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紀二三十年代安慶公立小學教員的生活實態

方 　 偉

(安徽大學歷史系，　安徽　合肥　230039)

?

20世紀二三十年代安慶公立小學教員的生活實態

方 偉

(安徽大學歷史系，安徽合肥230039)

摘要：南京國民政府成立后，作為安徽省會安慶的小學教育獲得了一定程度的發展，安慶市公立小學教員是以師范畢業生為主的年輕男性群體，省教育廳采取了教員資格的檢定、實地視察指導等一系列措施加強教員隊伍的建設。雖然小學教員的收入提高了數倍，但是其生活仍然很清苦。

關鍵詞：安徽省會；小學教員；建設；生計

1927年南京國民政府成立后，中國的教育取得了較為顯著的進步。安慶作為當時安徽的省會，包括小學教育在內的教育事業取得了一定的成績，其中教師隊伍也獲得了一定的發展。本文在相關史料和統計數據的基礎上對南京國民政府前期安徽省公立小學教員這一群體的生活實態做一探討。

一、小學教員的基本情況

民國成立后，安慶初等學校分為省立和縣立兩個部分，縣立由懷寧縣勸學所(1924年改為教育局)直管，省立歸省教育廳直管。1921年起，省會義務教育所先后開辦義務小學19所(另有代用小學6所)，后因經費不足等原因停辦數所小學[1]。1927年安慶市政府、市教育局成立后，1928年春正式接管市區各小學。1929年2月，省政府為節省經費起見，議決裁撤安慶市政府，改設市政處，因為安慶市各小學原系省費，故仍歸教育廳直接管理，當時安徽省教育廳長程天放以“安慶為全省首善之區，省會小學為全省初等教育之楷模，辦理良否，關系至為重要”，于是在教育廳內特設省會小學管理處管理，主辦省會小學一切事宜[2]2。到1930年，省會小學管理處所管理的公立小學19所，私立及代用小學14所，此外安慶市還有省立一女中實小、一中實小、高琦小學及私塾181所。本文所論及的主要是安慶小學管理處所管理的公立小學的教員群體。

1.教員的學歷構成與經驗

1912年，教育部公布《小學校令》，對小學教員的任職資格作了規定，小學教員“必須在師范學校或教育總長指定之學校畢業，或經小學教員檢定委員會檢定合格者”[3]444，但是在實際中各地的小學教員仍然很多達不到這個要求。1928年安徽省通過《安徽小學教員任免暫行條例》，規定“師范本科、高中師范科或農村師范科畢業者”或者任教師一年以上有教學經驗的舊制中學或者高級中學畢業者才能擔任高級小學教師，師范講習所或師范講習科畢業者或者對于教育有相當研究者可以擔任初級小學的教員[4]。

當時安慶市小學教員學歷構成以師范學校畢業生為主，1928年下半年172人中，共有師范生98人，占總數的57%；1929年上半年186人中，有師范畢業生114人，占總數的61%，其余小學教員中大致均有相當經驗的專門學校畢業生或為中學畢業生[2]11。1929年下半年182人中，大學畢業者2人，占總數的1.1%；師范畢業生100人，占總數的54.94%；中學畢業生35人，占總數19.27%；專門學校畢業者25人，占總數的13.74%；其他20人，占總數的10.89%[5]。安慶市小學教員師范畢業生比例要高于全省平均水平，根據《全國初等教育統計》，1931年，安徽省一共有小學教員11 821人，其中師范畢業生3 544人，占到總數的29.98%[6]。

優良的教師，不僅要具有較高的學歷，還要具有充分的教育經驗，據小學管理處的調查，安慶市小學教員有兩年以上教育經驗之教師占82%，有五年以上之教育經驗者占48%，有十年以上之教育經驗者占9%[2]11。安慶市公立小學的教育基本上都有1年以上的教育經驗，主要集中在1至9年，共計152人，占總數的83.5%，實驗小學教員的教育經驗要高于其他公立小學，中心實驗小學、第一實驗小學、第二實驗小學有4年以上教育經驗的教員占分別其總數的55%、61%、78%。

2.教員的年齡、性別與籍貫

安慶市小學教員是一個以年輕人為主的群體，根據省會小學管理處編的《安慶市小學教育概況》統計，1929年下半年安慶市182名小學教員中30歲以下者近130人，其中25至29歲的小學教員近80人，平均年齡27.5歲。安慶市小學教員年齡如此年輕與其本身的要求有關，小學教員以師范生為主，這就讓許多無須高學歷的年輕人進入小學教員這一行業[7]。

小學教員尤其是低年級的教員，應該態度活潑，性情溫和，這樣更能受學生的歡迎，所以女子擔任小學教員更為適宜，但是安慶市小學教師在性別上出現嚴重的比例失衡，在19位校長中，1928年下半年有5位女校長，1929年上半年有6位女校長。1928年下半年172位教員中有55位女教員；1929年上半年186位教員中有59位女教師，這些女教員均系擔任低年級教學；1932年下半年256位教員中有101位女教員，女教員的比例較20年代末有所提高。在安慶市公立小學中，只有中心實驗小學女教員人數多于男教員，大部分小學男女教員出現嚴重的比例失衡，有的小學甚至沒有女教員。雖然安慶市公立小學教員在性別上出現嚴重的男女比例失衡，但是安慶市公立小學的男女教員結構要好于全省平均水平，1930年，安徽省各縣市小學(不含省立小學)教職員11 480人，其中女教員760人，只占總數的6.62%[8]。

本地的小學教員能夠熟悉地方的情形，能夠按照地方需要支配課程，在國語未通行以前，熟悉本地方言的教員最為合適，在安慶市公立小學教員中以懷寧籍貫的為主，1928年下半年172名教員中，懷寧籍貫的100人，占總數的58.14%；1929年上半年186名教員中，懷寧籍貫的109人，占總數的58.6%；1929年下半年182人中，懷寧籍貫的110人，占總數的60.44%，本省其他各縣59人，外省各縣13人[5]69。

二、小學教員隊伍建設

南京國民政府成立后，師資管理逐步規范。安徽省教育廳制定一系列措施，采取諸多方法，努力加強教員隊伍建設，提高教師素質。具體包括以下幾個方面：

1.教員資格的檢定為了促進小學教員隊伍的專業化，安徽省通過一系列法令對小學教員群體的資格作了規定，1928年和1932年安徽省相繼頒布《安徽小學教員任免暫行章程》和《修正安徽小學教員任用暫行章程》，對小學教員的資格作了具體的規定，其中《修正安徽小學教員任用暫行章程》規定小學教員以專任為原則，必須人格高尚、服擁三民主義，符合下列資格之一就為合格：(1)師范本科高中師范或鄉村師范畢業；(2)舊制中學或高級中學畢業者；(3)省縣立師范講習所或師范講習科畢業，其修學期間在二年以上者；(4)縣立義務教育師資養成所畢業者；(5)對教育有相當研究的初級中學畢業者，其中符合(3)(4)(5)三項者只能擔任初級小學教員[9]。

到1933年，1930年頒布的《安徽省會小學教師登記規程》有所修訂，規定凡是擔任省會小學教師者，都必須每年到教育廳登記，凡請求登記者必須符合以下資格之一：(1)師范大學或大學教育學院畢業者；(2)高等師范學校或專科師范學校畢業者；(3)舊制師范學校本科或高級中學師范科畢業者；(4)高中程度之鄉村師范學校畢業者；(5)畢業于一年以上之高中幼稚師范科者；(6)任教育職務一年以上的專科以上學校畢業者；(7)在小學服務滿一年以上的舊制中學、高級中學普通科、高級職業學校或舊制甲種實業學校畢業；(8)曾任小學教員三年以上者，經教育行政機關認為確有成績者；(9)曾任小學教員三年以上，有關于小學之專著且經教育行政機關認為有價值者[10]。雖然《規程》對小學教職員的作了具體規定，但是省會教職員資格之高低、待遇之厚薄、任期之長短仍極不一致，所以安徽省決定自1936年起，所有省會小學教職員之聘期、其資格待遇以及每周任課分鐘、全校教員人數均由教育廳核定，對于各校資歷不合格及任意兼課之教員給予分別解聘[11]。

2.實地視察指導為了增進小學教育的效率，將省會小學樹立為全省模范學校，省會小學管理處委任李人杰為指導員，考察各校辦理成績，一方面受教員之咨詢，一方面指正教學方法中存在的錯誤。視察指導的目的主要有：一是改良普通教學方法，安慶市小學除少數學校教學方法較為先進外，其他大多數教員多采用普通教學法，即注入式，這種教學方法不能引起兒童的興趣，不能全神貫注的聽課，學生上課時多呈松懈之象，所以必須要改良教學方法。二是新的教學方法的研究與試驗，新的教學方法與試驗一方面可以增進教學效能和改進教法，一方面可以提高教學興趣。三是促進教員學識和教學興趣的增進，安慶市小學教員或因教務繁重或因家計冗忙，對新書雜志很少閱讀，所教的科目僅限教科書，這樣不能夠謀自身學識的增進，也會對教育的前途產生負面的影響，所以要增進教員的學識。因為教員無教學興趣，則教學上就沒有成效，所以要增加教員教學的興趣。四是注意教員身體的鍛煉，教員身體不健，會導致其教學興趣與熱心不能持久，所以要增強小學教員身體的鍛煉。五是厘定省會小學各科課程綱要及訓育標準和方法。一般教員往往忽視教學目標，課前既不做準備，課后也不做總結，為了增進教學質量，必須先定各科教學目標，同時為了培養社會上需要的人才，必須厘定訓育目標和方法[12]。通過此次實地視察，“教學之方法與技能遂得隨時改進，而兒童蒙惠多矣”[2]5。

3.組織教學研究會和舉行學術講演會安慶市以前曾組織小學教育研究會，雖然或者由私人發起，或者由官廳召集，只以人多地遠，精神不易團聚，均少成效。為了便利研究，特采取分區分科研究方法，將安慶市劃為五學區，每區研究一種科目，研究科目為國語、算術、社會，每周開會一次，討論教學實際與具體的問題，研究結果印發各校教師。通過組織教學研究會，小學教員“精神亦專，故頗著成效”[2]6。為了增強小學教員教育知識，省會小學管理處請教育廳長程天放及教育界名流許恪士、楊亮功等先后舉辦教育學術講座，各校教員來聽者收效顯著。

4.舉行暑期講習會近代以來教育學說日新月異，一旦不去學習，則思想必然落伍。而一般小學教師，或者因為交通不便，或者因為經濟困難，無法購買新書，甚至有終年不閱讀報紙者，其教學方法一味墨守成規，這樣不利于教育質量的提高。1928年8月，為了貫徹南京國民政府頒布的《促令各地設立中小學校教員暑假講習會辦法》，安慶市成立“安慶中小學教員暑期講習會”，聘請教育專家擔任講席教師，如第一日由劉覺凡博士講演《習慣》，對習慣之種類和培養之方法進行講解；第二日由一中校長講演《家庭與教育》；第三日由金陵大學文科主任劉衡如講演《中小學校圖書館》等等[13]。

此外，1930年，安徽省教育廳通過《規定小學教師進修辦法》，對小學教員的進修辦法做了規定，包括組織函授研究班、利用長期休假開辦講習會、利用教育刊物介紹新教育學術、舉辦教育消費合作社、利用各學區教育研究會請專家演講教育學說等[14]。

三、小學教員的生計

教師的經濟待遇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政府對教育的重視程度，1917年北洋政府頒布《小學教員俸給規程》，對小學教員的工資作了規定，將小學教員的月俸分為14級，校長及正教員最高月俸60元，最低8元；專科正教員及專科教員最高40員，最低6元；助教員最高22元，最低4元[3]494。雖然北洋政府制定了對小學教員俸給的規程，但是教育經費短缺是制約教育發展的一個重要的瓶頸，教員的收入仍然很低。安慶市小學教員的月俸在20年代中期仍然按照1917年的標準，但是物價較1917年已經增加數倍，當時安慶市公立小學教員“最多之月薪為四十六元，而最低竟有一元者，月薪十元者為最多，平均數為十七元”[15]。安慶市公立小學教員平均月俸只有14.01元，其待遇要高于私立小學教員，但只有省立小學教員的一半。從數目很大的四分差和標準差，又見小學教員待遇的不均等[16]。

南京國民政府成立后，湘、鄂、蘇、浙等省對于教職員待遇多有提高，而安徽省教育廳局亦曾早計及此，但是尚未實行，于是安慶市立小學教員聯呈教育廳要求加薪。1928年，安慶市政府擬將市立普通小學1928年上半年每班教授費，每月原定45元增加到55元，安慶市16個小學共43個班，以每班10元計算，每月總計增加430元，六個月共增加2 580元[17]。到1929年，安慶市公立實驗小學高年級教員每月75元；普通小學高年級教員每月60元，低年級教員每月50元。實驗小學教員每月最低為30元，校長70元；普通小學教員每月最低20元，校長30元。1929年下半年，安慶市182名小學教員中月俸1至11元有16人；11至20元有25人；21至30元有32人；31至40元有57人；41至50元有35人；51至60元有4人；61至70元有3人。平均月薪29.8元，中位數為32.4元[5]4-5。1931年省會小學教員的月俸40至50元有53人，占全體總數的25.5%；50元至60元的有41人，占總數的19.7%；60元至70元的25人，占總數的7.2%；而20元以下的18人，只占總數的8.7%。月俸中數為46.98元，安慶市小學教員的月薪較兩年前增加了一倍多，而此時上海小學教員的月俸以40元至50元的人數最多，這和安徽省會小學一樣，但是上海小學教員的中數是40.53元；南京小學教員的月俸為30元至40元為最多，中數為37.94元；福州的小學教員月俸以10元以下的占多數，其中數為19.02元。相關統計資料顯示，月俸在60元以上者安慶最多，占22.5%，上海、南京、福州分別占10.6%、7.3%、1.5%；月俸在40元以下者安慶最少，上海、南京、福州分別占48.6%、56.8%、85.1%[18]。安慶小學教員的待遇要好于上海、南京、福州小學教員的待遇。

要知安慶市小學教員的工資收入在安慶社會中的水平，可與安慶市工人的工資進行一個比較，1930年，安慶市男工每月最高25元，最低3元，普通8.4元；女工普通6元[19]。雖然安慶市的小學教員工資比安慶的工人要高許多，但是小學教員的收入仍然不足維持其生活，所居住的房屋，除了少數是祖產之外，其余大部分都是租來的，所租的房子，多為舊房，空氣和陽光都不充足。所穿的衣服多為布質，教師大多營養不足而多患病。據統計，安慶市小學教員已婚者約占80%，大多數要照顧父母，贍養子女，每月的經濟開支，伙食費占50%，衣費占25%，應酬交際費占15%，住宿費、子女教育費、娛樂及其他雜費各占10%，合計收支不敷占20%，所以平均每人都負有債務[20]。

安慶市小學教員的社會地位也不是很受人看重，安慶的教育不太發達，人民大半不知道教育的重要性，有視其為裝飾品者，有視為不能直接謀生者，一般平民子弟的父兄，視兒童入學更為無足輕重，從事農業或工商為其子弟之唯一希望，“送其子弟入學，亦頗淡然視之”，所以敬仰教師者不多見[5]12。

南京國民政府成立后，安徽省教育廳為了將省會安慶市小學教育建設成安徽省的模范，而小學教育的關鍵在小學教員，于是省教育廳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加強對小學教員隊伍的建設，同時提高小學教員的收入，改善其生活。通過多年的建設，取得了一些成就，教員的教學方法和技能得到提高，收入也增加了數倍，但是所取得的成績是有限的，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教育經費的短缺。

參考文獻：

[1]安慶市地方志編輯委員會.安慶市志[M].北京:方志出版社，1997:1423-1424.

[2]一年來之安徽教育·乙編·省教育概況·初等教育[Z]. 安慶：安徽省政府教育廳編譯處印行，1930.

[3]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中華民國史檔案資料匯編·第3輯·教育[ Z] .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1991.

[4]安徽小學教員任免暫行條例[J].大學院公報，1928 (9).

[5]安慶市小學教育概況[Z].安慶：安徽教育廳省會小學管理處印行，1930.

[6]全國初等教育統計[Z].教育部普通教育司印行，1935:11.

[7]魯衛東.20世紀二三十年代安徽小學教員及其生計初探[J].安徽史學，2011(4).

[8]安徽省地方志編纂委員會.安徽省志·教育志[M].北京：方志出版社1997:134 .

[9]修正安徽小學教員任用暫行章程[J].安徽教育行政周刊，1932(8).

[10]安徽省會小學教師登記規程[J].安徽教育行政旬刊，1933(17).

[11]核定省會小學教員[J].安徽政務月刊，1936(24).

[12]李人杰.安慶市小學指導標準[J].安徽教育行政周刊，1929(43).

[13]安慶市中小學教員暑期講習會之第一周[J]安徽教育行政周刊，1928(20)：29.

[14]令知規定小學教師進修辦法[J].安徽教育行政周刊，1930(46).

[15]黃世農.提高皖省教職員待遇問題[J].安徽教育周刊，1928(3).

[16]程宗潮.再論教育行政機關的學術化[J].安徽教育周刊，1928(3).

[17]安慶市立小學教職員呈請加薪[J]安徽教育行政周刊，1928(10).

[18]從統計上觀察安徽省會小學教職員的物質報酬(附表)[J].安徽教育周刊， 1933(3).

[19]邢必信，等.第二次中國勞動年鑒[Z].北京：大北印書局，1932:29.

[20]李文海.民國時期社會調查叢編·文教事業卷[Z].福州：福建教育出版社，2004:192.

責任編校：徐希軍

中圖分類號：G625.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4730(2016)01-0083-04

DOI：10.13757/j.cnki.cn34-1045/c.2016.01.019

作者簡介：方偉，男，安徽望江人，安徽大學歷史系博士研究生。

收稿日期：2015-07-02

網絡出版時間：2016-03-09 13:49網絡出版地址：http://www.cnki.net/kcms/detail/34.1045.C.20160309.1349.01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