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詩筆記之五"/>
999精品在线视频,手机成人午夜在线视频,久久不卡国产精品无码,中日无码在线观看,成人av手机在线观看,日韩精品亚洲一区中文字幕,亚洲av无码人妻,四虎国产在线观看 ?山東 陳占敏
別友人,向遠方
——唐詩筆記之五
山東陳占敏
生當盛唐,一個朝代的鼎盛時期,王昌齡、岑參、高適等詩人是不甘落寞、不主沉淪的,建功立業是他們的追求和理想。建功立業在他們那里,不只是為了報答一姓帝王的“君恩”。拋妻別子,走向遠方,才是有志男兒的孜孜追求。
詩品 人品 王昌齡 岑參 高適
如果只看到王昌齡“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從軍行七首》)的豪壯,而不看他“黃塵足今古,白骨亂蓬蒿”(《塞下曲四首》)的凄愴,那就曲解了這位詩人,失于片面了。優秀詩人的復雜性總不能用簡單的眼光去看。其實,在王昌齡“大漠風塵日色昏,紅旗半卷出轅門”(《從軍行七首》)中,已經有蒼涼在了,固然也不乏遒勁。就是那“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出塞二首》)中的誓死爭戰,也是先有了“萬里長征人未還”的悲涼。在優秀詩人的筆下,戰爭從來都不是值得頌揚的事情。血流成河、白骨遍野的戰爭,人殺人的戰爭,什么時候都不應稱頌。只有那些鐵石心腸的人才會把大炮轟鳴、血肉橫飛當作“美景”展覽,一再欣賞。那是在當代影視中反復出現的景象,他們借此頌揚“勝利”。戰爭的勝利要以萬千生命為代價,沒心沒肺的人是不予考慮的。
王昌齡也是柔腸百轉的人,“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閨怨》),只有滿腹柔情的人,才能如此描摹出閨中少婦哀怨的口吻。“誰分含啼掩秋扇,空懸明月待君王”(《西宮秋怨》),“熏籠玉枕無顏色,臥聽南宮清漏長”(《長信秋詞五首》),王昌齡寫宮怨,也能寫到婉轉百態,柔腸寸斷。王昌齡的七絕猶似李白,“亂入池中看不見,聞歌似覺有人來”(《采蓮曲二首》),其清麗天然,情景細微逼現,會讓人想到李白的一些詩句。“憶君遙在瀟湘月,愁聽清猿夢里長”(《送魏二》),“洛陽親友如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芙蓉樓送辛漸二首》),極易流于套語俗話的送別詩,到了王昌齡的筆下,卻是這樣的柔婉多致,別出機杼。讀著這樣優美婉轉的深情詩句,幾乎覺得那些豪壯的邊塞詩是另一個王昌齡作的了。的確,王昌齡一改送別詩難工的通例,寫出了一首又一首絕佳的送別詩,如“醉別何須更惆悵,回頭不語但垂鞭”(《留別郭八》)。就連曠野張望,王昌齡也深情滿懷,寫出了別一種境界:“窮秋曠野行人絕,馬首車來知是誰。”(《旅望》)王昌齡的此類七絕,好像不用力,無跡可尋,唐代詩人中唯有李白與之相似。王昌齡與李白是好朋友,聲氣相投了。
像他那縱橫放歌的好朋友一樣,王昌齡也會在“高皇子孫盡,千載無人過”的漢家陵園中,發出“人生須達命,有酒且放歌”(《長歌行》)的感嘆。他窮愁時也會自嘆命途淹蹇:“今日無酒錢,凄惶向誰嘆。”(《大梁途中作》)生命的長途并沒有備下旅店酒宴,供疲憊的詩人把酒吟詩,一抒心懷,常有的倒是反面。王昌齡“不護細行,世亂還鄉里”,為刺史閭丘曉所殺,比他的好友李白的最終命運更慘。他嘆燕丹、荊軻“誠知匹夫勇,何取萬人杰”(《雜興》)的時候,哪里會知道一代詩人不逞匹夫之勇,也會死于無辜呢?世事世情,好像總在與詩人作對似的。
王昌齡自然也曾孤凄寂冷,“驚禽棲不定,寒獸相因依”(《途中作》),他因此而深覺“當時每酣醉,不覺行路難”(《大梁途中作》)了。總是無情的現實教詩人懂得了詩情浪漫救不了困頓艱辛。這時候再想一想少年時的“氣高輕趙難,誰顧燕山銘”(《少年行二首》)的豪氣縱橫,會覺得未免輕狂了一些吧,而“功多翻下獄,士卒但心傷”(《塞上曲》)的不平發泄,便是自然而然了。此時再來回望邊塞,反思戰爭,就沒有了那份豪壯,而是另一番心境了:“去時三十萬,獨自還長安”“鄉親悉零落,冢墓亦摧殘”(《代扶風主人答》),這里沒有凱歌以還,沒有慶功廷宴,有的只是凄慘荒涼,生命凋殘——戰爭最沉重的代價。
在唐代詩人中,王昌齡的七絕像李白,而岑參的七言歌行大概也只有李白能為。“一川碎石大如斗,隨風滿地石亂走”(《走馬川行奉送出師西征》),放到李白集中,誰能辨出?而同一首詩中,“半夜軍行戈相撥,風頭如刀面如割”的勁切,李白集中也不多見。岑參《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京》“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以暖筆寫大雪,用筆奇特;“紛紛暮雪下轅門,風掣紅旗凍不翻”,徑寫嚴寒,寒氣襲骨;“山回路轉不見君,雪上空留馬行處”,駐留悵惘,行跡悠然,讓人把李白“孤帆遠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的送別詩想起來了。岑參蒼茫,李白開闊,兩人都寫下了送別詩的名篇。
岑參似乎是善寫冰雪嚴寒的。“將軍狐裘臥不暖,都護寶刀凍欲斷”“雪中何以贈君別,惟有青青松樹枝”(《天山雪歌送蕭治歸京》),雪中送別,自是別一番情調。白雪青松以留別,固然別致如畫,而無物相贈,岑參也會送出另一種詩情來:“馬上相逢無紙筆,憑君傳語報平安。”(《逢入京使》)有了這樣一些送別詩在,那些俗濫的無情致又無新意的送別詩真的沒有什么存在的價值了。在中國詩史上,自從魏晉詩人首寫送別詩,開了此類詩的先河,送別詩成了詩的一大宗,許多送別詩大都是套話俗話,俗濫不堪,連唐詩也難例外。后人再寫此類詩,不可不下筆慎重,無新意寫不好,索性不如不寫。岑參《送王昌齡赴江寧》,殷殷叮嚀朋友:“惜君青云器,努力加餐飯。”沒有新奇造語,質樸到家的家常話,卻也深動人心,不是敷衍了事的送別詩句。
岑參的邊塞詩比王昌齡的邊塞詩更多了一些現場感,不只是用豪壯雄闊可以概括的。“陰山烽火滅,劍水羽書稀”(《北庭西郊候封大夫受降回軍獻上》),雖然寫的是休戰時期,但仍然能讓人感覺到軍情緊張,并未和平。“日暮上北樓,殺氣凝不開”(《登北庭北樓呈幕中諸公》),便戰云密布、箭在弦上了。他不寫邊塞,然而“長風吹白茅,野火燒枯桑”(《到大梁卻寄匡城主人》),也還是透露著邊塞般的緊張蒼茫;他回到邊塞大漠,“寒驛遠如點,邊烽互相望”,“有時無人行,沙石亂飄揚”(《武威送劉單判官赴西行營便呈高開府》),就又是蒼涼遼闊的戰前或戰后的景象了。這樣的詩句是會讓人讀下淚來的,只要你心中懷了對戰爭的痛恨和恐懼,且不說還有后邊的強烈對比:“紅淚金燭盤,嬌歌艷新妝。”岑參的詩筆蒼勁而又濃艷,但他絕不綺靡,他是沒有齊梁之風的。
生當盛唐,一個朝代的鼎盛時期,岑參像他的同代詩人一樣,是不甘落寞、不主沉淪的。建功立業成為他們的追求和理想,建功立業在他們那里,不只是為了報答一姓帝王的“君恩”。“男兒何須戀妻子,莫向江村老卻人”(《送費子歸武昌》),拋妻別子,走向遠方,才是有志男兒的孜孜以求。可惜,太多士子,太多男兒,他們的追求和理想還是要通過皇家那條途徑,他們不被發現,不被重用,便是常有的事了。
岑參在《優缽羅花》的序中,寫優缽羅花“異香騰風,秀色媚景”,從而感嘆這種花的身世遭際:“爾不生于中土,僻在遐裔,使牡丹價重,芙蓉譽高。惜哉,夫天地無私,各遂其生,自物厥性,豈以偏地而不生乎,豈以無人而不芳乎。適此花不遭小吏,終委諸山谷,亦何異懷才之士,未會明主,摒于林藪邪。”這種懷才不遇的感嘆,代代不乏。然而,一代一代才俊之士杰出人物,還是埋沒在荒郊野外,像那一朵朵優缽羅花一樣,也像柳宗元在“永州八記”中發現的那些風景絕異的小丘一樣,只因未生于通都大邑,便要遭受淪落與湮沒,終而默默無聞,什么胸懷抱負,都要付之于悠悠白云無情天地了。這樣看來,岑參“一生大笑能幾回,斗酒相逢須醉倒”(《淳州館中與諸判官夜集》),就不是“酒逢知己千杯少”那么簡單了,他何嘗不是借酒澆愁呢?
在高適那里,似乎沒有那么多愁腸了。高適仕途順利,沒有太多詩人為官的顛沛流離貶謫流放,因而他便可“以功名自許”了。他年五十始為詩,為而即工,“以氣質自高,每一篇出,好事者輒傳布”。高適為詩,打破了詩屬于青春的慣例:一般來說,年過半百了方才為詩,難得有什么造就了。在人的壽命還沒有大幅度提高的唐代,五十歲已經過去了人生的興盛時期,走向暮年了。在高適的詩里,卻看不到暮氣。他的七言歌行滿是盛唐氣象,昂昂向上。他的《送渾將軍出塞》頻頻換韻,卻氣韻飽滿,看不出換韻的頓斷,只覺得一氣貫之,氣勢逼人。“城頭畫角三四聲,匣里寶刀晝夜鳴”,“黃云白草無前后,朝建旌旄夕刁斗”,不寫殺伐而殺氣自在,邊塞的緊張氣氛滿布紙上。
高適豪氣干云,卻并不只是戰場的沖殺之氣,他也有不平之氣。“戰士軍前半生死,美人帳下猶歌舞”(《燕歌行》)成為千古名句,不是因為他寫了戰場攻殺,而是因為他寫了前方與后方的對立,陣前與大帳的不公,從而被代代傳誦。盡管他在同一首詩中也寫了“殺氣三時作陣云,寒聲一夜傳刁斗”的戰云密布,慨嘆“君不見沙場征戰苦,至今猶憶李將軍”,不尚消沉;但是,“少婦城南欲斷腸,征人薊北空回首”的凄涼,仍然讓人對戰爭的本質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不是那種所謂“凱歌”能夠相比的。對戰爭的態度,是對詩人人性檢驗的一個重要標尺,那些一味鼓噪“戰爭美學”、熱衷于展覽殺戮的所有“藝術”,都應該在這里重新檢視,看看創作者究竟是何等心腸。
只要他是一個好的詩人,他即便家境殷實甚而豪富,仕途通達甚而高居宦位,也依然會有一副愁腸,悲憫的不是一己身家,而是天下蒼生。高適《苦雨寄房四昆季》也是憂心忡忡:“惆悵憫田農,裴回傷里閭。曾是力井稅,曷為無斗儲。”他深知,要解田農里閭的困境,還要靠皇家垂憐;可是君門遙遙,無緣上達,他“十年思上書,君門嗟緬邈”,無論什么朝代,暴秦還是盛唐,也無論什么時世,盛世還是末世,皇門總是遙遠而緊閉,不是誰都能近前叩開的。所以仕途順利的高適也會“為銜君命且遲回”,“轉憶陶潛歸去來”,猶豫彷徨,踟躕不前了。
不過,高適到底是未受仕宦之苦,未受貶謫之害的,他縱然世事洞明,人情練達,看透了世態炎涼,感嘆著“君不見今人交態薄,黃金用盡還疏索”,他仍然豪縱狂放,輕易不傳達消極情緒。他送別友人,就不寫眼淚,不寫思念,不寫哀猿夜啼,不寫午夜夢回,而是給人安慰,給人鼓舞:“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別董大二首》)這樣的詩篇一出,“好事者輒傳布”就不為奇怪了。別友人,向遠方,還是懷著希望要好,哪怕那希望只是一點渺茫的星光。我們,到底還是要向前走去的呀。
作 者: 陳占敏,一級作家。主要作品有長篇小說《沉鐘》《紅暈》《淘金歲月》,中短篇小說《死結》《手舞足蹈》《美人計》等。
編 輯:張勇耀 mzxszyy@126.com
戲仿經典系列之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