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印太”戰略對南海問題的影響
——以“印太”戰略支點國家為重點

王曉文

(北京語言大學國際關系學院　北京 100083)

?

美國“印太”戰略對南海問題的影響
——以“印太”戰略支點國家為重點

王曉文

(北京語言大學國際關系學院北京 100083)

美國；“印太”戰略；南海問題；周邊安全

隨著印度洋戰略價值的上升，美國在“重返亞太”戰略基礎上推出了“印太”戰略，其戰略實質是美國在印太地區締造戰略支點，并將其塑造成美國霸權下的多極格局。印度、澳大利亞、日本作為美國在印太地區的戰略支點國家，它們自身在南海地區具有重要的戰略利益。在美國“印太”戰略的引導下，戰略支點國家將對南海問題產生深刻的影響，尤其是將加劇中國周邊安全環境的復雜化。在中美戰略博弈的背景下，考察美國“印太”戰略特別是其支點國家對南海問題的影響，有助于我們把握美國“印太”戰略的實質，也有益于我們全面地分析南海地區的安全形勢，提出應對策略。

Wang Xiaowen

(School of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Beijing Language and Culture University, Beijing 100083, China)

隨著印度洋戰略價值的上升，以及“印度洋—太平洋”廣闊區域內大國競爭的日益激烈，美國在“重返亞太”戰略基礎上，推出了“印太”戰略(Indo-Pacific Strategy)，意將在“印度洋—太平洋”范圍內進行戰略整合，締造新的力量格局和地區秩序。南海問題歷來是中美戰略博弈的焦點，美國“印太”戰略的影響突出表現在，美國通過對其戰略支點國家——印度、澳大利亞、日本的戰略引導以及與這些國家之間的戰略互動，在南海問題上對中國形成掣肘，從而加大中國在南海維權的難度。本文的中心任務是將南海問題置于中美地緣政治博弈的框架中，探討美國“印太”戰略支點國家對南海地區形勢的影響，這對于我們深刻理解、應對南海爭端以及實現我國的遠洋戰略意義重大。

一　美國“印太”戰略的提出及相關研究回顧

近幾年，“印太”一詞，頻繁出現在美國、澳大利亞以及印度等國的官方文件和智庫、學者的研究中。“印太”一詞，不只是對“亞太”新態勢的補充術語，而是象征美國戰略重心的轉移，實質上反映了這一地區的政治和經濟格局，以及外交和戰略層面正在發生的深刻變化。

“印太地區/空間”的概念，早在20世紀二三十年代就由德國地緣政治學者卡爾·豪斯霍夫(Karl Ernst Haushofer)提出，當時是作為地緣政治研究的用語。20世紀60年代，澳大利亞學者在關于地區安全的學術研究中，開始公開使用“印太”一詞。進入21世紀，隨著印度洋地緣政治和地緣經濟重要性的上升，以及大國在印度洋和太平洋地區的利益交織與博弈，這兩個獨立的海域開始產生關聯。學術界開始越來越認同并重視“印太”概念，并試圖對“印太”這一地緣概念進行界定。從2010年開始，“印太”概念在學術界開始廣泛流傳。2011年11月，澳大利亞洛伊國際政策研究所、美國傳統基金會與印度觀察家研究基金會聯合發表題為《共同的目標與趨同的利益：美澳印在印太地區的合作計劃》研究報告，建議美澳印建立三邊對話，推動在印太地區建立有助于經濟政治安全穩定、貿易自由開放及民主治理秩序。該報告的出爐在一定程度上標志著“印太”概念已被三國普遍認可[1]。

美國官方幾年前便開始強調印度洋的重要性并提出“印太”戰略構想。2010年10月底，時任美國國務卿的希拉里·克林頓(Hillary Clinton)在夏威夷發表《美國介入亞太》的演說，強調：“美國正在重新調整在印太地區的戰略部署，并加強與印度海軍在太平洋地區的合作，因為我們知道‘印度—太平洋’地區對于全球貿易和商業的重要價值。”[2]2011年，希拉里在《美國的太平洋世紀》一文中，再次重申了美國對印度洋地區的重視和在“印太”范圍內的戰略調整，“亞太地區成為世界政治的主要驅動力，而從印度洋到太平洋——印度次大陸到美國西海岸的廣闊區域——正通過航運和戰略緊密聯系在一起。……如何將印度洋和太平洋之間日益增長的聯系轉變為一個可操作的概念是我們亟待解決的問題……”[3]美國在2014年發布的《四年防務評估報告》中明確指出：“美國將繼續努力幫助維持亞洲中部和西南部地區局勢的穩定，并加強美國在印度洋地區的存在，以深化美國在亞洲的‘再平衡’戰略。”[4]美國國務院助理國務卿柯特·坎貝爾(Kurt Campbell)也指出，如何將太平洋與印度洋聯系起來并使之成為可操作的概念，是美國面臨的下一個挑戰。現任國務卿約翰·克里(John Kerry)將美國新的戰略伙伴緬甸形容為“印太經濟走廊”(Indo-Pacific economic corridor)。2013年，副總統喬·拜登(Joe Biden)訪問印度時，特別強調了印度洋地區對于美國“重返亞太”戰略的重要價值[5]。美軍太平洋司令部司令、海軍上將塞繆爾·洛克利爾(Samuel Locklear)號召在“印度—亞洲—太平洋”(Indo-Asia-Pacific)地區范圍內開展廣泛合作，這不僅有助于應對全球變暖和氣候變化等安全挑戰，而且對于減少跨國性威脅和降低地區不穩定因素也大有裨益。他還認為，“印度—亞洲—太平洋”地區在美國全球戰略中具有與日俱增的重要價值[6]。

與此同時，美國學術界也對“印太”這一概念和構想進行了高度的關注和討論。2013年5月，美國亞太安全研究中心(Asia-Pacific Center for Security Studies)在夏威夷舉行了一場主題為“印太地區的海上合作：中國、印度和美國視角”的學術研討會，主要討論了三個議題：地緣政治挑戰、跨國安全問題以及多邊合作。這場討論會是由美國國防部發起的，旨在加強美印中三方在“印太”地區海上合作的“1.5軌道”三邊會談。該中心主任丹·利夫(Dan Leaf)倡議建立防止因外部因素引起海上沖突和事故發生的機制和途徑[7]。2013年6月，美國海軍分析中心發布了一項研究報告，報告中對印度洋和太平洋各海域的研究實情進行了總結，并認為，隨著亞洲地區的政治經濟融合、大國競爭以及美印戰略關系的日益緊密，“印度洋—太平洋”地區正將日益融合為一個廣泛的戰略區域。雖然目前美國的戰略根基仍在亞太地區，但在未來的10-15年，美國的戰略重心將轉移到印太地區，這是不可避免的趨勢[8]。

國外學者關于美國“印太”戰略的研究較為成熟。美國海軍戰爭學院教授彼特·東布羅夫斯基(Peter J. Dombrowski)和安德魯·溫納(Andrew C. Winner)合作編著、2014年出版的《印度洋和美國大戰略》一書，收錄了8篇關于論述美國在“印度洋—太平洋”地區戰略的學術文章。如邁克爾·艾斯林(Michael Auslin)在《從中心到中樞：促進美國印度洋戰略利益的戰略框架》中認為，美國下一步最大的挑戰是實施戰略整合，將印度洋融入到美國的“印度洋—太平洋”戰略框架中，并且應當通過以下途徑來實施其印度洋戰略：第一，美國應當適當增加在印度洋地區的軍事存在并建立一支可靠的力量，以維護地區穩定應對突發性的沖突；第二，建立一套有著共同利益且能夠彼此相互促進的同盟體系，最終目的是在“印度洋—太平洋”范圍內，建立以自由和同盟體系為基礎的共同體。澳大利亞洛伊國際政策研究所的羅里·麥德卡夫(Rory Medcalf)在推薦語中對本書內容進行了精辟的總結：“本書從諸多的專業視角提出了美國在‘印度洋—太平洋’地區政策的棘手問題：如何在戰略威脅發生但超出美國能力范圍之外的地區維持穩定的地位？答案絕不簡單，但這本書有效地傳遞了戰略伙伴是最關鍵的因素這樣一個思想。”

關于美國“印太”戰略的相關研究還散落在一些學術論文、網絡文章和研究報告中。美國海軍戰爭學院的詹姆斯·福爾摩斯(James R. Holmes)和吉原恒淑(Toshi Yoshihara)認為，美國海軍仍然會保持“兩洋”戰略，但是現在第二個重要海洋已由大西洋轉變為印度洋[9]。大衛·布魯斯特(David Brewster)的《美國關于印度洋的戰略考量》一文，提出了作者認為非常重要的幾個問題：“印度洋應該被視為太平洋的延伸區域嗎？美國應當如何應對中國，遏制還是合作？美國應當發展和構建地區安全體系嗎？美國應當將新尼克松主義運用在印度洋地區嗎？”[10]該文針對這些問題給出了自己的思考，認為美國將中國視為印太地區重要的戰略關切，中國是美國在印度洋地區戰略利益的長期威脅。然而，近幾年，隨著美國防務經費的減少，美國在印度洋地區的利益維護更加依賴于其戰略伙伴和盟友，如印度、澳大利亞、印度尼西亞等。

國內關于美國“印太”戰略的研究起步較晚，但也小有規模。夏立平的《地緣政治與地緣經濟雙重視角下的美國“印太戰略”》認為，從地緣政治層面來講，美國的“印太戰略”是將亞太“軸輻”安全同盟體系和“亞太再平衡”戰略擴大到印度洋區域，并將中印崛起納入到美國主導的國際制度和國際規則框架內；從地緣經濟層面來講，世界經濟中心從大西洋兩岸轉向印太地區，是促使美國推行“印太”戰略的重要原因[11]。美國“印太戰略”將使印太地區的格局更加復雜，進而影響中國的周邊安全環境。韋宗友的《美國在印太地區的戰略調整及其地緣戰略影響》認為，印太地區將成為全球地緣政治和地緣經濟的中心地帶，不僅是全球最有活力的地區，同時也是美國、中國、印度、日本等大國博弈的場所。美國政府的“亞太再平衡”戰略，將印太地區視為一個戰略整體，在此基礎之上進行戰略調整，旨在塑造該地區的未來秩序并確保美國的領導地位[12]。韋宗友認為，盡管這一戰略調整尚處于初期，但至少在短期內會對中國的周邊戰略環境產生消極影響。曹筱陽的《美國“印太”海上安全戰略部署及影響》一文認為，“印太”地區成為美國戰略調整的關鍵地區之一；美國大力增強在“印太”的前沿存在和軍事部署，支援“印太”國家的海上能力建設，還通過“小多邊”方式構建以規則為中心的“印太”海上秩序[13]。

通過文獻回顧我們發現，國內外學者對于“‘印太’戰略將成為美國未來一段時間內的戰略走向”*美國國務院助理國務卿坎貝爾在演講中指出，對于美國來說，亞太已經是耳熟能詳的政治術語，而“印太”也逐漸成為美國下一個重要的戰略方向；由于“印太”地區日漸成為一個包涵政治、經濟以及安全要素的等可操縱的實體，因此，美國亟須提升與印度在印太地區的合作。詳見Rory Medcalf, “The Indo-Pacific: What’s in a name?”，http://www.the-american-interest.com/2013/10/10/the-indo-pacific-whats-in-a-name/；Kurt Campbell and Brian Andrews, “Explaining the US ‘Pivot’ to Asia”, https://www.chathamhouse.org/sites/files/chathamhouse/public/Research/Americas/0813pp_pivottoasia.pdf.這一觀點達成一致，并認為，這將對印太地區安全格局帶來深刻的影響。國內學者分析，美國“印太”戰略的實施將不可避免地給中國的周邊安全環境帶來極為不利的影響。其中，南海問題是美國對中國周邊環境形成掣肘的最佳契機。因此，分析美國如何通過“印太”戰略對南海問題施加影響，非常必要且意義重大。

二　美國“印太”戰略的實施與戰略支點國家的認知

(一)美國“印太”戰略的具體實施

美國“印太”戰略的主要內容是“締造戰略支點”，并將印太地區塑造成美國霸權下的多極格局。

冷戰以來，美國依靠在太平洋和印度洋地區的同盟體系，來維護在這兩個重要區域的利益存在。冷戰初期，美國先后與日本、韓國、澳大利亞建立了美日同盟、美韓同盟、美澳同盟，作為美國在太平洋地區的橋頭堡，來遏制蘇聯等共產主義勢力。冷戰后期，美國開始關注日益重要的印度洋地區，并將“依靠與美國利益相關的地區性友好國家來保持間接存在”的“尼克松主義”，應用到印度洋地區。為此，美國一方面強化了與傳統盟友日本、澳大利亞的合作，另一方面通過情報傳遞、兵力投送、聯合軍演等手段，在軍事上加大了與馬來西亞、新加坡、新西蘭等國的聯系[14]。進入21世紀，美國有意將其在亞太地區的“軸輻”安全體系擴大到印度洋地區[15]。美國在強化美日同盟的基礎上，喚醒曾在冷戰時期給美國以重大支援的美澳同盟，還將印度拉入到戰略伙伴體系之中。印度、澳大利亞、日本三國成為美國在印太地區重要的戰略支點。

21世紀以來，印度作為新興大國崛起，再加之印度是美國認可的民主國家，以及美印兩國相互的戰略需求，美國對其一再拉攏。2012美國《國防戰略評估報告》中強調，“印度能夠促進亞太地區的長期和平與安全，美國‘重返亞太’戰略需要與印度建立長遠的伙伴關系，使印度成為亞洲經濟的支柱與安全提供者。”[16]同年發布的新版《國防戰略指針》，試圖“讓印度加入美國期望建立并主導的‘網狀輻條’(相對于輪軸—輻條)安全體系”。[17]

澳大利亞得天獨厚的戰略地理位置，以及不斷增長的經濟和軍事實力，使其成為美國在印太地區重要的戰略依靠。正如一些學者所言，“澳大利亞將是‘印度洋—太平洋’地區的一個關鍵點。美澳軍事同盟的加強超越了軍事訓練和通行的意義——它為該地區的大部分國家提供了一種心理上的安慰因素。”[18]

美日同盟是美國在亞太地區的核心戰略支柱。隨著美國戰略重心向印度洋地區擴展，以及日本在印度洋地區利益的上升，日本在美國的支持下開始參與印度洋地區事務。日本追求成為全方位大國的目標從未改變，借助與印度洋地區國家進一步鞏固戰略關系的契機，增強自身的戰略自主性，擴大在印太地區的戰略影響力。

至此，美國將印度、澳大利亞、日本作為其戰略支點，形成一個圍繞著東亞大陸的弧形戰略伙伴網絡，橫跨印度洋和太平洋的廣闊區域，從而使美國占據地緣戰略優勢。

從美國官方和學術界對“印太”戰略的定位中可以看出，“印太”戰略實質上是美國“重返亞太”戰略的延伸與深化，目的是為了將印度洋與太平洋從戰略上聯結在一起。在“印度洋—太平洋”區域內進行戰略聯結與整合，對于美國來說是一種以低成本獲得最大收益的有效的戰略設計。美國的“印太”戰略將美國在該地區的重要盟友和戰略伙伴納入到一個范圍更大的安全結構中，這個結構擴大了美國利益受保護的范圍，有助于地區國家之間的相互協作，以及維護地區繁榮和穩定。此外，美國設想在西起波斯灣地區至西太平洋的廣闊區域內，建立一個由美國盟友和戰略伙伴組成的網絡化戰略伙伴體系，這些國家彼此之間的合作無疑將會增強自身軍事實力，降低對中國崛起的恐懼，并對中國的利益拓展進行圍堵和遏制，稀釋中國在印太地區的影響力。

美國“印太”戰略對地區形勢的影響顯而易見，即很有可能會出現美國霸權統治下的地區多極化趨勢。維也納體系后歐洲形成了多極均勢格局，英國作為唯一的霸權國，對歐洲均勢起到了平衡者的作用。冷戰后的美國，從冷戰時期兩極世界中的一極轉變為世界唯一的霸權國。但是，隨著世界多極化的趨勢，塑造大國之間的均勢成為美國維持霸主地位的重要策略。21世紀美國的印度洋戰略也遵循此原則，美國在加強與戰略伙伴國家之間戰略關系的同時，幫助這些盟國壯大自身力量，著意將其打造成美國單極霸權下的地區多極格局[19]。

(二)戰略支點國家的認知與回應

作為美國的盟友和戰略伙伴，澳大利亞、日本和印度對“印太”概念的出臺表現出極大的迎合姿態。

澳大利亞是極力倡導和推動“印太”構想的國家之一。由于長期在亞太地緣環境中處于邊緣化的狀態，并面臨與西方認同脫節的危險，澳大利亞在近幾年外交中極力與美國保持密切的盟友關系，希望在“印太”地區的融合中發揮橋梁作用，更好地融入到亞洲政治經濟環境中去。因此，澳大利亞對“印太”極為推崇：澳大利亞是第一個在正式的文件中提出“印太”概念的國家——2013年的《防務白皮書》中詳細闡釋了“印太”地區的新格局產生的原因，以及對于澳大利亞的重要意義[20]。2012年，澳大利亞洛伊政策研究所國際安全項目主任羅里·麥德卡夫發布名為《轉移版圖：澳大利亞的印太體系》的研究報告。報告中認為，澳大利亞在印太地區具有重要的地緣價值和戰略利益。美國在制定“印太”戰略時，通過對澳大利亞的能力、政治意愿、公共輿論以及地緣政治的評估，將其視為在該地區提供安全價值的盟友，對之抱有很高的期望值[21]。澳大利亞對于“印太”的解讀為，與其說是一種戰略，更確切地說應該是澳大利亞的利益關切[22]。而澳大利亞、印度與美國之間日益發展的三邊關系彰顯了“印太”秩序的未來走向，而非僅僅是太平洋或印度洋獨立的地區秩序[23]。這與美國推動“印太”地區戰略支點國家進行雙邊與多邊聯盟的構想不謀而合。

印度也對“印太”概念的出臺表示了極大的興趣。在印度洋與太平洋的區域融合中，印度無疑具有特殊的價值和地位，印度前總理辛格表示要與東亞各戰略伙伴國家一起致力于建立一個“穩定、安全以及繁榮的‘印太’地區”[24]。莫迪總理是“印太”秩序的推崇者，他積極主張通過加強海上力量來獲得政治影響力，并且將其東向行動政策與美國的“亞太再平衡”戰略進行對接。“印太”構想實際上更加突出了印度在美國“印太”體系中的戰略價值，印度對此也表示歡迎。印度著名學者拉賈·莫漢(Raj Mohan)也在《中印海洋大戰略》一書中表示，太平洋和印度洋已經不再是相互獨立的海域，正在融合成為單一戰略空間，“印太”格局將對大國關系產生深刻的影響，而中印兩國與美國之間的戰略互動將決定“印太”地區的未來格局。印度學者維韋克·米什拉(Vivek Mishra)在其文章《印太：美國的亞太新轉向？》和《印度和“印太”的崛起》中認為，“印太”已經從一個地理概念演變為一個戰略性區域，這一地區的戰略和經濟地位都在上升[25]。美國的印太戰略是在這一廣闊區域內尋找新的戰略伙伴，將印度視為印太地區“關鍵的角色”[26]。印度應當在堅持不結盟政策的前提下，尋求與美國、日本和澳大利亞的合作[27]。

日本是美國“印太”構想的關聯國家，近幾年日本一直試圖在地區安全與合作方面扮演積極的角色。安倍政府意識到印度和印度洋重要的戰略價值，一直推動并促進地區大國在“印太”地區的戰略合作。2007年8月22日安倍在印度國會發表演講時提出“大亞洲”計劃：“將太平洋與印度洋連接起來使之成為自由與繁榮之海，這將推動突破地理界限的大亞洲框架初步成形”，“通過日本與印度緊密聯系形成的‘大亞洲’會將美國和澳大利亞等國也吸收進來，從而建立覆蓋整個太平洋地區的關系網絡。”[28]2013年安倍首相在中日釣魚島爭端相持不下之際，呼吁澳大利亞、印度、日本和美國夏威夷共同組成“民主安全菱形”(Democratic Security Diamond)，意在對中國日益強大的海軍力量感到恐懼的國家之間建立戰略聯盟，保衛從印度洋到太平洋西部的公海[29]。作為對美國“印太”戰略構想的回應，日本一方面強化并擴展美日同盟，另一方面與它的戰略伙伴結盟，建立網絡化的安全合作體系，據此，日本將其戰略重心從“亞太”拓展到了“印太”。

美國“印太”戰略的主要內容是“締造戰略支點”，主要依托印度、澳大利亞和日本來維護美國在印太地區的安全利益。戰略支點國家一致認同“印太”的地緣重要性，并且積極實現與美國的戰略對接，從而在印太地區發揮更加重要的作用。

三　“印太”戰略支點國家干預南海問題的戰略動因

在對“印太”概念和美國的“印太”戰略認同的背景下，戰略支點國家配合美國的戰略引導與調整，積極參與印太地區事務并融入印太新格局。在南海問題上，美國之所以能夠與戰略支點國家形成戰略互動，進而對南海形勢施加影響，其中很重要的原因在于，戰略支點國家本身在南海地區有重要的戰略利益和內在的驅動力，從而成為美國“印太”戰略對南海問題施加影響的重要支柱。

(一)南海地區是“印太”范圍內大國博弈的焦點，在南海地區保持存在是實現大國戰略的重要組成部分

進入21世紀以來，印度始終將南海地區視為其戰略要地，對南海地區的關注日益增強。隨著印度崛起加之其發揮大國作用的訴求，印度對南海地區從最開始的有限參與逐步走向深度介入。2004年2月，時任印度外交部長亞施旺特·辛哈(Yashwant Sinha)第一次提出將南海歸類到印度的“大周邊”(Extended Neighbourhood)范圍內[30]。2007年印度海軍宣言《印度的海洋軍事戰略》將南海界定為對印度具有重要戰略價值的藍色水域[31]。截至2013年，“印太”這一逐漸被認可的戰略框架賦予了印度和南海越來越緊密的地緣政治相關性。2014年莫迪政府也強調在“東向行動政策”(Act East)中強化印度在南海的軍事和經濟地位。

澳大利亞希望借助干預南海事務來提升其在印太地區的戰略地位。澳大利亞為避免與西方認同脫節的危險，近幾年極力與美國保持密切的盟友關系，并希望在印太地區的融合中發揮橋梁作用。南海地區作為印太地區的戰略要沖，澳大利亞自然對其保持高度的關注。在2013年國防白皮書中，澳大利亞申明了在南海地區的利益：“澳大利亞對于建立在國際法基礎上的南海地區領土和海洋爭端的和平解決有著重要的利益，包括防止對東南亞地區的侵犯，以及該地區航線的自由通航和海洋安全等。”[32]除此之外，澳大利亞還致力于推動在南海地區建立合理、平等、基于規則的國際秩序[33]。

日本干預南海問題也同樣出于擴大自身地區影響力的戰略考量。一方面基于日美同盟的同一性，日本追隨美國的立場與行動，在南海地區捍衛美國的利益；另一方面日本通過插手南海地區事務，向南擴展自己的影響力，以實現戰略自主性和政治大國的終極目標。日本與東南亞國家淵源很深，《舊金山和約》簽訂之后，日本便通過對東南亞國家的經濟外交實現了本國經濟的快速增長，并獲得政治收益。日本試圖通過干預南海地區事務，加強與東南亞國家的合作，進一步鞏固其在東南亞地區的政治影響力。

(二)遏制中國在南海地區的戰略擴張，維持地區戰略均衡

中國的崛起給美國和周邊國家帶來了巨大的壓力。美國的長期目標是保持在西太平洋的戰略優勢，壓縮中國的戰略空間，防止出現中國一家獨大的局面。這一目的與“印太”戰略支點國家的意圖不謀而合。因此，印度、澳大利亞、日本等域外大國在南海地區的行動很大程度上是為了遏制中國在南海地區乃至西太平洋地區的勢力“擴張”，維持南海地區戰略均衡的局面。

其一，“印太”戰略支點國家將中國在南海地區的主權宣告和正常行動視為軍事擴張的表現，以此作為干涉南海事務的借口。印度與中國面臨一些難以化解的結構性矛盾，如邊界問題、地緣政治競爭等，這些問題使中印之間的信任缺失。尤其是近幾年中國加大在南海以及印度洋地區的活動，引起了印度的高度警覺。印度擔心中國正在“縱向”擴展其勢力范圍并對印度洋的戰略空間造成擠壓[34]。因此，印度試圖通過介入南海問題并將其復雜化，從而中斷中國向南的戰略拓展。日本也同樣擔憂中國軍事勢力的不斷擴張將會對現有的地區秩序造成挑戰。日本學者認為：“中國不顧周邊國家的反對，在南沙群島加快了對珊瑚礁開發的腳步。如果這些人造島嶼被用作軍事用途，那么整個南中國海將全部被中國的軍事影響力所覆蓋。”[35]“如果中國將來在黃巖島也開展填海造陸行動，與南沙群島、永興島一起將形成一個戰略三角，不僅將南中國海全部覆蓋，而且對美國和日本的戰略利益造成了嚴重的損害，甚至會挑戰地區秩序的均衡。”[36]加之日本還與中國存在釣魚島爭端等歷史問題，日本對南海問題干預力度加大，希望以此來牽制中日東海爭端。

其二，“印太”戰略支點國家認為中美在南海問題上展開戰略競爭，身為同盟國應當追隨美國的政策。澳大利亞在軍事上受美國的保護，而在經濟上依賴于中國，也曾有過搖擺和妥協。隨著南海問題日漸膠著，澳大利亞的態度越來越清晰和明朗。澳大利亞認為，對于中美在南海問題上的戰略競爭，澳應當選擇一邊站。“如果美國卷入到南海地區沖突中，出于美澳同盟的義務，不出意外，澳大利亞將會給予美國以支援。”[37]將日美同盟視為其對外關系支柱的日本，在南海問題上也將會堅定不移地追隨美國的立場。由此可見，除了戰略支點國家自身對中國的遏制與防范之外，軍事同盟也是促成這些國家與中國形成對抗之勢的重要因素。

(三)南海地區具有重要的地緣經濟價值和豐富的能源，被域外大國視為“全球公域”

南海地區是“印太”國家經貿往來所依賴的重要的運輸航線，具有重要的地緣經濟價值。卡普蘭強調，“南中國海是銜接西太平洋和印度洋的咽喉，全球性的海洋航線在此匯集，使其成為重要的經濟樞紐。”[38]南海海域是全球貿易的主動脈，每年經過該地區的海上運輸貿易總額多達5萬億美元。除此之外，南海還承載了全球1/3的原油和一半的天然氣運輸[39]。“印太”戰略支點國家對南海地區的地緣經濟和能源有著共同的利益訴求。印度作為一個崛起中同時又資源貧乏的發展中國家，對貿易往來和能源進口有著非常大的依賴。印度每年貿易量的55%要經由南海通道，進口石油占總需求量的比重從1990年的42%提高到了2012年的73%，預計到2030年，印度所需石油和天然氣的90%都要從國外進口[40]。澳大利亞認為，印太地區作為世界經濟的重心，與本國的繁榮與穩定緊密聯系在一起。2016年澳大利亞國防白皮書聲稱，澳大利亞超過2/3的資源出口需通過南海航道，幾乎100%的能源和商品進口經過南海。因此，南海地區運輸航線的自由暢通對澳來說意義重大。日本作為一個資源極其匱乏的島國，其能源幾乎全部需要進口，80%的原油都要經過南海運輸，南海地區的自由航行與否關系到日本經濟的存亡。

除此之外，南海地區還蘊含有豐富的漁業資源、礦產資源等，這些利益都使域外大國趨之若鶩。澳大利亞學者不認同中國在南海地區的主權宣告，認為南海地區屬于“全球公域”——它由不屬于任何國家管控范圍內的海洋、空間、空氣、網絡空間等構成，是具有國際體系基本結構的區域[41]。他們認為，這些“全球公域”不僅關系到某一個國家的安全，而且與所有國家的安危緊密聯系在一起。在這種觀點下，域外大國認為美國的霸權能夠很好地保護該地區的自由暢通，并能夠使其他國家獲益[42]。

四　“印太”戰略支點國家影響南海問題的路徑

“印太”戰略支點國家在南海地區有各自的戰略動因，在此基礎上，美國通過“印太”戰略與戰略支點國家發生戰略互動，從而對南海問題產生影響。這種戰略互動主要通過以下兩個路徑來實現：其一，在美國的戰略推動下，戰略支點國家加快實現與美國的戰略對接；其二，在美國的作用力和反作用力的影響下，戰略支點國家之間將結成更緊密的聯盟。這種戰略互動將增強戰略支點國家在南海問題上的影響力和干涉力度。

(一)在美國調整“印太”戰略布局的背景下，戰略支點國家加快實現與美國的戰略對接，直接或間接地干涉南海問題

“印太”戰略支點國家在南海地區都具有重要的戰略利益。因日本、印度、澳大利亞這三個國家與美國戰略關系不同且地緣政治環境各異，它們在美國南海戰略中的定位以及在南海事務中所承擔的角色各不相同。

日本作為美國在印太地區的戰略支柱，一直以美國的立場為導向，對南海問題進行全方位的介入。隨著美國通過實施“雙重再保證戰略”(Strategic Reassurance)*美國堅定對其亞太盟友日本、菲律賓等國的戰略承諾，以確保其聯盟體系的可靠性。之后，美國警告日本、菲律賓恪守底線，不能挑起與中國的沖突。這是為了控制美國能夠兌現承諾的邊界，相對于戰略保證來說，此舉為戰略再保證。這兩個層面的戰略保證合稱為“雙重再保證戰略”。第二重再保證戰略的形式也可以稱為“秘密再保證戰略”。詳見左希迎《亞太聯盟轉型與美國的雙重再保證戰略》，《世界經濟與政治》2015年第9期。來安撫盟友，鼓勵盟友增強對美國的信任，并承擔更多的責任，日本對南海事務的干涉呈現出強化和更加全面的態勢。首先，對應美國的呼吁，日本探討與美國一起在南海地區進行巡邏。2015年6月，美軍太平洋司令部司令哈里斯在日本會見媒體時表示，歡迎日本海上自衛隊赴南海參與巡邏活動，希望自衛隊基于新《日美防衛合作指針》發揮輔助作用。他還積極評價海上自衛隊反潛巡邏機P-3C的作戰能力，強調非常適合巡邏南海[43]。據最新消息稱，日本防衛省和自衛隊已經決定，從索馬里海域打擊海盜活動的日本P-3C巡邏機返回日本時將沿途經過南海部分國家的軍事基地[44]。這意味著，日本將用自己的方式來呼應美國的“航行自由”行動。其次，日本加強與東盟國家的海上安全合作。日本采取了多種手段，包括與東南亞各國舉行軍事演習、向東南亞有關國家輸出軍事武器、利用日本政府發展援助(ODA)支持東南亞國家海上安全能力的建設等，并且不斷推出政策，將以上行動合法化。最后，日本著力推動南海爭端的國際化。推動南海問題國際化是日本自20世紀90年代就開始推行的政策，近年來有強化的趨勢[45]。日本不僅多次提議將南海議題納入到東亞峰會等地區多邊機制討論議程中，還在國際會議中推動對南海問題的討論和表態，試圖制造更大的國際影響。

基于爭做世界大國和制衡中國的地緣政治動因，以及獲取地緣經濟和能源的利益關切，印度對南海地區的關注與日俱增。2014年莫迪和奧巴馬在聯合聲明中宣稱，印度的“東向行動政策”與美國的重返亞太戰略存在共同點[46]。這意味著印度成為美國在南海問題上的得力助手。目前來看，印度干預南海問題的方式主要集中在以下幾個方面。其一，印度企圖將南海問題推向復雜化和國際化。2015年10月，印度外長與菲律賓外長在印度舉行第三次雙邊聯合委員會會議，在會后發表的聯合聲明中，將南海稱為“西菲律賓海”[47]。同年12月，日本與印度簽署的聯合聲明中也提到南海問題，強調南海航線的重要性，呼吁各方不采取可能導致局勢緊張的單邊行動[48]。這些舉措都彰顯了印度妄圖在南海問題上獲得更大話語權，并將南海問題復雜化的意圖。其二，隨著從“東向政策”到“東向行動政策”*“東向政策”是指印度在冷戰之后，通過政治、經濟與安全合作渠道全面推進與東南亞國家關系的地區政策，是冷戰后印度大國戰略的重要組成部分。印度總理莫迪2014年上臺后，在“東向政策”的基礎上推出了“東向行動政策”。“東向行動政策”是“東向政策”的繼承、升級與深化，它是建立在印度對亞太地區格局發展趨勢認知的基礎上，旨在推動印度加強與亞太地區國家的聯系，發揮地區“平衡者”的作用，增強在這一地區的影響力，更好地融入亞太地區格局并實現大國地位。的演進，印度同東南亞國家的軍事關系愈加密切，并不斷加強印度在南海及附近海域的存在。2015年11月，在第13屆“東盟—印度”峰會召開時，莫迪在新加坡發表公開演講，建議設立旨在增強海上安全合作的軍事機制[49]。其中，印度與作為聲索國的越南的軍事合作發展迅速。2011年，越南將南部的芽莊港口提供給印度作為永久性的停泊港口，使印度開始在南海地區建立“永久的軍事存在”。同時印度也不斷擴大對越南的防務支持。其三，印度與越南在南海爭議地區聯合勘探石油，獲取經濟利益。2011年，印度與越南簽署了《石油與天然氣領域合作協議》，并獲得越南提供的127區塊和128區塊的開采權，2013年越南又向印度提供了7個石油區塊勘探權，2015年印度決定在南海爭議區域建立鉆井平臺。印度媒體宣稱：“對印度延伸到亞太地區而言，越南已成為一個關鍵，兩國正在增強雙邊關系的規模和性質。”[50]

雖然澳大利亞多次公開表示在南海問題上“不選邊站”的中立立場，但在具體實踐中，澳大利亞依然與美國和東南亞聲索國保持同一立場，具有一定的“偏袒性”[51]。澳大利亞作為印度洋和太平洋之間的樞紐，具有絕佳的地緣政治優勢，成為美國在“印太”地區的重要戰略依靠。美國不斷增加在澳的軍事部署，以便美國能夠及時應對南海危機的發生，并進一步深入到印度洋。2011年奧巴馬訪澳時與澳總理茱莉亞·吉拉德(Julia Gillard)聯合宣布，從第二年起美國將在澳北部達爾文(Darwin)軍事基地部署海軍陸戰隊以增加在澳的軍事力量。2012年250名海軍陸戰隊隊員抵達達爾文，并在5年內增加到2500人；每六個月進行一次常規部署，對澳大利亞防御部隊(Australia Defence Force)進行演習和訓練的指導[52]。近兩年，澳大利亞頻繁染指南海地區。2016年2月澳大利亞廣播公司聲稱，過去12個月，澳大利亞空軍在南海一共進行了30次捍衛“航行自由”的巡航，比之前有所增加[53]。2016年3月，澳大利亞防長馬里斯·佩恩(Marise Payne)訪問吉隆坡時稱，澳大利亞將繼續派艦艇和軍用飛機前往南海“爭議地區”，以確保航行自由[54]。在2016年4月舉行的美菲“肩并肩”聯合軍演中，澳大利亞作為第三方首次參加實戰演練[55]。此外，澳大利亞私下表示支持越南、菲律賓等聲索國。2015年3月，越南總理阮晉勇訪澳時，澳總理阿博特表示：“我們都支持南海空中與海上的航行自由，反對單方面改變(南海)現狀。我們認為應當根據國際法，和平解決(南海)爭議。”[56]

(二)“印太”戰略支點國家之間結成更緊密的聯盟，增強在南海地區的力量和話語權。

在美國“印太”戰略的作用下，戰略支點國家之間的聯系將更趨緊密。其動因主要有以下兩點：

其一，美國推動盟友之間進行合作，將原先的“軸幅”安全體系轉變為網絡化的合作機制。傳統意義上講，美國“軸輻”安全體系集中在雙邊層面，并使其同盟之間保持距離，這種限制性結構保證了美國能夠最大限度地控制盟友[57]。然而，美國戰略資源不足，對亞太地區事務有心無力，同時，單憑美國的力量難以抵制中國力量的壯大，需要其多個盟友協作支援，于是，美國開始鼓勵盟友之間進行合作，共同應對地區威脅，從而更好地維護美國的利益和地區的穩定。

其二，戰略支點國家擔心自身安全會受制于中美戰略沖突與競爭的影響，將主動結成緊密聯盟以求自保。許多人認為，正在崛起的新興大國中國將會挑戰守成大國美國的霸權。為了避免出現類似于冷戰中國家和地區安全受超級大國對抗控制的被動局面，一些地區大國考慮在中等力量之間結成緊密的聯盟，在地區安全形勢發生變動時，能夠借助彼此的力量保護自身安全。印度學者拉賈·莫漢認為，雖然中美關系將成為影響印太地區最重要的雙邊關系，但是其他國家不應當認為自己是完全沒有影響力的，它們自身具有一定的實力，如果結成更緊密的聯盟，將很有可能成為影響地區力量均衡的重要因素。

由此，戰略支點國家將建立更加緊密的戰略關系，在印太地區匯集成一股更加強大的力量。這些地區大國的聚力合作，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其一，軍事合作方面，美、日、印、澳展開頻繁的雙邊和多邊軍事聯合演習。比如，自2012年起，日本和印度展開雙邊軍事演習，2013年12月在孟加拉灣舉行的的日印軍演被印度視為新“戰略軸心”的形成[58]。2014年日本加入美印“馬拉巴爾”聯合軍演，是日本首次參加在印度洋地區舉行的印美聯合軍演，標志著美國及戰略支點國家的軍事合作覆蓋了整個印太地區。其二，地區安全合作機制方面，2007年安倍提議日、印、澳、美四國組成“大亞洲”伙伴關系，2013年提議建立“民主安全菱形”，這些提議為四國進行安全合作提供了平臺和框架。據新加坡《聯合早報》報道，美印日于2016年6月將在菲律賓北部水域舉行聯合海上演習，重點是反潛艇戰術合作。澳大利亞專家表示，澳方最終也會加入美印日在印度洋的反潛艇戰術合作。中國專家表示，美國實際上是在聯合印度、日本、澳大利亞甚至更多國家，建立大范圍的立體反潛網絡，打造軍事聯盟的“試金石”，使中國面臨更大的威脅[59]。

其中，南海問題是“印太”戰略支點國家重點關注的對象。近幾年，戰略支點國家在戰略聯盟的趨勢下，對南海問題進行聯合干預。2015年12月，日本首相安倍晉三訪問印度期間，日印兩國領導人發表聯合聲明，并提及南海問題：“鑒于南海航道對地區能源安全及印太地區持續和平繁榮的重要性，兩國領導人呼吁所有國家避免導致地區局勢緊張的單邊主義行動。”[60]對此，日本和印度兩國的外交官皆回應稱，日印兩國在南海地區具有重要的利益。2016年2月，日本、澳大利亞和印度在東京舉行副外長級磋商。三國就中國在南海上的動向表示強烈關切并交換了意見，認為“中國的南海活動是導致地區形勢不穩定的、單方面改變現狀的行為，國際社會需要團結一致，迅速制定確保航行自由的規則。”[61]而作為這一次磋商的基礎正是安倍提出的“民主安全菱形”。2016年4月，日本學者一篇題為《印度“封鎖中國”的野心》的文章稱，鑒于中印兩國在從東海至阿拉伯海的廣闊海域展開激烈競爭，以及中國在南海的行動升級，“印度一方面在政治和經濟層面向奧巴馬政府靠攏，一方面將日本和澳大利亞拉入自己的陣營，試圖通過日美印澳‘民主主義聯合’來對抗中國的磁力。”[62]

由此可見，日澳印戰略支點國家在南海問題上已經統一立場，并呈現多邊聯合干預南海地區事務的態勢。戰略支點國家在南海問題以及印太地區事務上的發言權將不斷加大，中國在南海問題上面臨的阻力上升。

五　美國“印太”戰略背景下南海地區形勢的未來走向

隨著美國在“印太”地區的戰略整合以及域內大國競爭態勢的日益激烈，印度洋與太平洋兩大區域的相互聯結與融合很有可能成為未來地區秩序的演變趨勢。將南海問題置于“印太”格局演變的背景下進行分析，有助于我們對南海地區形勢進行更深刻的預測和判斷。

第一，南海地區是美國實施“印太”戰略的重要環節，在“印太”區域實現融合的背景下，美國將加大干涉南海問題的力度。中國南海西鄰通往印度洋的馬六甲海峽，東接太平洋，處于兩大洋之間交通要道的“咽喉”，對于美國來說具有重要的戰略價值。從美國的全球戰略出發，南海是連接美國在亞洲、印度洋和波斯灣地區軍事基地的重要樞紐以及進行戰略物資輸送和配合開展軍事行動的戰略通道。控制南海這一戰略要地，不僅是美國強化其“亞太防線—南海—中東防線”的戰略安全利益所在，而且，由于南海處于“日本—琉球群島—中國臺灣—菲律賓”第一島鏈的最南端，也是中國海軍南下的門戶，南海無疑是美國遏制中國這一潛在戰略對手的關鍵區域[63]。7月12日，南海仲裁案結果公布后，白宮國家安全委員會亞洲事務高級主任康達12日在一家華盛頓智庫演說時聲稱，南海是美方“最高國家利益”(top national interests)[64]。并且指出，南海在美國促進整合區域安全網絡方面有著重要的作用。這充分說明，出于實施“印太”戰略的需要，美國將加大對南海問題的干涉力度，以更好地實現“印太”地區的戰略整合。

第二，在美國的推動下，“印太”戰略支點國家將更加積極、全面地介入南海事務，并且與聲索國聯手遏制中國，中國面臨更為復雜的周邊安全環境。中國向來主張與聲索國通過雙邊談判的形勢和平解決南海爭端，反對第三方介入。美國“印太”戰略的實施加大了域外大國介入南海的力度，推動南海問題向多邊化、國際化、復雜化的方向發展。同時，遏制中國是聲索國與域外大國進行聯手的主要動因。越南、菲律賓等聲索國有了美國等域外大國作后盾，在南海爭端上的態度將更加強硬。正如美國國務卿希拉里曾聲稱“美國和東盟不會再受中國海軍的欺侮(bully)了”[65]。

前不久發生的“南海仲裁案”事件便是這一論點的有力證明。這一鬧劇歸根結底是中美戰略博弈下的政治產物，其幕后推手自然是美國，但在具體實施方面，日本則是美國戰略安排中的一顆棋子，在美國的推動下，與菲律賓合伙策劃了這場鬧劇，這便是美國“印太”戰略對南海問題干預的典型路徑。可以說，中國南海地區面臨著有史以來最為復雜的外部環境——美、印、日、澳等域外大國的介入以及它們之間的緊密合作、與聲索國進行聯合所帶來的眾多力量交織的局面，從而使遏制中國的勢力錯綜復雜且呈螺旋上升態勢。

第三，加速南海地區地緣政治格局的改變，潛在沖突發生的可能性上升。南海地區的經濟和安全都將向全球化特征方向發展：經濟全球化使得南海成為國際貿易流通的重要通道，因而區域內利益為區域外大國共享，因而變得更加具有開放性、全球性。隨著美國“印太”戰略的實施，基于謀求各自的地緣利益以及遏制中國的目的，美國等域外大國紛紛介入南海地區，南海安全的全球性特征更加明顯，地區格局也成為世界格局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南海地區將打破原來均衡的局面，發展成為一個域內國家和域外國家進行合作或競爭的博弈格局。

由于域外國家的目標大多是針對中國，南海地區很有可能發展成為中國與美國及其戰略支點國家之間的博弈、競爭甚至是沖突的格局。這將加大南海地區地緣政治的不穩定性，增加沖突發生的可能性。卡普蘭認為，當今世界地緣政治和經濟的軸心已經轉移到世界人口的中心——東亞地區，附近海域，成為21世紀世界大國的必爭之地。中國在南海主權問題上絕不會讓步，美國為了維護地區主導地位將繼續介入南海問題，聲索國的態度也日趨強硬，日本、印度等國家為了防范中國奪取地區霸權也處于劍拔弩張的狀態。按照此趨勢發展，南海地區將處于持續緊張狀態，并很有可能引發沖突[66]。

結語

美國的“印太”戰略是“重返亞太”戰略的深化與拓展。美國“印太”戰略對南海問題產生影響主要基于內外兩個方面。就內部動因來說，印度、澳大利亞、日本等戰略支點國家在南海地區有重要的戰略利益，包括彰顯大國地位、遏制中國以及獲取資源。就外部推動力來說，在美國“印太”戰略的驅動下，戰略支點國家將加快與美國的戰略對接，在南海地區加快行動步伐，并且它們相互之間將結成更緊密的聯盟，從而增強在南海的影響力。因此，美國“印太”戰略將對南海問題產生深刻的影響，使南海問題趨于復雜化，也使中國的周邊安全環境惡化，并且很有可能改變南海地區的地緣政治格局。在美國調整印太地區戰略布局的背景下，南海問題將進一步成為美國制衡中國的籌碼，再加之2016年美國大選期間，兩黨的參選人對華態度皆比較強硬，任何一黨的新任總統都很有可能就南海問題繼續向中國施壓。由此可見，南海問題在未來一段時間內將進一步升溫，成為美國及印太國家掣肘中國的籌碼。中國需要深度透析南海問題背后的中美戰略博弈，正確評估戰略支點國家在南海的動機與戰略選擇，提出在印太格局下防范美國與戰略支點國家聯合遏制的多邊機制，從而更好地維護中國在南海地區應有的合法權益。

【注釋】

[1] 趙青海：《從“亞太”到“印太”》，國際網，http://memo.cfisnet.com/2013/0821/1296727.html

[2] Hillary Rodham Clinton, “America’s Engagement in the Asia-Pacific”, United States Department of Defense, October 28,2010.

[3] Hillary Rodham Clinton, “America’s Pacific century”,United States Department of Defense, October 11, 2011.

[4] “Quadrennial Defense Review 2014”, United States Department of Defense, March 4,2014, p.17.

[5] Cf. Rory Medcalf, “The Indo-Pacific: What’s in a Name?”，AmericanInterest, October 2013.

[6]“Locklear Calls for Indo-Asia-Pacific Cooperation”, US Department of Defense, February 8，2013，http://archive. defense.gov/news/newsarticle.aspx?id=119243

[7] “Maritime Cooperation in the Indo-Pacific Region”, May 31, 2013, http://www.apcss.org/maritime-cooperation-in-the-Indo-Pacific-region/

[8] Michael A. McDevitt, “The Long Littoral Project: Summary Report A Maritime Perspective on Indo-Pacific Security”, June 2013，https://www.cna.org/CNA_files/PDF/IRP-2012-U-2321-Final.pdf

[9] James R. Holmes, Andrew C. Winner and Toshi Yoshihara,IndianNavalStrategyintheTwenty-firstCentury, New York: Rout- ledge, 2009, p107.

[10] David Brewster, “US strategic thinking about the Indian Ocean”, June 2012，http://www.lowyinterpreter.org/post/2012/06/26/US-strategic-thinking-about-the-Indian-Ocean.aspx

[11][15] 夏立平：《地緣政治與地緣經濟雙重視角下的美國“印太戰略”》，《美國研究》2015年第2期。

[12] 韋宗友：《美國在印太地區的戰略調整及其地緣戰略影響》，《世界經濟與政治》2013年第10期。

[13] 曹筱陽：《美國“印太”海上安全戰略部署及其影響》，《現代國際關系》2014年第8期。

[14] Larry W. Bowman and Ian Clark,TheIndianOceaninGlobalPolitics, New York: Westview Press, 1981, p.110.

[16] 張力：《美國“重返亞太”戰略與印度的角色選擇》，《南亞研究季刊》2012年第2期。

[17] 孫現樸：《美國的印度洋戰略》，《太平洋學報》2013年第6期。

[18] Anna Fifield, Peter Smith and Kathrin Hille, “US and Australia Tighten Military Ties”,TheFinancialTimes, September 2011.

[19] 王曉文：《21世紀美國的印度洋戰略與美國霸權》，《世界經濟與政治論壇》2014年第4期。

[20] Australian Department of Defence,DefenceWhitePaper, http://www.defence.gov.au/whitepaper/2013/, p.21, 2016-02-20.

[21] Rory Medcalf, Pivoting the Map: Australia’s Indo-Pacific System,November 2012.

[22] Graeme Dobell, “Australia’s Indo-Pacific understanding”, August 17， 2015，http://www.aspistrategist.org.au/australias-Indo-Pacific-understanding/

[23] David Scott, “Australia’s embrace of the ‘Indo-Pacific’: new term, new region, new strategy?”,InternationalRelationsoftheAsia-Pacific, June 26, 2013.

[24] Rory Medcalf, “The Indo-Pacific: What’s in a Name?”，AmericanInterest, October 2013.

[25][27] Vivek Mishra, “India and the Rise of the Indo-Pacific”, September 30，2013，http://thediplomat.com/2013/09/india-and-the-rise-of-the-Indo-Pacific/

[26] Vivek Mishra, “Indo-Pacific: US’ New Asian Pivot?”, http://cpcd.viu.edu/sites/default/files/2016-edition-cpcd-proceedings/Article_3.pdf

[28]朱清秀：《日本的“印太”戰略能否成功？》，《東北亞論壇》2016年第3期。

[29] East Asia Forum, “ Japan’s ‘Democratic Security Diamond’”, February 15,2013.

[30] David Scott, “India’s Incremental Balancing in the South China Sea”, http://www.e-ir.info/2015/07/26/indias-incremental-balancing-in-the-south-china-sea/

[31] David Scott, “India’s Role in the South China Sea: Geopolitics and Geoeconomics in Play”,IndianReview, Vol.12, No.2, 2013.

[32] Group Captain Richard Keir, AM, CSC, “What are Australia’s National Security interests in the South China Sea?”, http://www.defence.gov.au/ADC/Publications/digest/indPacif_15.pdf，2016-06-06.

[33] Michael Wesley, “Australia’s interests in the South China Sea”, http://nsc.anu.edu.au/documents/occasional-5-brief-9.pdf，2016-06-06.

[34] C.Raja Mohan,Sino-IndianRivalryintheIndo-Pacific, Washington DC: Carnegie Endowment, 2012，p.110.

[35]“Japan Looks South: China’s Rise Drives New Strategy”, http://breakingdefense.com/2015/08/japan-looks-south-chinas-rise-drives-new-strategy/

[36] Yoji Koda, “Japan’s Perceptions of and Interests in the South China Sea”,AsiaPolicy, Number 21, January 2016.

[37] Group Captain Richard Keir, AM, CSC, “What are Australia’s National Security interests in the South China Sea?”, August 25，2015，http://www.defence.gov.au/ADC/Publications/digest/indPacif_15.pdf

[38] Group Captain Richard Keir, AM, CSC, “What are Australia’s National Security interests in the South China Sea?”, August 25，2015，http://www.defence.gov.au/ADC/Publications/digest/indPacif_15.pdf

[39] US Energy Information Administration, “The South China Sea is an important world energy trade route”, April 4，2013，http://www.eia.gov/todayinenergy/detail.cfm?id=1

0671

[40] 張學昆：《印度介入南海問題的動因及路徑分析》，《國際論壇》2015年第6期。

[41][42] Group Captain Richard Keir, AM, CSC, “What are Australia’s National Security interests in the South China Sea?”, August 25，2015，http://www.defence.gov. au/ADC/Publications/digest/indPacif_15.pdf

[43] 《美太平洋司令聲稱：歡迎日本自衛隊巡邏南海》，鳳凰網，http://news.ifeng.com/a/20150613/4396636

3_0.shtml

[44] 《日本下一步南海巡邏行動曝光：緊盯南海兩大要地》，中華網，http://military.china.com/news2/569/20160113/21131858.html

[45] 楊光海：《日本介入南海爭端的新動向及新特點》，《和平與發展》2015年第5期。

[46] 《印美聯合聲明稱擔憂南海爭端中方對此發出警告》，人民網，http://military.people.com.cn/n/2014/1010/c1011-25804265.html

[47] 《印菲聲明竟稱南海為“西菲律賓海” 印度欲在太平洋扮演重要角色》，環球網，http://world.huanqiu. com/exclusive/2015-10/7770811.html

[48] 《日本印度聯合聲明提及南海問題中方回應》，環球網，http://world.huanqiu.com/article/2015-12/81752

87.html

[49] Abhijit Singh, “India’s Strategic Stakes in the South China Sea”,AsiaPolicy, Number 21, January 2016.

[50] 《印度獲南海7個石油區勘探權印媒宣稱反擊中國》，環球網，http://mil.huanqiu.com/world/2013-11/4590533.html

[51] 鞠海龍主編《南海地區形勢報告(2013—2014)》，時事出版社，2015年，第237頁。

[52] Graeme Dobell, “Australia-East Asia/US Relations: Rebooting the Alliance”，September 2012, https://csis-prod.s3.amazonaws.com/s3fs-public/legacy_files/files/publication/1202qaustralia_eastasiaus.pdf

[53] 《澳司令：中國軍隊南海存在感驟增 澳巡航遭挑戰》，環球網，http://mil.huanqiu.com/observation/2016-02/8503509.html

[54] 《澳防長：澳大利亞將繼續派艦艇前往南海“爭議地區”》，環球網，http://world.huanqiu.com/exclusive/2016-03/8747231.html

[55] 《美菲聯合軍演拉開序幕“肩并肩”秀“親密”》，新華網，http://news.xinhuanet.com/asia/2016-04/04/c_128860862.htm

[56] 《越南與澳洲同意加強防務合作》，聯合早報網，http://www.zaobao.com/realtime/world/story20150318-458

361

[57] 左希迎：《亞太聯盟轉型與美國的雙重再保證戰略》，《世界經濟與政治》2015年第9期。

[58] 《日印今日聯合軍演 印媒稱新的“戰略軸心”形成》，環球網，http://world.huanqiu.com/exclusive/2013-12/4676082.html

[59] 《美印日或組建反潛艇軍事聯盟?對中國威脅大》，人民網，http://sd.people.com.cn/n2/2016/0510/c172839-28304832.html

[60] 《印日首腦聯合聲明首提南海》，鳳凰網，http://news.ifeng.com/a/20151214/46657238_0.shtml

[61] 《日澳印副外長聲稱“嚴格關切”南海 日本最積極》，環球網，http://mil.huanqiu.com/observation/2016-02/8616547.html

[62] 《外媒：印度為“封鎖中國”迅速與美日澳越等接近》，鳳凰網，http://news.ifeng.com/a/20160417/4848

2536_0.shtml

[63] 董祥武：《美國在中國南海問題上扮演的角色》，《理論探討》2012年第2期。

[64] 《美國在南海有什么“最高國家利益”？》，環球網，http://opinion.huanqiu.com/plrd/2016-07/9187871.

html

[65] 參見時宏遠《美國的印度洋政策及對中國的影響》，《國際問題研究》2012年第4期。

[66] Robert D. Kaplan, “The South China Sea is the Future of Conflict”,ForeignPolicy, No.188 (September/October 2011), pp.76-80, pp.82-85.

【責任編輯：鄧仕超】

The Influence of US’s Indo-Pacific Strategy to South China Sea Issue:With Emphasis on the Pivot Countries to the Indian-Pacific Strategy

US; Indo-Pacific Strategy; the South China Sea Issue; Peripheral Security

With the strategic value of Indian Ocean increasing, the US came up with “Indo-Pacific Strategy” on the basis of “Pivot to Asia”. The essence of the strategy is to build Strategic Pivot across Indo-Pacific Ocean area, and making this area into multipolar structure under US’s hegemony. As US’s strategic Pivot in Indo-Pacific District, India, Australia and Japan have their own important strategic interests. Driven by US’s strategy, these pivots will bring profound influence towards South China Sea district; especially will make China’s peripheral security more complex. Discussing the influence of US’s Indo-Pacific Strategy to South China Sea Issue under the context of Sino-US strategic competition, we could understand better about US Indo-Pacific Strategy. It could also help us to analyze the security situation of South China Sea comprehensively and come up with solution.

2016-03-02

王曉文，博士，北京語言大學國際關系學院講師。

北京語言大學校級科研項目(中央高校基本科研業務專項資金)(15YBB11)。

D815.3

A

1008-6099(2016)05-0049-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