受益權概述
我國并沒有明確的法律條文規定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信托概念。許多學者結合理論與實踐經驗,歸納出我國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信托制度的內涵,其中此種觀點筆者認為較為全面:即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信托是指農村土地的承包者作為委托人,基于對特定的人或服務機構(即受托人)的信任而將土地承包經營權轉移于受托人,受托人得以自己名義依法對土地承包經營權及其項下的土地實施占有、使用、管理和處分,并將因此而獲得的收益歸屬于特定的受益人(通常為委托人自己)[1]。受益權即為在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信托制度下憑借信托制度而獲得最終信托收益的權利。在受益權中,對于其性質問題、主體問題存在頗多疑惑。
1.1 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信托中受益權性質問題研究
對于信托制度下的受益權性質,不同國家的學者持有不同的觀點。有的學者持物權說理論,其認為受益人才是信托財產的真正所有權人,大陸法系的物權理論完全可以解決信托財產的歸屬問題,應當把信托財產的所有權賦予受益人[2]。持同樣觀點的學者從信托受益權具有物性、對世性、支配性、追及性、知曉性等方面得出結論:信托受益人是具有物權屬性的[3]。外國學者也有對此種觀點較為支持的,認為受益人追蹤信托財產的規則對追索權的規定(中國信托法規定)雖然這兩種制度不完全相同,但從這種意義上說受益人在行使的是一種對物權利,而非單純對人權利[4]。當然也有學者主張債權說,認為受益權是一種復合型權利,包含了請求權、對信托事務的監督權和向第三人追索信托財產的撤銷權。受益權是一種債權,而對信托事務的監督權是一種從債權,而被認為是對物權利的向第三人追索信托財產撤銷權是對債權的保全[5]。還有學者主張混合說,認為受益權既是受益人向受托人主張的債權,又是受益人在信托財產上享有的物權,其兼有債權與物權雙重特性[6]。但此種既屬物權又屬債權的中間性權利在大陸法系的國家并不能獲得承認[7]。除此之外還有學者主張獨立權利說,他們把受益權看做一種特殊權利,其性質、內容及產生和行使適用信托法特別規定,以免過分強調受益權的債權性或物權性[8]。
針對我國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信托制度中的受益權該歸屬于何種性質產生較多不同爭議。筆者認為,我國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信托制度中的受益權性質應界定為準物權。首先,該受益權并不具有完全物權性質,在我國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信托法律關系中,信托財產為特殊的農地承包經營權,其所有權歸屬于村集體,委托人擁有的僅僅為該所有權中的用益物權,而該用益物權所產生的后續的受益權是在信托合同的范圍內產生的,具有相對性,所以其并不具有對世性的物權特征。其次,對于獨立權利,必須依托于我國現有立法基礎上再創造一部專門應用的法律為其做支撐,這無論在物質資源消耗上還是在新法成立通過的時間問題上都不能立竿見影地解決受益權的性質問題。至于債權說,受益權卻有針對性特征,具有請求權性質,但其除具有債權性之外,還具有登記對抗的特殊物權性質。所以筆者認為,我國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信托制度中的受益權性質為準物權。
1.2 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信托制度中的受益權主體研究
1.2.1 受益人范圍的限縮 受益人雖不是信托法律關系設立的當事人,但卻是信托法律關系中必不可少的當事人。縱觀信托法制度的始終,其主要是以規定如何保護受益人的權利和如何規范受托人的職責義務而設立[9]。在這種較為特殊的制度下,是否應對受益人主體資格范圍加以限制?在一般的信托法律關系中,受益人的身份并沒有太多的限制,但筆者認為在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信托的法律關系中,對受益人身份進行限制是非常有必要的。受益權作為一種財產權,其本質目的是為農民基本生活提供保障,并且這種保障應伴有長期性和持續性[10]。因此如果允許委托人隨意將受益權指定于其他人,農民就有可能面臨基本生活無保障的困境,從而違背了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信托的最終目的。筆者認為,應將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信托中的受益權設為自益信托,特殊情況下也可設立他益信托,但他益信托設立時,其受益人主體范圍要限定在法律性質相同的主體中,如將其主體限定在本村農民或鄰村農民等,雖這樣的限定較為苛刻,但其符合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信托制度的初衷,也更有利于其發展。
1.2.2 受益人權利及義務 受益人所指的是由信托人制定有資格享有信托受益權的第三人,其作為信托關系中的當事人,必然享有一定的權利,承擔一定的義務。
1.2.2.1 受益人享有的權利 第一,受益人享有給付請求權及選擇請求權。這是受益人作為整個制度最終得益者的基本權利。在委托人與受托人約定條件成就之初,受托人有將信托財產所得利益交于受益人,受益人享有請求給付的權利。問題的關鍵在于受托人是請求委托人給付信托利益還是請求受托人給付?抑或兩者皆可?一般的信托關系中,受托人與受益人之間形成債權關系,委托人與受益人之間形成類似贈與關系,委托人與受托人之間形成合同關系,因此在這種關系的推定下,受益人應當找受托人請求受益權給付。但在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信托法律關系中,筆者認為應當賦予受益人給付請求選擇權。因為根據信托成立的規定,如果沒有指定受益人或者指定受益人不是法律實體,或受益人的范圍不能確定,則信托行為不成立[11]。因此受益人在信托成立時就已經存在于信托法律關系中,并且往往由農民充當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信托法律關系中的受益人角色。其為委托人指定,客體為特殊的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若按照一般信托法規定,只允許受益人請求具有一定組織體系的受托人給付受益權,不能較好地保障受益農民的合法權利,因此應賦予其選擇權,即受益人可以找受托人請求支付信托利益,也可以找委托人請求支付信托利益。但在此基礎上應考慮到手續簡潔等實踐問題,應設立優先請求順序,即受益人享有第一順序請求受托人支付信托利益的權利,在受托人不履行其義務時,受益人可以第二順序請求委托人支付信托利益。
第二,利益任意放棄權。受益人在享有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信托利益權利的同時,也享有放棄該利益的權利,其放棄獲得該利益不需要經委托人或受托人同意。這點與受托人有很大不同,受托人在信托期間,非經委托人和其他受益人同意,不得辭任。
第三,知情權。雖然信托合同的訂立為委托人與受托人交易中產生,受益人只負責收納信托利益,但對信托整個過程及各方主體的情況受益人是享有知情權的,這是基于該制度最終目的,即受益人享有受益權利為宗旨。
第四,監督權。此項權利雖然未在我國相關法律中出現過,但其應賦予信托受益人。在信托制度開展的過程中,信托財產在一段時間中處于封閉狀態,即當委托人將信托財產權利交于受托人后,雖然委托人為真正財產權利享有者,但在信托期間其不再具有支配權利,而受托人雖名義上為此項權利的管理權人,但其并不為該權利真實的所有權人,因此在這個階段,信托制度的開展急需監督人來縱覽全局,而此時的監督權人筆者認為由受益人來擔當最為合適。
除此之外受益人還享有土地承包經營權信托管理方法調整強求權,對違反信托目的、不當管理土地承包經營權行為的撤銷申請權及賠償權等。
1.2.2.2 受益人的義務 我國信托法并沒有對受益人的義務給予一定規定,其認為在信托行為中,受益人是純獲利益的利害關系人,因此不宜為其設立義務,但筆者并不那么認為。根據權利義務對等原則,受益人在享有相關權利的同時,必然存在相應的義務。故應當依據該法律關系的特殊性,為受益人設定容忍義務。在委托人將信托財產轉移給受托人時,受托人有了一定意義上的自主管理權,部分處理信托財產的權利,此時受益人應對受托人處理信托財產的方式承擔一定的容忍義務,尤其在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信托法律關系中,委托人往往為受益人,讓其承擔一定容忍義務有助于整個信托制度順利完成。
1.3 受益財產及其受益權歸屬法律問題研究
1.3.1 受益財產必留份問題 信托法律關系中,受益財產形式多樣。在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信托法律關系中,其受益財產一般以貨幣形式表現。對于受益的財產是否應按照委托人與受托人之間的約定全數給予受益人?筆者在此持否定觀點。將信托制度運用于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中,主要目的在于充分利用農地資源的同時保證農村人口從土地中獲取足額收益[12]。因此如果該信托為自益信托,那么受益財產全部按約定分配給受益人是毫無疑問的,但是如果該信托為他益信托,并且受益人并不為農民,此時如果對該受益財產沒有任何限制,會對委托人農民造成基本生活難以支撐的困境,因此筆者認為應將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信托的受益財產設定必留份范圍,即無論委托人與受托人在簽訂信托合同時如何規定的受益人及如何處置受益財產,法律應保留委托人基本生活的受益財產必留份,避免該制度留下隱患。
1.3.2 受益權歸屬問題 受益權最終歸屬于受益人,這是毋庸置疑的。信托法對受益人未做過多限制,不管其主體為自然人還是法人,不管是公司還是其他組織,無論其有無行為能力,都可以成為受益人。其可以為一人,也可以為多人,其可以為委托人,也可以為受托人。但是我國法律明文規定受托人不可以單獨作為受益人而存在于完整的信托法律關系中。至于受益人產生的時間,一般情況下受益人自信托生效之日起享有受益權,或由信托文件規定受益權的起止日期,若信托文件中沒有明確禁止,受益人的受益權可以依法轉讓或繼承[13]。在信托法律關系終止時,信托財產首先應歸于受益人,如果受益人不接受則歸屬于委托人或其繼承人。很多學者認為信托財產應首先歸屬于受益人或其繼承人,筆者不贊同此觀點,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信托之法律關系是伴隨具有人身屬性的法律關系而產生,如果受益人不愿意接受或因天災人禍去世,那么該受益權應歸屬委托人,如果委托人認同受托人的繼承人未改受益權人,其可以再簽訂一份信托合同,將受益權改為原受益權人之繼承人,而不應自然由受益人的繼承人繼承。
2 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信托中受益權再利用
將信托制度引入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中的目的是讓農民作為受益人,擁有可攜帶信托資本,參與土地收益分配,得到法律認可與保護[14],而這也與黨的未來發展路線相契合。在《關于2014年深化經濟體制改革重點任務的意見》中,提出農村土地制度改革要按集體所有權不能變、耕地紅線不能動、農民利益不能損的原則,慎重穩妥推進,探索農村土地集體所有制的有效實現形式,落實集體所有權,穩定農戶承包權,放活土地集體所有權,引導承包土地經營權有序流轉,賦予承包地經營抵押、擔保權能。在2015年“一號文件”《關于加大改革創新力度加快農業現代化建設若干意見》中,提出堅持和完善農村基本經營制度,引導土地經營權規范有序流轉,創新土地流轉和規模經營方式,積極發展多種形式適度規模經營,提高農民組織化程度。因此如果能在承包經營權信托的基礎上產生其他融資功能,將更能保障此項制度的長久應用。
2.1 受益權的債務清償問題
我國《信托法》第47條規定:“受益人不能清償到期債務的,其信托受益權可以用于清償債務。但是法律、行政法規以及信托文件有限制規定的除外”。因此我國法律上不禁止信托得利用于清償債務,學理上將此清償分為兩種情況:一種是信托受益權上取得利益清償債務,一種則是以信托收益權本身清償債務[15]。這兩種清償在一般信托中均無適用問題,只是后一種將會帶來受益人的變更。因此在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信托這種特殊的有特定目的的法律制度下,可以將受益權受益人再利用,進行受益人債務的清償,但其只能以信托受益權上取得的利益清償債務,而不能使用變更受益人方式的,以信托受益權本身進行清償。在保證信托制度順利進行的前提下,豐富信托受益權的功能。
2.2 受益權的最高額質權擔保問題
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信托法律關系中,受益權是否可以用來設定擔保功能,理論上評論不一。筆者認為既然受益權為受益人合法享有的權利,在法律無明文規定禁止的條件下,其自然可以用來設定擔保權,但值得商榷的是受益人在受益權上設定擔保其性質應界定為抵押還是質押,學術界暫無定論[16-17]。筆者觀點傾向于后者,認為受益權擔保應為權利質權,并且應為其設定最高額權利質權。在國外有將其視為權利質權的先例,在《美國統一商法典》第9編中,將土地信托受益權視為一種動產,并同時規定該權利上擔保權設定的合法性[18]。并且雖然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信托具有較多的特殊性存在,但該受益權仍是由一種用益物權交換而來的財產權利,是一種特殊準物權,其登記并不為生效要件,因此與土地用益物權抵押有所不同。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信托制度中的受益權有質權擔保功能是不可磨滅的,但由于其還具有一定人身性,以一類較為特殊的主體(農民)為該制度的發起者,因此在實踐中運行此項制度時還應依據其主體特殊性,為該項信托受益權權利質權在開始前設立最高額。其目的在于充分利用該受益權的同時,保證為信托發起者(農民)留有保障基本生活的物質基礎。
2.3 受益權與應收賬款問題
應收賬款是指在企業正常的經營過程中因銷售商品、產品、提供勞務等業務,應向購買單位收取的款項,其性質為債權。對于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信托中的受益權可否作為應收賬款質權的問題?對此觀點不一,有的學者認為不可以作為應收賬款或不動產受益權特例,應納入到應收賬款質權或不動產受益權質權的范圍內。因為土地信托收益包括浮動收益,即受益內容的取值范圍是區間值,而并非像應收賬款、不動產受益權一樣為固定值,但筆者并不這樣認為。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集合信托,一方面為保障農民基本生活,另一方面也以促進信托的發展作為目標。因此,增加其金融履行功能同時促進了二者的發展。雖然土地信托收益較為浮動,但信托后的集約化農業產生的收益性一定高于原農地利用所產生的價值,其雖取值不定,但并非無法預估其最低收益底線。筆者認為可以以預估底線作為應收賬款最高額,根據實際情況再進行適時調整,增添村土地承包經營權信托制度的金融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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