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燁
(重慶大學 新聞學院,重慶 401331)
分析網絡輿論傳播的特點
——以“魏則西事件”為例
王燁
(重慶大學新聞學院,重慶401331)
在自媒體盛行的時代,“我的日報”經由自媒體的傳播,群體極化的趨勢在虛擬世界的個體間,逐步形成一股龐大的群體力量和輿論場。“魏則西事件”喚起了公眾的集體記憶,議題的“序列化”疊加報道激起了網民對政府和社會的道德控訴和情感動員。此次事件形成的意見氣候,在虛實之間的群體中形成強大的“共鳴效果”。筆者將以個案研究的方法分析“魏則西事件”中網絡輿論的傳播特點,并作出思考。
“魏則西事件”;“沉默的螺旋”;情感動員;網絡輿論
2016年5月1日,一篇題為“青年魏則西之死”的文章頓時刷爆微信朋友圈。此次事件經由魏則西本人的知乎文章和問答發酵,經過后期大眾傳媒的地毯式報道和挖掘,借助網絡平臺的傳播特性,成為2016年4月以來重點輿情大事件。本文通過個案研究方法以及對傳播學理論的運用,對“魏則西事件”從發酵到傳播過程中所出現的傳播特點進行分析和思考。
“魏則西事件”最初生發于網絡論壇“知乎”,直到2016年5月在微信、微博、論壇中瞬間產生“信息爆炸”的裂變現象。
知乎論壇中,收錄了“魏則西事件”事件以及相關聯話題的內容和文章。事件的主人公魏則西在去世前,事無巨細地將治療的整個過程寫進了知乎個人賬號的文章中,恰好應對了尼葛洛龐帝所預言的“我的日報”的特征。魏則西借知乎描述了求醫到死亡前夕的整個過程,期間沒有媒體所謂的框架設定和議題選擇,文章中的內容皆出自一個病患內心深處最大的恐懼和絕望,以及強烈的求生欲望。網絡技術的“去中心化”為個人情感、經歷的宣泄和分享,提供了一個看似私密卻更加具有公開性的平臺。
微信存在一種“生存環境”中,熟知的群體與個體間的聯系具有強關系性。微信的強關系性,使得事件內容的傳播更容易產生“六度分割理論”的效果,在個體中互相傳播的同時,聯結促成了一個間接關系網,加固了群體對事件的理解和記憶。同時,微信自媒體具有較強的“沉默的螺旋”的現象,每一個個體都與其他群體或個人在線下和線上都有著堅固的社會聯系,個體趨于被孤立的恐懼和道德判斷的壓力,一致性的意見和強烈的情感潛移默化地傳播開來之時,理性溫和的意見被強烈的情感和意見流埋沒并陷入沉默。但微信的信息傳播力量由于終端的各種限制被減弱,事件的細節和信息無法通過微信平臺獲知,信息內容無法被量化。“魏則西事件”通過知乎論壇與微信的小范圍傳播形成了輿論場的雛形,直至經由微博話題的創建和全網絡的信息共享,強大的輿論“爆流”呈排山倒海之勢而來。
相較于微信,微博是“魏則西事件”傳播的重要平臺和渠道。微博具有“分享”“討論”“轉發”等地毯式的信息分享特性。由于“魏則西事件”帶有“醫患問題”“競價黑幕”“醫院科室承包亂象”“醫療亂象”等長期存在的跨越多領域的社會標簽,巨大的話題背景和社會輿論環境的包容度促使了多元意見的生成。微博中的超鏈接將事件的前因后果攤開在受眾的眼前,極大程度喚起了網民的記憶,并強烈刺激了情感。
微博具有相對其他自媒體信息高度公開、高效傳遞,以及意見觀點高度多元的特點。微博用戶之間的弱關系性,代表公眾不需要考慮諸多人際交往成本,彼此之間就一個話題的觀點交流反而增強了超越地域性的弱關系。“長微博”功能將同類新聞和評論文章系列化地呈現給網民,加深了網民對事件性質的印象和對涉事醫院成見。公眾對于“醫療事件”以及醫院的刻板成見逐年增強,媒體的選擇性報道以及經過篩選的報道框架,都使此類網絡輿論助長了民粹主義,公眾的情緒被議題的“序列化”報道不斷地刺激,擴大。經過媒體對“百度”和百度董事長李彥宏的持續報道,“魏則西事件”由最初的網民對“百度”“武警醫院”“政府監管”的態度不一,轉變為一致對抗“百度”和李彥宏。在新聞報道之外,諸多“悲情”“憤怒”的觀點占領微博評論頁面時,更多的網民會參與到話題的討論中,強化這一氣氛和趨向,最終造成強大的社會影響力。“魏則西事件”喚起了公眾的集體記憶,為公眾對百度、政府、監管部門、醫療界的不滿重新爭取了話語權。
德國傳播學者伊麗莎白·諾埃勒·諾依曼,在1972年世界心理學大會中提出“沉默的螺旋”理論。該理論闡述了輿論形成的過程,“一方大聲地表明自己的觀點,而另一方可能‘吞’下自己的觀點,保持沉默,從而進入螺旋循環——優勢意見占明顯的主導地位,其他的意見從公共圖景中完全消失,并且緘口不言”。“魏則西事件”引起的輿情從爆發到淡化,沉默的螺旋折射出兩種不同的“意見氣候”。2016年5月1日起,與“魏則西之死”“魏則西事件”相關的報道接踵而來,至此在以“微博”為首的網絡自媒體中形成兩大類輿論話題。第一,百度競價排名黑幕。第二,對醫療亂象、莆田系掘金技法以及監管部門監管不力的控訴。值得注意的是在此次事件爆發初期,網絡上還留存著關于“魏則西為何通過搜索引擎尋醫治病?”“魏則西有無能力分辨網絡信息的真假?”等輿論。比如新浪微博用戶@曾經的歌發表評論:“身體健康方面我從來都不去百度”。然而,經過媒體后續跟進的報道和多數網民強烈的情感宣泄,處于弱勢境地的個體因為出現被孤立的恐懼,此類聲音逐步被淡化變成“沉默”的一方。在“優勢意見”的群體中,弱勢觀點觸犯了“道德規范”被公開的蔑視。意見氣候從事件爆發最初的“魏則西是否清楚網絡信息的真假界限”,轉變為一鼓作氣針對“百度、武警醫院、監管部門”的斥責和道德控訴。“魏則西事件”充滿著道德和價值的判斷,面對百度“取人性命”的盈利方式,弱勢意見已被強大的道德判斷力量“沉默”。
“魏則西事件”被曝不久,百度首次開始在微博@百度推廣發文稱:“對于則西生前通過電視媒體報道和百度搜索選擇的武警北京總隊第二醫院,我們第一時間進行了搜索結果審查,該醫院是一家公立三甲醫院,資質齊全。”發文的內容以熟練的公關口吻極力撇清與此次事件的關系,但因“血友吧”事件,網民已經形成刻板印象并處于情感憤怒的臨界點,導致輿論的主題更多集中于“百度競價黑幕”的話題中。事件的曝光方式以及描述方式,已經在網民的情緒和意識中產生深刻的印象和強烈的震撼力,在2016年5月2日各大網站和微信公眾號中曝光的魏則西生前視頻——“我還想看看這個世界”,再次形成感官上的強烈沖擊,致使2016年5月3日網民的情感集中在了“憤怒”,與此同時“憤怒”將“魏則西事件”的輿情發展推向最高峰。
網絡時代,大眾傳媒彼此的競爭激烈至極,注意力已成為稀缺的“奢侈品”,大眾傳媒也因此創造了“虛假危機”和“虛假新聞”。社會心理學家庫爾特·勒溫在20世紀40年代末為記者引入了“守門人”的說法,網絡互通時代,大眾傳媒擔任著這一角色。“魏則西事件”從發酵到輿情的制高點,這個過程媒體都保持著選擇規則的統一性,使無論是關于“魏則西之死”的事件報道,還是關于事后涉事方的報道,都為輿情的發展提供了一個“中間世界”。
諾依曼認為,大眾媒體是意見氣候的主宰者,具有“共鳴效果”“累積效果”“遍在效果”。媒體通過對同一類事件進行“序列化”的報道,強化了輿論的意見氣候,也更大程度地激化了網民的“憤怒”情緒。在“魏則西事件”爆發之前,如“姚貝娜遺體偷拍事件”“湘潭產婦死亡事件”“廣州護士被刺傷”等“醫療事件”,被媒體通過不同的報道形式放大并造成“醫患糾紛”等新聞,成為社會輿論不斷關注的焦點。直至現在,“醫患關系”已成為一個棘手且敏感的社會問題。其間的不實報道和“序列化”呈現不斷激化公眾與醫生之間的矛盾,網民通過互聯網對同類事件的聯想和事件內容的虛擬串聯,不斷加深公眾對“醫療亂象”“監管長期疏漏”的記憶,形成難以抹去的刻板印象。
“魏則西事件”雖不經傳統新聞媒體曝出,但其事件爆發后的輿情在新聞傳播媒介的框架設置和報道路徑的引導下,產生了前后不一致的方向。在新聞媒體逐漸淡化網民對醫院的不滿意見和憤怒情緒之時,形成新的關于“搜索工具”“網站競價排名是否有黑幕”的輿論場。至此,“魏則西事件”中帶有“醫患糾紛”“醫療亂象”“監管漏洞”等敏感詞性的輿論話題才逐步被冷卻。如此一致性的報道方向很大程度上影響了輿情的發展方向。由此看來,大眾傳媒在網絡事件中輿情的發展有著不可忽略的作用。“守門人”的角色促使網絡事件的輿論潛移默化地被新聞報道框架和議題的設定所影響。即使我們已身處尼葛洛龐帝所說的“我的日報”盛行的時代,但大眾傳媒對公眾判斷事件性質的影響力仍不可估量。
隨著新聞媒體對“魏則西事件”涉事方之一——百度的頻繁報道,以新浪微博為主的自媒體逐漸形成新的意見氣候,改變了輿論環境,網民開始將矛頭集中指向百度集團。新浪微博的傳播特點,使網絡環境下的意見領袖的觀點和意見更容易吸引關注者的注意力。網絡環境下的意見領袖帶有強大的現實影響力,粉絲與意見領袖是弱關系聯結,但其內在的影響力不亞于在實體公共領域的發聲效果。網絡個體用戶通過網狀的連接模式,將意見領袖的觀點傳播開來,形成一個輿論風向。意見領袖之間也會形成一個觀點共識和一致的道德規范,在道德規范的壓力下,異質性的聲音將被“沉默”。加之大眾媒體一致對某一議題進行連續報道,強化了意見領袖彼此間的相同見解,逐步改變了網民對事件的態度和關注點,最終形成新的意見氣候,改變輿論環境。
“魏則西事件”爆發之初,新浪微博網民的評論和觀點多集中于對“醫院”和“監管部門”的質疑和控訴。意見領袖的關注點聚焦,在于醫院內部的混亂現象和國家監管部門的疏漏,網民的憤怒也集中于對社會的不滿和政府及監管部門的道德控訴。普通百姓在社會中微小的力量,以及面對“生死攸關”社會問題的憤慨,加劇了此種意見氣候下的輿論氣氛。在輿論環境和意見氣候的壓力下,國家衛生計委、聯合調查組、武警北京市總隊,開始對涉事醫院和企業進行調查。隨著調查結果的公布,大量媒體集體開始集中報道百度企業的廣告運作“黑幕”,“武警醫院”對魏則西的治療過程和病情的耽誤逐漸被淡化,輿論的呼聲漸漸開始轉向百度企業。正如中國政法大學副教授朱巍在其微博中發文:“魏則西事件,牽扯太多,既包括百度和一些權威媒體,也包括莆田系、武警二院等,看似復雜,特別是經過一輪又一輪的各類自媒體集中轟炸,更將焦點都集中到了百度身上,似乎百度就是‘慶父’,很有‘百度不死,糾紛未已’的思路。”直至現在,借助媒體的力量,輿論環境逐漸將“武警醫院”和“科室外包亂象”等“醫療界問題”淡出網民的眼界。
意見領袖使“沉默的螺旋”現象變得更加清晰,群體極化的程度在意見領袖的助推下愈演愈烈。意見氣候在復雜的網絡傳播環境下不會一成不變,“意見的自由市場”也僅僅在事件的初始之期尤為明顯。無論新聞事件以何種形式被描述和曝光,新聞媒體后期的“虛假呈現”將會制造擬態環境讓意見領袖作出“權威”的領導性判斷,影響網民的道德準則和意識形態。
自2010年微博元年以來,網民的自發性意見流在自媒體間呈排山倒海之勢。近年來,“醫療事件”層出不窮,從最初的構成網民的刻板印象,到現在的事件集合形成的集體記憶,網民的情感也由初期的同期、憐憫升級為悲痛和憤怒。網絡輿論的傳播特點,使醫生與公眾之間逐漸形成了無法逾越的鴻溝。由于中國社會結構的背景和網絡傳播的特質,涉及“死亡”“生命”“官企問題”等敏感詞性的新聞事件更容易形成個別網絡輿論傳播的極端現象。“序列化”的報道更易加深網民的對社會和政府的不滿、憤怒。意見氣候的轉變也影響著“議題”的輿情方向,網絡空間看似虛擬毫無聯系,實則能夠形成改變輿論環境和輿情方向的“爆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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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206
A
1674-8883(2016)15-0008-02
王燁(1992—),女,陜西人,重慶大學新聞學院新聞與傳播專業碩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