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未當上班長之后

琚金民

今年中考因發揮失常，女兒沒考上我們本地排名第一的省示范高中，只能上了排名第三的省示范高中。入學前，女兒說她到高中要競選班長。對此，我很擔憂：因為據說這所高中校風不好，學生不好管理，經常打架，怕萬一女兒真的當上班長，在管理時與同學產生矛盾遭到別人的打擊報復。因此，我對女兒說：“你沒當過班長，沒有管理全班同學的經驗。”女兒卻說：“正是因為沒有經驗才需要鍛煉啊！”我說：“你年齡小氣場不足，鎮不住人。”女兒卻說：“上初中時，我們學校有好幾個年齡小的女生當班長，得到全校師生的稱贊呢！”我說：“高中不同于初中，高中生已經接近成人了，初中生還是小孩子，好管一些。你要上的高中據說校風不好，學生喜歡打架，你說話有時太尖刻，容易和人產生摩擦。還是無官一身輕，安心讀書吧，讓年齡大、氣場足的人來當班長，能掌控局面。”聽我這樣說，女兒就沒再說什么了。

開學第二天，女兒回家對我和妻子說：“我們那個班長像個磨子一樣不推不轉，軍訓時別的班服裝都領了，他也不知道領，我們催他，他才去。軍訓時還站錯隊，讓人笑話。”我說：“照你這樣說，班長似乎還是個新手，以前沒當過，班主任有沒有問他以前是否當過班長？”

女兒說：“這我不太清楚，不過看樣子沒問。上課時，老師在班上說想當班長的自己舉手，第一個舉手的男生就當上了班長，第二個舉手的男生當上了副班長。舉手的全是男生，女生膽小沒一個舉手，最后老師指定了一名女生當生活委員。班上女生占大多數，結果班干卻只有一名女生，我們女生都覺得不公平。”

我說：“是有些不公平，不過這些男生有勇氣，是勇氣讓他們贏得了機會，女生為什么不舉手呢？”女兒說：“要知道這么容易，不用競選就能當班干，我也舉手，說不定也能當班長。”妻子問道：“那你為什么沒舉手呢？”女兒說：“我是聽話的好孩子，爸爸叫我不要當班長，所以我就沒舉手。”妻子說：“也是，班干不當也好。我同學的孩子上高二，老師叫他當班長，他堅決不當。當班干有什么好，容易得罪人。”

我對女兒說：“你們班長人地生疏，可能以前沒當過班長缺乏經驗，一時有些茫然也很正常，過幾天他就適應了。”

開學第三天，女兒回家對我說：“上午發新書，其他班的班干把書從學校教務室領回來發了，我們班班干還不知道咋回事。后來，我們催他們去領，他們才去。”我說：“這有什么，時間有早有晚很正常，彼此錯開，教務室的老師分發書的效率更高。”女兒說：“軍訓時，其他班的班長領唱時很有氣勢，而我們班的班長領唱時有氣無力，結果我們班同學在唱歌時完全沒有力量，真讓人大跌眼鏡。我們班很多同學都說班長沒氣魄，還不如讓我當，還夸我軍訓時自我介紹很霸氣，是塊當班長的料。”

我說：“那是大家對你還不太了解，僅僅靠霸氣就能當好班長嗎？當班長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無論怎么做總有人說他做得不好，眾口難調，因為每個人思考的角度不同，思考問題的出發點也不一樣。班長可能從班級整體利益出發，而同學多從自身利益出發，個人利益與班級利益往往會產生沖突。假如叫你當班長，你的優點也可能變成缺點，聲音大說話咄咄逼人，容易與人產生沖突。”

女兒說：“我也沒那么傻，會見好就收，看人家臉色行事，如果批評人家，人家要和我吵架了，我就說軟話，語氣委婉一點。”我說：“照這樣說，你還是很想當班長？”女兒說：“我們班很多人說我能當班長，就你說我不行，我就要當班長，一定要當班長！”我說：“你有當班長的愿望很好，但現在是別人當班長，而不是你。別人當班長，你該怎么做？”

女兒說：“我現在不是班長，也不想操班長的心，我就是想管班上的事，也名不正言不順。反正班上的事有班干管，我不批評他們就行了。”

我說：“我講個故事給你聽。蘇軾因為‘烏臺詩案被貶到黃州，擔任黃州團練副使，說白了這是一個有名無實的空頭銜，而且朝廷在公文上標明‘不得簽書公事。在政治上靠邊站的一個閑人，不許他過問政事，不發工資，只從官府里領點實物。就這樣，蘇家從小康之家淪為貧困之家。為了解決生活上的困難，蘇軾帶領全家人開荒種地，與下層人民廣泛接觸。蘇軾覺得他們比自己更苦，自己種田不用交稅，朝廷還發點實物，普通百姓沒有這樣優越的條件，他們連自己的孩子都養不活，溺嬰現象很普遍，很多百姓無法養活更多的子女，所以經常有人將剛剛出生的嬰兒溺死。對此，蘇軾很痛心，覺得自己有責任去幫助他們，一方面他給太守寫信，希望借助官府的力量幫助百姓；另一方面他又走民間路線，成立了慈善機構——育兒會，邀請本地的一些富戶加入，每戶每年繳納會費一萬錢，多捐隨意。他還邀請德才兼備的讀書人古某和安國寺的長老來管理賬目錢款。他們用這些錢購買米面、布絹、棉絮等嬰兒出生時必備的用品。育兒會經常派人去鄉間摸底調查貧困的孕婦，當她們分娩時，育兒會就及時救助新生嬰兒。蘇軾也不是太守，朝廷也不讓他多管事，當團練副使，表面上是個小官，實際上也是地方官監管的人員，其言論行為都受到束縛。你覺得蘇軾是不是多管閑事呢？老百姓溺死新生嬰兒，他蘇軾也不是地方官，關他什么事？”

女兒說：“我覺得他是多管閑事，當團練副使卻操太守的心，不在其位卻謀其政，太守不生氣才怪呢！”我說：“太守不僅不生氣，而且還很高興。”女兒問：“那為什么呢？”我說：“太守是蘇軾的朋友，兩人私交甚好，蘇軾運用自己的聰明才智幫太守解決了一個棘手的難題。其實，溺嬰現象在古代非常普遍，宋朝以前的歷朝歷代也很普遍，在宋朝溺嬰不是黃州所特有的現象，全國各地幾乎都出現過。而唯獨黃州創造性地解決了這個難題，政府花錢不多，民間捐資救助嬰兒，開風氣之先，創立了中國第一個‘紅十字會——育兒會，這是中國第一個慈善機構，在歷史上寫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黃州出名了，太守也贏得了朝廷的肯定，還獲得了老百姓的稱贊。富戶捐錢做慈善，還緩和了富人和窮人的矛盾。你說太守喜歡不喜歡蘇軾的做法？他會不會責怪蘇軾多管閑事呢？”女兒搖搖頭。

我又問女兒：“這個故事對你有什么啟發呢？”女兒說：“原先我認為，別人如果當不好班干，就可能被淘汰，我就有機會取而代之，這樣優勝劣汰也好。”

我說：“如果別人當不好班干，你趁機代替他，有些不厚道。如果別人當班長，你不配合；你當班長，別人也不配合，到時候你照樣被淘汰。而且，你還要想到，如果大家不配合班長，班里違紀現象就會增多，會影響班風。一個班如果班風不好，也就好不到哪里去，會影響每個同學的成長。將來你能否當上班長，也取決于你現在的表現，如果你在配合班長的管理中貢獻出自己的聰明才智，主動為班長分憂，為班里做貢獻，那么大家就會認同你，你以后就有機會當班長。如果你能開動腦筋，像蘇軾那樣創造性地解決問題，班長會感謝你，同學們會贊揚你，老師也會認可你。”女兒若有所悟地點點頭。

后來，同學之間鬧矛盾，女兒幫助化解，上課有人違紀，女兒也想辦法勸阻。過了一段時間，女兒因為表現出色，在同學們的推薦下當上了班里的團支部書記。

[編輯：劉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