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燕青
創業者戴軍
文/王燕青

戴軍刻意規避了明星投資人轉型跨界的一般經驗和路徑,用慢節奏和輕方式形成了自己的投資方法論
有很多明星朋友都靠投資紅酒賺了錢。有企業家朋友給他介紹紅酒投資項目,但他一直很抗拒。他的判斷依據是自己的經驗。
他去意大利托斯卡納度假,發現了不要隨便參與紅酒的買賣。他跑遍了意大利的酒莊,發現赫赫有名的法國紅酒并沒有比意大利紅酒好喝多少,口感都差不多,“但價格卻懸殊到很可怕。”看著托斯卡納那些售價20歐甚至3歐的優質紅酒,戴軍明白,“紅酒(行業)暴利。”
企業家朋友在微信里對戴軍進行了最后的游說,“你看,投的錢不多,才30萬。”戴軍不會為了面子委屈自己。他覺得自己喜歡喝紅酒并不代表著要賣紅酒,最重要的是,他根本就不懂經營紅酒品牌。這種無力感沒有打消他的積極性,反而給他帶來了恰當的距離感并能更準確地拿捏投資項目。他不知道將來怎么跟別人介紹這個紅酒項目,覺得自己控制不了,他明確告訴自己,“一想到就頭大的項目不能做”,“猶豫的項目不能做”。
他拒絕了,直白地告訴對方,“我不允許自己有不成功的跨界,如果參與我能力夠不著的事情我會加倍用心,這樣我的生活就被套牢了。”在他的概念里,有些信手拈來的事堅決不能做,“有的人腦子一熱做這個做那個,我是寧可穩一點,寧可不做也不要亂做。”
演藝圈有很多朋友都跟戴軍說要投科技產品、手游、網游。“你要投很大一筆錢,(最后)都會打水漂。”一些美女演員參與了具體的投資,“說我們有一個網游公司,利用你的形象給你拍特別性感的照片,你占多少股份我們占多少股份。”但最后,這些公司都在市場上消失了,顆粒無收。
背靠演藝圈資源,各種渠道找來的項目絡繹不絕,有的甚至不需要投入真金白銀,只要露個臉就能占股。有個做演藝圈衍生品和經營明星個人品牌的平臺找到戴軍給他股份,提出由他負責演藝圈的管理部分。“我寧可不要那個股份。就這些東西你知道你是穩賺的,但做那個項目我覺得不加分。”戴軍所說的“加分”,是指他個人品牌的附加值。
“很隨性,”李靜說戴軍就是一個永遠長不大的男孩子,沒有遠大的志向,就是盡情地享受。 他把自己的時間分成三塊:三分之一花在跟企業合作上,三分之一做自己的節目,三分之一出去旅游。他參與投資了三家餐廳:兩家在北京,一家在上海。
新餐廳在北京東北三環邊上的橡樹公館。在趕往橡樹公館的路上,戴軍看到周邊很多白領坐在馬路邊吃飯。他甚至想起二十幾年前在深圳一天打三份工,做過服裝、美容美發、海豚訓練師、包裝、修理、搬運工、印刷工,那時他也像他們一樣蹲在路邊吃盒飯,想著未來會怎么樣。
一路上認出他的人竊竊私語,“你看,戴軍”,他反而產生一種隔離感。他想起周杰的經歷:還是很紅的時候,周杰走在路上,被一對情侶認出來了,女孩小興奮地說,“你看,周杰。”周杰從他倆身邊擦身而過,他聽到男孩干脆地擠出了兩個字:傻逼。周杰氣得要命,想不通憑什么罵他。
“(公眾)看娛樂明星還是隔了一個玻璃,像看動物園的小丑一樣,或者動物園的動物一樣。他往里面丟個香蕉,敲敲玻璃說他怎么還在冬眠啊,別睡了。”戴軍與李靜主持《超級訪問》16年,期間訪談過無數娛樂明星,他理解這種隔離感,也知道,“娛樂明星在大家心目中就是靠臉吃飯的一個族群。”
李靜選擇自己創業,獲得了第二個身份認同——企業家。“(公眾)看企業家不一樣。”戴軍覺得這能放大李靜的個人價值,“辛苦了很多年,最后慢慢修成正果。”但數遍演藝圈,他又覺得真的像李靜、任泉、胡海泉這樣有腦子來經營企業的明星實在鳳毛麟角,“他們這樣的人能吃苦,很拼。”而他不是能把自己整個人砸進去拼命的人。當他打開一個新的通道,他發現有一種新的活法,他也可以很快成為經營企業的人。
“一開始我沒有什么投資概念,錢散在那里。”戴軍慫恿過李靜一起買股票。李靜沒搭理,連股票賬戶都沒開。他就一個人買股票,今天看漲明天看跌。直到有一天一起吃火鍋,李靜告訴他買了一個私募基金,已經漲了一倍。“這是什么東西啊?”戴軍聽完李靜的解釋覺得開竅了,“你聽說過買股票發財的人嗎?真沒有。所有發財的都是投企業發財的。今天我買對了一個企業,這個企業上市了就發財了。但是股票你今天賺了三萬五萬十萬八萬,這對你來說只是財富往上加了一點而已,并不是改變了你的生活。”他決定投企業。
“我很興奮。很多人投十個項目然后有一個成功地掙錢了,但這是誰?這是雷軍,他的基礎太厚。他可以投一百個,有一個成功了就好了。但對你個人投資者來說,一定要甄選項目。”經過很長時間的掙扎,戴軍立下規矩:一定不能投得雜,投得雜會讓自己的品牌倒掉。他決定只做“錦上添花的事”。
餐廳是他的第一個投資窗口。他喜歡在微博、微信開美食盤口,比如“戴大廚”,在朋友圈發各種美食體驗也是常態。投資餐廳前,他考慮了兩件事:第一,一定要做一個自己喜歡吃的餐廳,不做火鍋,“我圈子里十個做餐廳的八個是做火鍋的。”第二,一定要賺錢,“他們(演藝圈朋友)覺得有很多粉絲,那么廣的人脈,做個餐廳肯定很多人來捧場,這么想的話,餐廳肯定是失敗的。”
戴軍專程跑到成都做市場調研。他總結出“3個月”定律:新餐廳揚名一定是在3個月內,如果超過這段時間,你的餐廳要么是不溫不火,要么就在賠錢。他就召集一幫文體界朋友,在工人體育館20號看臺邊開了第一家西班牙餐廳——波爾塔20。有點玩票性質,“我們有十個以上的股東,金海心、邵佳一、楊志……占50%的股份,另外50%的股份是西班牙餐飲大佬。”股東們并不打算開連鎖,“現在生意非常好,但第一,食材要求很高;第二,廚師要求很高,這是不可再生資源。”這家高冷的餐廳不打折不辦卡,不跟任何美食網站互動。
這次玩票給戴軍提供了附加值。他常常約人到自己的餐廳談事,這讓他覺得氣勢上已經先勝一籌,“等于來到我的主場。”進入投資圈后,他專門在餐廳準備了一個聚會包間。
對于跨界明星投資人,戴軍覺得熟臉拉關系是一回事兒,他的自品牌通道也形成了價碼,“如果我不斷地在微博里給他們做宣傳、做推廣,他們得到的比他們要的投資費用還高。”
“生活方式”是投資重點。他新近投資了一個家庭農場項目,覺得這個項目一定會改變人們的生活方式,“也會讓人覺得我是一個有質感的人。”
開餐廳成功后,戴軍接連投資了上海的峨眉匯川菜館和北京的Palms餐廳。他依舊選擇跟團隊合作,不做獨立投資人,“我跟很多人合作,我投的錢分量都很少,但我得到的盈利是最大的。為什么?西班牙餐廳有10個老板,大家覺得是戴軍開了個餐廳,就等于是無形資產給你加了很多分。別人覺得戴軍投資很厲害,很會選項目。最后榮譽都歸你了。”
戴軍不喜歡占主導,不喜歡把自己逼到一個尖銳的目標上。
他考察了一個美食APP,談過好幾輪,各方面都非常契合,但最終他放棄了。因為這個項目最早的天使投資人里,有一個他并不認同。這個人一直給團隊施加壓力,說怎么A輪還沒進來,你們現在錢怎么花那么厲害,“我覺得他會把整個團隊弄得很害怕,會慌。”戴軍不喜歡跟這樣的人合作。
氣場太貼近的人也不能合作,比如他和李靜。有一次,他們商量搭檔做點生意。他們在北京麗都公園找到一個好地方:白房子、大草坪、一片湖。于是他們決定租下房子辦一個SPA體驗館,讓王菲、那英、蔡依林等圈中好友辦一百多萬的會員卡。結果,不到一個月,北京下暴雨把沒做外防水的白房子給淹了。從此,戴軍再也沒跟李靜一起做過生意。更重要的是,他不想跟李靜牽扯太多經濟利益,“我給她打工或者她給我打工,我們倆一定會產生矛盾。”
后來,他在企業家這一圈中越來越混得開。他發現了自己的交換價值。在一個旅游大佬聚集的微信群,戴軍提起想去日本旅游的事兒,立馬有人出來愿意提供旅途安排,并提供私人飛機服務,前提是,戴軍把這次旅行的感悟發表在個人微博等公開渠道。戴軍的軟實力得到了他們的認可,他也懂了什么叫“借勢”。
戴軍會適時地“隱藏”自己。與李靜主持《超級訪問》,他永遠是配合者,“報名字的時候永遠都是有請李靜、戴軍,李靜放在前面。我們在節目里,李靜掌握節奏,我不會去主動提問,我在旁邊樂。”他希望自己的不同,也能讓人覺得“戴軍不但能夠幫我們投錢,而且能夠幫到我們企業,這就是我和其他明星的區別。胡海泉、任泉也是,他們很有商業頭腦,能夠幫到人。其他明星,用的就是他們的知名度了”。
戴軍努力經營個人品牌,希望在營銷資源和概念上提供更多圈層價值。他一直塑造“好玩有趣”的個人形象,通過《段王爺》等書籍鞏固了黑色幽默的江湖地位,也常常講笑話逗別人笑。吳海聽了戴軍的營銷點子,覺得“腦洞大開”,扔給戴軍一張酒店設計圖,請他設計酒店房間和餐廳。戴軍早期為紀梵希設計過一款項鏈,也給曲美家具設計了“舊愛”系列。這種設計師思維有別于企業家們縝密的經營思維,“這些東西是我的價值”,他還會善用演藝圈的資源做大規模的跨界推廣。
摘編自《南方人物周刊》2016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