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心肺相關的內在機制

張元貴　邱仕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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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心肺相關的內在機制

張元貴1邱仕君2

心肺相關是五臟相關理論的子系統，具有五臟相關理論的共同內涵，又有其自身特殊內涵的一面。通過在中醫五臟相關理論思想指導下，從解剖位置、氣血、經絡、形神四個方面揭示心肺相關的內在機制，心肺在人體中位置毗鄰，氣血是心肺相關的信息單元，經絡是心肺相聯系的信息通路，形神關系是心肺相關的最高概念。

心肺相關；五臟相關；相關機制

心與肺不能簡單的用陰陽或五行關系來解釋，正如《醫經精義·上卷》：“天之五行，火西流而后能秋；地之五行，火克金而后成器；人之五行，心火溫肺而后胸中陽和，無寒飲咳痹之證，故心火者，乃肺之主也。”[1]“心為君主，肺在心外，以輔相之。心火恐其太過，則肺有清氣以保護之，如師傅之輔助其君也，故稱相傅之官。究其跡象，則因心血回入于肺，得肺氣吹出血中濁氣，則復變紅而返入于心，在《黃帝內經》乃營血與衛會于肺中之說，又即相傅之官，所司職事也。”[2]心與肺的關系值得研究，本文試論心與肺相關的內涵機制。

1　心肺解剖位置毗鄰

心與肺的解剖位置關系奠定心肺相關的基礎，古文對心、肺解剖實體的記載與今之解剖心肺基本符合，心的內部是有孔腔、有瓣膜、有血容量的；肺質地疏松“得水而浮”。心與肺同居人體胸中膈上，解剖位置互為毗鄰，經絡相通，按人體三焦分屬，心肺同屬上焦，結構聯系密切。《素問·痿論》云：“肺者……為心之蓋也。”宋·王懷隱《太平圣惠方》云：“夫肺居膈上，與心臟相近，心主于血，肺主于氣，氣血相隨，循行表里。”《醫學入門·五臟》曰：“心者一身之主……居肺下肝(膈)上是也。”“肺與心皆屬膈上，位高近君，猶之宰輔，故稱相傅之官。肺主氣，氣調則營衛臟腑無所不治，故曰治節出焉。”(《類經·三卷》)[3]心與肺在解剖學基礎上確立了功能特性，心者，一身之主，君主之官，心主于血；肺者，五臟六腑之蓋也，肺主于氣，肺吸之則滿，呼之則虛，一呼一吸，消息自然，無有窮也。通過觀察肺之呼吸與心之行血的關系認識到心肺功能密切相關。如《素問·平人氣象論》說：“人一呼脈再動，一吸脈亦再動，呼吸定息脈五動，閏以太息，命曰平人。”但心與肺的功能所富含的內容遠遠超過形態結構所確定的功能，從《黃帝內經》中記載的五臟功能可知，在實體形態中找不出任何一個臟器的功能與《黃帝內經》所論述的臟腑功能完全相同，五臟是多個解剖臟器五大類功能的組合。

2　氣血是心肺相關的信息單元

氣血是構成人體的最基本物質，是臟腑經絡組織等進行生理功能活動的物質基礎，是生命的最基本物質，《素問·調經論》云：“人之所有者，血與氣耳”，《靈樞·本臟》說：“人之血氣精神者，所以奉身而周于性命者也”。 楊士灜《仁齋直指方論·血榮氣衛論》：“夫人所以根本此性命者，氣與血也。”[4]又說：“人之一身，不離乎氣血”[5]。氣與血，密切相關，兩者可分不可離。氣是不斷運動的活力很強的精微物質，其性屬陽，主動，主溫煦；血是循行于脈中的紅色液態樣物質，其性屬陰，主靜，主濡養。正如《難經·二十二難》言：“氣主煦之，血主濡之”，《難經》認為心肺獨居隔上的原因在于氣血，“心者血，肺者氣，血為榮，氣為衛，相隨上下，謂之榮衛，通行經絡，營周于外，故令心肺在隔上也。”指出氣血與心肺有密切的關系。

氣血相依，《靈樞·營衛生會》云：“血之與氣，異名同類”，指出了氣與血本同出一物，氣血一體，氣與血相互資生、相互維系。如果可以分，也是不相離的，正如楊士灜所說：“氣血相隨而不相離也”。《難經集注·三十二難》：“心主血，血為營，肺主氣，氣為衛。血流據氣，氣動依血，血氣相依而行。”心主血脈，全身的血脈皆由心所主司，而血液的運行又依賴氣的推動，因氣的推動而運行至全身；肺主氣，一身之氣由肺所主，所以血液的運行必須依賴肺氣。心血與肺氣相互依存。

氣血是心肺相關的信息單元，心與肺之間作用的發生，如同“蝴蝶效應”，當肺臟發生變化或者心臟發生變化，這種變化可以傳之于另一臟，傳變之途徑多種，線性、非線性均有，經傳變之后表現出的癥狀可以是與原臟腑的病變癥狀不相符合。全身的血液均匯聚于肺臟，進行氣體交換，血氣相合，然后再營運周身。宗氣是水谷精氣與肺所吸入之清氣相合而成，出于喉嚨，以貫心脈而行呼吸，乃全身血脈之綱領，心肺開闔之動力[6]。五臟相關學說的具體內容是具體的每一個系統之間、臟與臟之間的反饋回路以及反饋機制[7]，而這種反饋回路是以信息傳遞為基礎的，如拉茲洛指出，對系統進行的負反饋是以下述條件為基礎的：“諸環節之間存在著一條持續信息流，以及控制這條信息流而使系統趨于不停流動的系統自身的密碼或標準。”[8]對于中醫理論中的五臟系統來說，其信息流就是氣血、陰陽、精津等物質和功能因子，它們的功能和運動規律，就類同于控制信息流的密碼。五臟的功能，都是通過這些單位的變化來體現的。誠如王清任所言：“治病之要訣，在明白氣血。無論外感、內傷，要知初病傷人何物？不能傷筋骨，不能傷皮肉，所傷者無非氣血。”[9]而心與肺之間的信息通路，氣血尤為重要，氣血的功能及運動規律反應心與肺的功能與相關規律。

3　經絡是心肺相聯系的信息通路

經絡是人體組織結構的重要組成部分，是人體運行全身氣血，聯絡臟腑形體官竅、溝通上下內外的通道。

從經脈主病來比較分析，手太陰肺經主病：《足臂本》：“其病，心痛，心煩而噫。”《陰陽本》：“是動則病，心滂滂如痛。”至《靈樞·經脈》則指出：“是動則病肺脹滿，膨膨而喘咳……是主肺所生病者，咳，上氣，喘喝……”可見，《黃帝內經》中記載的手太陰肺經的癥狀在《脈經》中未見到，代之的是心的癥狀：“心痛，心煩而噫。”而《足臂十一脈》中所載手太陰經的病候：心痛，心煩而噫；在《難經》中為心病病候：煩心，心痛，掌中熱而噦。至《素問·刺熱》，相同的病癥則取手少陰經穴：“卒心痛，煩悶善嘔，頭痛面赤無汗，刺手少陰、太陽。”說明在早期，醫家們已經發現手太陰經與心相關[10]。心與肺通過生理病理信息相關，而傳達信息的通路可以認為是經絡，即經絡是心肺相聯系的信息通路。如翟氏所言經脈的一個重要功用就是傳遞信息，正如王洪圖在《黃帝內經研究大成·經絡研究》中所云：“經脈有傳遞信息作用，經脈就是人體各組成部分之間的信息傳導網，也就是人體內訊號的傳送道。”

《靈樞·經脈》言：“肺手太陰之脈，起于中焦，下絡大腸，還循胃口，上膈屬肺，從肺系橫出腋下，下循臑內，行少陰心主之前，下肘中……”“心手少陰之脈，起于心中，出屬心系，下膈絡小腸……其直者，復從心系卻上肺，下出腋下，循臑內后廉，行手太陰心主之后。”手少陰經從心中出來后，經心系上達肺部，心與肺經絡相連，使得心肺間建立起信息通路。

馬曉彤在探討經絡原理時認為，脈的基本含義是節奏性運動，而非管道性約束，形成一個命題：“經絡是一個以脈動方式運動著的，對機體氣血、精神、臟腑功能進行調節控制的系統。”[11]經脈之動是借助“神氣”來主持與調節的，心藏神、心主脈、脈舍神，心通過神氣對經絡調節，從而調節臟腑功能。心與他臟通過經絡這條信息通路發生聯系，同時與人體各系統相聯系。

4　心血肺氣互為體用

肺主氣，心主血，而氣血始終相依而行，氣血又是人體最根本的物質基礎，故將心肺稱為父母之象。 “肺藏氣，心生血。一氣一血，稱為父母，……”(《類經·藏象類》)[12]“心主血，血為營，肺主氣，氣為衛。血流據氣，氣動依血，血氣相依而行。”(《難經集注·三十二難》)“心主血，肺主氣。營衛者乃氣血之能事。血流據氣，血之升降由氣上升降也，一升而上，一降而下，兩下相隨而行，故曰營衛往來流利于經絡之中營周一身，心為陽中之陽，肺為陽中之陰，乃氣血也，主而居膈之上也。”(《圖注八十一難經·三十二難注》)“夫脈者血之舍，血者真陰之化醇也。人身中心為陽中之太陽而生血脈者，為真陽之地，乃真陰之所依也；肺為陽中之少陰而能復脈通心者，為陽中少陰之藏，乃真陽化陰之元關也。”(《本草述鉤元·隰草部》) “心者血，肺者氣，血為營，氣為衛，相隨上下，謂之營衛。營衛雖生于中下二焦，然營衛之行，則統于心肺，周行上下也。”(《醫經精義·上卷》)[13]“金味屬肺，因肺貫心脈以行呼吸，為血之所使也。”(《本草述鉤元·芳草部》)

肺氣為心血之“用”，心血為肺氣之“體”，此處的肺氣指肺氣中屬陽的部分，心血亦指心陰之化，如“夫心為火主，而氣者火之靈，即谷氣并真氣于膻中，上至于肺，肺又貫心脈以行呼吸，而氣乃行，則由心以致其氣之用者，可以思矣。肺固司氣，而氣者血之帥，即肺氣下降入心，俾離中之坎下歸于胃，變化精微而為血，則由肺以致其血之用者，又可以思矣。”(《本草述鉤元·五果部》)[14]呼吸功能的正常維持，是以心血為基礎，血之化生關乎肺氣的功能。

體用關系的正常，使氣血功能正常，從而使機體生理活動如常，“肺與心合而為言，出于口也，此口心之竅開于舌為體，三焦于肺為用，又不可不知也。”(《脾胃論·五臟氣交變論》)[15]《本草述鉤元·芳草部》：“金以火為主，故陰得陽血化，血化而氣益暢。火以金為用，故陽得陰而氣清，氣清而血得靜。”[16]

5　形神關系是心肺相關的最高概念

心藏神之神有統領、制約作用，張介賓注《素問·舉痛論》說：“心為五藏六府之大主，而總統魂魄，兼該志意。”《景岳全書·雜證謨》曰：“夫五臟之神，皆稟于心。故憂心于心，肺必應之。”[17]從“神”的角度看心對肺有主宰、制約作用。而神的產生依賴于形的存在，形是神產生的物質基礎，有了形才可以產生精神、意識、思維活動。形之于人體具體為氣血，氣血是神產生的基礎，也是神之功能發揮的前提，如《靈樞·天年》“何者為神？血氣已和，營衛已通，五臟已成，神氣舍心，魂魄畢具，乃成為人。”氣血生成之后才能產生各種情志活動。肺主氣，心主血，氣血的生成又是心肺共同作用完成。

神又役形，臟腑、氣血功能的發揮離不開神的統帥，“神去則機息”，心藏神，心通過“神”影響各臟腑功能活動，《素問·靈蘭秘典論》曰：“心者，君主之官也，神明出焉”“主明則下安，以此養生則壽，歿世不殆，以為天下則大昌。主不明則十二官危，使道閉塞而不通，形乃大傷，以此養生則殃，以為天下者，其宗大危，戒之戒之。”《靈樞·口問》曰：“心者.五臟六腑之主也，……故悲哀愁憂則心動，心動則五臟六腑皆搖”。《素問·湯液醪醴論》指出：“精神不進，則志意不治，故病不可愈。”調心神，直接影響疾病的病程和預后。

因此，從本原上講，形生神，心肺生成氣血而后產生神；從作用上講，神役形，神統帥主宰臟腑氣血功能協調，心對肺在作用上有主宰調節作用，形神一體，心肺互用。

[1]王咪咪，李林.唐宗海醫學全書[M].北京：中國中醫藥出版社，2002：16-17.

[2]王咪咪，李林.唐宗海醫學全書[M].北京：中國中醫藥出版社，2002：21.

[3]李志庸.張景岳醫學全書[M].北京：中國中醫藥出版社，2007：35.

[4]楊士灜.仁齋直指方論(附補遺)[M].福州：福建科學技術出版社，1989:300.

[5]楊士灜.仁齋直指方論(附補遺)[M].福州：福建科學技術出版社，1989:58.

[6]孟憲民.以中醫辨證施治論述冠心病的有關問題(二)[J].遼寧中醫雜志，1985(2)：43.

[7]鄧鐵濤，鄭洪.中醫五臟相關學說研究：從五行到五臟相關[M].廣州：廣東科技出版社，2008：177.

[8]歐文·拉茲洛.系統、結構和經驗[M].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87.

[9]清·王清任.醫林改錯[M].李天德，張學文整理.北京：人民衛生出版社，2005：17.

[10]黃龍祥.心經、肺經“是動”病新解-解讀經絡學說的新證據[J].中國中醫基礎醫學雜志，2005，11(11)：814-816.

[11]馬曉彤，潘桂娟.經與脈關系是揭示經絡原理的關鍵[J].陜西中醫，2008，29(2)：196.

[12]李志庸.張景岳醫學全書[M].北京：中國中醫藥出版社，2007：49.

[13]王咪咪，李林.唐宗海醫學全書[M].北京：中國中醫藥出版社，2002：27.

[14]清·楊時泰.本草述鉤元[M].上海：科技衛生出版社出版，1958：415.

[15]金·李東垣.脾胃論[M].文魁，丁國華整理.北京：人民衛生出版社，2005：69.

[16]清·楊時泰，本草述鉤元[M].上海：科技衛生出版社，1958：203.

[17]李志庸.張景岳醫學全書[M].北京：中國中醫藥出版社，2007：1066.

Discussion on the Related Intrinsic Mechanism of Heart and Lung

ZHANG Yuangui1QIU Shijun2

(1.Department of Cardiology, Shenzhen City Baoan District Hospital of TCM, Guangdong, Shenzhen 518100, China 2.Veteran Doctor Deng Research Institute, Guangzhou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 Guangdong, Guangzhou 510405, China)

Heart-Lung correlation is a subsystem of the correlation of five viscera correlation. The common connotation of five viscera correlation theory, and has its special connotation. Under the guidance of the five viscera of TCM theory, this paper revealed the inherent mechanism from heart and lung related anatomical position, qi and blood, collateral channels, body and spirit. Lung and heart adjoin in anatomical position, qi and Blood are the units of the information transition between lung and heart. Meridians are the pathway of this transiti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body and spirit are the top conception in of lung-heart correlation.

Lung-heart correlation; Five viscera correlation; Related mechanism

1.廣東省深圳市寶安區中醫院心血管病科(深圳 518100)；2.廣州中醫藥大學鄧老研究所(廣州 510405)

10.3969/j.issn.1003-8914.2016.15.011

1003-8914(2016)-15-2166-03

(本文校對：宋銀枝2015-1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