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 政·國際縱橫·
日本是中美博弈的關鍵問題
說起亞太地區的大國博弈,很重要的內容就是中美日博弈。中美日三國雖然是三角形,但卻是不等距的——“美日”非常近,“中美”和“中日”有點遠,這就是我們常說的不等距三角關系。
從大國博弈來看,美國是從2011年開始“重返亞太”的,但此前已經醞釀了很長時間。早在2000年布什擔任總統后,就有過戰略重心東移的趨勢。2001年,發生了南海撞機事件,幾乎把中國放到了風口浪尖。但此后發生了“9·11”事件,改變了美國的重心。由于金融危機等因素影響,美國現在再重返亞太,有其力不從心之處。因此日本就成為這其中的關鍵點。
在美國亞太地區軍事同盟中,日本是最重要的支柱點,其不僅地理位置重要,而且還能夠幫助美國進行軍事上的運作。
在國際體系中,美國自我定位為全球領導者,而日本是它的堅定支持者——當然也有其小算盤。在美日之間,冷戰末曾經出現過1990年的“同盟漂流論”——冷戰結束,蘇聯威脅不再,雙方要尋找新的同盟定位,后來通過1997年修改美日防衛合作指針等方式實現了。2009年民主黨執政后,又出現了“同盟漂流”的跡象,但很快就被美國扼殺掉了。接下來就是2011年奧巴馬政府的“重返亞太”政策。某種意義上說,對于中美日關系,美國最擔心的是“同盟漂流”,而日本則最擔心美國“越頂外交”。
在經濟方面,美國爭取《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TPP)的領導權。因為有了日本,這一機制就是世界第一和第三大經濟體捏合在一起的感覺。但如果沒有日本,這一機制的重要性就另當別論了。
從這一角度來看,就可以更深刻地觀察美國的一些做法。比如奧巴馬訪問廣島,在美國國內有很多反對聲音,共和黨不太贊成。反對者認為這是美國總統向日本道歉,奧巴馬則解釋說不是“道歉”,而是在宣揚無核世界理念。但實際在我看來,這是從戰略角度出發采取的行動,在這個小的地方做一點讓步,可以進一步把日本綁在戰車上,不讓日本脫開。與此類似,美國對慰安婦等問題也要表態,但表態歸表態,戰略歸戰略。
而在日本一方,也有自己的戰略考慮,無論是2013年其與臺灣方面簽訂的漁業協定,還是2015年與韓國達成的有關慰安婦協議,都有戰略背景。日方表面上是做了讓步,但其實是要以小換大,這里面有優先順位的考慮,背后也有美國方面的推動。無論如何,美日韓之間的關系確實按照美方的戰略方向那樣獲得了加強。
在日本國內,也存在著政策辯論:和平外交與發展軍備的辯論;經濟優先和政治大國的辯論;是做領導者、跟隨者還是平等伙伴之間的辯論;傳統政治和透明的民主政治等方面的辯論等。鳩山由紀夫2009年執政后,提出了三項政策:一是中美日等距離外交,二是要求美軍撤離沖繩,三是尋求沒有美國的東亞共同體。但他很快就遭遇下臺的結局。
這一系列辯論的結果,是日本外交主軸形成了帶傾向性的中間路線,一方面要堅持美日同盟,另外一方面要修復對華關系。在2012年野田佳彥政府“購島”時,前首相中曾根康弘曾經有過一個講話,認為中日出現爭執是很不幸的。他認為,“東方的問題要用東方的方式解決”,這個觀點很有意思。確實,當年中日老一代領導人的處理方式,就是一種“東方的方式”。中日關系出現過一段友好時期,應該說是“前人栽樹后人乘涼”的方式。但是今后,中日關系會不會從“政冷經熱”變成“政冷經涼”甚至“政冷經冷”,則需要進一步的觀察。從理想主義的角度出發,雖然現在很少有人提“東亞共同體”,但也許這是早晚的事,這一代人不行,下一代人或是再往后的人們,總會摸索東亞的共同體道路。
在大國博弈中,重要的是政策取向的優先順位。我們究竟應怎么樣看待日本?我們都知道日本戰略地位的重要性,日本到現在為止還是第三大經濟體,而且在亞太安全議題中,日本的參與程度很深。有美國高層人士曾經打過比方說,一個國家的外交政策就像三條腿的板凳,三條腿分別是政治外交、軍事安全、經濟貿易,只有把這三個腿都把握住了,才能坐穩板凳。所以,我們也應當考慮政策取向的優先順位是什么。大國博弈要突出戰略的考量,在中國外交戰略中,中美關系是關鍵,而從中美博弈角度上看,日本是關鍵。
(摘自《國際先驅導報》2016年5月27日 趙全勝/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