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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幾位歡喜唱歌的朋友

2016-02-23 01:34:35莊大偉
上海采風月刊 2016年1期

文/莊大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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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幾位歡喜唱歌的朋友

文/莊大偉

莊大偉上海廣播電視臺高級編輯,中國作家協會會員,著有少兒文學專著一百多本,多部作品獲國家圖書獎

在我們的生活中,歡喜唱歌的人不少。卡拉OK,誰都能拉開嗓門唱上兩段。我常常想起自己的青少年時代,那些年,那些歌,那些歡喜唱歌的朋友……

第一位朋友:小山娃的故事

我是1958年進的小學。記得那是大躍進年代,大煉鋼鐵,大養豬玀,一家門都去吃里弄食堂,有空就敲鑼打鼓消滅麻雀,跟在大人屁股后面到馬路邊看大游行。“十五年趕超英國”的大標語,是我識字的啟蒙。十五年多長?英國在哪里?爹爹答非所問,說主要是指鋼產量。那么啥個叫鋼產量?爹爹瞟了我一眼,沒有回答,眼神里似乎在講,等儂大起來就曉得了。

不曉得是我小辰光嗓音好,還是老師亂點鴛鴦譜,我莫名其妙地被推薦進了學校里的少兒合唱團。進了合唱團,一遍遍地排練,吸氣,吐氣,“咪伊咪伊嘛啊嘛啊——”的練聲,枯燥得要死。還要分聲部唱,弄得人頭昏。記得少兒合唱團的指導老師姓歐陽,是個禿頂老頭,平時笑嘻嘻的,喜歡開玩笑,可排練起來卻像換了副面孔,脾氣邪氣(非常)急,有辰光他還會用手里的指揮棒,在我們頭頂心敲來敲去,雖然敲得很輕,心里總歸不適意。

上世紀60年代初,新中國要支援世界革命,學校里排了一組支援亞非拉革命的節目,準備參加區里的文藝匯演。我們排練大合唱“亞非拉,人民要解放……”(歌名忘記脫了),排了一遍又一遍。大合唱當中還要嵌一段獨唱“美麗的哈瓦那,那里有我的家……”(歌名也忘了),歐陽老師叫了好幾個同學試唱,他都不滿意。正在這個辰光,校園里突然之間傳來一陣歌聲,清脆嘹亮。排練場里立時三刻安靜下來。歐陽老師讓我把那個唱歌的同學喊得來。我飛奔到校園里,看到唱歌的是個女同學,黑皮膚,高顴骨,眼睛亮亮的。我表情嚴肅地向她傳遞老師的指令。她看上去有點抖豁(害怕),不過還是悶聲不響跟我踏進了排練場。

歐陽老師給她起了個頭,“美麗的哈瓦那……”,小姑娘抓著頭皮說她不會唱這個歌。歐陽老師就說,你就唱一個你會唱的,放松點,隨便唱。小姑娘吸了口氣,放開了喉嚨:“小山娃放學后,一把鐮刀拿在手,上農莊呀下西溝,哪里有草哪里走。晃起那鐮刀亮閃閃,割下那青草綠油油,割了一簍又一簍,喂得豬兒肥油油……”歐陽老師連聲叫好,一問,才曉得她是新轉學來的,老家在廣西山區。從此以后,我們大家都叫她“小山娃”。

經過很多次排練,我們的節目終于要搬上舞臺了。記得演出是在海寧路乍浦路轉彎角子上的解放劇場。我是頭一趟上這么正規的舞臺唱歌。熱烘烘的燈光照得我眼睛發花,觀眾席里無數雙眼睛看得我頭腦發昏。我們都是帶妝演出的,我分配到的是非洲

黑孩子的角色,面孔涂上黑色的油彩,弄得像野狐臉。不過我們誰都沒有笑,沒有做小動作,規規矩矩的,一切都聽從老師的指揮。一種集體榮譽感,促使我們發揮出了最好的水平。不過這趟演出最出彩的是小山娃的獨唱,她那“美麗的哈瓦那”,清純、舒展、高亢、嘹亮,獲得一陣又一陣的掌聲。立在舞臺中央的小山娃可謂大出風頭,她的面孔笑得通通紅,兩只眼睛瞇成兩條線。

小山娃理所當然被吸收加入我們的合唱隊,唱高音部。在排練中,小山娃的嗓音特別亮麗,在高音部里明顯是“羊群里跑駱駝”。歐陽老師似乎很不滿意,經常把她叫出隊列“校路子”,要改掉她的“野路子”唱法。唱慣了山歌的小山娃,要改掉“野路子”唱法比較難。記得有一趟,歐陽老師氣呼呼地中止了排練,表情嚴肅地對小山娃說:“唱合唱,要懂得‘和諧’,知道嗎?聲音不能突出,不能只表現自己,要把握好音準、音調、節奏,要控制住,壓住,壓住……”歐陽老師手里的指揮棒在小山娃面前晃來晃去,小山娃突然尖著嗓門說:“老師,我想唱獨唱,不想唱合唱!”其實小山娃適合獨唱,讓她混在合唱團里,淹沒了她的聲音個性也不妥當。而合唱偏偏強調的是共性。歐陽老師冷冷地說:“對不起,我們這里只有合唱,沒有獨唱。”“那我走好了!”小山娃氣呼呼地走了。我們所有的同學都看呆脫了。那辰光我們學生看到老師都像老鼠看到貓,像小山娃這樣膽子大的,很少看到。

我們合唱團每個禮拜都要排練一次,我唱的是高音。我現在都能報出好多曾經排練過的合唱歌曲,《毛主席的戰士最聽黨的話》《真是樂死人》《北京頌歌》《接過雷鋒的槍》《我們走在大路上》《歌唱二郎山》《打靶歸來》《我愛藍色的海洋》……

1964年的夏天,我們小學畢業了。學校里舉辦了一次像模像樣的畢業典禮。畢業典禮上,當然有同學們的文藝表演,歌舞、朗誦、快板、相聲……邪氣鬧猛。壓臺的當然是我們少兒合唱團的大合唱,唱的是“戴花要戴大紅花,騎馬要騎千里馬,唱歌要唱躍進歌,聽話要聽黨的話”。

回家的路上,碰到小山娃,我突然抓著頭皮,問她:“你不是喜歡唱獨唱嗎?今天怎么不露一手呀?”小山娃一副哭出烏拉(傷心)的樣子,聲音像蚊子叫:“歐陽老師不讓我唱。”我嘆了口氣。小山娃的眼睛里卻閃著光:“我爸說了,唱歌唱得好又不能當飯吃。我,不歡喜唱歌了!”小山娃說這話時,語氣蠻堅決。

唉——我長長地嘆了口氣。我很小的時候就知道有個叫羅伯遜的黑人歌唱家,后來知道了好多歌唱家的名字,馬國光、呂文科、胡松華、李光羲、才旦卓瑪、王昆、郭蘭英,還有唱《劉三姐》的黃婉秋……

望著小山娃遠去的背影,我在心里說:也許一位將來可能成為歌唱家的人才,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泯滅了。

第二位朋友:馬桶頭的故事

1964年國慶,北京人民大會堂上演了由3000多人參加演出的大型音樂舞蹈史詩《東方紅》,它匯聚了當時中國藝壇幾乎所有的頂尖人物,采用了獨唱、合唱、獨舞、群舞等多種藝術表現形態,并且加入民樂、西洋管弦樂隊的聯合演奏。有資料顯示,全部史詩由30多首革命歌曲和20多個舞蹈組成,其中包括5個大合唱、7個表演唱,還穿插了18段朗誦。當時家庭擁有電視機的極少,我們只能在無線電(收音機)里收聽《東方紅》的實況錄音。后來中央新聞電影制片廠攝制了彩色紀錄片公開放映。學校里組織我們去電影院觀看,看得我們心潮澎湃,激動得不得了。

受此影響全國各地掀起了一股大唱革命歌曲的熱潮,單位里、學堂里、里弄里經常有群眾歌詠比賽,連講一口寧波話的爹爹,也穿上單位里發的統一服裝參加歌詠比賽呢。姆媽嘲笑他五音不全膽子蠻大,爹爹回答得邪氣理直氣壯:“唱得好不好是水平問題,參加不參加是態度問題。”這句話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成為他的口頭禪和座右

銘。

進中學時,每個同學都要填一份學生登記表,其中有一欄“特長”。剛看完《東方紅》的我,毫不猶豫填上了“唱歌”。其實我也曉得“唱歌”并非自己的強項。我想了想,又在表格的空白處補了一句:“是廣靈路小學少兒合唱團成員”。沒過多少日腳,學生會來了個小個子同學,通知我幾時幾日幾點鐘到三樓音樂室去,說是參加學校合唱隊,老師先要來“考一考”。到了約定辰光,我信心滿滿地奔到音樂室門口,只看見那里已經聚集著二三十個同學,大部分是女生。

那個小個子男生也在,看上去像是工作人員,在門口穿進穿出,來來回回地叫名字,安排著我們這些同學進去“考一考”。有同學叫他“馬桶頭”,莫非我聽錯了?我問旁邊的同學,他姓馬?叫什么?同學指了指他的腦袋,他就喜歡剃這種馬桶頭。怪不得,我嘴里嘀咕,他也不生氣?那同學說,不會,他開得起玩笑,所以大家都喜歡他。他是學生會干事,做事情蠻賣力的。

過了一歇叫到我了。我踏進音樂室。墻壁上鋪著咖啡顏色的隔音板,一只三腳鋼琴在日光燈下閃著亮光。燙著長波浪的音樂老師,端坐在中間,兩旁幾個學生模樣的一字兒排開。他們一個個正襟危坐,好像不是在招收合唱隊員,像是在升堂。

音樂老師看了一眼攤在桌面上的名冊,“叫莊大偉嗎?來,隨便唱一首。”我清了清嗓門,唱了一首《打靶歌》。不知怎么搞的,放了一個暑假,喉嚨怎么突然之間變得毛拉拉、啞殼殼的。一曲唱完,音樂老師點點頭,“你是有唱歌基礎的,音準、節奏,都沒有問題。哦,你小學里還是合唱團的。可惜你在變聲期沒有保護好嗓子,實在有點可惜……”

我頭一次曉得,男生還有什么變聲期。我斷定,小學畢業那年我開始發育了。可誰也沒有告訴我,變聲期要保護好嗓子。好了,現在來不及了。我懊悔暑假里不該整天捉蟋蟀呀、黏野胡子(知了)呀,還跳到河浜里去撈魚,整天跟小伙伴們“野”在一起,亂喊亂叫。

站在一旁的馬桶頭根據音樂老師的示意,去叫下一個同學的名字。我木覺覺地(發呆)站在一邊。馬桶頭過來推了我一把,出了門,他拍拍我的肩胛,老嘎嘎地說:“別灰心,跑到這里來的男生,十個有九個被槍斃掉的。天下何處無芳草?”他說話嘴里像含著只橄欖,有點“楞嘴”(口吃)。我瞪了他一眼。瞎七搭八!我是來這里唱歌的,又不是來求偶的!我沒理他,心里說,這個人看上去有點戇噱噱的。

很多年后,我一度負責少兒廣播合唱團的工作。我發現合唱團五六十個學生,男生只有三四個。再一看,市少年宮小伙伴合唱團、上海電視臺小熒星合唱團,他們男女生的比例也都如此,不足為奇。培養一個男高音,不容易啊。所以我一直對維也納童聲合唱團清一色男生都擁有天籟之聲,相當買賬(佩服)。

馬桶頭比我大一個年級,那年他念初二。有時我們在走廊里碰到,他總是朝我笑笑,我卻裝著不認得他。不料后來的一次邂逅,使我倆熱絡起來,成了好朋友。上海人有個習慣,春節前總喜歡到公共浴室去洗個澡(那時家里哪有浴室,連廚房都是合用的),干干凈凈迎新年。那次我去洗澡,在熱氣蒸騰的浴室里,突然飄來一陣高亢嘹亮的男高音。“騎馬挎槍走天下……”我尋著聲音走去,咦,唱歌的竟然是那個有點戇噱噱的馬桶頭。馬桶頭也看到了我,朝我笑笑。我問:“是你唱的?”他點點頭。“你再唱一個。”他拉開嗓門,又唱了一曲《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陽》。還沒唱完,周圍已經圍了一圈赤身裸體的漢子。我發現這家伙說話時有點“楞”,可唱起歌來卻是吐字清晰,一點也不“楞”。

唱完,馬桶頭抓著濕漉漉的頭發說:“我就是搞不懂,為什么在浴室里唱歌特別好聽?”我看過《十萬個為什么》,告訴他,其實道理很簡單,浴室跟音樂教室一樣,都有很好的攏音效果,使一個人發出去的聲音更加飽滿、洪亮。當聲波發送出去之后,碰到了物體便會反射回來,就像皮球丟出去,碰到墻壁會反彈回來一樣,只是反射回來的聲

波由于能量消耗和距離拉長的緣故,會變得微弱多了。浴室里的東西少,可以減少聲波反射的機會,同時空間也比較小,聲音比較集中,聽起來自然就覺得悅耳多了。說完,我意猶未盡,對他說:“不信,我來試試。”我放開歌喉:“毛主席的戰士最聽黨的話……”圍觀的漢子就更多了。

上世紀80年代,賀綠汀(左)親臨上海廣播電臺指導少兒廣播合唱團錄制歌曲,右為筆者

我課外書讀得多。馬桶頭覺得跟我在一起,能批發到不少“知識”。我也覺得跟這種不大會動氣的人好相處。很快,我們就成了勾肩搭背的好朋友。我發現,他很喜歡唱歌,總能從書包里拿出不少新的歌片,那種圖片攝影社印制的歌片,4吋大小的照片上有歌詞歌譜,還有劇照,地攤上有賣,很受歡喜唱歌學生的歡迎。

我是67屆,讀了兩年初中,“文化大革命”開始了。我們五十二中學在虹口區中學里打派戰算是邪氣厲害的學校,是全區最后一所實現“大聯合”(停止派戰)的中學。學校里有“東方紅”兵團和“井岡山”兵團兩大派。馬桶頭參加的是“東方紅”,他整天戴著紅袖章在學校里東晃西逛。某天我在操場里碰到馬桶頭,好久不見,馬桶頭好像突然長高了許多,身穿一套舊軍裝,扎著一根闊皮帶,一副興沖沖的樣子。他一見我就問,你參加的是哪一派?我答曰,逍遙派。“這不對的……我們要關心國家大事……”他的嗓音變粗了,聲音毛拉拉的,說話還是有點“楞”。見我一副呆墩墩(木訥)的樣子,他告訴我,下午他們“東方紅”和“井岡山”有一場辯論會,在小禮堂。“我們要跟‘井岡山’決一死戰……不獲……全勝,決不……收兵!”說完,馬桶頭拎起漿糊桶,奔得飛快,去刷大標語了。

下午,還沒走近小禮堂,就看見那里戰旗飛舞,鑼鼓喧天,熱鬧非凡。我擠進了會場。兩派人馬已經在主席臺上推推搡搡,搶起了話筒。雙方都宣稱自己是造反派,對方是保皇派。雙方喊著口號,聲浪一浪高過一浪。在黑壓壓的人群中,我看到主席臺一角竄出了馬桶頭,他搶到一只手提喇叭,拔直了喉嚨,指揮著“東方紅”那派唱起了“革命不是請客吃飯”,“井岡山”那派也有人指揮唱“拿起筆作刀槍”,兩派的歌聲攪雜在一起,誰也聽不清誰在唱什么。馬桶頭頭頸上青筋暴得像蚯蚓一樣,一副五斤吼六斤的樣子,全然不見了當學生會干事時的笑臉可掬。

這不是在飆高音拼力氣嗎?這種辯論會有啥看頭。我正想擠出會場,突然看到主席臺上一陣騷動,有一伙沖上主席臺,亂哄哄的一片。混亂中,馬桶頭一個倒栽蔥從臺上摔了下來。作為好朋友,我當然義不容辭地迎了上去,從地上拽起了他。他的額角頭磕破了,血淋帶滴的。我慌忙扶著他逃出校門,問隔壁商店里的王伯伯借了輛黃魚車,把他送到了附近的建工醫院。

包扎完,馬桶頭對著走廊上的鏡子照了照,自嘲道:“‘馬桶頭’變成了‘開花頭’。”他的喉嚨嘶啞,眼烏珠里掛著血

絲,看他這副吞頭勢(樣子),我更加不敢參加“東方紅”或“井岡山”了,還是做我的“逍遙派”安全。我發現馬桶頭的嘴唇上長出了細細的絨毛,他也開始發育了。我連忙告訴他,變聲期要特別保護好嗓子,不能吃辣的,更不能大喊大叫。可惜我的忠告還是晚了,等他腦袋上的傷口愈合之后,本來亮堂堂的嗓門,變成了沙喉嚨。我親戚是個老中醫,我帶他去就診。老中醫開了處方,記得里面有胖大海、玉蝴蝶之類的,可還是醫治乏力。后來,他插隊落戶回家探親,我碰到他時他的喉嚨完全變成了啞殼蟬。

一個很有發展前途的男高音,就這樣消亡了。如今馬桶頭已經謝頂。他碰到我總會抱怨地說,“文化大革命”把他的喉嚨弄壞脫了。后來好幾次邂逅,他還是重復那幾句“弄壞脫了”的老話。我真怕他會患上老年癡呆。

第三位朋友:古蘭的故事

上世紀60年代初,我家樓上搬來了一戶新鄰居。男主人是個大胖子,滿臉的疙瘩,一只眼睛是瞎的。女主人是個小矮子,一米五十幾,瘦骨伶仃的。唉,怪了,他們家的女兒卻長得特別漂亮,鼻梁筆挺,皮膚雪白,長睫毛,深邃的眼神,有點像……古蘭丹姆(那時電影院里正在熱映《冰山上的來客》,古蘭丹姆是影片里的女主角)。小姑娘姓古,單名蘭。小古蘭的嗓門清純甜美,有一種來自維也納的天籟之聲。她不是新疆人,但跳起新疆舞來肩膀不動、頭頸一左一右扭得有模有樣的。鄰居們都夸她跳得好。

不過她爸媽可是不可惹的角色。明明三家人家合用的一間廚房,她家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卻要占了一大半。他爸說他參加過新四軍,一只眼睛是被日本鬼子打瞎的。他發脾氣時喜歡擺出一副“老子八年抗戰”的樣子,用手里拐杖“咚咚咚”地戳地板。她媽吵起相罵、撒起潑來拍手拍腳拍屁股,“哇啦哇啦”叫起來,整幢房子都聽得清楚。雖然小古蘭看見大家臉上總是笑瞇瞇的,可在姆媽的關照下,我和妹妹都跟她保持著距離。古蘭喜歡唱歌,常常一清老早就開唱,吵得人家不能困懶覺。有她父母保駕護航駕,整幢房子誰也不敢挑頭提出非議。不過話又說回來,小姑娘歌唱得好,又不是噪音,我是完全能夠接受的。

一晃,小古蘭長成貌美大姑娘,一米七十的個子,一張女明星臉,比電影里的古蘭丹姆漂亮。她依然總是笑瞇瞇的,兩腮露出一對淺淺的酒窩。不跳新疆舞她不再扭頭頸,但走起路來腰肢一扭一扭的,妖氣十足。有人叫她“阿蘭小姐”(《英雄虎膽》里王曉棠飾的土匪女兒),也有人叫她“蝴蝶迷”(《智取威虎山》里土匪頭許大馬棒的老婆)。對此她充耳不聽,不卑不亢。

有一天,古蘭突然來找我,問我能不能找到《千年的鐵樹開了花》的歌譜?我想也沒想就說“能”,打下了包票。我曉得那首歌是電影《青春》里的插曲,花腔女高音,演唱的難度很高。我跑了好多賣歌片的地攤,都沒覓到。后來又跑了好幾家書店,終于從《戰地新歌》里翻到了那首歌。《戰地新歌》是由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的歌曲集,從1972年至1976年,一共出版了5集。這套歌集成為那些年人們記憶中的精神食糧,不乏精品名作,其中影響較大的有《北京頌歌》《阿瓦人民唱新歌》《延邊人民想念毛主席》《我愛五指山,我愛萬泉河》等。當我把這本《戰地新歌》送到古蘭手里時,古蘭興奮得簡直手舞足蹈,我心里也樂開了花。

第二天一早,古蘭就開始在陽臺上引吭高歌《千年的鐵樹開了花》。G調,最高潮處要用花腔女高音一口氣連唱8拍。唱得太到位了!可我家姆媽從來沒聽過這種花腔女高音,她放下手里的碗筷嘴里亂罵:“唱的是啥個斷命歌,嚇得煞人!”我為古蘭辯護:“儂勿懂的,人家唱的是花腔女高音。”姆媽眼烏珠一瞪:“啥個花腔女高音?我看像吊死鬼在唱‘夜半歌聲’!”我只好勿響了。

勿曉得啥道理,我開始留意古蘭的行蹤。我發現古蘭是個社會活動家,社會上男男女女的

朋友不少。鄰舍之間對她也有一些風言風語,不過仗著她爸“老革命”的架勢,誰也不敢招惹她。古蘭對誰都是笑瞇瞇的,很熱情。一次在大門口碰到我,她喜滋滋地告訴我,她參加毛澤東思想文藝宣傳隊了。那些年,全國各地流行“烏蘭牧騎”式的文藝小分隊。活躍在工廠田頭的文藝小分隊,是內蒙古人最早發明的流動形式的宣傳隊,被命名為“烏蘭牧騎”。她告訴我幾時幾日在哪里有他們小分隊的演出。我興沖沖地趕去看了。在燈光的映照下,舞臺上的古蘭颯爽英姿,歌聲激蕩,特別是那首《千年的鐵樹開了花》,更是獲得滿場掌聲。

古蘭經常會讓我幫她找歌譜,或者翻抄歌譜什么的。我自然非常樂意。那天她“咚咚咚”地來敲門,興高采烈地告訴我,解放軍海政文工團招文藝兵,她已經考取了。“我,馬上就要戴上領章、帽徽,變成解放軍了!”我真為她高興:“祝賀你!攙一把!”她伸右手,我們像久未謀面的老朋友一樣,兩只手緊緊地握在一起。碰巧姆媽買小菜回來,看到了,緊張得不得了。古蘭走后,姆媽連忙給我洗腦子,這家人家阿拉惹不起呀,兔子不吃窩邊草呀,她就怕我跟古蘭有點什么,氣得我火冒乒乓:“瞎講有啥瞎講!”

后來我才曉得,考海政文工團的女孩子多得不得了。古蘭硬碰硬憑自己的實力,過五關斬六將,眼看著萬事俱備,不料半路上殺出個程咬金:古蘭的政審沒有通過!據說她爸當年參加的不是新四軍,是忠義救國軍。古蘭曉得了這個結果,面孔變得隔撩絲白(蒼白),人立時三刻萎掉了。

屋漏偏遭連夜雨。隔了幾天,她爸吃飽老酒摜脫一跤,腦溢血,兩腳一伸,死了。她媽哭得死去活來。她,一滴眼淚水都沒有出。后來她媽到老家去了,古蘭一個人留在上海,人開始變得胡天野地的。街道里安排她在糧店里當營業員,沒多少日腳她就不高興做了。街道又安排她在里弄生產組拆廢品,她也不高興做。她對街道主任講,我的歌唱得這樣好,有沒有靠唱歌賺鈔票的生活做?街道主任氣得半天說勿出話來。

改革開放年代,流行歌曲風靡,民間開始傳唱鄧麗君的歌曲。歌唱技巧嫻熟的古蘭,很快將鄧麗君的歌曲唱得“拷貝不走樣”,成了我們這一帶出了名的“小鄧麗君”。古蘭有點凝聚力,周圍總有不少男男女女的朋友幫她的忙。我跟古蘭雖不怎么樣,可她派給我的“生活”,我還是很賣力地去完成。記得我曾經一連三個晚上,替她在TDK(當時流行的一種盒式錄音帶)上翻錄鄧麗君的伴音帶。

后來我家搬場了。臨走前我幾次去找她,她家都是鐵將軍把門。后來再也沒有聯系過。要說“世界真小”真是的。前些日子,我在虹橋綠地散步,聽到一陣“紅莓花兒開……”的歌聲,蠻專業的。我走了過去,見唱歌的女子約莫六十出頭,涂著胭脂紋著眉。不過我橫看豎看還是看出了當年古蘭的影子。我大著膽子叫了聲“古蘭”,她應了一聲,果然是她。三四十年的失聯算是接上頭了。我問:“你還歡喜唱歌嗎?”她點點頭:“退休了,我現在是上半日在這里唱唱歌,夜頭跳跳廣場舞。”閑聊中我知道,古蘭換了幾十個工作,唱歌只能是她的業余愛好。我不免有點感慨,我們這代人沒有現在的年輕人那么幸運。現在有這么多的選秀平臺,開車的、賣菜的、燒飯的,甚至地鐵里賣唱的,都有展現自己才華的機會。只要真有兩下子,都有機會冒出來,都能改變人生。古蘭立刻打斷我的話:“我并不悲觀。我能夠開開心心地唱歌,唱歌會伴隨著我的一生,只要還唱得動。我的歌唱得好,大家歡喜聽,我心里就開心,邪氣開心!”

是啊,音樂是震動的空氣,歌曲是情感的通道。寫到此地,我眼前突然浮現出前不久央視3套播出的“震撼演唱會”的實況。劉歡、廖昌永等歌唱家用法語高唱一曲《國際歌》,隨著激昂的樂曲響起,偌大的人民大會堂,竟有不少人不由自主地站立起來,合著熟悉的旋律,一起高唱,場面實在震撼。這就是歌唱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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