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姐》：高明的感動不需要煽情

張嵩

【摘 要】《桃姐》是許鞍華繼“天水圍”系列之后又一部以描寫港人生活為題材的影片。縱觀許鞍華多年的作品，一直堅守著香港電影這塊陣地，步入老年的她在這次的創作中以一份公益的心態將孤老院老人的生存狀態真實地呈現給社會大眾。

【關鍵詞】《桃姐》；感動；煽情

中圖分類號：J905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0125（2016）01-0131-01

隨著電影事業的發展，近年來沉浸于好萊塢特效奇觀的觀眾們安靜下來在《桃姐》這部影片中感受到了溫潤雅致、真實質樸的格調，這是該片的一大魅力所在。

許鞍華導演在片中以靜止、旁觀的手法進行拍攝，盡量不去打擾到這些老人。片中老人們佝僂的身體、呆然的眼神，甚至是歷經滄桑的臉孔和臉上的老年斑都全部清晰、真實地展露于大銀幕上，這樣的拍攝手法不管是導演刻意為之還是意料之外，都能達到一種強烈的寫實效果。片中多次出現窗子的鏡頭，“窗”在本片中是桃姐與小少爺羅杰間的心靈交換，更是本片的主題升華。影片開始羅杰坐在車站，窗外一片枯槁的枝椏，自然界的循環消退也預示著本片即將拉開探討生死大義的帷幕。隨后片中多次出現桃姐在窗邊張望，等待羅杰回家的鏡頭，又將人近老年期盼孩子歸家的孤獨呈現在觀眾面前，相信這一幕每個人都會覺得似曾相似，在每個人的身上都能引起共鳴。片尾桃姐即將離去，羅杰望著窗外漆黑的夜幕，似乎讓觀眾都能體會到與親人離別時的疼痛。當窗子最后一次出現時，之前的一幕幕已成為對故去長輩的回憶。窗子貫穿于整部影片中，導演巧妙地用“窗”呈現了人近老態，生命漸漸消弭的過程，這個過程也在隱隱地撕扯著觀眾的內心。

仔細梳理劇情，全片表現的大多都是是柴米油鹽的小細節，甚至沒有什么強烈的戲劇沖突，然而當鏡頭淡淡掃過老人院那些老人臉上的一份孤獨與期盼時，才發現電影展現給我們的都是小悲情，而這些小悲情卻又那么真實、那么客觀。影片雖然講述了一個略帶憂傷、令人唏噓的故事，但在影片的觀賞中觀眾又無不為片中主仆間那一種并非親情又勝似親情的故事所感動。當故事娓娓道來時，那種深藏在觀眾心中隱忍的感動仿佛抽絲剝繭般地在體內擴散，導演用這種最簡單的溫情、最平凡的感動，帶給了觀眾內心最尖銳的一擊。在這樣高明的處理手法之下，留給觀眾的卻是生命中那些揮之不去的對現實問題的思考。從心理學層面出發，觀眾潛意識里都有一種與劇中人物趨同的反應，把電影中營造人物命運與自己現實生活中的狀況聯系在一起，在電影中找自己的影子。影片《桃姐》正是以這種無限逼近現實、接近真實的高明手法給觀眾營造出了一種既像生活的現實寫照又像是未來預言的真實與夢境交錯的幻覺，這不得不引人思考。片尾老校長在落葉繽紛的街道用地道的粵語吟誦李商隱的《無題》：“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充滿了悲情與傷感。作為觀眾，看到這些曾經為香港的發展和繁榮付出青春、做出貢獻的老人們此時此刻的境況，心里不免會生出共鳴之感。

這部小投資的文藝片之所以能成功地俘獲人心是因為其抓住了每位觀眾心中最柔軟、最容易觸動的地方，輕輕地敲擊著觀眾的心靈。生與死一直是一個沉重的話題，像漁網一樣在人的一生中往復糾結著，也正是因為如此，它能讓人們在人生的每一個不同階段獲得不同的人生感悟。本片中，許鞍華導演非常巧妙地選取了在人生彌留之際的老仆人桃姐與步入中年的獨身小少爺羅杰一起度過的溫暖瑣碎的小時光，桃姐服侍了羅杰家族四代，一生未嫁，影片在濃濃的主仆深情的背后也飽含著主仆間、長輩與晚輩間真摯地親情，通過桃姐豁達、平靜的心境接受人生的謝幕，來展現桃姐一生的悲歡離合，并在這樣的過程中，探索了生死大義這個一直困擾世人的問題。桃姐最初在得知自己的病情后，冷靜、豁達地預想著自己病情的發展，主動提出要進老人院。桃姐在初入老人院雖然有種種的不適應，但她友善、真誠地對待身邊的朋友，很快就融入到了老人院的環境中，并在老人院結識了很多伙伴，讓原本孤寂的老人院生活并不沉郁。桃姐人近老態，不糾結，不抱怨，讓觀眾跟隨她一起卸下了因生命消逝的負擔。在她生命即將結束時，她與羅杰和牧師一起禱告，用“生有時，死有時，憂患亦有時，傷痛有時、一切皆有時”的觀念坦然地接受了困擾世人的生死問題，用寧靜、淡然給自己支起了一片天空。

近些年來，香港電影不斷暴露出被大陸人所詬病的低俗、惡搞和浮夸，然而這次港片《桃姐》充滿著人文氣息，重新回到了港片所熟悉的故事和手法。真正能夠打動人心的并不是悲情，而是身臨困境時的豁達，桃姐坦然地面對人類所懼怕的死亡，在彌留之際的日子中溫馨幸福，給周圍的朋友帶來了歡樂，使得講述生死的本片沒有悲情，更多的是感動。本片沒有刻意討好觀眾，只是盡力把自己擅長的做好，許鞍華帶著一份對香港電影的堅持和對電影藝術、對社會的忠誠，尋找生活中真正有價值的內容，用情感慰藉香港社會在喧囂和繁華中被金錢腐蝕的靈魂。電影《桃姐》的成功需要我們大陸電影反思的是，我們拼的不是特效和大場面，而是向觀眾講一個有意思、有深度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