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析父權意識下《了不起的蓋茨比》中梅特爾的悲劇

馬翼虹

（蘭州財經大學，甘肅蘭州730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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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析父權意識下《了不起的蓋茨比》中梅特爾的悲劇

馬翼虹

（蘭州財經大學，甘肅蘭州730020）

摘要：梅特爾是美國著名小說家菲茨杰拉德的作品《了不起的蓋茨比》里的一名女配角，其貌不揚，品性不良，最終被情夫湯姆的妻子黛西開車撞死，了此一生。本文試從小說當時的社會背景中所充斥的父權意識層面分析梅特爾死亡的悲劇。

關鍵詞：梅特爾；父權；上流社會；中產階級

自美國著名小說家菲茨杰拉德創作小說《了不起的蓋茨比》以來，該作品便聞名于世，讀者們為其所描繪的美國夢的奢靡和破碎而感到無比心痛，也為蓋茨比因愛而死感到悲哀。其實，在小說中最終死亡的角色除了偉大的蓋茨比之外，還有并不被讀者重視卻很有存在感的梅特爾。本文則拋開蓋茨比等一眾光芒耀眼的主角不談，只從下述幾個方面分析父權社會背景下擁有父權意識的女性——梅特爾的悲劇。

一、出場

作者為力求客觀的效果，使小說主要以第三個人尼克的視角展開了敘述。文筆流暢生動，非常觸動人心，且縱觀全篇，便會發現小說中的父權意識無處不在，即便在非主角梅特爾的塑造上也體現的相當明顯。她的形象就被界定成了并不顯貴也并不時尚的一類人，書中描寫梅特爾女士身材“略顯粗壯”，已不再年輕，不過依然很有活力。尼克（本故事的主要講述者）對梅特爾并無好感，尼克回憶她一出場就擋住了光線，這樣的描述潛意識里會讓讀者產生些許排斥感。沒有上流社會雄厚的富貴背景，也就沒什么美麗優雅甚至氣質可言。

她不急不慢地微微一笑，然后穿過她丈夫走上前來，跟湯姆握手。她從丈夫邊上走過時，旁若無人，她只是一個鬼影，而在與湯姆握手時，眼神里熱情煥發。[1]（P25）

梅特爾在丈夫和情人同時出現的場合里表現得非常鎮定，自然。梅特爾沒有給丈夫應有的尊重，甚至在丈夫面前有些強勢，當眾命令他去給客人搬椅子。雖然作者沒有明說，但從小說中可以推斷出梅特爾的出身并不富貴，從小就生活在父權社會下，高低貴賤之分更多的是以男性的狀況來衡量的，女性只是依附于男性而存在。男性們通常會為自己有能力來擁有女性這一裝飾品而洋洋自得，因為她們能證明男性的財力同時還為他們贏得好的聲譽。[2]（P76）美國夢是富貴權利之夢，是梅特爾的丈夫無法企及的，也許他只能得到這樣一位妻子以此來體現他屬于中產階級或者下層勞動人們的社會狀況，因此梅特爾的所作所為也可以看成是中產階級對上流社會的敬仰以及對同等階級的蔑視。

二、偷情

小說中女主人公黛西的丈夫湯姆，和梅特爾偷情的人，是一個上流社會的傳統貴族。對于他有情婦這件事情無人不知，包括妻子黛西。作者從尼克的視角來講述這件事情時，并沒有對湯姆的行為進行批判，反而處處體現出父權意識下，貴族的風流都成了一種體面或者是身份的象征，因此即使黛西這樣的貴族女子，作為湯姆的妻子也只能迫使自己坦然接受這一事實。因此尼克也只是對黛西表示了同情，但自始至終都瞧不起梅特爾，認為她自私，淺薄，不過是勾搭了湯姆這樣的上流人物就立刻洋洋自得，目中無人。從梅特爾同湯姆一起到紐約時，梅特爾的神情動作，仿佛身份和地位都隨著這個男人而徹底改變了。

在衣服的作用下，她的神態變了。在汽車修理鋪時那種給人強烈印象的活力，此刻變成一副倨傲氣盛的樣子。她的笑聲、她的手勢以及她的言語都變得越來越做作，隨著她的膨脹，房間變得越來越小，到最后她似乎在煙霧繚繞的空氣中圍著一根發出咯吱咯吱噪音的樞軸旋轉。[1]（P29）

梅特爾和湯姆先生在一起偷情不見得是她對湯姆愛戀頗深，但對她自己來說非常值得，似乎是可以幫助她進入上流社會的唯一途徑。梅特爾作為中產階級女性無疑是具備社會生產或者勞動能力的，她完全可以和丈夫共同進退，但她卻選擇鄙視甚至貶低她的丈夫。雖然小說所處的時代背景顯示當時的社會風向更多的還是壓制女性，尤其是處在社會中層和底層的女性，她們的生活不優渥，受教育的程度也低，在形成的歷史文化傳統的作用下，父權社會對于女性在道德方面的約束非常嚴厲，通過尼克的不屑與鄙視就可看出梅特爾這一形象的反面意義。即便如此，梅特爾毫不在意，引以為榮。她要的是高質量的生活，甚至是高貴的社會地位，從這個角度講，梅特爾更樂意找一張穩定的“長期飯票”，所以她是驕傲的，膨脹的。

三、婚姻

最開始的時候，梅特爾對自己的婚姻確實充滿了期待，雖然這樣的婚姻不一定是建立在愛情的基礎上，不過丈夫很快就讓她失望了，她想要為自己今后的人生道路而努力，這應該也是她日后與人偷情的主要原因。梅特爾曾經喜歡威爾遜，但現在更喜歡湯姆。這不能證明她是一個濫情的人，只能說明她認為的美好的愛情和婚姻一定是建立在權利和金錢的基礎上的。在女性的精神與物質無法自主獨立時，她也只剩下了選擇為自己今后的生活“鋪條好路”的權利。

“我嫁給他，因為我當初認為他是位紳士，”她最后說道。“我以為他還懂點教養，實際上他連舔我的鞋都不配。”[1]（P32）

梅特爾出身底層，想要獲得身份和經濟的改變，在她所受過的教育里或是在父權意識的影響下，最好的途徑就是嫁給上流社會的男性。所以一開始梅特爾對威爾遜的喜歡不過是誤以為威爾遜具備了上流社會的格調，因此讓她歡喜雀躍。當現實橫在眼前時，她除了失望，便是痛苦。在梅特爾的世界觀里，現實生活遠比愛情和浪漫婚姻更重要，她想要和湯姆能夠長相守的心意不如說是對上流社會生活的一種渴望。如果威爾遜有了湯姆的派頭，想必梅特爾未必喜歡湯姆，也未必會去做他的情婦。

四、挨打

眾所周知，長期以來，父權社會中的女性在精神上基本沒什么獨立性。梅特爾不能排外，唯有希望能通過婚姻獲得物質和地位上的保障，所以不遺余力地“喜歡”上流貴族湯姆，希望最終能夠嫁給他，讓自己獲得快樂和幸福感。并為此在姐妹玩伴之間貶低湯姆的妻子黛西，也與情夫湯姆為了黛西的名字竟然起了爭執：

“黛西！黛西！黛西！”威爾遜太太大聲高叫。“我什么時候想叫就叫她黛西！黛…….”

湯姆.布坎南稍一閃身，一巴掌過去就把她的鼻子打出了血。[1]（P33-34）

表面上看是因為梅特爾提了黛西的名字而挨了湯姆的打，但深層次地去分析，根本原因在于梅特爾挑戰了湯姆的底線。在梅特爾的認知里，當著湯姆的面如果能叫黛西的名字就意味著湯姆至少將她和黛西兩個人放在同一層面上看待了，而她和湯姆的關系則有望更進一步。

梅特爾是湯姆的玩物，是他從底層社會尋求新鮮和刺激的體驗，而他漂亮高貴的妻子黛西才是他作為男人的臉面。梅特爾和黛西根本就不在一個階層上，湯姆也不可能為了梅特爾或者任何一位與他偷情的底層出身的女性而離開黛西，從而拉低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他或許認為梅特爾就是一個低賤的人，本不該對他或者黛西有什么更深層次的想法，甚至連話語權也不配有，出手教訓梅特爾也沒任何不妥。

梅特爾背著威爾遜所享受的一切物質帶來的幸福和快感都是打她的這個男人賜予的，所以她根本無法反抗。到后來，丈夫威爾遜隱約察覺了梅特爾與他所不知道的什么人偷情，卻仍然拿她沒辦法。夫妻兩個在樓上吵起來驚動了鄰居，作為父權社會的男性，威爾遜在妻子面前丟盡了顏面，但能想出來的應對辦法也只是將梅特爾鎖在閣樓里，然后想同她盡快離開這個地方，雖然梅特爾未必這么想：

“打我吧！”他聽見她嚷嚷，“把我摔倒吧，狠狠地揍吧，你這個臭婊子養的膽小鬼！[1]（P116）

本該出手教訓妻子的威爾遜并沒有打她。這并不是說威爾遜是膽小懦弱的人，他當下的經濟和社會地位讓他在梅特爾面前矮人一等，更不用說曾經結婚時還借了別人的衣服裝體面，這種故意欺騙讓他根本沒有底氣在梅特爾面前行使男性的威嚴和權利。在父權意識里，女性也只有找到能夠真正可依附的男性，在精神上和物質上得到了保證，才會對男性產生應有的尊重。很顯然，威爾遜先生沒有到達妻子梅特爾所期望的標準。

五、死亡

梅特爾想離開丈夫威爾遜是不大可能的，因為威爾遜不愿意，如果他為此失去了妻子，他將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但梅特爾去找湯姆做長久依靠也是不大可能的，因為湯姆不愿意。作為父權社會底層的中年女性，大半的年華都已逝去，而從來想依賴他人且自己不能夠獨立的兩難困境也許會讓梅特爾最終只能得到一個悲慘的結局，那就是死亡。菲茨杰拉德在安排梅特爾的死亡這條線的時候其實也算是順其自然，水到渠成了。

過了一會兒她就沖出門來向暮色中奔去，一面揮手一面叫喊——他還沒來得及離開自己的門口，事情就已經發生了。[1]（P116）

那輛“肇事車”——這是報紙上的提法——停都沒停……梅特爾·威爾遜慘死在公路當中，她雙膝跪在地上，那發黑的濃血和塵土混合在一起。[1]（P116）

從小說中撞車前后所給出的信息來看，梅特爾并不是因為和丈夫吵了架一時沖動跑到馬路上故意找死。她不過是沖動地想去尋求湯姆，因為她朝開過來的車又是揮手又是叫喊說明她或許認識這輛車，把車主當成湯姆了也說不定。可惜的是梅特爾并不能掌控所發生的一切，湯姆那一巴掌并沒有打醒她想成為上流社會女性的夢想，她認不清現實或者是從來都活在夢幻里，到死都不能瞑目。梅特爾自始至終認為只有湯姆那樣身份的男人才配操控女性，父權社會男性的權利也是需要物質基礎和身份地位去奠基的，女性只會仰望比她們自身條件更好或者更優異的男性。

梅特爾死后，威爾遜感到無比痛心，甚至在湯姆的誤導下槍殺了蓋茨比。梅特爾死前，他曾與之進行了激烈的爭吵，從精神層面講，他在這場爭論中并沒有戰勝妻子，即使他將他們信仰的宗教搬出來壓制梅特爾也不過爾爾。在那個時代，社會的權利與財產都掌握在男性手中，宗教也不過是在為父權社會服務，并間接成為男性奴役女性意識的工具而已，在這樣的困境下，信仰也沒能使梅特爾平靜下來，更沒有滿足她的基本愿望。梅特爾是個精力充沛并且非常現實的女性，由于當時女性思想意識的局限性，讓她以為她的努力就是努力通過婚姻改變自己，最終導致了慘劇的發生。

六、結語

以往對小說《了不起的蓋茨比》的研究中很少涉及到對梅特爾的評價和分析，父權社會的美國夢是大家最為津津樂道的，而這樣的夢想在作者的設定里并沒有包括女性可以“分一杯羹”的觀念。小說中的梅特爾是無知自私的淺薄女人，她的死亡很大程度上是因為違反了父權社會中男性加固在女性身上的道德標準。偷情同時發生在了梅特爾和湯姆以及戴西的身上，黛西有出身和地位作保障，有美國新貴蓋茨比為他保駕護航，從某種意義上講，她的行為在一定范圍內獲得了父權社會的許可。而出身社會底層的梅特爾則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她也有自己的“美國夢”，夢想有一天能夠躋身上流社會，過上富足的生活，可在她有限的認知里，她所能努力的唯一方

式就是纏上湯姆這樣站在社會食物鏈頂端的男性，獲得一份安全感。而作為男性的湯姆，他從來都不止梅特爾一個偷情對象，但父權社會對男性的出軌相當縱容，也沒建立什么具體的道德標準去衡量，甚至還表現出認同的趨勢，所以結局就是湯姆安然無恙，當然他也曾為情婦梅特爾的死亡感到傷心，或許這所謂的傷心里涵蓋了某種遺憾——遺憾梅特爾的咎由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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