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單是供給的事兒

○ 文／本刊記者 于 洋 趙 雪

不單是供給的事兒

○ 文／本刊記者 于 洋 趙 雪

遭遇低油價，更需要我們團結一心共克時艱。攝影/劉 鐵

供給側改革要實現企業、市場和政府的有效聯動，推動石油石化產業轉型升級。

特邀嘉賓（排名不分先后）

趙振輝 ············全國人大代表、中石化洛陽分公司總經理

孔凡群 ················全國人大代表、中石化中原油田局長

李 華 ··············全國人大代表、中石化長嶺煉化總經理

達建文 ·················全國人大代表、中國石化高級專家、齊魯石化研究院院長

曹湘洪 ··········全國政協委員、中國工程院院士、中石化高級顧問

張明森 ·········全國政協委員、中石化北京化工研究院副總工程師

朱 和 ········中石化經濟技術研究院原副總工程師、教授級高工

單聯文 ··························中海油經濟技術研究院副院長

曾 鳴 ··················華北電力大學能源互聯網研究中心教授

代表委員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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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快明確城市型煉化企業發展政策

近年來，隨著我國城鎮化進程的持續快速推進，導致過去一批曾遠離城市的煉化企業被城鎮包圍，或靠近城市主體功能區，成為了城市型煉化企業。為此建議：結合實際進行積極探索，努力走出一條符合我國國情的城市型煉化企業發展之路。一是加快出臺支持城市型煉化企業發展的政策。二是各級政府應科學合理、客觀公正地制定、調整和審定城市規劃。要充分考慮現有煉化企業存在的歷史現實，兼顧現有煉化產業發展，做好城市發展規劃與石化產業規劃的統籌協調，避免形成“城圍石化”現象，為我國石化工業的健康發展創造有利條件。

—全國人大代表、茂名石化總經理余夕志

3月5日，李克強總理的政府工作報告中五次提及“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同時，明確提出供給側改革有“三去一降一補”五大任務，即去產能、去庫存、去杠桿、降成本、補短板。

面對這五大任務，現在的石油石化市場給我們的市場主體提供了怎樣的機會？政府、企業應該如何把握機會？帶著這些問題我們采訪了多位人大代表、政協委員和業內專家，請他們建言獻策。

讓市場“說話”

中國石油石化：供給側改革的一個重要目標就是要“去產能”，那么從油氣、煉化角度如何看待“去產能”的問題呢？

李華：我們講結構性調整，去產能需要注意的是產能過剩不意味著簡單的關閉，而是要調整一些低效、落后、沒有競爭力的產能。產能過剩是相對于市場供求關系來說的，這種產能過剩有時候帶有一定區域性的特征，相對于沿海而言，地處內陸的煉化企業產能對市場需求仍然是短缺的。

張明森：我們的油氣過剩跟煤、鋼的過剩不同。根據中國的需求來看，我們的產能并不過剩，只是說由于暫時的國內油價低導致了現在的困難。

曾鳴：供給側改革不能完全盯在供應側一方，還需要需求側發力，需要需求側的信號、需求側的響應來通過市場平臺充分顯現出來。這樣供需雙方共同發力，才能實現供需有效匹配。

單聯文：我覺得在油氣領域“去產能”不是最主要的矛盾。對石油天然氣行業來說，不能過分強調去產能。我們在1998年已經吃過這個虧——油田一關閉再開井就比較麻煩。煉化“去產能”也是如此，從一定程度上來講，煉廠的效益不錯，是因為我們凍結了成品油價格，保護了煉廠效益。

再有一點，在我看來，所謂過剩概念，包括我們現在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去產能要注意防范計劃經濟的思維。市場經濟就是一種自然的調節，市場過剩了價格下降，落后的企業淘汰出局，市場資源優化，剩下有競爭力的，價格再次回升，再刺激吸引投資。過剩不過剩，要用市場來說話，用市場的方法來解決我們遇到的一切問題。

達建文：所謂的供給側改革，應該從需求的角度看供給側。更好更多的需求，要通過供給側改革來滿足，而不是企業生產出東西來強迫消費者買或者補貼消費者買。

制造變智造

中國石油石化：供給側改革要用市場來說話，用市場的方法去改革。我們企業在參與市場的供給側改革中面臨的一個重要問題是供需不匹配。在滿足供應方面，我們的企業應該怎樣把握市場的脈搏，讓制造變智造呢？

趙振輝：低油價反映的是市場消費群需求增長放緩，供應能力在增加。在經濟快速增長的時候，我們考慮的是如何滿足市場的需求量；在產能過剩的情況下，按照原來的方式去生產是不行的，要去適應市場需求。市場上需要什么樣的產品，就要生產什么樣的產品，而不是盲目地生產過去擅長生產的產品。像化工產品，我們的高端產品在國內市場是相對不足的。

煉化企業面臨的最大問題就是市場的問題。產品是否有競爭力，能否生產市場需要的產品，再一個就是生產的產品是否有競爭力，能在相對比較低的價格下還可以賣得出去，還得有利潤。

張明森：其實我們企業面臨的機會很多。為什么大家感覺化工產品的過剩沒有煤炭、鋼鐵那么明顯。因為煤、鋼過剩是真的過剩，一旦過剩就真的賣不出去，而化工產品不一樣，一個產品今天賣不出去并不意味著一定就過剩，過一段時間當下游開發出了新的用途，市場立刻又供不應求。

丙烯酸酯就是最簡單的一個例子。當初，北京東方化工廠引進一套裝置，每年生產丙烯酸酯3萬噸左右，當時面臨著市場產能過剩賣不出去。過了幾年，下游產業鏈的一些企業研發出新產品需要這個產品作為原料，丙烯酸酯在市場上立刻供不應求，即使產能已經達到200多萬噸/年了。

這就提示我們企業生產者，企業在瞄準市場的時候不僅要看到現在需求什么，而且要關注產品的整個產業鏈，發現市場潛在的需求力。要多考慮這個產品還有多少潛在的用途，如何去引導、創造它的消費，來開拓市場。

企業精煉“內功”是基礎

中國石油石化：企業在生產經營中，瞄準好全產業鏈發掘市場后，企業應該如何精煉“內功”去滿足市場呢？

曹湘洪：企業一定要研究市場、分析市場，根據市場來決定發展方向和模式，切忌跟風。既要加大中高端產品的研發生產，又不能忽視基礎產品的提質升級。

化工市場通用產品供應過剩，而專用產品、功能化材料供應不足，主要依靠進口。因此，既要努力開發新技術、新工藝，生產出市場需要的各種專用化工產品、化工材料。同時，生產通用產品要進一步節能，降低生產過程中的“三廢”排放，實現綠色發展，并且不斷降低生產成本，改善性能、滿足客戶需求。兩者不能偏廢。在發展專用產品、功能化材料中，必須防止同質化、盲目發展，一哄而上，造成產能過剩。

在發展專用產品、功能化材料中，必須防止同質化、盲目發展，造成產能過剩。

趙振輝：在結合市場調整結構方面，我們洛陽石化做了一些有益的探索。在國家能源發展“十二五”規劃中，洛陽石化被定位為先進煉油產業基地。

在推動結構調整和提質增效的過程中，我們也充分考慮了企業周邊市場情況。河南本身就是人口大省，經濟發展速度高于全國各省經濟平均發展速度，石化產品和成品油的消費速度增長還是比較快的。這給洛陽石化提供了一個比較好的市場空間。

除了這些外，河南省的汽車保有量增長非常快，汽油的消費需求這兩年差不多保持在兩位數的增長。作為一個國際性的物流中心，鄭州航空港經濟實驗區貨運量增長比較多，航空煤油需求增長速度也非常快。20%～30%的增長速度，提供了很大的航煤市場。

所以，我們未來煉油的調整結構的方向之一是提高裝備水平，之二就是根據市場的需求調整產品結構?！笆濉背跗?，我們的柴汽比大體在1.6。這幾年，第二產業占比下降，工業生產和道路運輸大型運輸對柴油的需求量減少。所以，我們就少產柴油，多產汽油和航空煤油，調整煉油產品結構?，F在我們的柴汽比已經調整到1左右。

在下一步的工作中，我們還要結合河南周邊的市場做一些調研。隨著鄭州航空港的快速發展，新的企業持續入駐。我們要充分了解這些企業的原材料需求，相應來開發生產這些產品。

中國石油石化：我們現在煉化企業生產的產品大部分集中在中低端產品，高端產品需求還不能很好滿足。如何改變這種現狀呢？

孔凡群：高端產品的研發離不開創新。尤其是新材料、精細化工這一塊，我們需要填補國內空白，生產出世界一流的新產品。有新材料才能制造新產品。企業在提升產業水平的同時也可以進入新的產業當中去。統籌資源，服務于國家重大發展戰略，起到引領作用。通過新的技術、產業，生產新的、高端產品，引領社會消費。企業的經濟發展動力要轉化，實現創新發展。

達建文：核心是要創新，加快企業升級、質量升級的步伐，同時要降低成本。最最核心的是要通過創新引領，提高產品質量，滿足市場需求，特別是化工產品，像我們50%的高端塑料還是靠進口，高端產品方面我們只占半壁江山。

曾鳴：此外，企業在技術層面上也需要做好準備。研發一些供需匹配的技術平臺、關鍵技術，企業還需要有隨時洞察市場變化的能力和平臺技術，使我們能夠完全基于市場的需求變化，盯住需求，及時地提供有效供給，而不是盲目生產。

李華：在當前形勢下，盡管市場需求對內陸煉化企業的產能擴張有支撐，但我們不能從局部利益考慮企業發展路徑的選擇，而是應該服從于整個石化產業的發展戰略，追求內涵發展是我們的必然選擇。我們“十三五”的基本思路就是通過創新不斷提升企業核心競爭力，實現有限資源的價值最大化。

“一帶一路”是契機

中國石油石化：現在我們在加強與“一帶一路”上的國家進行各方面的合作。對于油氣煉化來說，我們企業應該如何把握這個機會？

趙振輝：中國煉化的裝備技術能力不少已經達到世界先進水平。隨著“一帶一路”的發展，我們把先進的技術、裝備輸出去是一個很好的措施。中石油、中石化這些國企已經做了一些嘗試。中石化在上游走出去的同時，也在加大煉化走出去的步伐。

現在在國外，各種形式的合作都有，有的是合作辦廠，把我們的工程能力、設計能力帶出去，如中國和沙特合作辦煉廠。也有作為一種高端技術服務走出去的，如在哈薩克斯坦的合作項目中，洛陽石化就承擔了項目的開工任務。這能發揮我們人力資源的優勢。下一步，應該有計劃地把裝備制造也帶出去。這樣整個產業鏈向一帶一路的沿線國家輸出我們的技術設備和服務。

在走出去的同時，我們企業要注意學習“一帶一路”國家的法律法規，提高我們自身的水平。

達建文：我們煉油水平是世界上一流的，事實上也已經“走出去”了。下一步還需要國家在政策上進行傾斜，在稅收上等有所激勵，使得“走出去”的步伐更快。“走出去”需要一個過程，包括人才的儲備、經驗的積累、國際化的技術人才等。

張明森：我們“走出去”最好的市場在“一帶一路”上。這些國家都不滿足于進出口資源、原料，都想延長一些產業鏈。對于我們來講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如果加上國家政府的一些支持，一定能打造出我們的第三張名片—煉化裝備制造業。

政府宏觀把控是保障

中國石油石化：那么在國家層面，油氣煉化行業的供給側改革需要政府如何打造良好的產業發展環境？

曹湘洪：國家發改委應牽頭認真研究我國和各省區市煉油能力與各種化工產品能力的總量控制指標，并分解到各省區市作為嚴格控制新增產能的依據；把鋼鐵、煤炭化解產能過剩的具體措施移植到煉化行業，明確對于超過總量控制目標的新建煉油與化工項目 不予辦理土地供應、環評、審 批和新增授信支持等 相關業務。通過這些有效措施，防止煉化產能過剩加劇的局面出現。

不管如何改革，石油行業艱苦奮斗的精神不能丟。攝影/張廣虎 孫剛剛

朱和：這種情況下，國家宏觀上要把新增能力做精做好做優，把原有的能力做強做優，淘汰掉落后產能，形成優勝劣汰的市場 環境；有的中央企業、地方企業各行其 是，地方上為了增加稅源，還 存在著一定程度的地方 保護主義，使得宏觀調控控制得不是很好。這樣，很可能會產生會加重加劇產能過剩問題。

在做精做優層面，如何優勝劣汰，打破地方分割、保護主義，整個國家層面要有比較好的產業政策來整合，要加強全國統一的調控，要搞煉化一體化，產業集群化，提高綜合利用率。這是趨勢。

單聯文：在天然氣方面，我們簽訂LNG長期協議也好，購買管道天然氣也好，都忽略了天然氣消費即生命終結這個規律。在沒有創造出有效需求的情況下，就簽訂協議，而且是在油價很高的時候簽訂，就會出現越進口越虧損的情況。這就需要政府先要摸清國內天然氣的需求情況，能創造出多少需求量，然后再考慮去引進，以什么樣的價格引進等問題。

孔凡群：供給側改革離不開完善現代化市場體系。建立油氣現代化市場體系還需要政府建立一套完善的法律體系，像出臺《能源法》。能源的生產、消費、流通、監管等方面，沒有一套法律的支持是不行的。能源的生產要依法生產，消費也要依法消費、交易、流通、監管也要有法律依據。同時，需要一套單行法，像《油氣進出口管理法》、《油氣管道保護法》等。這些支持市場法律的體系，必須有法律的依據。包括油氣的勘探、開采、合作，如果缺乏，整個市場的運作就有了障礙。

張明森：“去產能”是一個企業行為，一個企業運轉不下去了，按市場的法則，該破產的按《破產法》進行，政府就管處理職工，做好社會穩定工作。

曾鳴：多種能源能否實現優化互補，包括一次能源也包括一次能源向二次能源的轉換，多種能源在發展的過程中是否是優化互補的這樣一個原則，供給側改革在能源領域的最重要的體現，就是能不能實現能源的優化互補。

能否在輸送、分配、存儲、使用等環節，市場終端改革等環節上能否協調優化，這是第二個要點。橫向多能互補，縱向源、網、荷、儲能否協調優化，能源供給改革的內涵。

供需有效匹配，怎么匹配？多種能源各自發揮各自的作用，作用價值之間正好是一個優化互補的東西。

中國石油石化：隨著地煉獲得“兩權”，政府在煉化市場應該發揮怎樣的作用？

張明森：實際上地煉對我們的沖擊已經好多年了。有些地煉帶來的沖擊不在于勞動力成本有多低、技術有多好。有些地煉靠各種各樣的手段，不正當參與市場競爭，擾亂的是整個行業的健康發展。這就需要政府做好市場監管，破除地方的一些保護主義。

朱和：部分有條件的地煉獲“兩權”是件好事，但國家和地方仍要加強監管。不論是央企還是地方納稅大戶的地煉，在環保的處罰上要一視同仁，在油品質量監管上要一碗水端平。在具體執行中，尤其要去除地方保護主義。

責任編輯：石杏茹

znshixingru@163.com

代表委員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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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防止煉油化工行業產能過剩的提案

建議國家發改委牽頭認真研究我國和各省、區、市煉油能力與各種化工產品能力的總量控制指標，并分解到各省市做為嚴格控制新增產能的依據；把鋼鐵、煤炭化解產能過剩的具體措施移植到煉油與化工行業，明確對于超過總量控制目標的新建煉油與化工項目不予辦理土地供應、能評、環評、審批和新增授信支持等相關業務。

—全國政協委員、中國工程院院士、中石化高級顧問曹湘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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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表委員聲音

關于逐步普及“普通高中”教育的建議

（1）各省市應根據人口比例、經濟水平等情況，制定具體的計劃，逐步取消初中升普通高中的升學比例限制（如山東省為50%）。

（2）現有公辦職業高中和職業中專，可以根據具體情況，由政府引導，逐步轉為普通高中學校，或者升級為高等職業教育，以適應社會發展對高技能人才的需求。

（3）出臺具體政策和措施，鼓勵民辦普通高中教育的發展，提倡民間出資、捐資辦學，促進社會力量興辦普通高中學校。

（4）對經濟欠發達的省市，國家應適當增加普通高中教育的投入，使欠發達地區逐步普及普通高中教育。

—全國人大代表、中石化勝利油田測井公司李紹霞

油品出口是化解產能過剩的有效途徑。攝影/徐 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