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鎮沂山：16位皇帝曾經在此祭祀

文峰

在華夏文明史上，以沂蒙為代表的“齊文化”和以孔孟為代表的“魯文化”遙遙呼應，相互激蕩、影響，共同形成了中國傳統文化的精神內核，而孕育出“齊文化”的那一塊沃土，就是人文概念上的“沂蒙山區”。山東濰坊市臨朐縣境內的沂山，是“沂蒙山區”的重要地理標志之一。沂山古稱“海岳”，有“大海東來第一山”和“東泰山”之稱，居中國“五大鎮山”之首，有著極其深厚的鎮山文化。

歲月荏苒，“五大鎮山”的概念，如今已被逐漸遺忘在歷史的角落，即便位居五鎮之首的沂山也不例外。但是，當我們重新將目光聚焦于此，才發現這里不僅完整地保存、傳承著厚重的鎮山文化，還呈現出滿山蒼翠的自然之美。

歷代皇家敕封據《史記》記載：黃帝曾登封沂山，隨后，舜帝賜封它為“重鎮”，再后來，漢武帝封它為“東泰山”，從而開啟皇帝祭祀沂山的先河。史載：從漢朝到清朝，至少有 16 位皇帝親自到此祭祀。

皇家祭祀，代表一種認可。因此，各朝各代的文人士子對沂山心生向往，李白、酈道元、歐陽修、范仲淹、蘇軾、蘇轍，以及明朝狀元馬愉、趙秉忠，清朝大學士劉墉等大家名士紛至沓來，觀光攬勝，四時不絕。雄偉秀麗的自然風光和源遠流長的人文底蘊相輔相成，成就了沂山的地位。時至今日，那些榮耀依然歷歷在目，其最重要的載體，便是東鎮廟以及廟中的“東鎮碑林”。

東鎮廟位于沂山九龍口，始建于北宋建隆三年（962年）。相傳當年趙匡胤進攻齊長城穆陵關，因地勢險峻和有驍將韓通把守，連戰連敗，只得退兵灰泉峪整頓。灰泉峪有一座東鎮廟，趙匡胤于夢中得到廟中神靈指點，整頓兵馬后再次進攻，順利奪下了穆陵關。后來，趙匡胤建立北宋，下詔重修東鎮廟，并將廟宇遷移到沂山東麓，即今之所在。

東鎮廟曾是古代青州境內最大的山廟，院內不僅名木古樹參天蔽日，更有 “東鎮碑林”令人驚嘆。這些碑刻有的記錄了祭祀典禮，有的是皇帝手書的御碑，還有的則是文人墨客的題詠詩刻……截至清末，共有大小碑碣360多通，形成了規模宏偉、氣勢壯觀的碑林。

這些碑刻，記述著歷代王朝祭祀東鎮的香火盛事;刻記著風雨不調、亢旱洪濫、地震隕落等自然災害;記錄著國家變革、征戰討伐情況;歌頌著東鎮秀麗的風光，具有極高的歷史價值和美學價值。但遺憾的是，在近代，由于風雨剝蝕，內外戰亂，這些碑刻大部分被損毀，僅存不足三分之一。

圖為沂山秋季景觀。沂山是一座歷史悠久的文化名山，也是著名的“林海花山”，森林覆蓋率高達98.6%，水源充足，植被豐盛，四時景觀各具特色，也有“魯中仙山”之美譽。

三千歲的古松

在中國傳統文化觀念中，名山必有名寺，必有古木奇樹等意象搭配，才能更好地彰顯“仙氣”。作為東鎮的沂山，自然不缺古木奇樹，除了東鎮廟內傳說是由堯帝親手所植的古柏之外，最突出的當屬法云寺東側的大片古松群。古松和古寺交相輝映，相得益彰。在探訪沂山時，我偶然走進那片古松林，從此久久難忘。

古松群的前方，是面積不大的圣水湖。當千姿百態的古松倒映在湖面，云影縹緲，波光瀲滟，很有一番韻味。如果沿著圣水湖邊的小路進入古松群，你首先會被造型奇特的“鸚鵡螺松”吸引，這棵古松有兩個螺旋狀扭曲分支，似乎在訴說著個體生命與天斗、與地斗的執著和艱辛。拐個彎繼續前進，4棵粗細高矮相仿的古松相對而立，這就是“四君子松”，盡管和泰山的“五大夫松”相比名不見經傳，但它們更平易近人，更符合松樹高潔、淡泊的精神品質。

古松群里的至尊是“萬年松”。萬年當然是夸張的歲數，但法云寺的一位僧人告訴我，它的年齡應該不低于3000歲。古語說“八百年為仙，一千年為神”，所以這株萬年古松堪稱“樹神”。走進細看，它的表皮比較平滑，在明媚的陽光下閃閃發光，卓爾不群。抬頭仰望，所有的枝干毫無枯萎衰老的跡象，枝頭青翠欲滴，宛若飛龍在天，生機勃勃。

自古名山僧道多。以松為伴、以鶴為友，是出家人的傳統，而東鎮沂山，無疑正是這樣一處難得的“修煉”圣地。

天然的風物和美食

靈山秀水，集天地靈氣，總會孕育出獨特別致的風物。對于中國人來說，要想深刻領略到地方風物，最好最簡單的方式莫過于吃。

李白當年前往嶗山尋仙，寫詩告訴友人：“我昔東海上，勞山餐紫霞。親見安期公，食棗大如瓜。”詩中明顯透出一種“吃”比“求仙”更重要的意味。而在相隔1000多年后的今天，我在沂山覽勝，吃到了平生最美味的全羊湯，自然不會去想什么虛無縹緲的“求仙”了。

臨朐沂山的全羊湯，是當地一大特色。食材取自放養在山間的黑山羊，雅稱“黑麒麟”或“墨麒麟”，因其極善攀巖，又被稱為“山羊猴子”。它們喜歡啃食峭壁懸崖上的鮮嫩草梢，以及灌木叢中的潔凈植物，我們的祖先自古就愛吃羊，羊大為美，羔羊加美是“羹”，魚羊在一起是“鮮”……從這些漢字中，可以看出古人對羊的偏愛。沂山不僅有羊，也有魚。沂山東鎮湖碧波萬頃，所產的花鰱可與羊肉媲美，一條重約五六斤的紅燒花鰱魚，用大盤端上宴席，總會引起陣陣驚嘆。而在沂山純凈的溪水之中，還有一種小螃蟹，用油炸了，通體棕紅，頗有一番風味。明朝王居易編撰的《東鎮沂山志》中有這樣一段話：曲膝而坐，傳觶而飲，舉笠求魚，揭石取蟹，烹而食之……”可見當地信手拈來的天然美食。

沂山讓我流連的，遠不止于此。在我看來，這里不僅有豐富、密集的天然植被，還出產各種美味食材：從山羊到鰱魚，再到河蟹，從地底的根莖，到地表的矮小植物，再到樹上各種各樣的碩果，無不散發著令人欲罷不能的吸引力。特別是金秋時節，景色迷人的沂山到處呈現著豐收的景象，柿子金黃透著火紅，山楂和蘋果紅得通透，板栗、大棗不以色澤取勝，只以沉甸甸的分量壓低枝頭，那一陣陣沁人心脾的清香，讓沂山的每一絲空氣都充滿了誘人的味道主人開玩笑地說：“這種黑山羊吃的是中草藥，喝的是山澗礦泉水，肉質鮮美，沒有草原羊村莊羊的俗氣。”

圖為沂山柿子。沂山物產豐富，每當豐收時節，碩果累累的場面總會帶來無限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