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友章教授活用甘露消毒丹經驗舉隅

丁　玲

?

【薪火傳承】

劉友章教授活用甘露消毒丹經驗舉隅

丁玲

廣州中醫藥大學第一臨床醫學院博士研究生 (廣州 510405)

摘要：劉友章教授是廣州中醫藥大學教授、博士生導師，出身中醫世家，曾師從國醫大師鄧鐵濤教授。從事中醫臨床工作30余年，對中醫疑難雜癥的治療尤有心得，現將劉教授應用甘露消毒丹臨證經驗介紹如下。

關鍵詞：劉友章；甘露消毒丹；經驗

劉友章教授是廣州中醫藥大學教授、博士生導師，出身中醫世家，并曾師從國醫大師鄧鐵濤教授。從事中醫臨床工作30余年，對中醫疑難雜癥的治療尤有心得，臨證擅于化裁古方，師古而不泥古，每獲良效。

甘露消毒丹方出自清代魏之琇的《續名醫類案》，為名醫葉天士所創制，原文曰：“故凡人之脾胃虛者，乃應其厲氣，邪從口鼻皮毛而入。病從濕化者，發熱，目黃，胸滿，丹疹，泄瀉，當察其舌色，或淡白，或舌心干焦者，濕邪猶在氣分，用甘露消毒丹治之。”王孟英在《濕熱經緯》中評其為“治濕溫時疫之主方也”，認為“是暑濕熱疫之邪尚在氣分，悉以此丹治之立效，并主水土不服諸病。”方中射干、貝母、黃芩清降肺氣而通調上焦；豆蔻、藿香、薄荷芳香化濁、行氣悅脾而運轉中焦；茵陳、滑石、木通清熱利濕、引濕下行而通利下焦；諸藥相伍，清上、暢中、利下并用，力清上中下三焦之濕熱邪毒。故現代名醫秦伯未在《謙齋醫學講稿》中評價其“配合周密”。劉友章教授在臨床中，改其丸劑為湯劑，使其滌蕩祛邪之力更優。茲將劉教授靈活運用甘露消毒丹湯劑治療疾病的經驗介紹如下。

1　痛風性關節炎

患者李某，男，59歲，廣州人。因“右腕關節疼痛1月余”于2014年3月4日前來就診。患者既往有痛風性關節炎病史，近1月余右腕關節疼痛并有陣發性加劇，右腕紅腫不能屈伸，無瘙癢、麻木感。納眠尚可，小便可，大便頻數。舌質紅黯，苔黃，脈弦。2014年2月28日于外院行實驗室檢查示：尿酸404μmol/L，白細胞14.99×109/L，中性粒細胞百分比77.6%。診斷為：痹病。治以清熱祛濕，和血祛瘀。處方：茵陳30 g，黃芩15 g，浙貝母10 g，藿香10 g，射干10 g，連翹15 g，薄荷(后下)6 g，白豆蔻10 g，桃仁10 g，紅花10 g，熟地黃15 g，當歸15 g，白芍10 g，川芎10 g，廣木香(后下)10 g，7劑，水煎服，日1劑。2014年3月11日前來復診，服藥后右腕部疼痛減輕，活動仍略受限，但已能屈伸，時有頭暈汗出，無發熱嘔吐等，納眠尚可，小便正常，大便次數減少至3～4次/日，舌質紅黯，苔黃，脈弦。效不更方，守法為治。守前方加田基黃30 g，7劑，水煎服，日1劑。2014年3月18日再診。右腕部疼痛明顯減輕，活動較自如，仍時有頭暈，納眠可，小便正常，大便2～3次/日，質軟，舌質紅，苔黃，脈弦。處方：茵陳30 g，黃芩15 g，浙貝母10 g，藿香10 g，射干10 g，連翹15 g，薄荷(后下)6 g，白豆蔻10 g，黃柏g，蒼術10 g，薏苡仁30 g，牛膝10 g，萆薢15 g，徐長卿15 g，7劑，水煎服，日1劑。患者服藥后右腕部已無疼痛，活動自如，頭暈消失，納眠可，大便2次/日。

按：本案為痛風性關節炎發作，屬于中醫學痹證的范疇。患者發病前正值新春佳節，歡會宴飲較多，飲食不節而內傷脾胃，脾失健運，濕濁內蘊化熱阻滯經絡關節而致病發。其癥狀痛有定處，患處紅腫，結合舌脈，證屬濕熱無疑。患者疼痛發作已月余，來劉教授處就診之前也曾服中藥治療，閱其方藥大都以祛風除濕、舒筋活絡為法，但療效不顯。細究其因，一方面清化濕邪之力不夠，以致濕熱之邪久滯；另一方面，患者舌質黯，有血瘀之象，此為濕熱之邪阻滯經脈，氣滯血鈍而成濕熱夾瘀之證。故治療上以甘露消毒丹清熱化濕，并輔以桃紅四物湯和血行血以宣通經絡瘀滯。因患者大便頻數，訴飲水多則大便更頻，腎司二便為胃之關，濕困中焦，關門不利，故去原方中木通、滑石等通利下焦之藥。患者服藥2周后，舌質由黯紅轉為正紅，疼痛減輕，腕部活動較為自如，但苔仍黃，氣血之行漸暢，濕熱仍然蘊阻，故去桃紅四物而加四妙散，加強清濕熱、化濕濁之力。謹守病機，處方遣藥隨患者病情變化而變化。

2　痙攣性斜頸

患者黃某，男，28歲。因“頸部牽拉疼痛3年余”于2012年12月10日就診。患者有痙攣性斜頸病史3年余，多處就醫求治，曾服中藥、西藥，行針灸、推拿、肉毒毒素注射等治療。癥狀時有緩解，但仍反復。就診時左側頸部牽拉疼痛，頭部不自主向右傾斜扭轉，需時時用手扶正頭部以減輕疼痛，睡眠時癥狀消失。納眠尚可，小便頻數，大便時溏。舌質淡邊有齒痕，苔白膩，脈沉細。診斷為：痙病。治療上以清熱化濕，祛風通絡為法。處方：豆蔻10 g，藿香10 g，茵陳30 g，黃芩15 g，連翹15 g，浙貝母10 g，射干10 g，薄荷(后下)6 g，黃芪30 g，板藍根20 g，貫眾15 g，僵蠶10 g，威靈仙15 g，牡蠣(先煎)30 g，7劑，水煎服，日1劑。之后以此方為基礎加減化裁，治療約2月余后，至2月18日復診時，癥狀明顯緩解，仍有頸部痙攣，已不需手扶正頭部，納可，眠略差，小便頻數，大便正常，舌淡胖苔白，脈滑數。濕熱化而未凈，內擾心神，予清熱燥濕、安神舒筋。處方：黃連10 g，黃芩10 g，石膏20 g，生地黃15 g，水牛角10 g，梔子10 g，桔梗6 g，知母10 g，赤芍15 g，玄參10 g，連翹10 g，淡竹葉10 g，牡丹皮15 g，威靈仙15 g，合歡皮15 g，葛根30 g，煅龍骨(先煎)30 g，牡蠣(先煎)30 g，遠志10 g，珍珠母30 g，甘草6 g，7劑，水煎服，日1劑。治療2周后，患者3月11日來診訴幾日前行闌尾微創手術后，又見癥狀加重，覺左側頸部牽扯疼痛加重，納眠差，入睡難，多夢易醒，小便可，大便質爛，舌淡紅，邊有齒痕，苔白膩，脈細滑。濕熱未凈，脾氣失健，肝氣不疏。治療仍以清熱化濕為主，輔以益氣健脾、疏肝和血。處方：豆蔻10 g，藿香10 g，茵陳30 g，黃芩15 g，連翹15 g，浙貝母10 g，射干10 g，薄荷(后下)6 g，牡丹皮10 g，素馨花15 g，柴胡10 g，當歸10 g，白芍10 g，白術15 g，甘草6 g，五爪龍30 g，貫眾15 g，寬筋藤15 g，7劑，水煎服，日1劑。患者服藥后癥狀減輕，納眠好轉，守方加減調理月余而諸癥皆除。

按：痙攣性斜頸(spasmodic torticollis) 是由于胸鎖乳突肌、斜方肌等頸部肌群自發性不自主收縮引起頭向一側扭轉或陣發性傾斜，是局限性肌張力障礙中的一種，亦可為扭轉痙攣或手足徐動癥的組成部分[1]。中醫學中無此病名，根據其頸部轉筋拘攣的癥狀特征，可歸為中醫“痙病”范疇。清代醫家吳鞠通的《溫病條辨·解兒難》曰：“痙者，筋病也。知痙為筋病，思過半矣”；尤在涇《金匱要略心典》云：“然痙者強也，其病在筋”。痙病的病位在筋，氣主煦之，血主濡之，由于陰陽氣血虧虛或六淫、痰濕瘀毒阻于經脈，筋失氣血溫煦濡養而成。此案之痙，劉師認為是濕邪久羈，化熱生風，壅滯經絡，陰陽氣血不能暢達，致筋失濡潤而拘攣疼痛。《素問·至真要大論》云：“諸痙項強，皆屬于濕”，“諸暴強直，皆屬于風”；故治療以清熱化濕、祛風舒筋為法，使氣血通達而痙止。以甘露消毒丹清熱化濕，因濕熱不去，氣機始終難以宣通，且濕邪易困脾土，而脾胃為后天之本，濕邪久困，則氣血生化乏源，筋脈更失濡養。其中牡蠣、龍骨之用，龍骨甘澀性平，斂戕肝木，熄風而柔筋；牡蠣咸澀微寒，滋水涵木，平肝而舒筋，《神農本草經》言龍骨治“諸痙”，牡蠣“除拘緩”，故加減入方。

3　手部皮炎

患者霍某，男，49歲，廣州人。因“雙手部皮膚片狀破損、脫屑反復發作4年余”于2013年11月5日就診。患者近4年雙手背部皮膚破損、脫屑反復發作，伴瘙癢感，并遺留色素沉著，無水皰、丘疹、紅腫、滲液等。曾服中西藥及外用藥物治療，癥狀反復。納眠尚可，大小便正常，舌質紅黯邊有齒痕，苔黃，脈細。診斷為：皮炎。治療上以清熱化濕、和血止癢為法。處方：豆蔻10 g，藿香10 g，茵陳30 g，黃芩15 g，連翹15 g，浙貝母10 g，射干10 g，薄荷(后下)6 g，桃仁15 g，紅花10 g，熟地黃15 g，白芍15 g，當歸10 g，川芎10 g，地膚子15 g，九里明20 g，7劑，水煎服，日1劑。2013年11月12日復診，患者服藥后癥狀緩解，已無新發皮損，原有皮損漸次愈合，余無特殊不適。舌質淡黯邊有齒痕，苔薄黃，脈細滑。守原方加飛揚草15 g，黃精30 g，7劑，水煎服，日1劑。患者服藥后未見新發皮損，原有皮損愈合，守上方繼續調理月余皮損愈合無復發。

按：本案患者為手部皮炎，也稱手部濕疹。中醫學稱之為“瘑瘡”。清代《醫宗金鑒·外科心法要訣·瘑瘡》曰：“瘑瘡每發指掌中，兩手對生茱萸形，風濕癢痛津汁水，時好時發久生蟲。”故中醫治療以清熱利濕止癢為主要治法。此案患者手部皮損并無糜爛滲出、水泡等濕證征象，但患者舌質紅黯、苔黃、脈細，故辨證為濕熱內蘊，阻滯經脈，氣血不暢。人體是以五臟為中心的有機整體，五臟之中，脾主肌肉四肢，“諸濕腫滿，皆屬于脾”，濕熱遏伏，脾失健運，水谷精微和水液的輸布運行受阻，氣血的化生和輸布障礙，皮毛肌腠失于滋潤、濡養而發生脫屑、瘙癢；另外，肺主皮毛，居于上焦，“上焦開發，宣五谷味，熏膚、充身、澤毛”，若濕熱之邪傷于肺，肺失治節，不能將脾所轉輸來的津液和部分水谷精微輸達于皮毛肌腠，則肌膚失養亦致病發；故病雖發于手部皮膚，但病本于臟腑失調，與脾肺關系尤為密切。病人為本，疾病為標。故治療上以甘露消毒丹清化濕邪而條暢脾肺氣機，輔以和血通經止癢，氣血暢達，臟腑安和，則手部疾患自愈。

參考文獻

[1]吳江.神經病學[M]. 北京：人民衛生出版社，2010：277.

doi:10.3969/j.issn.1003-8914.2016.02.017

文章編號：1003-8914(2016)-02-0190-02

收稿日期：(本文校對：劉言言2014-07-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