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芳娜
關于失地農民城市適應問題的探討
——以韶關市曲江區沙溪鎮凡洞村為例
○劉芳娜
目前,失地農民問題成為當今我國城市化快速發展過程中的一個新的社會問題。我國政界和學術界對城市化進程導致的失地農民問題展開了大量的研究,但是對于因礦產資源開發導致的失地農民問題以及失地農民的城市適應問題的研究卻很少。在我國,礦產資源開發區多集中在偏遠的農村或山區,礦產資源在開發過程中會對農村周圍環境造成一定破壞,例如水土流失、生態失衡等問題。同時礦區發展過程中農民土地也常被征用,致使農民失去了賴以生存的土地,進入陌生的城市生存與工作。面對生活環境的突然改變,他們不得不對自己的行為進行適當的調整,以適應城市生活。因而,對失地農民城市適應問題進行研究,有利于將失地農民的城市適應問題融入到失地農民安置的政策,對推進我國城市化進程、優化社會結構具有一定的指導意義。
凡洞村是韶關市曲江區沙溪鎮所屬的一個村,沙溪鎮作為一個城鎮,屬于韶關市城區的邊緣地帶。凡洞村位于韶關市曲江區沙溪鎮鎮區的東南面,在大寶山礦槽對坑尾礦庫下游地段,距離鎮區約16公里,交通較為不便。原有農戶317戶,人口1272人,勞動力577人。全村耕地面積有1233畝,水田面積約743畝。農民收入以副業為主。
2011年3月,韶關市曲江區人民政府辦公室印發了《大寶山礦槽對坑尾礦庫下游凡洞村安全避險工程整體搬遷安置方案》,根據方案要求,需對大寶山礦槽對坑尾礦庫下游凡洞村委會的華屋村、大圍村、細圍村三個村民小組實施安全避險工程整體搬遷工作。大寶山礦槽對坑尾礦庫下游凡洞村安全避險工程整體搬遷屬城鎮安置,搬遷的村民被安置在韶關市曲江區沙溪鎮鎮區,按照曲江區沙溪鎮城鎮規劃要求,搬遷采取公寓式安置或貨幣補償兩種方式。被拆遷人可自行選擇住房安置或者貨幣補償。安置地點選擇在沙溪鎮中心村委中心壩村民小組地塊。在安置房建成之前,臨時過渡安置房安排在大寶山礦區壩心原職工宿舍。經過幾年的建設,截至2015年10月,村民安置房已基本落成,并有部分村民已經搬遷入住。
失地農民城市適應可以界定為失地農民進城后,對城市的生活方式、行為習慣等進行不斷調整與適應的過程[1],即失地農民對變化的社會、經濟、文化環境作出反應的一個過程,而且這是一個長期的過程,主要體現在失地農民的經濟適應、社會適應、文化適應、心理適應和身份適應等五個方面。為了對凡洞村失地農民城市適應情況有所了解,我們專門開展了實地調查與訪談工作。
本次調查采取了問卷調查法、訪談法、資料收集和數據分析等調查方法。問卷確定了16道題,涉及失地農民的工資與就業情況、社會保險和住房、失地農民的人際關系和社會關系、失地農民的文化生活和文化接納、失地農民與城鎮居民的心理距離、失地農民的城市適應以及身份適應等方面的問題。此后,又以分層抽樣的方式在臨時過渡安置地隨機選取了53位年齡在16周歲以上的凡洞村失地農民進行匿名問卷調查。剔除數據空缺嚴重和前后明顯矛盾的問卷,最終得到有效樣卷48份,問卷有效率為90.57%。
在被調查的凡洞村失地農民中,男性占58.33%,女性占 41.67%。就年齡分布來看,16-25歲的占31.25%,26-35歲的占33.33%,36-45歲的占20.84%,45歲以上的占14.58%。就教育分布情況來看,小學及以下學歷占16.67%,初中學歷的占35.41%,高中或中專學歷的占29.17%,大專及以上學歷的占18.75%。筆者根據調查訪談掌握的第一手資料,對凡洞村失地農民城市適應現狀作如下分析:
(一)失地農民入城后的經濟適應狀況有喜有憂
失地農民的經濟適應是失地農民搬遷到城市后能否在城市生存并立足的基礎,綜合體現了失地農民在城市的經濟地位,是決定失地農民能否在安置地長期安居樂業的重要因素,是其獲得可持續發展的根本條件和基礎[2]。對于失地農民而言,搬離農村進入城市生活是一種社會重建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失地農民在利益相關方面具有不可選擇性,如年齡差異、性別差異、學歷差異等,使其經濟適應存在更大的難度。
1.失地農民的工資與就業狀況不均
參與調查的失地農民主要分布在以餐飲住宿為主的服務業,占31.25%,從事建筑業和制造業的比例分別占 20.83%、18.75%,其他行業的從業比例占29.17%。從調查樣本的就業情況來看,沒有穩定工作的失地農民占31.25%,失地農民的就業質量不高。從工資的分布來看,65.94%的凡洞村失地農民月平均工資集中在1000-3000元,3000元以上的僅占5.45%。2014年,失地農民的月平均工資為1437.5元,而韶關市城市居民月平均收入為3337元,是凡洞村失地農民的2.32倍,兩者月平均工資差距非常明顯。
從調查中得知,影響失地農民工作穩定性的因素有:收入、職位的福利狀況、技術或技能、學歷等。其中,收入是影響失地農民工作穩定性的最重要的原因;職位的福利狀況能有效影響失地農民就業的穩定性;技術或技能和學歷是失地農民找工作時遇到的最大門檻。
2.失地農民的社會保險與住房狀況相對較好
社會保障制度是我國的基本制度之一。社會保障被視為對于面臨失去收入或特殊開支的人們,使人們團結互助的制度安排的總和[3]。社會保障是失地農民基本生存條件和權利的重要保障。社會保障主要包括養老保險制度、失業保險制度、醫療保險制度、工傷保險制度等。失地農民的社會保障和住房保障狀況在很大程度上決定著失地農民能否適應城市生活。
從調查的數據來看,凡洞村失地農民的醫療保險參保率為100%,由此可知,作為一項惠民措施,新型合作醫療保險的推行也給失地農民帶來一定的好處,但是養老保險、工傷保險和失業保險的參保率卻不容樂觀,同時,從調查的數據也可以看出,年齡越大的失地農民的養老保險參保率越高,45歲以上的失地農民的養老保險參保率達71.43%。在住房保障方面,失地農民的住房保障比例達到100%,這也說明了政府對于失地農民的住房安置補貼措施得到很好的落實。凡洞村失地農民搬遷至安置房前,政府為失地農民發放臨時安置補助費:按照原住宅面積每月每平方米2.5元標準補償,如果單戶房租補償每月不足200元的住戶,每月可按照200元給予補償,因而,失地農民的住房方面得到了保障。
(二)失地農民入城后的社會適應能力有待提高
社會適應的完好狀態,是指通過自我調節保持個人與環境、社會及在人際交往中的均衡與協調[4]。與經濟適應不同,失地農民的社會適應更強調的是失地農民的人際關系和社會交往兩方面的適應。
失地農民與城鎮居民的城市之間的交往狀況體現了失地農民城市適應是否具有積極性。調查結果表明,66.43%的失地農民表示與當地居民相處融洽,16.52%的失地農民有去城市居民家中做客。從性別差異來看,男性失地農民和女性的社會關系情況相差不大,比例趨勢大致一致。從年齡差異上看,78.05% 的16-45歲的失地農民能與城市居民融洽相處,而45歲以上的僅有57.14%;高達85.37%的16-45歲失地農民會去城市居民家中做客,而45歲以上的失地農民的社會關系多局限在直系家庭和村里內部,去城市居民家中做客這一比例僅僅占57.14%。16-45歲的失地農民的社會交往狀況明顯高于45歲以上的。
(三)失地農民入城后的文化適應能力較弱
文化適應是文化人類學的一個重要概念,這一概念源于生物學有關集體對生存環境及其變化的適應性反應。后來,這種生物適應機制被應用于作為一個特殊物種的人類群體的適應性研究。文化適應的過程注重從涵化的角度,探討一個群體由于與另一個群體接觸而接受其習俗、傳統和價值觀等文化特征的過程[5]。失地農民的文化適應體現的是失地農民生活觀念、行為習慣以及價值觀的轉變,是失地農民城市適應的根本切入點和重要標志,是失地農民對城市環境的適應以及對城市文化各個部分的適應。
從調查的數據來看,失地農民的業余文化活動時間較少,52.08%的失地農民表示很少時間參加業余文化生活。不僅如此,失地農民的業余生活較為單調,主要以看電視和在家里或者宿舍休息為主,分別為66.67%和52.08%。其次是上網和打牌或者打麻將,分別占31.25%和27.08%。失地農民的文化支出也是體現失地農民的業余文化活動的一個重要指標??傮w來說,失地農民的文化支出較少。但值得一提的是,16-45歲的失地農民的業余文化活動的支出明顯高于45歲以上的,說明16-45歲失地農民的業余文化活動的需求高于45歲以上的。
(四)失地農民入城后的心理適應能力亟待提高
失地農民進入城市后不僅要面臨外部環境適應問題,還面臨著內部心理適應問題[6]。失地農民從傳統的農民轉型為新型社區居民,居住方式、人際交往結構設置使生產方式發生了根本性的轉換,由此產生失地農民的心理適應問題。失地農民的心理適應實際上是失地農民了解熟悉一個新的環境的情感表達、人際交往、思維方式,并以此行動的過程[7]。
1.失地農民與城市居民的心理距離
心理距離是失地農民對城市居民的心理接納程度。我們通過“失地農民是否信任當地人”、“是否愿意與當地居民交往”、“是否與城市當地居民接觸過程存在困難”三個方面度量失地農民與城市居民的心理距離。調查顯示,36.08%的失地農民信任城市當地居民,47.88%的人愿意與當地居民交往,16.04%的失地農民表示與城市居民交往過程中存在困難。由此可見,大部分失地農民對城市居民心理接納程度較高,這可能是由于失地農民的臨時過渡安置點和安置點都在凡洞村所屬城鎮,失地農民對當地居民較為熟悉,生活習慣也較為相同,因而其心理接納程度較高。從性別來看,男性的失地農民心理接納程度高于女性,可能原因是較多男性出去外面工作,交際能力較高,與市民接觸機會也越多,所以更容易建立起彼此的信任。而女性則是多居于家中,接觸市民機會較少,所以與市民之間關系較為生疏。16-45歲失地農民對市民的文化接納程度明顯高于45歲以上的。年齡越高的失地農民有著濃厚的“落地歸根”的情懷,而年齡較低的則更容易適應新的環境,更容易與城市居民交流溝通。
2.失地農民城市生活的適應程度和城市生活的滿意程度
失地農民城市適應的過程是其對城市生活的適應程度以及生活滿意度不斷提高的過程。調查顯示,失地農民的城市生活的適應程度和生活滿意程度并不高,對城市生活非常適應和比較適應的比例只占了30.56%,對城市生活非常滿意和比較滿意的只占27.26%。從個體特征來看,男性的失地農民城市生活適應程度和生活滿意度都高于女性。16-45歲的失地農民的城市生活適應程度和生活滿意度明顯高于45歲以上的。從教育水平來看,教育水平越高,失地農民城市生活適應程度越高,但是其生活滿意度較低,說明教育水平越高,失地農民的生活期望值越高。
(五)失地農民入城后的身份適應存在困境
失地農民的身份認知是失地農民的身份適應關鍵的環節,是對失地農民身份認同的主要標志。失地農民失去土地進入城市生活后,處在既不是農民又不是城市居民的尷尬局面,既失去了農民擁有的土地保障,也沒有得到城市居民應有的社會保障,成為了一個邊緣群體。這也是失地農民身份適應困難的一大重要原因。
筆者在問卷中設計了這樣一個問題“您認為您和您的家人的身份是屬于城市人還是農村人?”從調查來看,目前實現身份適應的失地農民比例較低,認同“城市人”身份的比例僅占10.42%。城鄉戶籍制度是失地農民難以認同“城市人”身份的重要原因。然而調查發現,只有33.33%的失地農民想獲得城鎮戶口,47.92%的失地農民對有無城鎮戶口持無所謂態度,18.75%的失地農民表示不想獲得城鎮戶口。
通過對韶關市曲江區沙溪鎮凡洞村失地農民的調查結果分析可知,要提高失地農民的城市適應能力,就必須發揮國家政策與法律、政府和社會的力量。
(一)國家政策與法律要給予支持
國家政策與法律賦予失地農民與城市公民同等的公民權,逐步消除礦區進城失地農民的“弱勢群體”、“邊緣群體”等身份的標簽。征地補償制度要合理,我國土地征用具有較大的強制性,在土地征用方面,失地農民失去了應有的主動權,給失地農民造成了很大的損失。對于這些失地農民,國家政策不但要給予補償,更要按照合理的標準進行補償,使失地農民的權利得到更好的保障。要改變土地征用補償標準差異大、不穩定而且可操作性差、彈性大等問題。在法律上,國家更是要制定規范的土地征用法和完善土地征用程序,使土地征用及補償的各個環節都能找到具體的法律依據,國家政策能夠得到嚴格的執行并對違法行為嚴格依法處理。除此之外,我國應建立礦區征地后生態環境補償機制,彌補失地農民因礦區開發而帶來的生態環境破壞造成的一些附帶自然災害和人身傷害問題。在土地賠償金分配過程建立監督機制,減少土地賠償金分配的問題,緩解礦區失地農民與政府的矛盾。
(二)政府的措施要落細落小落實
政府應當針對失地農民的具體問題,實地分析,并制定和實施有效的政策。在調查中發現,失地農民對政府一些策略的實施并不知情,失地農民在政府實施政策的過程中處于被動的狀態,甚至有些失地農民對政府實施的策略帶有不滿意情緒,這對他們城市適應過程的影響非常重大。政府應當在實施策略之前,進行適當的民意調查,推出符合國家政策要求且被大眾接受的策略。為解決失地農民的后顧之憂,政府可為失地農民提供必要的就業培訓,增強失地農民的勞動技能和素質,提高其就業競爭力,促使失地農民通過再就業和自主創業獲得生存權和發展權。對于年齡較大的失地農民,政府更應該為其提供更多就業優惠政策;對于家庭生活困難的失地農民,政府可采取適當扶貧措施。其次,政府不能在安置手段上采取一刀切的方式,應該在對拆遷居民進行充分的意愿調查的基礎上,給予他們充分的自主選擇權,或集中安置,或獲取安置補償費用自行安置,這將有助于失地農民進城后更好的適應城市[8]。同時政府對于采取集中措施安置失地農民,可以通過增強社區管理和政府加強社區管理,創造失地農民城市適應的條件,通過舉行社區活動等方式加強失地農民與城市居民的交流,提高失地農民的城市適應能力。
(三)社會方面要發揮民間組織作用以形成合力
構建社會和諧機制,充分發揮社會的作用,加大對失地農民的社會支持。發揮社會民間組織的作用,切實對失地農民城市生活提供必要的幫助,帶領失地農民主動適應城市生活,并充分利用社會合法組織在就業信息、教育培訓、權益保護等方面提供支持。在社區方面,可積極開展豐富多彩的社區活動,定時舉辦各類有益于促進失地農民與城市居民交流的活動,如體育活動、社區電影放映等,豐富失地農民的業余生活[9]。對于城市居民來講,對待來自農村的失地農民,要客觀地看待,積極主動與其交往,幫助他們改掉不良習慣,轉變傳統觀念,不能用異樣的眼光去看待他們,不能因他們工作、生活中等一些方面存在的不足而以偏概全否定他們。營造一個良好的社會氛圍對失地農民來說尤為重要,良好的社會氛圍可以增強他們在城市生活的信心,讓他們感受到社會的關懷,更快適應城市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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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韶關學院政治與公共事務管理學院)
(責任編輯 崔光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