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基于人類的心理需要,反映人們倫理矛盾與道德沖突的電影在電影誕生之后的一百多年間始終具有一定的市場。而在這方面將故事展示得最為飽滿感人的當屬美國倫理電影,而其最為突出的主題便是兩性之間的關系。兩性關系是人倫的基本,因此兩性關系給人類帶來的喜怒哀樂構成了這一類電影的主要矛盾。文章從殘酷與乏味的婚內兩性關系、迷狂的婚外兩性關系、扭曲的法律框架外兩性關系三方面,分析當代美國倫理電影的兩性關系。
[關鍵詞]倫理電影;美國;兩性關系
“倫理”最早來自于希臘語之中的“ethos”一詞,意為風俗、習慣等。隨著人們不斷加深對建立家庭,維持社會秩序的理解,倫理一詞又開始指人們在社會上生存必須遵守的種種行為準則,即人的所作所為必須符合社會所認可的公序良俗。[1]基于人類的心理需要以及現實經歷,反映人們倫理矛盾與道德沖突的電影在電影誕生之后的一百多年間始終具有一定的市場。而在這方面將主題擴展得最為豐富,展示的故事最為飽滿感人的當屬美國倫理電影,而其中最為突出的主題自然也與人類本能息息相關,這便是兩性關系。
誠然,少數倫理電影并不涉及兩性關系,或者說兩性關系僅僅是電影中的一個符號。如在《大河之戀》中,哥哥諾曼與弟弟保羅性格迥異,溫情細膩的哥哥正常地結婚生子,兩性關系只是他作為一位遵守人生游戲規則的玩家所獲得的某種獎勵,或是他將生活經營得有條不紊的證明;而保羅則放蕩不羈,身為白人的他卻在當時還有著對印第安人的歧視的環境下交了一個印第安女友,這一行為與他的酗酒、賭博等行為一起,只是共同塑造出一個不肯循規蹈矩的、崇尚自由的人物形象。除此之外,大部分的倫理電影都會對兩性關系展開熱烈的討論,如《克萊默夫婦》(1979)、《冰風暴》(1997)、《可愛的骨頭》(2009)等,俱是其中佳作。甚至可以說,兩性關系是人倫的基本,因此兩性關系給人類帶來的喜怒哀樂構成了這一類電影的主要矛盾。要想深入認識當代美國倫理電影的內涵與關注點,必須要對其中包含的兩性關系進行一定的探討。
一、殘酷與乏味的婚內兩性關系
婚姻是兩性關系中契約精神的體現,因此往往被人們置于十分重要而神圣的位置。而在現實生活中的婚姻實例卻又往往是不盡如人意的。美國社會中,高離婚率正是這種不理想婚姻的直接體現。在美國倫理電影中,導演們往往熱衷于揭示婚姻的殘酷與慘淡,展現人們(尤其是在兩性關系中居于弱勢的女性)無法擺脫婚姻時付出的代價。[2]這是與美國人對質量低劣的婚姻傾向于選擇徹底放棄,以免影響自己的生活質量與人生走向有關的,這也是美國人在處理婚姻問題上與中國人較大的區別。然而即使是選擇終止婚姻,過程也往往有可能是丑態百出甚至悲劇性的。
以雷德利·斯科特執導的《末路狂花》(1991)為例,電影中的塞爾瑪是一個典型的家庭主婦,在婚姻關系中毫無地位,沒有人身自由,無法根據自己的意愿和好朋友路易斯出去玩。正是在這種長期的壓抑之下,她決定與路易斯來一次忘我的旅行,在閑散周末中排解煩惱,也正是由此遭遇了改變她命運的一連串偶然事件。又以羅伯特·本頓執導的《克萊默夫婦》為例,影片之所以在上映后迅速在全球范圍內引起觀眾的熱烈反響,其原因很大程度上就在于電影揭示了人們幾乎都要面對的婚姻是何等的殘酷或乏味。電影主線非常清晰,故事基本都圍繞著夫婦二人兩性關系的結晶——兒子比利的歸屬而展開:克萊默夫人喬安娜先是拋棄了六歲的兒子,讓泰迪·克萊默先生成了一名手足無措的單身父親;隨后是泰迪在照顧兒子的過程中培養了父子親情;最后兩個人又為了兒子的歸屬而展開了激烈的爭奪,最后喬安娜贏了官司卻還是把兒子還給了泰迪。原本因為愛而締結婚姻的兩個人先是經歷了妻子拋夫別子的離家出走,讓泰迪一個人承擔起了既當爹又當媽的責任,隨后兩人又對簿公堂,在律師彼此之間毫不留情的唇槍舌劍之中打翻各自心里的五味瓶,兩人的婚姻不得不以離婚告終。而耐人尋味的是,在電影中,兩人不僅余情未斷,且恰恰是在離婚之后才感到看清了對方,然而這一次婚姻已經給他們帶來了深重的傷害,使他們失去了破鏡重圓的可能。
在《克萊默夫婦》中,導演試圖促使人們思索兩性關系中的某種思維定勢。電影的拍攝過程中,美國20世紀70年代的女權主義運動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毫無疑問,這直接催生了女性走出家庭,到社會上尋找自己的位置的舉動,也在無形之中使一些本就有裂痕的家庭瀕臨破碎。喬安娜本人受過高等教育,相夫教子的生活顯然無法滿足她的需要,何況忙于工作的泰迪對她缺乏必要的關心,這使得她只能在沉默中爆發,離家出走的舉動既是為了實現自我,也是為了不將自己的這種悲觀情緒轉移到兒子身上。但當女性在職場上獲得成功之后,她們又并不甘心放棄家庭的溫暖。因此在最后的辯論中,泰迪表示,既然社會已經消除了“女性不適合職場”的這種偏見,那為何不能也消除“女性更適合帶小孩”的偏見,讓兒子跟爸爸在一起生活呢?父親、母親、丈夫、妻子這樣的角色是兩性關系的必然衍生物。可以說,在這部電影中,導演并無意于讓夫婦中的任何一個承擔壞人的角色,只是讓觀眾追問自己究竟該如何扮演這種衍生角色。
二、迷狂的婚外兩性關系
在倫理電影中,人與人之間處于失序狀態的婚姻中,因而發生精神出軌或肉體出軌的現象,或是在未及踏入婚姻殿堂時,基于戀愛、游戲、發泄等基礎上所發生的兩性關系也是一種常見的兩性關系。在這種關系中,人們由于失去了婚姻合約的束縛,因此往往呈現出一種迷狂放縱的狀態。
如在《情迷六月花》(1990)中,銀行家雨果的妻子阿娜伊絲·寧邂逅了外表頹廢、懷才不遇的作家亨利·米勒,為他的肉體以及他的文學才華而著迷。兩人一個正在從事自由寫作生活,另一個則崇尚DH勞倫斯,加上寧本來就藐視一夫一妻制的生活,兩人擦出了炙熱的火花。與此同時,寧還將亨利的妻子——末流演員兼業余妓女瓊也帶入了自己的肉欲世界(瓊在紐約本來就有過同性戀經歷),寧一方面與亨利盡情享受性愛,以文學先鋒青年的名義實踐著勞倫斯筆下的查泰來夫人的所作所為;另一方面又果敢地混淆性別,與瓊一起在同性戀酒吧里相擁,驚世駭俗地以女性的方式實踐著自柏拉圖開始謳歌的同性戀行為。對于亨利來說,亂性與酒精的意義都在于麻痹自己,而對于寧來說,她則是完全無視固化的倫理,津津樂道于所有放縱,聲稱“不論什么愛情,我都無法抵抗,我的血液開始起舞,我的雙腿開始張開”。準確地說,兩性關系在這段混亂的感情中扮演的角色僅僅是主人公寧紛亂的性糾葛中的一部分以及她同性關系的引導者。又如在《冰風暴》中,丈夫本·胡德早與鄰居珍妮特·哈珀眉來眼去,雖然總用謊言來掩飾,但胡德太太對此心知肚明。兩人在婚姻中的矛盾也使他們忽視了正值青春期子女的感情萌動,不知道自己的兒子保羅正為學校里的某個女生意亂情迷,而女兒溫蒂則與鄰家的男孩子開展了性游戲。在一場冰風暴即將來臨之際,夫婦二人參加了一個雞尾酒會,在酒會中,人們可以互相交換房間鑰匙,而打開房門的男性就可以跟房間中的女性結成一夜新歡,胡德夫婦既猶豫又躍躍欲試,他們的感情也遭遇了最嚴重的“冰點”。
在這兩部電影中,主人公除了符合倫常的婚姻關系之外,還涉足了沒有婚姻約束的兩性關系,包括同性關系,如保羅的單戀,溫蒂的性游戲,寧和亨利的出軌,胡德夫婦的換妻派對等,這些兩性關系無一不呈現出迷狂的、非理性的特點,引發人的戒懼之情。
三、扭曲的法律框架外兩性關系
兩性關系可以存在于婚姻內或婚姻外,一些倫理電影中所探討的男女之間的性行為或性癖好實際上并不可恥,然而有一些兩性關系其扭曲與罪惡程度卻超越了法律框架,如戀童癖。成年人由于懼怕成人世界的復雜關系轉而追求純真無邪的孩童,在福柯的描述中這種愛欲是強烈的。[3]然而即使拋開法律的觀點,僅就倫理而言,戀童癖也是不道德,無法為主流社會所接受的,因為絕大多數的戀童癖患者都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了孩童的痛苦之上,這樣的兩性關系是毫無平等可言的不倫之戀。美國倫理電影也熱衷于表現這一類型的兩性關系,如《洛麗塔》(Lolita,1962)及其翻拍版《一樹梨花壓海棠》(Lolita,1997)、《美國麗人》(1999)等。
在《可愛的骨頭》中,女主人公蘇西和男孩雷的戀愛故事并不是導演彼得·杰克遜想要表達的重點。杰克遜之所以沒有對這一段兩性關系加以展開,則是考慮到了電影的篇幅,他需要在有限的時間內刻畫出另一種扭曲、殘忍的,脫離了法律容許范圍內的兩性關系。[4]如果說,雷與蘇西之間的關系唯美而動人,給予蘇西某種堅守的溫暖力量,那么第二種兩性關系則徹底地葬送了蘇西,也幾乎終止了蘇西全家的幸福生活。在電影中,古靈精怪的蘇西原本過著輕松而愉悅的日子,父母十分疼愛她,她的愛好就是攝影,將生活中的全部美好收入相機之中,這也包括了她的鄰居哈維先生。蘇西所沒有料到的是,哈維先生是一個戀童癖,曾經有過多次強暴女童并分尸的經歷。有著建筑特長的哈維先生在地下挖了一個地窖,哄騙蘇西進去觀賞,趁機侵犯并殺死了蘇西。盡管蘇西的家人報了警,哈維先生卻始終逍遙法外,他在察覺到風聲漸緊的時候將裝有蘇西尸體的保險柜投入了深不可測的爛泥塘中。蘇西以還魂的方式來到世間看望自己留戀的家人與雷,甚至還目睹了調查真相的妹妹也幾乎落入哈維先生的魔掌。值得慶幸的是妹妹逃過一劫,而作惡多端的哈維先生也在一次試圖勾搭女孩失敗后,猶如天意一般被從天而降的冰凌砸入深淵。這種兩性關系是徹底違背法律也違反倫理道德的,因此導演的處理也需要一定的技巧。在電影中,沒有任何血腥的畫面,只是用蘇西撕心裂肺的慘叫暗示了她所遭遇的不測。相反,在蘇西的魂魄徘徊的情節中,杰克遜將畫面拍攝得十分唯美,暗示著蘇西這樣受過傷害的好孩子理應得到撫慰。
同樣反映了這種成年男性依靠著自己在智識與體力上的優勢對未成年女性進行性侵的還有大衛·斯雷德執導的《水果硬糖》(2005)。電影中的女主人公海莉同樣也正值14歲的妙齡,而她所要面對的卻是32歲,收入頗豐,并且已經有過多次性侵罪行的杰夫。同樣,導演不可能將這種扭曲的關系赤裸裸地展現給觀眾,而是反過來讓處于弱勢的女性對男性展開了一場酣暢淋漓的報復。由于自己最好的朋友因為杰夫的性侵而自殺,海莉對杰夫的圈套設計已久,她利用麻醉劑將杰夫五花大綁,并利用冰塊、夾子等工具假裝對他實施了閹割手術,在杰夫絕望之際大肆搜索杰夫侵犯女童的罪行,并且最后通過報警逼迫杰夫自殺,最后全身而退。值得一提的是,在兩部電影中,犯罪的男主人公都不是在法律的懲處下結束自己的生命的,甚至在塑造男主人公形象時,導演也傾注了一定的感情,因為對于導演而言,他們無意將電影拍攝成法制或懸疑類型的電影,而是讓男性的霸權在法律之外的力量下遭到挑戰,從而回歸電影的“倫理”主題。
從生理學的角度來說,兩性關系是人類存活在世間最基本的關系,而從倫理道德的角度來說,人類的兩性關系又往往因為社會基礎、性別角色的變動而變動,不斷引發人的焦慮。當代的美國倫理電影表現了大量兩性關系類型,其中不乏不和諧、不道德甚至非法的兩性關系。這并不意味著這一類電影試圖挑戰社會秩序,相反,倫理電影正是旨在將不同的乃至惡劣的兩性關系展現給觀眾,促使人們對社會問題、個性弱點進行反思,兩性關系的健康、和諧發展依然是人類的永恒追求,也是社會進步的基本保障。
[參考文獻]
[1] 焦國成.論倫理——倫理概念與倫理學[J].江西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1(01).
[2] 何申英,周蕓.好萊塢電影中美國倫理文化意識的表達[J].電影文學,2015(06).
[3] 張之滄.論福柯性道德觀中的虛無主義[J].倫理學研究,2005(02).
[4] 田秀峰,張倩.解析電影《可愛的骨頭》中蘇茜的愛與仇[J].電影文學,2013(19).
[作者簡介] 王新靈(1980—),女,河南周口人,碩士,河南經貿職業學院講師。主要研究方向:英語教育、英美文學、跨文化交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