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新友
過去的2015年,微信紅包著實火了一把,“紅包滿天飛”成為一道獨特的風景。微信紅包迅速在微信中刷屏,越來越多的人習慣抱著手機,盯著屏幕,搶紅包,收紅包,發紅包,不亦樂乎,根本停不下來,幾乎忘了過年過節。
年關將至,“紅包”又開始登上話題榜。據央視財經統計,2016年跨年夜微信紅包的收發總量達23.1億次,比2015年除夕夜的兩倍還多!網友寫了首打油詩:“鋤禾日當午,一搶一上午。問你搶多少,總共兩塊五。一查流量費,超過兩百五!”還有網友說,“現在超過1塊錢的紅包,都覺得是筆巨款!”過年過節的氣氛仿佛都融入了熱鬧的微信群中。
搶的樂趣
微信紅包已經超出了紅包的概念,它更像是一個社交游戲。傳統意義上的紅包,怎么也得幾百塊錢,都是極為親密的親友之間的行為。微信紅包則完全不同,如果發放時就知道肯定會拿到多少紅包,除了感謝,很難有更多興奮。微信紅包的高明之處,在于將移動支付與這種年俗傳統很好地整合到一起,使其在過年的喜慶氛圍中迅速風靡。
傳統的中國社會,在春節期間的拜年活動中表現出強烈的以血緣維系的社區傳統,社區內的走訪活動伴隨著禮物的相互饋贈和接連不斷的彼此宴請活動傳遞并加強著血緣社區內部的凝聚力,但是進入互聯網社會以后中國的拜年傳統似乎正在經歷著一場迅猛的革命,這一變革將會對中國社會結構帶來深遠的影響。微信紅包讓大家“搶”,并采用了隨機算法。搶到紅包的人紅包中的金額有多有少、拉開檔次,會讓每一次紅包的發放都能有炫耀、有懊惱、有話題,才會激發用戶主動的分享和傳播,使用紅包的方式絕非僅僅是在虛擬空間中重現了傳統紅包的發放習俗。微信紅包誕生不到兩年時間,含蓄的中國人已經習慣了用微信紅包來表達感情、維系關系。不論是感謝、祝福、道歉、問好、關懷、賀喜,甚至是紅包群里停不下來的游戲,大大小小的節日里,微信紅包已不能缺席,成為了一種社會現象。

然而,正因“紅包”衍生出更多的變種和玩法,也逐漸改變了其原有的“味道”:利用微信紅包營銷、牟利、甚至賭博的群體正悄然擴張,儼然已形成種種怪象。微信搶紅包熱潮背后,同時也包含著隱憂:類似微信紅包的互聯網金融打錢方式,是否會成為新的隱蔽行賄手段;“紅包接龍”與“網絡賭博”之間僅有一步之遙;上下級之間微信發紅包是否違規、搶到的紅包錢是否應納稅等問題,也是爭議的焦點所在……
從方便到“綁架”
今天,很多人都加入了微信群。這種通過微信在網上把人與人聯結在一起的虛擬社群,正在滲透和影響著人們的身心和生活。
“中秋節又到了,是朋友就發個紅包買月餅!”“天又熱了,給我1、2、3元買雪糕吃好嗎?”……近兩年來,每到節日,微信上總會有這么一群人群發信息討紅包,讓人不勝其擾,原本“你情我愿”的紅包祝福變了味兒。這些紅包綁架主要有幾種手法:一是坑蒙拐騙型,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你給我一個紅包,我給你一個八卦”,等真的給他一個紅包時,他發給你一個大大的八卦圖;一種是開門見山型:上來什么也不說,直接伸手要;一種是強拉關系型,直接給出紅包標價,姐姐5元,妹妹3元,老公13.14元……明碼標價,對號給錢;一種是追趕熱點型,如“世界這么大,我想去看看,給我贊助路費吧……”一種是逢年過節型,各種節日,各種生日都會來要紅包,大家給,你好意思不給嗎?
通過微信討要紅包是一種“游戲”,大部分發送討要紅包信息者,是抱著一種好奇、娛樂或者從眾的心態。有人覺得玩一下無所謂,有人覺得既然別人可以發給我,我也可以轉發給別人,于是,類似的信息“漫天飛”。討要紅包就像道德綁架,讓被討要者面對“紅色炸彈”而無所適從。
“紅包群”變“賭博群”
隨著“網絡紅包”的不斷升級,“搶紅包”也不再局限于朋友圈中放松心情、試試手氣,遭遇現實利益的誘惑和“賭徒心理”的泛濫,不少“微友”一不小心就會逾越法治底線,以游戲之名,行賭博之實。比如,有些微信群專門組織群員“搶紅包”,并在群中設定了相關“規矩”。又如,麻將不開桌了,撲克不洗牌了,都改“搶紅包”,一夜之間的收益、損失從數十元到上千元不等。微信紅包已經成了犯罪的載體,因為具有隱蔽性,所以比傳統模式的犯罪手段危害更大。
2015年11月30日,上海徐匯法院就對首例微信群組織網絡賭博案進行了開庭審理,并以開設賭場罪對四名被告人當庭宣判。單某某在使用微信過程中發現,有些群里竟然能夠從發紅包里“贏利”。于是,單某、何某、吳某、蔣某等四人一起協商組建了這個名為“面膜288一盒4片”的微信群。對外打著售賣面膜的名義,實則一直在玩“紅包接龍”。群內的單某等組織者在群內負責代發紅包,即所謂“代包”,通過抽頭實現贏利。該群還制定了詳細的群規:群內發一種固定金額288元的“普通紅包”,必須由“代包手”發出,每個“普通紅包”由群主等組織者抽頭28元,實發260元,分成五份供玩家“搶紅包”。系統隨機生成金額,搶到紅包金額倒數第二為“輸家”。組織者會提醒輸家支付給“代包手”288元作為下一輪的活動本金。同時,何某等還為該群設立獎勵制度,即搶到“豹子”、“順子”的還有“官方”額外獎勵。
對于微信紅包現象,如果是親友間在微信群內小額互發,沒有贏利性質,不涉及違法。但如果金額較大,以贏利為目的搶紅包,甚至還有群主“抽頭”的,就涉嫌賭博。根據相關規定,提供搶紅包“場所”者甚至將被追究刑事責任;而參與微信群搶紅包的手機用戶也涉嫌參與賭博,要受到相應處罰。
從信任到擔心
微信群里人與人的信任關系建得“倉促”,商業詐騙、隱私窺探可能更加有機可乘。天南海北、素不相識的人都可以輕輕一點手機,拉到一個群里聊天。微信在提高社交便利的同時,也讓很多人從中嗅到了商機。比如,作為目前影響力最大的互聯網知識社群之一,自媒體視頻脫口秀《羅輯思維》憑借內容聚集了大量的粉絲,其創始人羅振宇就認為《羅輯思維》是一場互聯網社群商業化試驗,目前估值已達幾億元。
然而,伴隨著微信群商業化的探索,群營銷中出現了不少坑蒙拐騙的案例。在一些微信群里,不時有人發來某某產品的促銷信息等,有可能就是銷售陷阱。
微信群讓外圍的弱關系圈層進入核心圈層的速度比以往加快了,人們彼此間信任的建立也在加快,但這種信任并不是在真實關系中通過高頻互動建立起來的信任,這無疑給不法分子提供了機會。
據報道,湖北荊州的鄒女士被邀請進一個微信群,接到了“好友”送來的祝福紅包。讓她感到詫異的是,往常都是直接拆紅包收錢,但這次卻需要補充個人信息。看到微信紅包內有100元,她按照提示補充了個人信息,并輸入了微信錢包密碼。誰知沒多久,鄒女士接到信息:微信錢包內非但沒有轉進100元,反而少了100元,直到此時鄒女士才意識到被騙了。后來,警方查明,鄒女士收到的微信紅包實際上是木馬程序,用來盜取支付寶、微信錢包、網銀等賬戶和密碼。最近,一些地方已經發生了多起微信紅包詐騙案件。從這些案例可以發現,不法人員盯上了微信紅包這個載體,對其使用途徑不斷“創新”,于是出現了新型的詐騙手段。
微信群是真實關系與虛擬關系的融合,并有將弱關系催化為強關系的巨大作用。由此,商業詐騙、隱私窺探都可能更加“便利”,這些潛在風險值得每個微信用戶警惕。
“微紅包”到“微腐敗”
微信紅包可謂是當下最流行的一種問候方式,指尖移動間就能將祝福和承載著祝福的紅包秒發給對方。“微信紅包”的核心是收發微信紅包必須綁定銀行卡。在綁定銀行卡以后,消費者就可以利用微信支付“我的錢包”進行各種消費,如買機票火車票、滴滴打車、網上購物、信用卡還款等。此外,還有一項重要的功能沒有被統計,即“微信紅包”的“送禮”功能。
電子紅包與傳統紅包最大的區別在于,電子紅包不需要與接收人見面,也無須征得對方同意即可發出。發放電子紅包的金額可大可小,也可以多次發放。“電子紅包”沒有實物讓人看見,基本上做到: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其他人誰也不知。這一“電子紅包”的確夠快捷方便,可恰恰是這一點便讓有心人利用起來,成為過節時官商、官員之間行賄受賄的“避風港”。
在微信收發紅包不同于銀行實名轉賬的有據可查,或是現金送禮的有跡可循,經常在談笑間就“插播”一條紅包信息,多筆金額瞬間入賬,安全可靠不易察覺。盡管每個紅包少則幾分,多則200元,但積少成多,可能成為一種“微腐敗”。“積少成多”如不能及時制止,很容易變成“大貪巨貪”。
同時,在微信紅包發放過程中,無論是紅包發送人還是領取人,并沒有身份認證環節,即使綁定了他人的銀行卡,資金仍能順利支付,這就為洗錢留下隱患。《金融機構大額交易和可疑交易報告管理辦法》規定,對于“短期內資金集中轉入、分散轉出,與客戶身份、財務狀況、經營業務明顯不符”的,應當將其作為“可疑交易”向反洗錢監測分析中心報告。而在微信紅包發放過程中,一筆資金分裝若干紅包發送受贈人,與上述可疑交易具有一定程度的形似。節日期間紅包滿天飛,如有不法分子將非法所得包成紅包而瞞天過海、渾水摸魚,是否能夠得到有效監測?這非常值得我們思考。
科技在突飛猛進,潮流一浪高過一浪。褒也罷,貶也罷,如今的“紅包”已然融入普通大眾的生活中。我們應當運用法治的思維審視互聯網發展中的問題,微信紅包只有不越法律的邊界,才能飛得更高,走得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