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昀
(安徽師范大學皖江學院, 安徽 蕪湖 24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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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德亞德·吉卜林《七海》與《五國》中的生態意識
宋 昀
(安徽師范大學皖江學院,安徽蕪湖241000)
摘要:吉卜林的《七海》和《五國》作為詩人創作高峰時的作品,在其藝術生涯中占有重要地位。兩部詩集中多首詩歌體現出詩人對自然的關懷,反映了對現代社會工業迅速發展所造成生態失衡的擔憂,表達了要與自然和諧相處的生態意識。這種生態意識,也正是我們解讀吉卜林詩歌的一種有益補充。
關鍵詞:魯德亞德·吉卜林;詩歌;生態意識
吉卜林分別于1896和1903年發表了詩集《七海》與《五國》。當時的英國為世界上經濟軍事領先的超級大國,詩集的評論者很自然地將這兩部詩集與對大英帝國的歌頌緊密聯系了起來,更有人認為這些詩集,尤其是前者是吉卜林在維多利亞女王六十周年慶典時歌頌帝國的詩篇[1]3。無論如何,吉卜林通過這兩本詩集獲得了很多讀者,《七海》售出了約20萬本,幾乎與吉卜林前一部詩集《營房謠》銷量相當,而《五國》一集也賣掉了約15萬本[1]3,這樣的銷量足以穩固吉卜林在詩歌界的暢銷地位。
人們喜愛這些詩集有一個特別的原因,那便是吉卜林的這兩個集子描寫了詩人在各大洲英屬殖民地的旅行與見聞。他在創作這些詩歌的過程中精神得到啟迪,從而對人與自然的關系給出了他獨特的解讀。
一、自然的美
《七海》與《五國》均創作于工業發展已完成的后工業革命時代。此時,大英帝國在科技發展過程中逐漸成為一個極其成功的大國代表,而大多數西方國家紛紛開始復制英國的發展模式。但過分盲目地追求經濟發展給環境安全帶來了巨大的隱患,英國自身生態也受到了這樣的破壞,很快人們便體會到了污染所帶來的苦果。吉卜林在這時充當了清醒的旁觀者,他體會到了大自然的美,同時他也十分靈敏地嗅出了在人類妄圖戰勝自然這種偏執背后的人性弱點。
吉卜林在19世紀90年代游歷了分布在各個大陸的眾多國家,他把美國、印度、非洲和亞洲的所見所聞均放進了他的詩歌中。得益于這些經歷,吉卜林在詩歌創作的空間上大大超前于他同時期的詩人們。吉卜林在《七海》與《五國》中濃墨重彩地突出了人與其生存環境之間的特殊紐帶,在他的筆下,海洋、港口和城市融為一體,人與自然從未分開。
(一)海洋之美
吉卜林熱愛大海。雖然他的一生大部分時間在陸地上度過,但他卻將一份獨特的感情獻給了大海,對他來說海洋便是抒情詩歌的另一種形式,同時也是他創作想象的來源。在《五國》的《山和海》中,他生動地表現了他對于大海的愛:
誰不向往大海?——那咸咸的海風總在耳邊圍繞——
那起伏和停駐和俯沖和擊蕩揮散不去的巨浪和海風?
那有光澤顛簸、灰白、巨大、沒有浪花的風暴——
正在集聚的平靜海平線上那眼露狂色的猛烈風暴——
神的大海從不千篇一律——神的大海深藏不露:
神的大海她平靜又興奮?
正是如此——正是如此——就如山民為山岳而瘋狂!
誰不向往大海? ——那滔天而自大的巨浪?
那顫抖、那蹣跚、那急旋,正如那射取星尖的桅桿時隱時亮?
那貿易云朵井然有序,那轟鳴的,層次分明的藍寶石躺在下面——
突兀的峭壁浮現,前帆是整齊的閃電——
神的大海還是一樣——神的大海經歷了各種情形還是一樣:
那平靜又發怒的大海?
正是如此——正是如此——就如山民為山岳而瘋狂。[2]110-111
對自然與海洋的熱愛一次又一次將吉卜林帶入遠航的沖動之中,而正是這一次次跨洋航行使他領略了海洋的廣博與浩瀚,詩人此后的創作也一直沒有離開回到自然這一主題。在《最后的船工號子》中,他這樣寫道:
幸福快樂的水手們,笨拙地彈奏著手中的樂器,他們高聲歌唱:
“我們的手指粗又臟,
我們的歌曲難又長——
我們的深海號子難道像水手出海唱的那樣?”[2]161
另一個可以佐證吉卜林熱愛海洋的證據便是他不僅僅把對海洋的愛停留在表面,而且將海洋與人類之間的緊密關系納入了他的創作視野之中。海洋與人類之間最頻繁的交流地點便是海港。在海員看來,海港是他們離開人類世界走向自然的起點也是他們從蠻荒回到文明社會的終點。海港對于經常跨洋旅行的人來說有十分特別的意義,而對于吉卜林亦同樣如此。
與龐德對地鐵的描寫不同,吉卜林將海港當作人類社會與上帝之城間的一座崗哨。在《海的妻子》中,他這樣說道:
家,他們從世界各地的海港回家,
活著的和死去的;
那慈祥母親的孩子們都又回來了
因他們身上帶著她的恩佑![2]95
港口是重要的,這里是人們駛向海洋的起跑線。現代社會的恢宏建筑與復雜文明把自然之光擋在了人們視線之外,而位于海洋與人類文明之間的海港則成為人們回到自然最近跳板。也正是因為如此,在度過相當長一段航海生涯后,海港成了詩人的歸宿,而他將遠航將要結束時視線里的那一小片陸地比作黑暗中的一絲光明,在《三層甲板船》中他寫出下面的詩句:
當海港臨近,我們并不自責,
看見我們歡呼,大海那惡棍便搖晃我們的跳板。
可那聲音是船艙里的小提琴——是桅桿上的花,
就如每個人都結了婚啊,而我又回到了家。[2]331人與自然的真正聯系正是體現在航海中所遇到的難以克服的險阻中,吉卜林也十分敏銳地觀察到了這一點。海洋在人類生活里扮演了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當疲倦來臨,人類回到港口,但這僅僅下一次重返自然的臨時停留,當他們獲得足夠的休息后,人類又必將再次回到海洋的懷抱里。
(二)大地之美
吉卜林足跡遍布全球,而正是頻繁旅行使得他對人類居住的地球產生了特殊依戀。在《五國》中吉卜林寄情山水,毫不惜墨地書寫他對五大洲美景的熱愛。不論對這些讓人喜愛的環境是否熟悉,吉卜林都十分準確地抓住了當地特點并對這些美景進行了生動描寫。在《南非》一詩中他寫道:
有過這樣一個美麗的女人,
(她曾被神所化妝!)
她既不單純、善良,也不真實,
但她異教的美
讓不少虔誠的男士
費盡肝腸。
不少虔誠的男士
不管來自貝里克還是多佛;
因為她是南非國,
而她就是南非國,
我們的南非國,
地道的南非國![2]207-208
布爾戰爭將英國人帶到了南非,而同時也讓吉卜林得到一個仔細觀察異國情調的機會,他無法抗拒地愛上了這片土地。事實上,從1898年到1908年的十年間,吉卜林每年都來到這里度過夏天,在他看來南非就如同一位風姿迷人的優雅女士正向英國人展現她獨特的風姿。
不僅是非洲,在1892年之前,吉卜林足跡就已經遍及亞洲、非洲和美洲各個著名城市與港口,作為去過各大洲不同城市的行者,這樣開闊的視野幫助詩人形成了一個超越常人的見解。
二、自然的脆弱
在工業革命時期的英國,人們在很大程度上認為人類是可以從自然環境中獨立出來的超級生物,而這種狀況主要源于對人與自然關系的誤解。當時的經濟發展使得人們相信:有了錢則什么都能買到;有了科技做保障的堅固建筑則可以防護任何自然災害。拉斯金曾這樣批評當時的工業活動對環境的破壞:“你們用污濁的化學氣體污染了(空氣);而那些可怕巢穴,就是你們稱之為城鎮的地方,不過是實驗室,把有毒煙霧和氣體蒸餾到天空中,這些有毒氣體又和腐爛動物的臭氣及化膿性疾病產生的污染性毒氣混合在一起。”[3]
吉卜林在他的詩歌中恰恰注意到了人類本身屬于生態環境一部分這一事實。在《七海》中他表現了人的脆弱與渺小,而人類只不過是地球這片生命棲息地上的一分子,在這部詩集中我們也可以發現無處不在的生命關懷。在《薩塞克斯》中他這樣描繪:
我要迎著太陽
當翻滾的懸崖退下,
那威爾明頓的大個呀
看起來沒穿衣裳;
我要向東直到羅德河慢慢流淌
到那美麗的岸旁,
靠著石墻把大海遺忘,
我們那擱淺的驕傲海港。
我要向北環繞叢林,
穿過峽谷,那生長著
巨大古老的橡樹,卻
比不上薩塞克斯的草莽;
我要向南去看
皮丁合的巡游海豚,
和那烏斯河岸上
躺著的紅色薩塞克斯牛羊。
因此我們把心給這土地
待那真魔力到來,
回憶、價值與愛讓我們
和我們的土地永在——
語言和思想都太淺薄,
遠處理性在漂泊,
在陶土的井坑里我們是
與它們同樣的世世代代。
神給予我們全部土地去愛,
但,我們的心胸狹小,
每塊土地都渴望被愛
這注定難以做到。
每人都做出選擇,而我驕傲
因我的那片已經得到
在那美麗的地方,在——
對,在薩塞克斯海旁![2]215-216
對于吉卜林來說,薩塞克斯的風光是再好不過的了,那里的樹林、建筑以及海洋都時刻提醒著他自然的存在。吉卜林喜愛薩塞克斯,他甚至在那里買了一棟房子并在其中度過了他生命的最后25年。而詩人選擇薩塞克斯的原因也是顯而易見的:在19世紀末的英國,像那里一樣沒有被工業革命風暴席卷的地方已經所剩無幾了。吉卜林在這首詩歌結尾點出了他對英國國民環保底線的呼吁——盡管人心狹小但必須為對故土的眷戀留下空間。
自然是脆弱的,是極其容易被毀壞的。當吉卜林在歌頌大英帝國殖民獲得成功的同時,他也看到了背后問題,在五國詩集中《殖民者》里,他用了這樣的詩句:
保佑我們吧,我們的主,新的鋤頭
帶來了好野獸,
按您的法律
在眉梢的汗水里吃面包。
我們之后又有更多來者——
使我們的事業更加繁榮,
讓我們能用自己生產的食品
來養活這片土地!
在這里,在平原上河流的波浪中,
傷痕正漸漸合上,
而那廣大,沒有變壞的天空正忍受
那漫長的日子讓我們明白——
愿神保佑我們的雨和太陽
和那地里的看不見的食糧,
還有我們犯下的錯與傷
不管活著還是在天上![2]213
白人們把自己的負擔理解為對生產的渴望,對財富和資源的追求,但這恰恰正是后人將要為前人對自然的破壞而買單的來由。想當然地直接擴大生產,更多地開采資源,看似是對戰爭造成創傷的一種彌補,實際上卻是對后人的不負責任。
而同時除了生產,在19世紀保障英國殖民活動的順利開展的最普遍的活動——戰爭,則以最直接的方式影響著生態。吉卜林在《回歸者》一詩中這樣寫道:
夜晚咯咯嘲笑的河流,
月光下流入海洋的草原,
你永遠無法接近的群山,
還有那永久不變的繁星;
全都充滿了急促呼吸的黑暗,
荒野的山谷,
風焦急地吹過矮山——
這一切應該讓我學會什么。
沒有人煙的城鎮,前后十次啊,
而十次之后一切最終又化為灰燼;
那餓狗左右尋找
路過隊伍中的主人;
在寂靜思鄉中低語
夜晚相見,但你不知
直到戰火點燃了——他的面龐——
一次——便再也不見。他們也教會了我。[2]485-486
當戰爭結束,避難的城民回到家園卻發下一切都已化為灰燼,迷失的小狗和空曠的廢墟都成為對戰爭這一生靈涂炭的行徑的直接受害者,而這一切的背后,吉卜林試圖告訴他的讀者,那最受傷的其實是人類自己,在塵埃落定之后,還是人自己要去收拾殘局,詩人試圖暗示:人到底學會了什么?
同樣,在《海堤》中詩人說出了相近的意思:
越過沼澤,房子零落蜷縮,而受到打擾的陽光消沒,
變幻又凝視,衰退又漲高,分散且微弱而后滅活——
一個邪惡的余燼植根于廢墟——風向西吹去一星花火……
我們被夜與大海包圍——被勁風和驚潮趕捉![4]
在吉卜林眼中,邪惡余燼和黑色大海預示了并不光明的未來,人類前方十分模糊,他知道帝國會走向輝煌,但這輝煌會帶來不同的情況,換言之,對自然的索取必然會帶來無法挽回的后果,也會打破自然的脆弱。于是詩人提到了一個艱難但普遍的問題:路在何方?
三、吉卜林眼中的人與自然
工業革命給英國帶來了巨大的利益,而隨之產生的是對自我的迷信。在科技迅速發展的時代,人很快變得驕傲起來,發展帶來的改變使英國陷入了瘋狂,人人所能顧及的問題便是如何掙錢,會阻礙掙錢這一目標的其他一切都被拋之腦后。
正是在這種無知的瘋狂下,很多人都認為隨著科技進步人類終將統治自然。但事實上人們都錯了。工廠廢水被隨意排放,很多人因此患上消化道疾病;工廠廢氣污染了大氣,倫敦等工業中心的人們因此長期生活在霧霾之中,數月無晴天;工廠因急需更多工業原材料與土地,于是森林被砍伐,工業區無限地擴展。在這樣的生態惡化過程中,大不列顛漸漸變成了一片人無法健康生活的荒原。盡管情形不容樂觀,但人類仍沒有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吉卜林的頭腦十分清醒,他深深了解那些欠發達地區雖然經濟不發達,但那里人與自然的關系十分和諧,而這一點對人類卻是至關重要的。在《七海》與《五國》中,詩人將他對人與自然的關系作為一個重要話題細致討論,而筆者認為,這樣的討論大致可分兩方面:一,人要節制自己無盡的欲望;二,人要掌控自身過分的傲慢。
(一)節制欲望
為了面對人的欲望,吉卜林在他的《英吉利之歌》一詩中用神權這一象征來告誡大不列顛人要節制自己的貪婪。他在詩的開頭勸說英國人不能糟蹋祖先留下的遺產:
我們的命運很公平——而我們得到的遺產很豐富!
(我們的同胞啊,請謙虛些,在歡笑中請保持謹慎!)
因為我們的神至高無上
他已經將海洋變得干涸,
他已經為我們開辟通往世界盡頭的道路![2]170
這里的隱含意恰好與今日環保主義者所倡導的理念相符合:不是巫術,不是敵軍讓這片焦土上的生命不再延續,而是這里的人們自作自受[5]。不列顛群島是不列顛人的家,但人們卻正在親手摧毀她,吉卜林繼續道:
請聽這首歌——這首殘缺的插曲——
這歌一點也不狡猾,這歌出自無名之口。
盡管話語直白
望你理解利害,
就像作者醒悟在世界的另一端![2]170
當時英國生態問題已經十分危急了,吉卜林預見了自己家園生態系統崩潰的可能性,因此他十分誠懇地勸誡他的同胞們。在《教訓》中,他寫道:
這是我們的錯,是我們的大錯,而不是天堂的懲罰,
我們按人的形象打造了一支軍隊,在那小島的九乘以七見方。
觀念、裝備、和精神和它的締造者一個模樣——
但是我們得到了教訓:我們應該接受并感激上蒼。[2]299
在吉卜林看來,盡管英國人在殖民戰爭中吃了不少苦頭,但仍未體會到貪婪帶來的危害。在詩中詩人試圖提醒人們要放緩腳步思考他們的行為。通過詩中說話人之口,詩人指出他同胞的目光短淺,并提出發展必須要連續和合理:
為了記住(我們的孩子會記住:因我們自己還尚不知道)
記住信仰、議會和學校,而不是那令人悚然的營房,
所有那壓迫和凌駕于我們的臃腫的、信以為真的舊道理——
都已經感受到了教訓的力量——這是千金難買的教訓![2]300
對人類來說,種族的延續與自身內部的競爭相比,前者重要性遠勝后者,在這首詩中吉卜林充分強調了這一點。同時,吉卜林也提出,人要學會原諒,因為他了解白人世界的瘋狂癥結,并試圖在他的詩作中指明人類未來發展方向:
這是我們的錯,是我們的大錯——現在我們要化錯誤為用處。
因為四千萬的理由失敗,但我們沒有一個借口。
所以少說多做我們定能進步——
我們經歷了帝國一課;但它將使我們登上巔峰![2]300
吉卜林向他的族人們指出,英國尚不是一個真正的帝國,而且如若他們不愿改變,不愿更正自身的錯誤,那么英國永遠不會登上世界之巔。當然,對英國人來說,他們還有時間,只要他們愿意從他們的教訓中學會改變。
(二)掌控驕傲
大英帝國的成功大大地縱容了她的人民,驕傲的白人帶著長槍大炮潮水般地涌到了世界各個角落,同時他們也帶去了英國式的自大和對征服自然的妄想。吉卜林對這種愚昧十分反感,在《五國》中他十分清晰地指出人類將因為他對自然做出的破壞所受到懲罰。
在《熊的和平契約》中他描繪了一個命運悲慘的乞丐。這個可憐人年輕時仗著自己有一把來復槍,試圖輕松殺死熊,結果卻在與熊的交鋒中失去了雙眼、鼻子、嘴甚至牙齒,而熊則毫發未損。在詩開頭,吉卜林引述了說話者的訴說,并以此作為對他愚蠢白人同胞的告誡:
每年,帶著帳篷和來復,我們糊涂的白人進入
那名叫慕天尼的隘口,來到那里面的山谷殺戮。
每年他都隨著他們一起經過慕天尼關隘——
馬圖,一個老瞎子乞丐,從額頭到下巴全綁著繃帶。[2]274
詩中的敘述者對白人的指責十分到位,也正是這些所謂的征服者帶著他們的愚蠢和先進科技妄圖統治自然,并幻想能夠成為地球的主宰。在吉卜林看來,這一切不過是一場脆弱的夢:
你們現在早上就走進隘口,帶著新式的獵槍,
這槍(我摸著)在中部上膛,還能(我聽著)打到更遠的地方?
我祝這白人的來復好運,它打得既快又準,
但——等等,等我揭開紗布讓你們看看熊有多狠![2]276
詩中老乞丐警告他的白人同胞在獵熊前一定要仔細考慮后果,而他自己則正是一個十分生動的例證。老乞丐的悲慘人生有力地支持了詩人對人類無知與邪惡所帶來后果的預測。雖然現狀十分糟糕,但詩中又包含了一種對人類積極的希望:
迅即、無聲、又殘忍,那一擊就像火焰般熾熱——
我倒在它腳下,沒有了臉,而這已過五十年了。
我聽見它哼笑著——我聽見它向它的山洞慢行
他把我留給那黑暗的歲月以及人們那一丁點的憐憫。[2]276
熊并沒有殺死老瑪圖,而是將他打翻在地,揭掉他臉上的皮膚之后離他而去了。此處的暗喻揭示了詩人對人類的期冀:自然總會給人更正錯誤的機會,讓人重新選擇生活方式。而通過老乞丐對一張新面孔的渴望,詩人完美地表達了自己對人類的期盼:
沒有眼睛,沒有鼻子,也沒有嘴,在門前尋求接濟,
馬圖,那老瞎子乞丐,他一遍又一遍地說著這故事;
在火邊烤著他的雙手,胡亂碰著摸著那些來復,
聽著那些大膽的白人們探討著明日的要務;[2]276
詩人告誡他的同胞要恪守本分,遵守自然法則。上天已經為人類的未來指出了方向,而很顯然,工業革命帶來的瘋狂并不適合這方向。對我們今人來說,吉卜林所信仰的仍然可行,而每一個人都需要為人類的未來盡應盡的義務。
結語
吉卜林在《七海》與《五國》中將整個地球圈都放入到他的生態視野下進行描繪,在這兩部詩集中他采用了多重角度對自然進行觀察,這一點與他的《營房謠》等詩作是十分不同的。多年的世界旅行使他逐漸認識到,無論人獲得怎樣的成功,國家掠取何種財富,人類都必須以謙恭的態度對待自然,而在這兩部詩集中他創新地將詩歌與生態的距離縮短了。
同時吉卜林又以一種更深的視角對人類進行剖析,他十分清楚盡管英國人已經在世界范圍內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但事實上這些成功并不能改變英國人和其他民族同類的脆弱本質。更使得吉卜林與眾不同的是,憑借出色的觀察力他捕捉到了人類脆弱外表下共通的堅強品質,而且在《七海》與《五國》中將這種品質極富藝術氣息地描繪下來,并為這一品質所祈禱。他的詩作對今人更好地認識工業革命時期人類對物質的瘋狂,并且更理性地實踐自身存在提供了新的視角,研究他的作品為更好地尋找人類與自然的彌合方式有積極而且十分現實的作用。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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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Kipling, Rudyard. The Complete Verse. London: Kyle Cathy Limited, 2002:243.
[5] Rachel, Carson. Silent Spring. Boston: Houghton Mifflin Harcourt, 1962:3.
責任編校:汪長林
中圖分類號:I561.07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4730(2016)01-0033-06
DOI:10.13757/j.cnki.cn34-1045/c.2016.01.008
作者簡介:宋昀,男,安徽蕪湖人,安徽師范大學皖江學院講師,碩士。
基金項目:安徽師范大學皖江學院人文社科重點項目 “吉卜林詩歌生態研究”(ky-201305)。
*收稿日期:2014-12-24
網絡出版時間:2016-03-09 13:49網絡出版地址:http://www.cnki.net/kcms/detail/34.1045.C.20160309.1349.00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