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菁瀚
(哈爾濱鐵道職業(yè)技術學院 黑龍江哈爾濱 150000)
論蕭紅小說對生命的同情與關懷
李菁瀚
(哈爾濱鐵道職業(yè)技術學院 黑龍江哈爾濱 150000)
在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上,蕭紅是一位對生命進行過深刻思考的女作家,她把自己對生活、生命的獨特體驗熔鑄到作品中,進而表現(xiàn)出了對普通民眾人生價值的思索。
蕭紅 小說 生命 關懷
蕭紅是現(xiàn)代文學史上著名的女作家,被譽為“30年代的文學洛神”。她用短短不足十年的創(chuàng)作時間寫下了近百萬字頗有影響力的作品,獨特的藝術風格及其作品的社會價值顯示了她在文學史上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高爾基曾指出:“文學是最富于人道的藝術,文學家可以稱為職業(yè)的博愛者和人道主義者。”[1]蕭紅的作品之所以能夠深深地打動讀者并長期受到研究者的關注,正是因為她對生命的同情與關懷以及對人生意義的追問。
身為女性,蕭紅一出生就受到傳統(tǒng)文化的詛咒,被認為是不祥的孩子。在升學、婚戀等一系列問題上阻力重重,并且在她開始寫作的時候,僅僅23歲就已經(jīng)歷了一個女人可能經(jīng)歷的所有苦難。這使她對女性的生存有著特殊的敏感,女性與母性的精神從始至終涵蓋了她所有題材的寫作,小說取材最多的就是女人們的命運故事。蕭紅將自己所有的經(jīng)驗和記憶都化為一種“徹悟與悲憫”的女性視角,始終關注著女性的生命體驗和生存狀態(tài)。[2]蕭紅的作品寫出了她們掙扎于生存與死滅之間的生存困境,揭示出女性孤獨而無望的生命真相,表現(xiàn)出對女性命運的理解與同情。
蕭紅曾經(jīng)說過:“你知道嗎?我是個女性。女性的天空是低矮的,羽翼是稀薄的……不錯,我要飛,但同時覺得我會掉下來。”愛情,這個五四以來女性作家熱切關注的文學主題,在蕭紅小說中幾乎成為“死角”。她終其一生追求愛,但一直到生命的終點都沒能得到一份幸福的愛情,心中有著對愛情的悲觀與絕望。作為女作家,愛情婚姻是其審視人生的慣常焦點,但在蕭紅的小說中男女之間沒有情愛的愉悅,只有男性對女性的壓制和摧殘。
郭沫若在《生命底文學》一文中寫到:“生命是文學的本質,文學是生命的反映。離了生命,就沒有文學。”[3]在蕭紅的創(chuàng)作中,生命是一個主旋律,她一生信仰生命,她的創(chuàng)作的全部歸宿,從某種意義來說就是在探索與表現(xiàn)各種各樣的生命形式,用筆捕捉它的光影,讓生命之火永不熄的過程。
1.關注生命價值
在蕭紅的筆下,生活著這樣的人物,“他們過的是既不向前,也不回頭的生活,是凡過去的,都算忘記了,未來的他們也不怎樣積極地希望著,只是一天一天地、平板地、無怨無尤地在他們祖先給他們準備好的口糧之中生活著。假若有人問他們,人生是為了什么?他們并不會茫然無所對答的,他們會直截了當不假思索地說了出來:‘人活著是為了吃飯穿衣。’再問他:‘人死了呢?’他們會說:‘人死了就完了。’”生活在蕭紅作品中的人物從來沒有自覺地思考過自己的價值,甚至還輕賤無視生命的價值。在他們眼里,“農家無論是菜棵,或是一株茅草,也要超過人的價值。”《呼蘭河傳》中,老馮家的小兒子踩死了一個小雞子,竟被他母親打了三天三夜,最后打出了一場病……蕭紅筆下人物的生命價值是扭曲的,人的生命竟然還比不上莊稼的一粟一粒,著實讓人心痛心寒。
2.對頑強生命力的歌頌
蕭紅在組詩《沙粒》的第一首中寫道:“七月里長起來的野菜,八月里開花了。我感傷它們的命運,我贊嘆它們的勇敢。”蕭紅在創(chuàng)作中融入了自己生命苦難的真切體驗,講述了許多生命的殘酷消逝,但在她的心中依然渴望健康美好的生命形態(tài)。蕭紅的小說雖然痛苦,卻并不悲觀,這也是蕭紅小說經(jīng)久不衰的重要原因之一。魯迅先生在為《生死場》作序時說:“這自然還不過是略圖,敘事與寫景,勝于人物的描寫,然而北方人民的對于生的堅強,對于死的掙扎,卻往往已經(jīng)力透紙背。”蕭紅小說中出現(xiàn)的人物多數(shù)愚昧麻木,然而同時蕭紅也感佩他們的生命力,他們同樣遭受到“自然的暴君和兩條腿的暴君”的摧殘,卻都以一己之軀戰(zhàn)勝了這些,顯示出原始生命的魄力。《后花園》中馮二成子就像后花園的植物一樣依憑自然而生,頑強得不怕任何摧殘,在妻子孩子相繼離世后,他“仍舊在那磨房里平平靜靜地活著。”他們經(jīng)受住了命運的狂暴折磨,原始的生氣使得整個生命始終在跳動。
3.對人應有尊嚴的維護
王小波說過:“尊嚴就是你走在任何地方,都被當做一個人物而不是東西來看待。”人應該像人,應該有與動物相區(qū)別的獨具尊嚴意義的形象,這是蕭紅作品的生命意識中另一個基本的觀點。蕭紅小說中對生命的關懷不僅僅表現(xiàn)在對人物生存狀態(tài)的關注,還有對筆下人物渴望有尊嚴地生活著的維護。《手》是蕭紅短篇小說中的力作之一,主人公王亞明是一個農村窮苦染匠的女兒,他的父親把她送到城市讀書求學,因為長期浸在染料里,她的手藍的,黑的,好像紫的,因為這樣一雙手被同學們叫做“怪物”。我們能看到一個樸實憨厚的女孩形象,但因為一雙奇怪的手及與城里學生有些不符的言語行為,總是被同學和老師們嘲笑和厭棄。校長因擔心外國人看見她的黑手使出操隊伍不整齊,不讓她參加早操,她的自尊心受到了傷害,于是從父親那里拿來手套戴上想要彌補并融合進集體中,然而,校長輕蔑地粉碎了她天真的幻想,“不必了,既然不整齊,戴手套也是不整齊!”,校長踐踏的不只是王亞明向父親借的手套,還有她那一直珍惜的尊嚴。那夜王亞明哭了,她的哭是對做人尊嚴的強烈訴求,是對這個不公平的社會的堅強抗爭,蕭紅說“我想她的眼淚比我的同情高貴的多。”
蕭紅筆下的人物愚昧無知,卻依然鮮活,即使麻木也并不是行尸走肉,她筆下的人物活在自己的希望和尊嚴里。即使在我們看來那尊嚴是卑微的,甚至是可笑的,蕭紅都一一給予了維護,讓人物卑微而自尊地頑強生活著。《呼蘭河傳》中以有二伯為代表的滑稽的世俗小市民的尊嚴,讀后讓我們覺得發(fā)笑,卻又對盡力去維護自己所剩無幾的尊嚴的人物心生感動。有二伯的尊嚴是卑微的,但盡力維護尊嚴的有二伯卻是偉大的。蕭紅筆下的生命是脆弱的,同時又是堅韌的,在多重苦難的壓迫下,生命被打磨出最原始、最純粹的狀態(tài),照亮了蕭紅的文學之路,也啟示了后世一代又一代惶惑的人們。
[1]鄒云方、傅明和.中國現(xiàn)代文學名著選評[M].哈爾濱: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86年:145.
[2]劉艷.孤獨而無望的女性生命存在——蕭紅小說生命哲學意蘊解讀[J].齊魯月刊,2006.
[3]郭沫若.郭沫若論創(chuàng)作[M].上海:上海文學出版社,1983年3: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