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郎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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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作家到間諜
文/郎慕中

郎慕中作家,上世紀五十年代開始小說創作,主要作品有《老煤師傅》《54號》《阿芳姑娘》等,著有小說集《金三角毒梟》《敵海情波》,散文集《青燈漫筆》等
2015年是抗戰勝利七十周年,也是臺兒莊戰役勝利67周年。當年我軍與日軍決戰,鏖戰半月,寸土寸血,終于獲得臺兒莊大捷,是抗戰初期取得的一次偉大勝利。人們在景仰當年浴血奮戰勇士的同時,絕不會知道這里還有一段驚心動魄的諜戰秘聞,有一位為此戰役的勝利作出重要貢獻的無名英雄——日本侵華關東軍大本營翻譯官何益之,原名夏文運。
夏文運是大連市金州七頂山人,1905年12月出生在一個大家庭,生得眉清目秀又靦腆,深得家族上下人疼爰,戲稱為“夏大姑娘”。長大進學校天資聰穎,成績優異,業余更愛武術。后來雖大家庭分炊,兄弟們仍齊心協力地供夏文運讀書。1925年夏文運以優異成績從日本開辦的旅順師范學堂畢業,到廣島高等師范學校留學,攻讀歷史和法律。1929年他又考入了京都帝大文學部碩士研究生。他靠半工半讀,以綠蕉筆名,先后翻譯、出版了廚川白村的《小泉原八云及其他》《歐美文學評淪》等多部箸作和日本小說集,是一位在中國文學史上留下過深深足跡的作家。1931年春,他回國應聘為奉天(現沈陽)馮庸大學教授。同年暑假,他再次返回日本進行論文答辯,拿到了京都帝大文學碩士學位。
早春的魯南大地還是乍暖還寒,春寒料峭。逶迤寬闊的河堤上,遠遠望去,大地透出春意盎然的氣息,已是農民忙于準備春耕的季節。這時,一位儒雅風流的年輕人,神態黯然悒郁,正順著河堤漫步,他不時仰望云天霧地廣寬的天空,時而又俯視腳下伸向遙遙無際的河堤,突然又低頭沉思,躑躅徘徊,低聲沉吟淺嘆:“飄風驟雨驚颯颯,落花飛雪何茫茫。”這位年輕人正是才氣橫溢的夏文運,他志存高遠,負岌從東瀛留學回國,一心想學成報國,也要像魯迅先生那樣,成為一名喚醒四萬萬民眾的文學家。可是“九一八”事變爆發,日本侵占了東北,馮庸大學也被迫遷往北京。日寇無情的鐵蹄,把他的夢想徹底破滅了。他感嘆歲月流逝,報國無門,何去何從,前途茫然。
1931年,夏文運失業。在生活無著之下和報國無門之際,經人介紹進了“偽滿洲國”政府機關做文牘工作。日本人高唱“中日親善”“東亞共榮”,其實在他們眼里中國人是“劣等民族”,是他們的“奴隸”。在這樣的生活環境中,中國員工為求溫飽,只得處處忍氣吞聲,可是共處怎能躲避日本人的無理辱罵,甚至拳打腳踢,受盡凌辱。這天,夏文運下班,和同事們從辦公室出來,來到廣場。這時一個肥頭大耳叫山本一郎的鬼子,攔住夏文運,大聲叱道;“中國豬玀!聽說你也會中國武功,來來,和我們大和民族的武術比試比試?”夏文運急忙想躲避,卻被一群鬼子圍住,一旁的中國員工又不敢上前勸阻,大家頗為夏文運擔心。就在這時,夏文運眼明手疾,客氣地順勢輕輕避開山本使出的招數,暗忖這家伙果然身手不凡。接著雙方交手,夏文運處處謙讓,這時場上圍觀的鬼子喊聲助威,山本更不可一世,一臉猙獰,一心只想致夏文運于死地,因此步步緊逼。夏文運巋然不動。在鬼子們“打死支那豬玀”的嚎叫聲中,山本終于使出絕招向夏文運撲來,在這命垂一線之際,夏文運早胸有成竹,面無懼色,他使出了八卦蓮花掌,像天女散花,朝山本劈頭蓋腦打去。頓時,山本就像一個醉漢,身子晃了幾晃,立腳不住,撲通一聲栽倒在地。場上一片寂靜,突然,像炸彈爆炸:“打死這個中國豬玀!”圍觀的鬼子呼拉一下將夏文運團團包圍起來。
這時,一位日本中佐突然出現,奔上前一步,大喝一聲:“八格丫魯!”朝剛從地上爬起來的山本“啪啪” 兩記沉重的耳光。鬼子們十分震驚,馬上分開一條路,畢恭畢敬立正,連聲“哈伊,哈
伊”。
中佐走到夏文運面前,畢恭畢敬地向他一鞠躬,并伸出手說;“何君,我們終于又見面了。”“啊,和知鷹二君!”兩人相互擁抱。
原來中佐叫和知鷹二,他和夏文運是好朋友,他們是在日本箱根櫻花節“少壯派”聚會上認識的。“少壯派”是日本在野的一個政治性組織,竭力主張日本向外侵略開拓,參加者主要是激進的青年軍官和陸大士官生。而內部又分為兩派;一派是“南進派”,主張集中武力,迅速占領中國,攫取資源,以戰養戰,然后勢力擴張到東南亞。“南進派”是以東條英機、土肥原賢二、坂垣征四郎為代表,屬于軍部。另一派是以荒木貞夫大將為代表的“北進派”,和知是積極骨干,他們不支持擴大侵華戰爭,主張向蘇聯進攻,并與土肥原有矛盾。因此同一個少壯派內部卻分不同觀點的兩派,他們公開爭辯而且十分激烈。像這樣的會議內容,夏文運雖身在異國,但一心愿望,學成報效祖國,對這樣直接關系自祖國民族利益的重要集會,當然十分關注,因此每會必到。和知在大會上代表“北進派”的發言,有理有據,夏文運聽了也十分感動。全場聽眾的熱烈鼓掌聲,同時也激怒了“南進派”坂垣他們一派,一個個憤憤不平,甚至指著和知罵他是“反戰言論”。和知一派也不示弱,指責他們是“戰爭狂人”。兩派人爭論激烈得快要動起武來,然而會議執行主席宣布散會之后,坂垣、礬谷、和知他們好像己忘掉剛才在會場上劍拔弩張的爭論,又成了好朋友,原來他們都是陸軍大學的同學摯友。盡管各人觀點不一樣,但相處仍是友誼常青,深摯好友。
在櫻花節或大學生各種集會活動以及“少壯派”舉辦的辨論集會上,夏文運與和知經常相遇。和知早已在報紙和出版的書刊上讀過這位京都帝大出類拔萃的研究生夏文運的文章,崇拜夏文運的文學才華,總想與他結交。夏文運對和知也早心儀己久,因此,兩人從慕名到認識到相交,終于成為知心好友。不久,夏文運學業結束回國,臨別與和知折柳灑淚告別。夏文運回國在大學任教,和知也分赴侵華部隊,被委任關東軍司令部中佐情報課長,從此天各一方,彼此失去聯系。不意今天在這里邂逅,兩人都感慨不己。和知遂邀請夏文運擔任其隨身翻譯,此后深受器重。
“九·一八”“一二·八”之后,日本侵略者企圖分裂中國,煽動地方實力派與中央政府對抗,常常派日本軍、政、商、學各界要員到廣西游說李宗仁。1935年6月,夏文運陪同日本少壯派和知鷹二長駐廣州,做李宗仁主及其兩廣軍隊的“和平”(即策反)。 李宗仁得知和知是極力反對擴大侵華戰爭的“北進派”,并與土肥原二有矛盾,為擴大兩派之間摩擦,他借機刺探日本侵華秘密。在幾次交談中,李宗仁對和知總是曉之以理:日本侵略中國,必將促成中國與世界結成抗日統一戰線,中國幅員廣大,人口眾多,日本想打敗中國決非易事;日本與德國、意大利結成軸心,大搞法西斯,橫行世界,中國必將獲得有力的外援,并與世界各國聯合起來,共同打敗日本法西斯……和知本來就是北進派,極力主張反蘇,并不贊成擴大侵華。因此,聞言深表同感。李宗仁對和知有了好感,兩人遂引為無話不談的知巳。
夏文運怎么成為李宗仁的秘密情報員,為他提供絕密情報?事隔多年以后,李宗仁才在他的《李宗仁回憶錄》中批露真情,他在回憶錄中寫道:
“何君(即夏文運,化名何益之)冒生命危險,為我方搜集情報,全系出乎愛國的熱忱。渠始終其事,未受政府任何名義,也未受政府分毫的接濟。如何君這樣的愛國志士,甘作無名英雄,其對抗戰之功,實不可沒。其情報的迅速正確,抗戰初期可說是獨一無二。”
李宗仁回憶說,他與夏文運多次見面,覺得其為人正派,年輕熱情,才華橫溢,便想喚醒他的良知,李宗仁密約夏文運到私邸傾談——
……夜深沉,昏黃的路燈下,行人稀少,一輛黃包車穿街過巷,在一座府邸門前停下來,從黃包車上下來一位穿呢大衣的紳士,嶺南早春的氣候還是乍暖還寒,他拉了拉大衣領子,又將禮帽壓得低低,快步走向府邸。早已有侍衛在等候,一見紳士,就把他領進內室。李宗仁已在等候。他一副雄赳赳軍人氣概,一頭稠密的頭發略帶灰白,一雙不大的眼睛非常有神,和藹中透出威嚴。他熱忱地緊緊握著夏文運的手,把他引到沙發邊坐下來。他們開始暢開胸懷交談。李宗仁誠懇地問道:“我看你是位有德有才的青年。現在我們的祖國如此破碎,你的故鄉也被敵人占據,祖國的命運已到生死存亡的邊緣,你能甘心為敵人服務而無動于衷嗎?”經此一問,夏文運的心弦被
拔得轟然作響,猶如流浪的孩子找到了親人,頓時淚飛如雨。他回憶起自己小時候受到日本人的欺凌,即使無意中多看了日本人一眼,也會被打得鼻青臉腫;現在雖然聲名顯赫,但時常受到日本人的奚落,多次遭到日本憲兵的刁難。日本人嘴上高喊“大東亞共榮”,其實他們的心目中是把中華民族視為劣等民族,把中國人看作亡國奴。夏文運擦了一把眼淚,鄭重地表示:“如有機會報效祖國,當萬死不辭!”
李宗仁見他情真意切,語出誠摯,便與他私下約定,讓其做秘密情報人員,刺探日方機密,并通過地下電臺和專用密碼與自己單線聯系。夏文運一口答應,還謝絕任何報酬。回去之后,從此夏文運身在曹營心在漢,在和知庇護下,為李宗仁積極提供情報。
“七七”事變后,和知任少將旅團長,曾率部在上海與中國軍隊作戰。后因發表“反戰”言論被軍部褫奪兵權,調任運輸司令及日軍駐上海、華南特務機關長等職。盡管如此,和知仍是一個重要的情報來源,夏文運為了博得和知鷹二的更加信任,因“夏”字與“何”字在日語中發音相似,所以夏文運改名,對外自稱“何益之”,使人認為他有益于和知。通過和知與土肥原等日本侵華派的頻繁交往關系,夏文運獲取了許多絕密情報。上海淪陷后,夏文運常跟隨和知,參加侵華日軍高層會議,接觸土肥原、坂垣、礬谷等人。夏文運自由行動,并多次在跟隨和知回日本活動時,千方百計搜集日軍情報,然后轉交設于上海法租界的地下電臺發給國民黨軍第五戰區。所以日軍的重大軍事行動和軍事布局,李宗仁了如知掌,都事先知道。
1938年3月,繼上海、南京失陷,日軍以排山倒海之勢進犯津浦線,企圖會師臺兒莊,攻取華東重鎮徐州,使日軍南北兵力會合,并沿隴海路西進,一舉攻占武漢,迫使蔣介石政府投降。臺兒莊戰局的成敗,幾乎關系整個抗戰大局。國民革命軍第五戰區司令官李宗仁當機立斷,冒著硝煙炮火,急速奔赴徐州,親自布置防御。此次戰役出色打擊了日本侵略者,在抗戰史上留下永不磨滅的篇章。
之前,在1936年12月,夏文運提供了第一份重要情報:“日軍占領南京后,即派其第13師團從津浦陸上作戰。”李宗仁立即命令桂系第31軍誘敵深入,等到敵人竄至淮河北岸時,再加以堵截,并令李品仙第11集團軍在津浦線鐵路兩側夾攻,制敵于淮河以南,使日軍無法會合作戰。
時隔半年,日本就發動了“七七”事變,拉開了全面侵華的帷幕,并出兵印度支那。關于敵軍進攻徐州,突入皖西、豫南,以及圍攻武漢的戰略及兵力分布,我方早已掌握:主攻臺兒莊日軍是少壯派坂垣師團與磯谷師團,同屬日軍中的勁旅,坂垣征四郎是中國通,他不僅從政治、經濟、軍事上侵華,甚至涉及民間武術。他是日本武士道大力士,曾因得知中國有名武術大師孫祿堂,他專程來華指名要與孫比武。孫已年逾古稀,且剛遭喪子之痛,又病后身體瘦弱,但他的功夫已到爐火純青出神入化之境,且為振國威,凜然應戰。交手時兩人連交數招,孫就用點穴法,擊中坂垣腹部,坂垣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十分尬尷。他提出愿出厚資邀請孫去日,被孫斷然拒絕。坂垣曾任陸軍大臣,侵華戰爭開始任中國派遣軍總參謀長,是“九一八事變”的制造者。后任第五師團軍團長,是著名的殺人狂,華南人對他談虎色變。他是圍攻臺兒莊的主力,這個殺人狂最終被遠東國際法庭判絞刑。磯谷也是“南進派”骨干,任侵華日軍第十師團軍團長,主攻津浦線南線,所到之處燒殺奸掠無惡不作,被遠東軍事法庭判處無期徒刑。兩人均系少壯派中的侵華死硬派,在臺兒莊戰役初期,五戰區防守津浦線那么狹長的防區,而能調動的部隊又那么少,可以說每時每刻都驚險之至。但夏文運從上海法租界及時發來的有關臺兒莊日軍行動的絕密情報,使李宗仁運籌帷幄,指揮若定。
決定臺兒莊大捷的三封絕密情報是——
夏文運從上海法租界發來的第一份絕密情報:“日軍南動而北不動。”于是李宗仁就把張自忠從北面調到南面,在淮河擋住了日軍第13師團。
夏文運又發來第二份絕密情報:“日軍第5師團坂垣征四郎所部,從膠濟路南進蒙陰、沂水等地。”據此,李宗仁料定坂垣將進攻臨沂,于是即命令龐炳勛部推近臨沂,戰斗十分激烈,敵人兵力、武器數倍超越我軍,龐軍誓死抵抗,一面向李宗仁求援。而當時南北戰線都十分吃緊,龐軍危在旦夕。
夏文運第三封絕密情報及時到達:“日軍北動而南不動。”正是這份關鍵性情報,使李宗仁懸著的心放下來,立即下定了從淮北前線抽調張自忠部火速北援的決心。
臺兒莊大戰從3月23日起,到4月6日止,經過半個月的苦戰,擊退敵人八次大規模進攻,士兵全部抵抗到最后。78個戰壕填滿尸體,慘不忍睹。打到2月7日,戰區司令李宗仁下令所有參戰的中國軍隊,趁日軍潰退戰機,全力反擊。一時間,在魯南大地,中國軍隊四面合擊,日軍潰逃,死亡人數超過二萬人,坂垣、磯谷兩師團元氣大傷。坂垣這支“陸軍之花”,被我軍打得一敗涂地,被稱是日軍自明治維新以來的一次大敗仗。臺兒莊大捷震驚了歐洲大陸,被稱為“東方坦倫堡大捷”。臺兒莊大捷嚴重挫傷了日軍的囂張氣焰。
太平洋戰爭爆發后,日軍進入租界,夏文運的頻繁遞送情報活動引起日方警覺,受到日軍搜查,查出設在日籍友人家的電臺。夏文運遂遭日方特務追捕,這時和知鷹二也因公開反對侵華戰爭而調職(調任菲律賓派遣軍少將參謀長。抗戰勝利后,因系少將軍銜列入戰犯,被盟軍逮捕。李宗仁出面作證,被無罪驛放)。夏文運被迫離開上海,逃往山西太原,與李宗仁的情報聯系從此中斷。夏文運在太原先后任“偽新民報社”社長,1943年至1945年4日任山西省政府建設廳長。后被捕入獄,并移交山西省高等法院審判。期間山西省政府建設廳函復山西省高等法院檢察處稱:“偽建設廳長夏文運罪行無案可稽。” 1946年2月,經軍統特務頭子戴笠批準,冠以“漢奸”罪名,秘密逮捕。夫人陳桂珍立即赴北京行轅面見李宗仁。李宗仁十分驚訝和感慨:“何君(即夏文運)冒生命危險,為我方搜集情報,全系出乎愛國熱忱。何君這樣的愛國志士,甘作無名英雄,其對抗戰之功實不可沒。”于是夏文運無罪釋放留居上海。
1949年上海解放后,上海軍管會曾將夏文運以漢奸罪又一次逮捕。后經進一步調查核實,他在擔任山西省政府顧問、偽北京市和天津市參議、偽山西省建設廳長等職期間,處處利用自己職權保護中國老百姓;臺兒莊戰役,冒生命危險,為李宗仁提供了大量的日軍絕密情報。而且在擔任偽山西省建設廳長期間,曾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經常幫助八路軍進行物資運輸,并掩護、解救過包括無產階級革命家董必武在內的多名領導干部的性命。遂被無罪釋放。50年代初,夏文運從香港輾轉去了日本,與日本妻子及兒子定居東京。
夏文運生存在這樣復雜的環境中,他的一顆熱愛祖國、報效祖國的赤子之心,始終不變。他的一生也充滿傳奇色彩。但夏文運情感生活并不幸福,并帶有鮮明的時代烙印。他先后娶過四任妻子(二中國人,二日本人):大夫人那氏,滿族,僉州三十里鋪人。當年,婚姻都由父母包辦,而且時興娶大娘子,為的是能持家,好管教丈夫。那氏比夏文運大8歲,沒有文化。那氏為夏文運生了兩女一兒。大女兒夏桂枝,生前是北京市宣武區政協委員。二女兒何蔚敏畢業于圣約翰大學,生前是上海打浦中學教師。兒子夏尊江畢業于日本早稻田大學。二夫人佐佐木,是夏文運當年在日本讀書時的同學。婚后沒有子女,兩人離婚,但仍保持朋友關系。夏桂枝、夏尊江在日本留學,吃住都在她家,待之如親人。三夫人陳桂珍,上海人,有文化,比夏文運小16歲,美貌賢淑而善持家務,夏文運雖然接受過現代高等教育,但思想深處仍存在著“男尊女卑” “多子多福” 的傳統觀念,因為陳桂珍接連為他生了碧蒂、綠蒂兩個女兒,他很不滿意,遂漸冷落了陳夫人,另有新歡,與一舞女趙小姐關系曖昧。1946年2月,經軍統特務頭子戴笠批準,他被秘密逮捕,陳桂珍立即去面見北平行轅主任李宗仁,才使他無罪釋放。1948年,夏文運與陳桂珍離婚。夏碧蒂留學于巴黎大學,與父親分別20年后才重聚。1949年在日本成婚時,日本國鐵總裁十和信二親自為其證婚,現居臺灣。夏綠蒂畢業于某水產學院,現已退休。四夫人藤田智榮。1955年,孤身在日本的夏文運窮困潦倒,因糖尿病往院,與小自己25歲的護士藤田相識、相愛。同年底,兩人在一間只有6平米的陋室內結婚,育有一兒一女。一家生活十分坎坷,病貧交迫,依靠經營一家小小料理店為生。1970年11月15日,夏文運因腦溢血而溘然去世,終年72歲。葬于日本著名公墓東京上野林光院。女兒夏蒂子畢業于早稻田大學,兒子夏尊潮畢業于明智大學,文學博士。
夏文運對抗戰有功,但他自始至終都與李宗仁單線聯系,抗戰勝利也從不張揚自己對抗戰的貢獻,不向政府伸手。因此三次被冠以“漢奸”罪名逮捕,最后流亡異國他鄉。要不是李宗仁在回憶錄里提到了夏文運對抗戰的偉大貢獻,估計他的英雄事跡至今不為人知。而今大連人一直未忘記他是抗日功臣,夏文運被列入《大連人物志》,使這位無名英雄永垂青史,為后人景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