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內自然資源物權體系相關問題研究述評

胡科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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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內自然資源物權體系相關問題研究述評

胡科翔

（重慶大學 法學院，重慶 400044）

國內自然資源物權理論基礎的研究成果主要由民商法范疇內的準物權理論和特別法上的物權理論與環境法范疇內的“自然資源權益”理論、自然資源產權制度理論和自然資源權屬理論等理論成果以及其他學者的研究進展共同構成，論文在比較借鑒美國自然資源產權體系的基礎上對中國自然資源物權體系的理論構造提出了疑問，然后從立法模式選擇、法律制度調整以及其他方面對中國自然資源物權化的制度改進提出了各類建議。

自然資源；物權體系；研究述評

一　引　言

隨著我國經濟發展新常態將在較長一個時期內穩定存在，資本運作下的資產重組與產業升級以及資源的高效利用也將越來越明顯的體現于社會經濟活動中，而自然資源資產化問題隨之也就成為了當下法學界的一個重大研究熱點。自然資源資產化的一個首要前提就是以資源產權制度的合理制定和持續改進為根本前提的流轉關系的科學梳理與安排，而自然資源產權制度的完整構建又有賴于其以物權體系的構建為路徑選擇和導向的權屬關系的明確劃分與界定。這是因為自然資源的權屬關系是自然資源法調整對象的核心與基礎。所有圍繞自然資源展開的經濟活動首先必須解決的問題是誰擁有對自然資源占有、使用、收益和處分的問題，即自然資源的權利歸屬問題[1]P.20。而自然資源權屬制度則是關于自然資源歸誰所有、使用以及由此產生的法律后果由誰承擔的一系列規范的總稱[2]。

事實上，尤鑒于我國自然資源物權體系的理論探討與產權制度的改革完善在當前較長一個時期還將處于攻堅階段，因此資源的資產化仍屬于一個較為超前的研究議題，更遑論其資本化問題。也正因如此，目前有關資源資產化相關法律問題的研究還是主要停留在對我國自然資源物權體系和產權制度的范疇之內。

當前法學學術界對自然資源的物權問題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兩大學科方向進和三個討論方面。兩大學科方向是民商法和環境法，三個討論方面分別是：一是對自然資源物權體系的理論基礎問題進行系統化的探討，二是通過將美國與中國現行自然資源物權體系進行比較分析對我國自然資源物權制度中存在的問題“抽絲剝繭”、“問診把脈”，三是從不同角度對我國自然資源物權制度的改進和完善提出相關建議與意見。

二 基于自然資源物權理論基礎的系統化探討

自然資源物權的理論基礎研究目前尚存在一定的爭議，主要是站在民商法和環境法兩大學科方向有著各自的見解和認識，促使他們針對自然資源物權構建起差異化明顯的的研究思路和理論基礎，這也是由他們彼此不同的學科背景、理論研究角度以及研究方法所決定的。

（一）民商法視野下的自然資源物權理論研究體系辨析

民商法研究范疇內，自然資源物權地位的界定問題，其主要學術爭議集中于自然資源權屬關系中物權屬性認定以及自然資源是否具備作為物權客體的條件之上，形成了崔建遠提出的準物權理論和王利明提出的“特別法上的物權”說兩大理論成果，同時，方印、譚柏平、戴謀富、張璐等人也都從不同角度提出了自己的研究論斷。

1.民商法范疇內有關自然資源物權的兩大理論學說：準物權理論（崔建遠《準物權研究》）。

準物權理論是當前從民法理論角度對自然資源物權研究較為系統的一種學說。該理論認為：“準物權（quasi-property）不是屬性相同的單一權利稱謂，而是一組性質有別的權利的總稱。按照通說，它由礦業權（mineral rights）、水權（water rights）、漁業權（fishing rights）和狩獵權（hunting right）等組成。”該理論在判斷某種權利是否屬于準物權方面，提出了五個主要標準：客體是否具有特定性、權利構成是否具有復合性、權利是否具有排他性、權利的追及力如何、權利的優先性是否具有特色等。在上述基礎上，該理論認為：準物權仍然屬于物權范疇，是一類具有特殊性質的物權，上述標準反映出來的準物權的諸多個性只是在符合物權基本屬性前提下的特殊性，礦業權、水權、漁業權、狩獵權與典型物權的共性處于更為重要的地位，該共性更應該受到法律的重視和評價，例如，它們都具有絕對性（盡管程度不同）、支配力、對抗效力、物上請求權、實行法定主義等。對于準物權稱謂“準”字內涵的了解，該理論明確指出：“它之于物權，不同于準合同之于合同，因為準合同根本就不是合同；相反，猶如準侵權行為之于侵權行為，仿佛德國法的準物權行為之于物權行為，因為準侵權行為就是侵權行為的一類，準物權行為屬于物權行為。”

“特別法上的物權”說（王利明《物權法研究》）。該學說認為，特別法上的物權，是公民、法人經過行政特別許可而享有的可以從事某種國有自然資源開發或作某種特定的利用的權利，如取水權、采礦權、養殖權等，由于這些物權主要是由礦產資源法、漁業法、水法等特別作出規定的，因此，可以將這些權利統稱為特別法上的物權。特別法上的物權存在的四個主要理由：此種權利的設立和轉移需要經過登記，這就使這種權利具有一定的公示性，可以向社會一般人公開，使第三人了解和知道此種權利的設定和變動情況；特別法上的物權可以作為交易的對象，進入交易過程；特別法上的物權雖然具有行政特許的特點，但作為物權，又是一種受物權法保護的長期穩定的財產權利；特法上的物權在受到侵害時，可以獲得物權法的保護方法即物權請求權的救濟。

2.其他民商法學者的研究進展：方印從自然資源所有權以不可交易流轉的的公共形態存在、自然資源生態價值的保護構成了自然資源物權的現代環保公共政策限制、自然資源他物權的行政限制色彩更濃、自然資源物權人之間行使權力具有更多的“相鄰性”特征、自然資源物權客體的非特定性特征與可特定化之法律技術處理性特征并存等由其歸納總結的自然資源物權的五大基本特征出發，提出了其認定的自然資源物權內涵，即“所謂自然資源物權，是指以自然資源為客體的物權，即自然資源的所有權人或他物權人為滿足其經濟利益需求，而依法或依合同對自然資源所享有的直接支配并排除他人干擾與破壞的權利”[3]。

關于自然資源物權的概念，戴謀富在引用彭萬林提出的“自然資源物權是指以自然資源為客體的物權，即權利人為滿足其權益需要，對自然資源依法或依合同所享有的直接支配與排除妨礙的權利”[4]的概念基礎上，將其總結為“所謂自然資源物權體系是指由自然資源物權制度的基本的物權權利類型包括自然資源所有權和自然資源他項權利組成的相互聯系、相互作用的整體”[5]。

譚柏平直言不諱對自然資源物權這一自然資源的特殊權屬關系的學術界定提出了質疑，他認為在傳統民法對物權的分類中很難找到自然資源物權這種提法。他提出在自然資源權屬制度中，除自然資源所有權之外與自然資源利用有關的權利主要分為兩種類型：一類純粹屬于傳統民法的用益物權范疇；另一類就是準物權或特別法上的物權。而對自然資源權屬關系的物權化過程應該是指與自然資源利用有關的權利類型中（或稱自然資源使用權），對本來就應該屬于用益物權的權利類型進行“正本清源”，“去公留私”，必須使之“物權化”，即恢復其傳統民法的本來面目，去掉其中不必要的行政干預成分。對于準物權，則不能一味地“物權化”。他指出自然資源使用權、準物權與物權三者并非包含關系，自然資源使用權與物權是一種交叉關系，其交叉部分屬于用益物權范疇，必須物權化。自然資源物權的觀點就是要回歸到傳統私法的范疇中，強調自然資源物權支配性與排他性的屬性[6]。

此外，民商法學術研究界對自然資源物權界定的爭議還集中在自然資源作為物權客體所面臨的諸多困境之上，尤其是特定化方面存在的障礙以及圍繞其所產生的其他方面的困境就是眼下研究的一個熱點，金海統就提出了“自然資源系一抽象的集合概念，根本無法滿足獨立物和特定物的要求，因此，自然資源無法成為物權法上的物[7]”的論斷。另外一方面，自然資源的支配或開發利用所體現的非常了然的外化效應過程則與物權制度是經濟學中“行為合理預期理論”的這一法學翻譯明顯不符，故其外部性特征也成為質疑其物權客體地位的重要原因，謝地所說的“同一種自然資源往往具有多種用途，不同的用途所產生的正負外部性大小不同[8]”，也正是基于這一點。第三，國家自然資源所有者身份的虛化問題也是使自然資源難以被界定為物權客體的原因之一，張璐就認為“國家作為自然資源所有者的身份更多的只是一種象征，在實踐中的虛化已是不爭的事實，形成這種局面的原因非常復雜，既有法律傳統的因素，也與我國長期以來‘行政本位’的強勢影響有關[9]”。

（二）環境法視野下的自然資源物權理論研究體系構建

環境法研究范疇內，肖乾剛的自然資源權益理論、肖國興的自然資源產權制度理論和張梓太的自然資源權屬理論是目前公認的三大主流理論，此外，其他學者中，黃錫生、張璐等人的研究成果也可謂個中翹楚。

1.環境法范疇內有關自然資源物權的三大理論成果：“自然資源權益”理論（肖乾剛《自然資源法》）。

自然資源權益理論主要對自然資源的所有權、使用權及其他權益進行了分析。自然資源所有權是指對自然資源占有、使用、收益、處分的權利，與民法理論中的所有權的概念并無太大區別。但自然資源的使用權與民法中的使用權有一定差異，它往往是含有一定的占有權和收益權在內的使用權，并在法律的規定下可以將之處分的使用權。需要特別注意的是對自然資源使用權轉讓的限制，這是自然資源法中的資源權益原理有別于民法物權的一般原理的重要方面。一般而言，自然資源法對資源使用權轉讓的限制規定主要包含了對轉讓客體、轉讓方式、轉讓期限、轉讓內容、轉讓價格、資源用途、受讓主體、受讓優先權方面的限制性規定。

自然資源產權制度理論（肖國興、肖乾剛《自然資源法》）。自然資源產權制度理論認為，產權制度在自然資源法律制度安排中具有基礎性作用。在自然資源產權的制度結構方面，由于自然資源賦存的自然性與其開發利用的社會性的沖突，天賦與自然的使用價值與其價值來源于交易的沖突，使得自然資源的產權安排絕不可能采取單一的產權結構，否則自然資源開發利用必定是低效率或無效的。因此，自然資源產權制度應由資源產權制度、投資產權制度和交易產權制度三個方面構成。

自然資源權屬理論（張梓太《自然資源法學》）。自然資源權屬理論主要對自然資源所有權以及他項權利進行了研究。自然資源所有權包括國家所有權和集體所有權，該部分的研究主要涉及自然資源國家所有權的合理性論證以及集體所有權的完善。自然資源他項權利是指在自然資源開發利用中，自然資源的非所有權人對自然資源享有的使用和收益的各種權利的統稱。在屬性上，自然資源他項權利屬于特別法上的物權，一般是由自然資源法予以特別設定的；同時是一種定限物權，以自然資源的所有權為基礎，在自然資源的支配上劃出特定的限度，以滿足不同類型權利行使的需求；又是一種用益物權，具備傳統民法理論中用益物權的對他人之物使用和收益的基本特征，同時亦突破了傳統的用益物權理論，成為現代用益物權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

2.其他環境法學者的研究論述：黃錫生以環境法的視角按照“自然資源物權制度理論基礎搭建——自然資源物權體系構建——自然資源物權配置”的研究路徑提出了從理論到實踐的學術探討思路。他首先從中國傳統哲學——“天人合一”的哲學思想以及西方功利主義哲學觀、效益論和馬克思主義哲學觀的角度為自然資源物權制度勾勒出了其哲學基礎，從“生態中心主義”倫理觀、環境權理論、可持續發展倫理觀的維度為自然資源物權制度構建了其倫理學基礎，又從“經濟人”理論、資源稀缺性理論、“外部性”理論的視野內為自然資源物權制度提供了經濟學基礎，最后從秩序價值、效益價值、公平價值、正義價值的基奠上為自然資源物權制度確立了法理學基礎。他指出自然資源物權體系是自然資源所有權、自然資源用益物權以及自然資源擔保物權的綜合體[10]。同時，他通過對自然資源物權配置的發生機制的研究、主體與客體的界定以及自然資源物權行政性配置、市場配置和配置效力的論述，將自然資源物權配置定義為：國家運用行政手段或市場力量對自然資源使用權在不同區域之間或者不同主體之間進行分配的活動，即自然資源使用權的出讓[11]。

張璐在梳理和回顧自然資源法的發展與資源物權的沿革的基礎上，對我國自然資源國家所有權及其實現和自然資源集體所有權及其改造提出了自己的見解，此外，他還對資源他項權利的性質和特點進行了界定和總結，即資源他項權利屬于特別法上物權，資源他項權利是定限物權，資源他項權利是用益物權。

三 中美兩國自然資源物權體系比較分析研究

由于美國自然資源的產權體系和中國的自然資源物權體系有著很大的不同。在美國，自然資源法涉及侵權法、財產法、行政法以及憲法內容[12]。在中國，自然資源法涉及憲法、物權法、環境與資源保護法等。兩國自然資源法律制度都關涉財產權內容。

無論是在物權理論的基礎構造上，還是在利用物權工具促進自然資源高效開發利用、保護生態資源、進行生態補償方面，美國自然資源產權體系的優點對我國自然資源物權理論與體系的完善都有著顯著的借鑒意義，故國內不少知名學者如朱冰、吳昱等都貢獻了自己的研究成果。

朱冰在對以羅馬法中“公共物”的特殊法律調整為源頭的英美法系和大陸法系中不同自然資源法律制度理論進行梳理和論述的基礎上，對中美自然資源物權進行了比較。他指出美國自然資源權的內容是以公共信托理論來解釋自然資源上的“多重財產權”，是一個具有多重財產權內容的權利束，在其中，各類財產權的性質不同、特征各異，共同的特征是以權利保護的利益——符合法律正義要求的合理期待——為核心本質，以法律承認為表現形式，其特征是以權利保護確認的利益為核心區分，以法律承認為表現形式，已經存在并為法律所承認的各種利益相互之間并不排斥，對社會發展進程中潛在利益的出現也存在較大空間[13]。中國自然資源權的特征則是體現在權利的分割不是以法律確認的利益，而是假定為一個圓滿權能的所有權的部分析出，通過法律的承認而創建一個新的權利形式，包括資源所有權、資源經營權、資源使用權等，這些權利都以資源的經濟利益為基礎，以部分析出的權能為核心，以法律承認的外在行為模式為表現[13]。他總結認為美國的理論建構具有具有更好的開發性和包容性，值得中國理論構建參考借鑒。此外，朱冰還主張借鑒自然資源保護領域中的“保護役權”制度來促進中國《物權法》地役權制度的現代化進程，他認為美國保護役權制度以完全的私權方式實現各類環保目標的優化配置，具有不依賴土地相鄰關系適用的靈活性和永久隨土地移轉持續限制受讓人、繼承人的屬地性，屬于一種保護自然資源的獨立財產權，對中國《物權法》現代化進程中保護和利用自然資源以更有效應對社會現實需求有著一定的參考價值。

吳昱通過比較美國自然資源產權體系和中國自然資源物權體系的差異，指出中國自然資源物權體系不具有美國經營權人和管理權人的概念，中國自然資源的用益物權人的權利僅相當于美國自然資源產權體系中操作性規則下授權使用者所持有的準入權和收取權，這是因為中國用益物權人不具有美國自然資源產權體系中決議性規則下管理權和專屬權這類決策性權利。她為此提出了三個疑問供學術界共同探討：（1）不同類型的自然資源權利配置的條件分別是什么？（2）一旦遇到很大的變革如技術革新等，這種產權體系的穩定性有多高？（3）實施這種產權體系的成本有多高？[14]

四 對我國自然資源物權制度完善改進的思考

時下針對我國自然資源物權制度提出完善改進的建議文章較為豐富，其中葉榅平、宋旭明、黃錫生、張璐等人的研究成果可堪一饗，而蒲俊丞基于循環經濟理念下對自然資源物權發展的思考則讓人耳目一新、啟迪不小。

（一）對我國自然資源物權化立法模式改進的建議

對于自然資源物權化的立法模式，法學界內盡人皆知的三大理論是永益物權模式、占有權模式和準物權模式（亦稱特許物權模式）。基于此三種理論，學者們的研究論調可謂不一。

葉榅平一直致力于對我國自然資源物權化于立法方面的研究。一是在確認立法目標方面，他[15]主張應從保證每個權利主體都能公平地享有自然資源利益，并注意實現“代內公平”和“代際公平”、區域公平和城鄉公平，以及充分利用自然資源物權制度扭轉我國目前自然資源保護、開發和利用實踐較為無序狀態的角度來保障自然資源物權化立法中的公正價值目標；以完善自然資源物權法律體系為根本，在明確自然資源產權的基礎上促進自然資源優化配置，構建自然資源有償使用制度和滿足市場要求的價格競爭機制，繼而確保自然資源物權化立法中的效益價值目標。二是在選擇立法模式方面，他[16]認為我國現行立法統一由用益物權模式來進行自然資源物權化，忽略了人類對自然資源的非消耗性利用與消耗性利用之間的差異及其對自然資源物權化所產生的重要意義，所以他主張在現有“用益物權立法模式”的基礎之上確定國家與集體之外的其他民事主體對自然資源的權利之類型，引入所謂“所有權立法模式”，繼而構建起我國自然資源物權化的二元立法模式，使得在合憲性的前提下允許國家、集體之外的私法主體繼受取得自然資源的所有權，最終保證法理邏輯下自然資源的非消耗性利用與消耗性利用能夠在各自設立的立法模式內“暢通無阻”。當然，最后他也承認要建立這種二元立法模式，還得置之于一個更為廣闊的制度背景之下來加以設計和進行檢驗。

與葉榅平不同，宋旭明雖然沒有提出自然資源物權化立法模式新論，但他在對現有三大理論立法模式逐一評析的基礎上，也明銳地指出我國現行自然資源物權化立法模式中統一實行的用益物權模式所存在的理論弊病已經不可避免地存在于現實立法之中[17]，這一點與葉榅平的研究論斷不謀而合。此外，他還對一些學者希望通過區分資源和資源產品的概念來對這種理論弊病加以化解的論調提出了疑問。由此可見，無論學者們對我國自然資源物權化立法模式的改進方向有著何種不同的見解和意見，但對現行立法模式所存在的弊端都是認識趨同的。

（二）對我國自然資源物權法律制度改進的建議

黃錫生[18]從三個方面提出了對我國自然資源物權制度的改進建議：（1）自然資源所有權制度立法完善方面，通過進一步規范自然資源國家所有權的行使主體以及完善自然資源集體所有權主體制度來構建自然資源所有權主體制度，基于堅持自然資源有償使用的原則，注重市場機制的作用，通過采用招標、拍賣等公開、公平的方式分離所有權的權能，同時將分離出去的權能做實，避免分離出去的權能受到不必要的行政干擾，進而完善自然資源所有權權能。（2）自然資源用益物權制度設計完善方面，通過齊全自然資源用益物權的權利類型來解決生活中大量存在的自然資源用益物權的法律適用問題，并以確立自然資源用益物權權利體系構建的標準為基礎來完善自然資源用益物權的權利體系。從強化自然資源用益物權的獨立性、建立完善的自然資源用益物權轉讓制度以及充分體現自然資源用益物權在市場運行中的國家干預等三個角度來提高自然資源用益物權的物權化和市場化程度。根據基于相鄰關系引起的權利沖突和基于同一客體上不同權利之間的沖突以及基于生態整體性引起的權利沖突等三個方面的情況進行規制，繼而實現自然資源用益物權權利沖突的協調。（3）自然資源擔保物權完善方面，在逐漸擴大自然資源抵押物的范圍的同時，完善自然資源抵押制度，此外還需積極謀劃通過建立統一的登記制度和自然資源評估機構等中介機構來為自然資源擔保物權制度構建相應的配套制度。

張璐[19]在其研究中除了一如既往強調必須通過把國家對資源的行政管理權和資源的所有權進行剝離進而使它們各司其職，同時在進一步明確資源的資產屬性的前提下以資源物權為基礎建立和完善資源要素市場來強化實現自然資源國家所有權之外，還借鑒梁慧星的研究成果提出以土地集體所有權的改造為先導來對我國自然資源集體所有權制度進行改進和完善的建議。他認為土地集體所有權改造的基本思路應放在對農村土地使用制度的改革上，結合我國農村改革的經驗，應以現行的土地承包經營權為基礎，通過農地使用權制度的建立實現農地使用關系的物權化。通過物權法的規定和不動產登記，將農戶對承包土地的使用權，轉變成物權性的農地使用權，實現農地使用關系的物權化，使土地所有權與土地使用權的區分方式，由簽訂承包合同形式轉變為設定用益物權形式，由改革開放以來實行的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度平衡過渡到用益物權制度[20]。此外，他還對資源他項權利的改造論述了自己的見解：資源他項權利不以實際占有為前提，應從權利的性質、權能、效力、權益內容限制和延伸等方面對資源他項權利的內容進行明確的限定，須制度上強化資源他項權利的獨立性。

（三）在其他方面對我國自然資源物權制度發展的建議

蒲俊丞[21]將循環經濟理念與自然資源物權從法制化內涵要求和以公平、節約、保護為核心的價值指稱等兩個維度巧妙地有機融合在一起并論證出兩者之間相互映照、彼此支撐的內在關系，然后以循環經濟理念所提出的從經濟價值觀向多元價值觀轉變的主張來引導自然資源物權立法中有關物權客體的觀念轉變，通過將循環經濟理念中節約、無害化及公平利用的基本要求與自然資源物權理論內涵中“義務性內容”和“消極限制”概念進行彼此佐證之后的高度契合來進一步說明自然資源物權立法中生態義務觀念須從消極義務觀到積極義務觀轉變的必要性。

他提出從對自然資源物權權利人的權利進行限制，設定自然資源物權權利人保護生態環境的積極義務并規定違反積極義務的法律責任，將自然資源物權應妥當置入國家管制的內容等三個方面來確立自然資源物權的可持續利用原則，同時他還大膽建議對《物權法》中的“物盡其用”內涵進行改造，將“用”與相關的國家管制結合起來。

最后，他從四個角度對循環經濟理念下我國自然資源物權制度的變革提出了建議：一是通過以堅決執行國家對不可再生且價值重要的自然資源所有以及允許私主體對零星和可再生且價值不重要的自然資源所有的方式來堅持公有為主多種所有并存的主體制度（這一點與前文提到的葉榅平所主張的自然資源物權化的二元立法模式頗為相似）、設立國有獨資公司作為國有自然資源所有權的行使主體且輔以其他民間專門機構進行分散管理并促進“農民集體”實現主體自治、對重要自然資源設立用益物權的主體限制條件、明確規定自然資源物權權利主體負有節約及高效利用自然資源和保護生態環境的概括義務和具體義務等等措施完善自然資源物權主體制度；二是建立不可再生的重要自然資源特殊保護制度；三是建立市場經濟條件下體現循環經濟理念的自然資源物權利用制度；四是構建自然資源物權救濟制度。

五 結 語

民商法和環境法學者在不同的學科方向對自然資源物權的理論基礎都提出了各自的研究論斷，前者圍繞物權本身的性質界定和屬性內涵在自然資源的法理范疇內旁征博引、互通有無，甚至唇槍舌劍，后者則將研究注意力集中于自然資源在現行物權體系下的實際法理關系調整并為之廣尋理論線索、力證邏輯依據。二者雖然研究視角和方法有別，但目的是一致的，都是為我國自然資源物權化法律制度改進從理論研究的角度尋找更為科學合理的選擇路徑，那么如果大家能夠突破彼此的研究界限，站在統一的高度來共同探討這一主題，是否會更有助于我國自然資源物權化法制建設的長效穩固推進呢？此外，美國的自然資源產權制度對我國自然資源物權體系的借鑒意義固然非常重要，也確有學者致力其中，但對大陸法系下其他國家與我國自然資源物權體系的比較研究還鮮有學者論及，可謂任重而道遠。最后，類似于蒲俊丞這樣將循環經濟等時勢背景下的新理念、新熱點引入自然資源物權體系研究范疇內并加以佐證、研討的學術成果還少之又少，站在法學學科的理論建構高度，仍需大力鼓勵更多的年輕學者攜更為創新的觀點投身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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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校：張京華）

D923.2

A

1673-2219（2016）09-0114-05

2016－06－21

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我國再生資源產業頂層設計與發展實現路徑研究”（項目編號12Z&D209）。

胡科翔（1982－），男，重慶人，重慶大學法學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環境與資源保護法學、區域協調發展與生態環境可持續利用等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