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108件嘉慶朝刑科題本為基本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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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開大學 中國社會史研究中心,天津 300071)
日常生活史以人為中心,尤其關注人的生存與再生產,人的生命被置于研究基礎的地位,生命維持離不開謀生之計,而生命、生計與生態密切相關,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說這三者是把握日常生活史的關鍵。
清朝刑科題本中的供詞記載了事主的生命史資料與親屬關系,土地債務的記載則是人們謀生與日常經濟關系的反映,刑事案件發生的場景有意無意地留下了時空、社會、生態的記載,是難得的普通人日常生活史資料。近期出版的《清嘉慶朝刑科題本社會史料輯刊》[1](簡稱《輯刊》)就是這類珍貴資料的匯編,馮爾康教授對嘉慶朝(1796—1820)刑科題本的先行研究,①為我們解讀這類資料提供了重要參考。最近也有學人利用《輯刊》的資料,②筆者則嘗試將《輯刊》與乾隆朝刑科題本相結合,③逐省論述清代中葉的日常生活,[2](P46~65)以期將刑科題本的資料置于省規模的空間上認識日常生活的特性,從而綜合把握清人生活與清代社會。
《輯刊》一書輯錄1665件檔案,筆者從中輯錄出江西檔案89件,見表1:

表1 《清嘉慶朝刑科題本社會史料輯刊》江西資料一覽表

(續表)

(續表)
說明:表中的“年月”欄目中符號“/”前面的數字為嘉慶朝的年份,后面的數字為月份;“府州縣”欄目中前面為府或直隸州,后面為府州所屬的縣或州治;“標題”欄目中的內容為《輯刊》原標題去掉所屬開頭省縣地名后的部分;“頁數”欄目中序號1—30為《輯刊》第1冊,序號31—55為《輯刊》第2冊,序號56—89為《輯刊》第3冊。贛縣*,原書目錄、正文誤為盧贛。樂安**,原書目錄、正文誤為東安。樂平***,原書目錄、正文誤為東平。
清嘉慶朝共25年,表1中的檔案在嘉慶朝的年份分布大致呈均勻狀態。
據《清史稿》地理志,嘉慶時期江西省領府十三,直隸州一,廳一,州一,縣七十五。府州廳包括:南昌府,領州一,縣七;饒州府,領縣七;廣信府,領縣七;南康府,領縣四;九江府,領縣五;建昌府,領縣五;撫州府,領縣六;臨江府,領縣四;瑞州府,領縣三;袁州府,領縣四;吉安府,領縣九,廳一;贛州府,領縣八;寧都直隸州,領縣二;南安府,領縣四。
上述表1中的89件檔案,如按照府州分布,可知南昌府16件,饒州府11件,廣信府3件,南康府5件,九江府1件,建昌府4件,撫州府7件,臨江府3件,瑞州府1件,袁州府4件,吉安府9件,贛州府11件,寧都直隸州6件,南安府8件。各府、直隸州均有事例,基本覆蓋了江西全省,資料具有普遍性;尤以南昌府、饒州府、贛州府、吉安府、南安府、撫州府、寧都直隸州7個府州資料較為集中。
《輯刊》所載的檔案資料,有案件事主的口供,交待了家庭親屬年齡及基本情況,借此可以了解當時人口、婚姻、家庭等狀況,是我們認識民眾生命史的基本內容。見表2:

表2 《清嘉慶朝刑科題本社會史料輯刊》江西事例中的人口數據表

(續表)

(續表)

(續表)
說明:表中的年齡數字,按照古代中國的傳統是虛歲,比實際年齡多1歲。
表2的資料中,1至79號出自表1所引檔案,80至85號6個事例為新增在外省的江西人資料。④此外,還有江西人在外省的13件檔案可供研究。⑤后19件外省的江西人題本,加上表1的89件題本,共計108件刑科題本,構成本文的主要依據檔案史料。表2第5、51號是女性事例,其余是男性事例。
閱讀案例與表2,可看到不少人年紀較大,超過30歲未婚獨身。如1、4、8、10、13、14、18、19、23、26、36、52、60、69、78、80、81、84、85號,計有19例,比例較大。⑥這19人中,三十年齡段有12人,四十年齡段6人、五十年齡段1人。
我們還看到事主的父母長輩有很多高壽者。事主父親年齡在七十年齡段的4人,即62、64、68、69號;六十年齡段的1人,即57號;五十年齡段的1人,即42號。以存世有年齡記載的這6人來看,5人是六七十歲,壽命較長。事主母親年齡在八十年齡段的1人,即4號;七十年齡段的3人,即13、44、55號;六十年齡段的6人,即47、62、64、65、66、84號;五十年齡段的2人,即42、73號。50歲以上12人,集中在六七十歲者計有9人,80歲以上的女性老者有1位。上述事例表明,清代中葉江西女性活到六七十歲是普遍現象,女性高壽者多于男性,且最長壽者也屬于女性。
表2還透露出其他信息,如已婚者當中,由于出現父母的年齡,我們可以獲得父母年齡差的資料。這些均為父親年齡大于母親的事例,共計5例,其中29號大19歲、42號大5歲、57號大2歲、62號大1歲、64號大5歲,婚齡差很不均衡,婚齡差較大者如5歲以上占了3例,有1例相差竟有19歲。
童養媳的事例則說明婚姻差一定是較大的。如吉安府廬陵縣人劉蕭氏,年23歲,自幼抱養與劉忠秀為妻,已經成婚尚未生育。[1](第1冊,P101)另外,黃斗愚子強奸案中,諶周氏有年僅13歲的養媳廖女。[1](第2冊,P1047)
在有父母子女年齡的數據中,我們可以推算出生子的年齡。如4、13、42、44、47、55、57、62、64、65、66、73、84號,共計13例,其中二十歲年齡段生育的6例;三十歲年齡段生育的3例;四十歲年齡段生育的4例,育齡偏大。30歲以下生育與三四十歲生育各占一半,母親生育年齡從20多歲到40多歲呈現出時間上的均衡分布。
在有事主父親年齡資料的場合,如42、57、62、64、68、69號,共計6例。這其中,40歲以上1例,30歲以上4例,20歲以上1例,可見當時30多歲的父親得子屬于普遍現象。
關于生育情況:有的婚后無生育,如3、6、12、20、27、29、30、31、32、34、42、43、48、53、62、67、73號計17例中,二十歲年齡段的有7例,三十歲年齡段的有7例,四十歲年齡段的有3例。推測當時婚后未生子女或晚生子女現象比較普遍。
資料中未提到其子女情況的,推測或無子女,或子女在原籍。如71、83號。
關于婚后生育子女的情況:2、9、11、15、16、17、28、33、37、40、44、45、46、47、49、50、51、54、55、56、57、58、59、63、64、66、68、70、74、75、76、79、82號,以上33例中,資料記載的方式有所不同,多言有幾子,一般似可理解為兒子,不說女兒;或也有理解為子女數,有的情況下講子女數,但也有談到有女無兒的情形。生育子女數量上,生有4子的有2、63號,共計2例;生有3子的有28、33、66號,共計3例;生有2子的有37、40、44、49、51、57、59、64、68、79號,共計10例;生有1子的有9、11、17、50、54、55、56、70、76、82號,共計10例;生有1女的有16、45、46、58、74號,共計5例。江西生1子與生2子數量相等,生3~4子以上數量明顯少于生1~2子者,但生育2子以上者明顯超過了生育1子,平均數在2子以上則是無疑的,構成了江西嘉慶時期生子的特色。⑦統計各個年齡段的生子者,共計29例,其中二十歲年齡段有2人,三十歲年齡段有15人,四十歲年齡段有7人,五十歲年齡段有3人,六十歲年齡段有2人。
關于過繼與義子的情況:抱養或改嫁產生義子,主要的原因是為了繼承。如10、16、29、42、65、72號6例中反映出,有2例因抱養或改嫁為異子,屬于異姓為子;有3例均屬將侄子過繼給伯父,過繼者有幼子也有長子;1例是族人抱養。
關于再婚問題:女性改嫁的事例,如7號艾老的小功堂侄艾簡,他父親艾六已故,母親聶氏改嫁鄒富為妻,隨母帶養。16號彭道潔父親已故,母親楊氏改嫁彭均仕為妻,他自幼一同過門,經彭均仕養為義子。17號何瀧禮的母親改嫁過。18號曾沅六父親曾晴株久故,母親湯氏改嫁王才六為妻,因后夫身故,曾沅六將湯氏接回同居。23號郭汝和父故,母親李氏轉嫁與羅楊清為妻。表1的21號曾歡保父親已故,隨母改嫁鄒姓。50號漆棕撥的堂兄漆棕青身故,其妻孫氏改嫁,遺有幼子經漆棕撥帶養。72號胡仁貴生父熊宣行已故,生母王氏轉嫁。以上多達8例。男性續娶的事例,如4號曾接友的胞兄曾仲友續娶妻子。
江西的嘉慶刑科題本記載當事人兄弟的數量比較普遍,少量記載兄弟是否同居共爨,絕大多數不說明兄弟的居住形態與是否分家。其中可以分成若干種類型:
首先看記載婚姻、居住、分家與否的事例。有1例是未婚而分居的,即19號。有1例未記載婚姻狀況而只說是分居的,即36號。有2例記載已婚分居各爨,如3、83號。也有2例記載已婚同居各爨,如9、79號。由上可知,分居各爨無論未婚、已婚皆有,同居各爨也較多。
分居與同居涉及家庭結構。關于乾隆時期江西的家庭結構問題,王躍生例舉了一些事例,說明分家的普遍性與家庭結構的多樣性。他指出父母將一個已婚兒子分出,而與未婚兒子生活在一起,構成兩個核心家庭,如樂平縣何士青的妻董氏與三哥何士定素不和睦,父親將其兄弟分開各爨。他又指出,有的分居是在兄弟并非均已婚配情況下進行的,如雩都縣張秀魁,47歲,父母俱故,兄弟三人,行三,未娶,大哥故后與嫂子曾氏分居各爨。他還指出父母在世或父母一方在世兄弟分異,如南康縣陳范氏,夫亡多年,生7個兒子,久已分居。[3](P289~290,P292~293,P326~327)比較乾嘉兩朝,乾隆朝的這些情況也存在于嘉慶朝。
有16例記載未婚,但未記載是否同居與分家,我們難以判斷兄弟的同居與分家與否。這些事例二十、三十、四十歲年齡段都有,分別介紹如下:二十歲年齡段的有4例,如21、38、39、61號。三十歲年齡段的有7例,如1、13、14、26、69、80、84號。四十年齡段的有5例,如8、10、52、60、78號。當事人以三四十歲為主。
有34例記載已婚,但未記載是否同居與分家,我們難以判斷兄弟的同居與分家與否。這些事例二十、三十、四十歲各年齡段都有,分別介紹如下:二十歲年齡段的有8例,如30、32、43、53、58、62、70、74號。三十歲年齡段的有14例,如6、11、12、20、28、31、37、44、49、57、59、73、75、82號。四十年齡段的有10例,如2、25、34、45、46、48、54、64、66、71號。五十年齡段的有1例,即55號。六十年齡段的有1例,即33號。當事人也以三四十歲為主。
未記載婚否的有3例,如35、41、77號。
以上不同類型記載兄弟數量的事例,共計56例,可知兄弟2人16例,3人17例,4人10例,5人8例,6人2例,7人1例,8人2例。看來兄弟2~5人是相當普遍的。由于這一統計總數為56例,比起生子數的總數29例多出近一倍,更為可靠,我們可以說江西家庭生子數較多。
宗族可以被視為生命共同體,擁有宗譜,記載宗族事務。如嘉慶八年六月,官府審理臨江府峽江縣民曾接友誤傷其嫂案,“查曾姓宗譜,已死曾湯氏系曾接友已故胞兄曾仲友續娶妻子,服屬小功,照繪宗圖,即提犯復訊”。[1](第1冊,P48)族人世系關系是宗族最重要的內容。此外,南昌府義寧州莫正學等呈出老譜所載遠祖周氏之墳,系葬廟背塘虎形,另有支山一處莫姓葬有多墳,其碑記均鐫廟背塘虎形是山名。[1](第3冊,P757)祖墳也是宗譜記載的重要內容。
宗族擁有公產,為族人服務。一是有水塘灌田。如饒州府鄱陽縣彭姓宗族有公共土名大沙塘;塘內東邊又有小塘一口,中有低埂也是公管。春夏水漲兩塘并為一塘,合族都在塘內車水灌田。[1](第1冊,P32)二是有祠堂、祠田進行祭祖活動。如饒州府浮梁縣吳姓祠田曾租給鄭姓耕種,吳姓祠堂祭祖,鄭姓原充當吹手,可見吳姓祠堂祭祖是頗為隆重的。[1](第1冊,P207)三是有墳地為族人提供下葬。如南安府大庾縣劉氏宗族有土名大杉岑公山,各房葬墳,先向族眾告知。因劉明昌葬祖,未經通知,并挖有遠年無主枯骨;經劉慕桃控告在案。嘉慶十八年七月三十日,劉晴嵐路遇劉明昌,斥其不應瞞族葬墳,致相爭毆。[1](第1冊,P247)又如贛州府贛縣黃氏“族內有公共土名李屋前山場一嶂,葬有祖墳一冢,墳旁周圍向有水溝。嘉慶二十三年十二月內,族長黃時敏等因修祖祠需用,把溝外山地立契賣與胡覲光胞叔胡萬滋為業”。[1](第3冊,P761)可見黃氏有公共山場、祖祠、族長。
宗族還組織節慶活動,祀神祈求豐年。如吉安府泰和縣匡氏宗族分新老兩居,正月元宵祀神祈求豐年,從前置有田產,后來族眾因田產售賣,議明新老兩居按年輪值,各于本村派奉祀奉。由此推測,匡氏新老兩居,實際上是兩個村莊的分派,有著元宵祀神的公共事務,曾置有田產,后來售賣,改為新老兩居按年輪值。清廷審理認為:“該族新老兩居祀神祈求豐年,應飭各村各自祭祀,毋許較值派費,以杜后釁。”[1](第1冊,P228)
祭田往往由族內各支輪管辦祭。如贛州府長寧縣人曹燕瀧,年42歲,家有祖遺祀田,租谷6石,向是各支子孫輪流經管,收租辦祭,后因爭管產生矛盾。清廷審理認為:“該姓祀田,仍聽照舊公共輪管,毋許爭收,以杜釁端。”[1](第1冊,P377)贛州府龍南縣鐘氏也有合族公共祭田。[1](第1冊,P382)宗族的祭田或由族人耕種,或佃于外姓。如寧都州瑞金縣鐘氏宗族有公共祭田11丘,坐落池口隘地方,佃給黃昌振等耕種,每年交納租谷70石。[1](第3冊,P1251)寧都州石城縣人劉和元年39歲,堂兄劉漢垂同堂弟劉著員等有公共祭田一處向系他佃種交租。[1](第3冊,P1382)
宗族擁有公田、祖祠甚至錢會,而清廷保護宗族祀產。如寧都州瑞金縣曾氏、賴氏宗族均有祖祠,賴氏還有祖祠錢會。嘉慶五年正月內,曾氏族眾修理祖祠之用,經曾云萬出名立票,向賴德瑸借用錢208千文,言明每月二分五厘起息,那錢原是賴德瑸向他祖祠錢會轉借。到嘉慶十一年二月,計算利息該錢360多千文,賴德瑸屢次索討。曾云萬同族眾商議把公田42畝,憑中宋殿升立契作價338千文抵還本利,余利情讓。后賴德瑸族眾因利錢不敷,要賴德瑸賠還。賴德瑸私自給與曾云萬田10畝,把曾氏公共祠產黃荊坪石山立契抵給賴德瑸作利。嘉慶十二年二月,經族人曾元焰查知,不依,控告,又經宋殿升勸處,石山歸兩姓公管,賣契涂銷。此案的最終審理中,“革生曾云萬圖得謝禮,將祖遺公山立契私賣,丈計一十九畝零。曾云萬合依子孫盜賣祖遺祀產,不及五十畝照盜賣官田律治罪例。盜賣他人田一畝以下,笞五十。每五畝加一等。十六畝,杖八十。系官者加二等杖一百律,杖一百,折責四十板”。[1](第1冊,P157)
江西是稻作為主的地區。如撫州府樂安縣陳掌仔佃與元瑾六田畝種植稻谷。[1](第3冊,P1296)又如寧都州瑞金縣人鐘章遐宗族有公共池口隘祭田佃與黃昌振等耕種,每年交租谷70石。嘉慶七、八兩年黃昌振等欠租未還。嘉慶九年五月二十九日上午,其堂弟鐘章河見黃昌振等佃種田內早稻成熟,邀同族人前往割禾抵欠,黃昌振等攔阻爭鬧。[1](第3冊,P1251)刑科題本中出現的江西的“禾”,一般概指水稻。
江西也種植麥子與雜糧。如吉安府泰和縣人肖希智,與吳本淳等有公共角鑼坑陸地兩塊,佃給郭春榮耕種,種植了雜糧。[1](第3冊,P1292)又如饒州府鄱陽縣人汪涌旺則種植麥子。[1](第1冊,P488)
此外,種植經濟作物的也有。如義寧州人陳幅秦,在建昌縣種靛營生。[1](第2冊,P948)
還有,如下面史料所揭示的,江西種煙與吸煙較盛。如寧都州瑞金縣是盛產煙葉的地區,福建漳州、泉州商人“遂麇至駢集,開設煙廠”。[4](P37)建昌府新城縣也是煙葉產地,“雇工則種稻輕其值。種煙重其值。于是傭工者競趨煙地而棄禾田”。[4](P64)類似者還有寧都州,乾隆三十九年謝有宜租賃廖紹澄田畝,栽種煙芋,議定秋收交租四石。[5](上冊,P157)其交租需用的稻谷應是用賣“煙芋”的錢另買。此外,乾隆五十五年的事例更說明煙成為日常用品以及給日常生活帶來的沖擊:該年十月二十七日,“黎洪義買煙葉回家,自用小刀在房切煙,梅氏瞥見,聲稱有錢不買柴米,只顧自己吃煙,既不顧養,何不將其休棄另嫁。黎洪義斥責,梅氏回詈,向奪煙葉。黎洪義用手攔抵,致手中小刀戳傷梅氏左腋胑……殞命”。[6](P399)丈夫用錢購煙吸食,妻子不愿接受,引起家庭糾紛,甚至鬧出人命。
嘉慶時期,種、食煙已很普遍。如陳掌仔籍隸南昌豐城,寄居撫州府樂安縣,承佃元瑾六家社園坑山田12丘。嘉慶十四年十二月內,陳掌仔私抽田1丘轉租與朱的仔栽種煙葉,引起元瑾六與陳掌仔之間的糾紛,案中元瑾六用手作勢指點煙袋上所吃之煙。[1](第3冊,P1296)又如江西人楊明周進屋吃煙。[1](第2冊,P1047)而煙袋在糾紛案中多次出現,說明日常生活中吸煙的普遍。如南康府建昌縣張盛波開張油榨生理,與陳幅秦產生糾紛,張盛波用煙袋亂戳。[1](第2冊,P948)建昌府南豐縣人曾漢林,在社廟調節糾紛時,用小刀斗鑲煙袋。[1](第1冊,P116)贛州府長寧縣人曹燕瀧,嘉慶二十三年九月初二日下午在族兄曹愈幅家閑坐,因煙袋頭斷落,順取破篾小刀修整。[1](第1冊,P377)
江西山中多有開山種植的棚民居住,其房屋自然稱作山棚、棚屋。棚民與山主結成租佃關系,往往因為租稅問題產生糾紛。如建昌府瀘溪縣人李華生,年36歲。嘉慶十九年閏二月十九日,其母親聽說斗轉灣山內有一已爛死尸,與李華生哥哥相似,叫他訪查,李華生就到斗轉灣各處山棚查問。[1](第2冊,P670)吉安府泰和縣人肖希智,年44歲,與吳本淳等有公共角鑼坑陸地兩塊,佃給郭春榮耕種,每年租錢38千文。嘉慶十四年,郭春榮欠租錢5400文,屢討未還。嘉慶十五年五月初八日,肖希智攜帶木柄鐵鍬赴田工作,順便同吳本淳等到郭春榮棚內索討前欠。[1](第3冊,P1292)贛州府興國縣人楊受成,年34歲,泰和縣胡磬探家有祖遺公共山場向召楊受成的父親照管,給住棚屋,并給山下園土一塊墾種,議明沒有租錢,也不給工資。其父死后即葬山內,楊受成照舊管種。嘉慶二十年十二月間,胡磬探堂兄胡磬棟見園土成熟,要楊受成寫票承租,不允。胡磬棟要另召肖日發管種,楊受成聞知即行退業,另租邱彩霞對門房屋居住,將自己添蓋棚屋杉皮拆回。[1](第3冊,P1366)這一記載還說明,棚屋覆蓋著杉樹皮。
在家族經營或是農業勞動中,特別是農忙時需要幫手,雇傭幫工是常事。幫工有長工,也有短雇。饒州府樂平縣的事例集中,長工如黎甘子,年39歲,沒有娶妻,一向傭工度日,與溫忠秀鄰村素識。嘉慶十年正月內溫忠秀雇他幫工,議明長年工銀8兩,若僅做數月照短雇例,每日給銀4分。與他平等稱呼,并無主仆名分。[1](第3冊,P1394)
短工則有寧西富向在戴庭兆家幫工,平日共坐共食,平等稱呼,并無主仆名分,工資按月支給。[1](第3冊,P1476)此外,如寧都州瑞金縣人賴方鵁,年41歲。父母俱故,兄弟兩人,他居長,并沒妻子,向在族叔賴德瑸家短雇傭工。[1](第1冊,P157)
以上事例都說明主雇是平等關系,這也正是嘉慶時期主雇關系的普遍情形。
收割稻谷需要人手,[1](第3冊,P1276)犁田也請人幫助。[1](第1冊,P247)當地的雇工不僅務農,也有各種工作。如曾歡保,17歲,向在鄒饒九剃頭店內幫工剃頭,店內還有店伙陳新保。[1](第2冊,P513)
馮爾康指出,清代佃戶也雇工經營,或偶爾雇短工。他列舉了南豐人汪顯凡到福建建陽天壺庵看守香火,承佃寺院耕地,雇用黃連生耕作。馮爾康也注意到了雇工的經濟作物、農副業經營者,列舉了崇義人黎林養種茶之例。馮爾康還強調,江西人的商業、手工業小店主,有的經營餐飲業的飯店、茶館。[7](P17,P20~22,P24)
到省內其他地方傭工的情況也較普遍。如饒州府樂平縣的吳正發,年57歲,妻故,生有兩子,俱出外傭工。[1](第3冊,P1859)南昌府奉新縣人王三連、王三達向在鄱陽縣傭工。[1](第3冊,P1208)而傭工的工作多樣,如有挑腳夫:南康府都昌縣人王添習,年28歲,父親已故,母親陳氏,兄弟三人,他居幼,并無妻子。嘉慶二十二年二月,他到饒州府浮梁縣景德鎮挑腳傭趁。[1](第1冊,P355)有紙廠幫工:撫州府金溪縣民江匹生即江弼生,于嘉慶十三年十二月往饒州府上饒縣張聚錦紙廠幫工。[1](第2冊,P1067)
江西民人往往趕墟從事買賣。例如:嘉慶八年六月十八日午后,46歲的臨江府峽江縣民曾接友趕墟回家。[1](第1冊,P48)臨江府新喻縣人曾沅六,年44歲,嘉慶二十年七月十八日,因賒欠張姓食谷一石,要把母親織棉布一匹賣錢償欠,以便再行賒食。他私把布匹拿到墟上賣與不知姓名人,得錢450文。[1](第1冊,P293)建昌府南城縣人陳香,年24歲,向做道士營生,嘉慶十八年二月十六日,他攜錢2400文赴墟,應當是去墟上購物。[1](第3冊,P1162)南安府上猶縣人朱雨滄,年45歲,嘉慶二十一年閏六月十八日,他從墟上挑擔回家,挑擔說明他是去墟上買賣。⑧以上事例分布在不同的三個府,買賣的商品是家織的棉布。
另外三個府則有乾隆時期的事例。如:南康府安義縣,乾隆五十五年二月,戴賢俊欲赴墟買牛。[6](P375)吉安府龍泉縣的雩溪墟可能有名,乾隆時期兩件題本都提到它:乾隆二十一年閏九月十二日,龍泉縣人袁棕昌“在雩溪墟撞遇景章”;乾隆二十七年五月初三日,“蕭繼賡往雩溪墟買肉”。[8](下冊,P420,P497)
有專門的手工作坊,從事多種工作。如南康府建昌縣張盛波開張油榨生理。[1](第2冊,P948)撫州府樂平縣吳世一生四子,業已分爨。僅留油榨房屋一所存公,為生養死葬之費。[1](第3冊,P1858)這些證明當地存在過經營油榨者。
日常生活用具特別是農具則需要鐵匠。如寧都州人寧葉氏,年43歲,嫁與寧明發為妻,生有兩子。丈夫有房屋7間,向來租與陳佩玉開張鐵匠鋪,每年租錢15千文。[1](第2冊,P1117)贛州府長寧縣冶鐵業興盛,乾隆時商人嚴永勝和鐘常豐各自經營冶鐵工場4座,嘉慶十七年商人賴趙興經營冶鐵工場一座。[4](P34~35)
經商的人也較多,如南昌府南昌縣人胡仁貴,年27歲,削賣甘蔗生理。[1](第3冊,P1657)或到外地經商,如:建昌府瀘溪縣人李定生時常在外小本生理。[1](第2冊,P669)吉安府泰和縣黃沅初、賀庭爵,嘉慶十九年五月前往四川、湖廣貿易。[1](第3冊,P1214)南康府都昌縣人王華章嘉慶二十二年八月十六日雇詹弼翰船只裝芋來景德鎮售賣。[1](第1冊,P335)詹弼翰則系船戶,從事運輸。
有的人則開店經商。如撫州府樂安縣人曾均十,年61歲,父母俱故,兄弟二人,妻故,生有三子,向開酒腐店生理。有店伙王賤保,客人或閑坐或飲酒。[1](第2冊,P627~628)此外,刑科題本所載案件中,一些事情也發生在“店”的附近,如南安府上猶縣的黎棕照店、義寧州古贊庭店。[1](第2冊,P706;第3冊,P1754)
民間欠債常將豬作抵押,如:嘉慶十二年八月內,南昌府義寧州紫竹庵做道士吳品高向吳普明買谷4石,谷價除付過外,尚欠錢1千文,屢討沒還。嘉慶十三年閏五月初三日早,吳普明往庵催索。見庵內養有豬只,要牽回作抵。[1](第3冊,P1141)吉安府泰和縣胡磬探祖遺山場向召楊受成之父照管,給住棚屋并園土墾種。其父故后,楊受成照舊種管。嘉慶二十年十二月間,胡磬探堂兄胡磬棟見園土成熟,欲令寫票承租,楊受成不允,即退業另住,將棚屋內添蓋杉皮拆回。因索租糾紛欲牽取豬牛作抵,以致爭鬧。[1](第3冊,P1366)的確,養豬比較普遍,生活中出現豬的場合較多,如嘉慶十五年七月,撫州府樂安縣陳掌仔因謀佃土地糾紛致傷朱的仔身死案,元瑾六因陳掌仔兩耳聾廢,用手作勢將在旁豬只及煙袋上所吃之煙向其指點。[1](第3冊,P1296)
圍繞豬的職業也較多。有宰豬的,如廣信府玉山縣人毛德裕,年42歲,宰豬生理,曾攜帶尖刀赴鄰村宰豬,同時租地耕種。⑨還有買賣豬的牙行,如南昌府進賢縣人周達仁,年59歲,族人周幗俊領貼充當豬牙行生理,雇他在行內幫工。嘉慶十五年六月內,李幗明憑周幗俊賣豬4只,欠周幗俊牙錢200文,屢討未還,發生爭執。⑩周幗俊一次賣豬4只,規模較大。當時豬的價格,據嘉慶十九年三月,建昌府瀘溪縣民石左棕踢傷李定生案,石左棕畏懼報官,捏稱工忙不能到官,許給錢10千文求免開名。因無現錢,議定先行交豬1只,抵錢2300文。余錢賣去牛只歸還。后官府也將“其牽豬一只估銀二兩三錢”。[1](第2冊,P671)
以上有關豬的6個事例,分布在5個府,說明養豬的廣泛性。其中建昌府瀘溪縣、吉安府泰和縣的兩個事例出現用牛作抵、還債情況,說明養牛也應是江西農家普遍的。如石城縣王幸希向在劉和元家幫工,因劉和元欠族中祀租,被劉著員將劉和元牧放耕牛一只牽藏劉漢垂家內,劉和元又叫王幸希把劉漢垂欄內的牛牽回作抵,故事的雙方均有耕牛。
馮爾康探討嘉慶時期的人口流動問題,注意到江西的情況。他指出跨省范圍的人口流動,如江西瑞金人古奕祖、古喜奇堂叔侄和馮起中均到福建長汀當挑夫,另一位江西石城人鄒細豐也到長汀謀生。馮爾康也注意到流動人口的職業,并舉出江西人到湖南瀏陽的瀉銀店做傭工。還有從事小商販的,如江西臨川人吳明珍到貴州威寧開設酒店,因腳傷不能挑水,雇用四川興文縣來的宋老大臨時幫工,每月工錢7錢5分。[9]筆者在此專門就江西人到外省謀生加以探討,見表3:

表3 《清嘉慶朝刑科題本社會史料輯刊》中江西人在外地謀生事例一覽表
*原文作江西寧川縣,清代江西無此縣,疑為臨川縣,故改。**原文作江西太和縣,江西只有吉安府泰和縣,故改。
表3共計18件檔案、20例江西人到外省謀生。遷出地只知為江西省籍的有3例。其余15例則分布在吉安府4例(其中泰和縣3例),撫州府4例,南康府2例,贛州府2例,南昌府2例,袁州府、廣信府、寧都直隸州各1例,計分布在7府1州,占全省府州的一半,占據了全省的東西南北,較為廣泛。
遷入地分布在福建6例(其中建寧府4例),四川4例,安徽2例,廣東2例,貴州2例,浙江、湖北、廣西、云南各1例。其中福建最多,這與鄰省以及山區開發有關;次多的是四川,相對來說該地地廣人稀。
外出者有8例知道其年齡,30多歲4例,40歲以上2例,50多歲2例,以三四十歲為主體。其中有6例談到家庭情況,2例父母雙亡,2例父故母在,4例有兄弟,2例無兄弟,4例均無妻,可見外出者多是未成家的青壯年。
關于謀生手段,有4例是種山度日,分布在福建、浙江、廣西,應是棚民生活,如表3中3、4、10、12號諸例;或在山中挖煤燒炭,如7、9號;經營店鋪有6例,如染坊、估衣鋪、錢鋪、雜貨鋪、飯店、豆腐酒店;在寺廟謀生的如2、13號;此外,還有摘茶、木工、賣貨等,也有無以為生而盜竊的。
值得注意的是,贛東部臨近浙閩的山區,是開發山區的棚民活動頻繁的地區。如9、10號中,江西永豐縣人郭興隴與同鄉謝飛英合伙在福建建寧府建陽縣地方搭廠燒炭生理,當地還有原籍江西廣昌縣人邱老三向在建陽縣地方種山度日。[1](第2冊,P920)12號的江西廣豐縣人葉老二(葉新發),在浙江衢州府江山縣度日。嘉慶十年間,向王夢九租山40多畝土名絲頂上開種靛青,議定每年插種杉苗以工作租。葉老二在山腳近水地方陸續墾成田20多畝,每年還租谷5石。后來,管山的徐添平知道山田出息,每年可得谷二三十石,向王夢九攬種。二十一年正月二十一日,徐添平邀王夢九看明山田,每年還谷20石,在傅在民廠內定立佃票。王夢九叫葉老二退佃交徐添平承種,葉老二照舊種山。葉老二懷恨,遂發生命案。[1](第2冊,P998)
外出謀生要投親靠友,即使如此,也困難重重。如11號的江西宜黃縣人吳汝霖、吳汝才、吳汝坤同胞弟兄三人,久已分居。吳汝坤向在湖北監利縣開雜貨鋪生理,吳汝才在他鋪內幫貿。吳汝霖先在本籍佃種地畝,因地被業主收去,窮苦難過。嘉慶十四年春間,吳汝坤寄信叫吳汝霖出來找尋生意,吳汝坤幫給本錢,另有貿易。吳汝霖總沒銀錢寄回,妻子吳鄒氏無可依靠。嘉慶十六年三月吳鄒氏帶了兩個幼子,尋到吳汝坤鋪里,吳汝霖已因折本歇貿閑住在鋪。吳汝坤就留吳鄒氏母子也在他店里同住。過了些時,吳汝坤正要替吳汝霖另尋伙貿地方,吳汝霖說他不愿住在外面,要吳汝坤幫給錢50千文回家佃種度日。吳汝坤應允說俟從緩設措,吳汝霖屢次催逼,發生爭執,導致命案。[1](第2冊,P925)
江西省位于長江中游南岸,三面環山,北部為鄱陽湖平原,中部丘陵廣布,盆地、河谷相間,省境邊緣山地有茂密的森林與毛竹。贛江由南向北縱貫全省,在贛州由章江、貢水匯合而成,北流經萬安、泰和、吉安、吉水、峽江、新干、清江、豐城到南昌,注入上饒鄱陽湖。江西的山地與丘陵密布,水利發達,與人們的日常生活密切關聯。
筆者試以乾隆朝的兩件刑科題本呈現這種山水間的日常生活。一件說撫州府金溪縣乾隆三十年二月,唐有萬將原租傅四能魚塘一口,轉租傅朋九栽種菱角,當付租錢300文。他又把塘內小魚一并拌與(意為轉讓)傅朋九,議錢100文。到九月初五日,傅朋九收完菱角,雇人到塘網魚,唐有萬在后邊塝上空園內剝苧麻看見了。這幅鄉間生活圖畫呈現了水鄉魚塘栽種菱角與網魚多種經營、加工苧麻的生活情境。[5](下冊,P647)另一件講贛州府安遠縣乾隆五十五年二月,魏老八向魏定省租田一丘,栽種番薯,因所收番薯價賤不能獲利,將田退還。魏老八旋即外趁,乾隆五十六年二月回家,十一日攜帶鐵錐在河邊捕戳甲魚,適魏定省挑柴路過。[5](上冊,P331)這幅鄉間生活圖畫呈現了新的農作物番薯已經普及和人們從山水獲利的情形。兩件涉及兩種農作物番薯、苧麻。明清時期江西夏布業興盛,苧麻種植與織造夏布互相為用,普遍發展起來。而明末傳入的番薯,乾隆時期在江西普遍種植。[10]( P542,P549~550)這些作物為江西人的衣食帶來變化,維系著他們的生活,兩個個案中的人們都是農副結合、多種經營。
俗語說,“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柴是第一位的。柴作為農業社會的主要燃料與建筑材料,其重要性充分反映在清代中葉江西人的日常生活中。嘉慶朝刑科題本中記載了不少江西人擁有山場、柴山或某某名稱的山“一嶂”。字典里一般解釋“嶂”為高聳險峻如同屏障一般的山峰,但是在這里,“嶂”是作為山的單位出現的,“一嶂”應是一座的意思。
嘉慶朝江西涉及山場砍柴的刑科題本有16件之多,分布于江西的8府1州,我按江西的從北向南、由西向東依次分府說明。
南康府都昌縣有2例。一是都昌縣人李添亮,嘉慶七年十二月,出錢540文,拌定無服族弟李余三山柴一段,議至八年十月內砍取。嘉慶八年八月二十九日,李添亮見山柴稀少,要李余三退還拌價錢文,李余三斥其不應翻悔,致相爭鬧,李添亮被李余三柴刀戳傷身死。[1](第1冊,P50)二是該縣王添習的祖父兄弟六人,王華章的祖父世興居長,王添習的祖父世行居四,五房世謹已故無嗣。嘉慶十九年,五房叔祖母沈氏身故,遺有田4畝,柴山一片,族眾公議作為祀產。[1](第1冊,P334)這2例都發生在宗族內部,前一例是山柴買賣,后一例為家庭柴山充為宗族祀產。
南昌府事例最多,有5例。其中武寧縣占2例,都是有關山場出租、抵押的。一是,卓宏耀原籍湖北通山縣,寄居南昌府武寧縣。乾隆二十三年,其家祖承租王姓土名香爐腦荒山一嶂,每年租錢500文,有王姓撥約為據。嘉慶年間因山樹茂盛,王幗迪要加倍還租,卓宏耀父親卓爾賢不允。嘉慶二十三年二月初八日,王幗迪主使族人各帶柴刀到香爐腦山上砍樹抵作加租錢文。卓爾賢聞知往阻,被王祥庭用柴刀毆傷致死。[1](第3冊,P1348)二是,武寧縣周氏族內有土名眠羊山一嶂。嘉慶二年三月,族眾因乏公用,把山內樹木向洪大衍押錢50千文,二分起息,立有契據。嘉慶五年把本利付還,尚欠利錢2千文,押契取回,所欠利錢約俟遲日交清。十一月初八日周氏族人周逢云、周逢衍等各帶木擔柴刀在眠羊山砍樹,適洪大衍攜帶柴斧路過,看見說周氏族內欠他押山利錢沒有交清,不應砍樹,走來阻止,周逢信不依,兩相爭鬧。[1](第2冊,P518)此外,義寧州蕭秉耀家有契買土名奉文堝山場一處,租給來此種山度日的雩都縣人羅用華管種收花,山上茅草原許眾人樵采。嘉慶十年七月十九日蕭秉耀兒子先告往山砍草,誤將羅用華栽蓄桐茶樹秧砍壞幾株。羅用華看見阻止,爭鬧,蕭秉耀的兒子被羅用華奪去柴刀砍傷致死。[1](第3冊,P1264)也是山場出租的事例。
山場不限于宗族經營,也有異姓合伙經營的事例。如乾隆四十二年,南昌府靖安縣人謝文金與劉善長、劉其中、張邦仁合買舒姓土名下坑山三畝,公共管業。山上樹木賣錢四股均分,山糧收在劉善長戶內,完納后,張邦仁又把一股山場并賣與謝文金同劉善長等管業,契據都交劉善長家收存。后來謝文金與劉善長等先后身故。嘉慶七年二月內,謝文金之孫謝其幅與劉善長的兒子劉奇組,并劉其中的兒子劉景組,因公山無人專管,憑地鄰唐學榮公議,把山分作上下截三股均分,各管。謝其幅分得下截山一股,劉奇組等分得上截山兩股,寫立合約三紙。因劉奇組查尋原契并歷年糧串不見無從分撥山糧,寫入約內,當把合約交唐學榮暫存,議俟尋出契串填明分執。哪知劉奇組等就把上截山木賣與陳致達砍伐。五月二十三日,謝其幅帶了竹梢往別山挑柴,路過下坑山,見陳致達同弟陳致信在上截山內砍樹。謝其幅因山糧尚未分定,上前向阻,陳致達用砍樹鐵斧砍來,謝其幅用竹梢戳傷陳致達胸膛致死。[1](第2冊,P535)
我們可以看到日常生活中人們的砍柴活動。如南昌府奉新縣人蔡寧才,年57歲,父母俱故,并無兄弟。娶妻曾氏,沒生子女。嘉慶二十三年四月十九日,他攜帶柴刀往山砍柴。[1](第1冊,P365)事實上,江西人家多有柴刀。如同前述多起案件揭示的,人們持柴刀砍柴,家中用柴刀修治柴薪,爭斗中柴刀變成了兇器。柴刀是江西人的日常生活工具。
饒州府的兩例也增加了日常生活中砍柴的事例。一是,鄱陽縣人徐幗倫,年42歲,嘉慶十四年十二月十六日,他同徐庭輝、徐彩各攜木擔赴山挑柴。[1](第3冊,P1208)二是,饒州府德興縣王秋梅家有祖遺土名西塢斜塢正塢山場,嘉慶二十三年九月初三日,有另支族人王賞同王烈等赴山砍柴,其侄王有發同王秋郎等往阻爭鬧。[1](第1冊,P378)
砍柴、挑柴應是為了得到柴薪,饒州府樂平縣乾隆年間的事例可以證明。康熙五十年間,張佐巴祖上等“租祝勝們橡樹塢山場取柴”,付有押租銀一兩,每年另交租700文。到乾隆二十年間,因柴貴,每年加租錢300文。乾隆三十九年冬,“祝勝們族眾需柴退佃”,張佐巴等要求“再砍一年柴薪,抵還押租銀”。[5](下冊,P453)此外,柯祥舉有柴山一障,乾隆四年十一月初三日,柯龍貴至柯祥舉山內砍伐柴薪。[6](P72)
廣信府的事例則涉及山場買賣。如上饒縣民童旺棕因索分山價銀打死無服族侄案中,童世鏜將土名狐貍園私山,歸入族眾戶內賣與徐廣幅,嘉慶七年十二月二十日往徐廣幅家收價,有族人童三棕借山歸公賣,向他索分山價,經眾勸散。其弟童友松聞知氣忿,即攜禾槍尋毆,路遇童三棕之兄童旺棕攔阻爭毆,被童旺棕用柴斧致傷童友松額顱身死。[1](第1冊,P41)可知上饒縣民童旺棕用柴斧砍柴。文中提到的“禾槍”,在有關江西的刑科題本中也多次出現,顧名思義,應是一種保護莊稼的長桿槍。依據敘述的環境,“禾槍”用于路上防身、山中防獸、家中防盜等,是江西人重要的日常用具。如前述樂平縣張佐巴,乾隆四十年八月十三日,同張和生攜帶柴刀扁擔往山砍柴,因路過都是深山,怕有野獸,他們各帶防獸禾槍一桿。[5](下冊,P453)
袁州府的事例展示了山區開發培育山林,竹木用于搭建房屋,也可“扒柴”作為燃料。如萬載縣人李師勝族內有祖遺公山一嶂田四畝八分,莊屋三間,于乾隆四十七年與張開生佃種,當得押租錢4千文,每年還租谷12石,并未立約。山內原有竹木,經張開生培蓄成林,仍是張開生家管業。嘉慶九年八月內張開生在山私砍竹木搭蓋茅廁,經叔祖李泰迪查知,要起佃自種,就赴縣控告,縣官令李泰迪繳出工本錢20千文給張開生具領退莊完案。嘉慶九年十一月十二日張開生的兒子在山上扒柴,李師勝等來家催促退佃,適張開生買有新砍的樹木一株放在門首,李師勝看見疑心是在他家公山上砍的,兩相爭鬧。[1](第3冊,P1256)
此外,撫州府金溪縣民江匹生即江弼生,于嘉慶十三年十二月初十日獨竊江泳山家柴薪、菜蔬,被查知投族逐出。[1](第2冊,P1067)這一事例也說明,柴薪是江泳山家的燃料。
寧都州的事例說明當地山場松樹成林,民間進山砍柴屬于日常活動。如瑞金縣人賴方鵁,年41歲,向在族叔賴德瑸家短雇傭工。嘉慶十四年十二月十八日,曾復軒因曾云萬私自將他族辦公共黃荊坪石山立契抵給借欠賴德瑸錢文利息,被曾元焰查知控告。經宋殿升處令石山歸兩姓公管,呈息銷案。賴德瑸反悔不肯把契銷毀。曾復軒主令曾姓人到賴德瑸家橫坑子樓臺嶺山內,砍毀大小松樹336株搬去。賴德瑸控蒙差拘,曾復軒等躲避。嘉慶十五年正月初九日,賴方鵁帶刀赴山砍柴,路遇曾學承挑擔走過,向曾學承說曾姓不該砍毀賴德瑸山樹,斥罵強橫。曾承學不服,致相爭鬧。
南安府有民眾培育山林的2例。一是,嘉慶二年,上猶縣羅楊清把木梓山場一嶂典與羅楊相。嘉慶二十二年八月,羅楊清備價取贖,羅楊相因山上梓桃未收,不肯放贖。九月初二日,羅楊清同繼子郭汝和赴別山修削樹枝,路過木梓山。[1](第1冊,P341)二是,嘉慶二十二年九月十二日,崇義縣方萬成攜帶長柄尖刀赴山修樹。[1](第1冊,P340)無獨有偶,2例修樹都發生在九月,當時正是樹枝生長成熟之時,修削樹枝可使樹木主干更好地生長成材,修削下來的樹枝則可以作為柴薪燃料。
贛州府的事例再次說明柴為生活日用品。如贛縣人黃茂堂,年29歲,族內有公共土名李屋前山場一嶂,葬有祖墳一冢,墳旁周圍向有水溝。嘉慶二十三年十二月內,族長黃時敏等因修祖祠需用,把溝外山地立契賣與胡覲光胞叔胡萬滋為業,他先不知道。嘉慶二十四年正月十二日,黃茂堂因父親病重,前往山上溝外用土預筑墳窨墳一穴。二十四日胡萬滋赴山查見,同胡覲光把窨墳鋤毀。黃茂堂挑柴路過,看見喝阻,致相爭鬧。胡覲光舉鋤打來,黃茂堂用挑柴木棍格落鐵鋤,打傷胡覲光致死。[1](第2冊,P761)
煤炭也是重要燃料,礦藏多在山區,挖煤是重要謀生手段,而官府、宗族為保護墳山反對挖煤。如袁州府宜春縣人王宣一,年33歲。族內有公共蛇形山一嶂,歷葬祖墳。嘉慶十七年五月內,他見山內露出煤炭,起意商同王奇招合伙挖煤,賣錢分用。初十日在小蛇形山內挖井取煤,因出產有限,連挖數洞,止得煤十余石,尚未變賣,就被族房王扳桂等查知,控縣差拘。清廷審理此案,判定:“該山王姓既歷葬祖墳,應令永禁挖煤,以資保護。”此外,如奉新縣人王緒通與堂叔王三連、王三達,向在饒州府鄱陽縣傭工,嘉慶十四年十二月間,王三連與馮嶐均、余璉合伙租賃史二坐落橫山會二塢山下田畝開挖煤炭,雇王緒通與王三達、彭吉長幫挖。因那里先經馮嶐均一人租挖煤炭,搭有篷廠。十六日,他們正在原洞挖煤,有徐庭輝、徐幗倫、徐彩各拿木擔走來,看見向阻。清廷審理認為:“生員馮嶐均租田挖煤,因已費工本,于經官斷禁之后復行邀伙開挖,致釀人命,實屬不合,應照不應重律,杖八十。監生余璉并不查明,混行合伙,應照為從減一等律,杖七十。馮嶐均系生員,余璉系監生,應得杖罪,均照例納贖。王三達等受雇挖煤,并不知官禁緣由,應與救阻不及之彭吉長等均毋庸議。該處山場田畝附近,均系村居墳墓,所產煤炭嚴禁開挖,以杜后釁。史二獲日另結。”[1](第3冊,P1209)官府保護村居墳墓附近山場田畝不許挖煤,保護了人民的居住環境與生態。
江西山區生產竹木,故而從事造紙者較多,紙張又依靠發達的水上交通販賣到各地,也成為山水之間的生態與生活結合的特色。
撫州府金溪縣以出版書籍著名,贛東俗諺“臨川才子金溪書”,稱贊滸灣出書之盛。[11]金溪從事運載紙張的事例較多,如封萬生,年30歲,駕船度日。嘉慶八年六月二十八日,他與鄒學俚船泊破港河下,攬載孫姓客人紙貨,每擔水腳錢60文。鄒學俚船上裝紙20擔,他的船上裝紙25擔,鄒學俚說其多裝5擔,占了他的生意,要其分給2擔他裝,封萬生不依致相爭鬧。經鄰船陳大早走來勸散,那孫姓客人紙貨即另雇船只剝載去了。[1](第2冊,P564)可見,陳大早、鄒學俚、封萬生均為船戶,靠運載紙張謀生。金溪人還到外地從事造紙,如江匹生嘉慶十三年十二月,往廣信府上饒縣張聚錦紙廠幫工。[1](第2冊,P1067)
外地人則到金溪販賣紙張。金溪縣西部的許灣(今滸灣鎮)木刻印書聞名遐邇。這里水運發達,也是著名的紙張集散地。如建昌府瀘溪縣人石左棕,年38歲,嘉慶十八年十一月二十八日,他遇見李定生,邀其合伙販紙,李定生應允。到十二月初三日,李定生帶了錢2400文來到石左棕的棚內,他也出錢2400文交李定生販紙,赴金溪縣許灣地方售賣,每擔賺錢400文,分用。二十一日石左棕又邀李定生販紙,李定生說他本錢已經用去。石左棕就一人拿出錢4800文交李定生販紙,議明利錢對分。二十八日傍晚李定生回來說此次許灣紙多,照本發賣,并無利錢。石左棕疑其欺隱,因未折本,也未與爭論。李定生反向石左棕索取工錢,他說原本未議及工錢,不允,兩下爭鬧。[1](第2冊,P670)
還有船戶在省內長途運販紙張的事例。如贛州府安遠縣人賴祥青,年31歲,與楊潮英向在寧都州瑞金縣地方合伙駕船。嘉慶十四年九月二十二日,有素識的林喬英把紙100塊并書信一封托他們裝送吳城后泰行,交其兄弟林喬茂接收,議定船價,俟卸貨付給。不料,開到贛州擱淺壞船,只得把紙賣錢另雇船只裝送。十一月內,到廬陵縣地方。有素識的陳本搭船下省。初十日,到樟樹鎮。他們因船壞折本,起意盜賣客紙得錢。向楊潮英同陳本商允,把紙20塊賣與周恒接行伙蕭升榮,得九折錢54千文,按股均分。賴祥青復向楊潮英借錢5千文,湊買衣物,約俟回籍找給。楊潮英因有事起早回家。十五日,到省。賴祥青又起意把剩紙賣錢分用,與陳本商允,隨把紙塊賣與尹協盛,得洋錢276元。二十日,賴祥青與陳本把余剩洋錢攜到城外,正想換錢使用,不料被差獲案。[1](第3冊,P1751)這一事例中,計劃從寧都州的瑞金縣將紙張經贛江水運到南昌府北邊的吳城交與商行,沿途多次盜賣,行至吳城之南的省城南昌才事發,充分說明了水運紙張的興盛。
其他販紙的事例還有:南昌府奉新縣人潘文芳,年30歲,小賣營生。黃萬中販布生理。嘉慶十五年五月二十五日,潘文芳路遇黃萬中,黃萬中說建昌地方紙價昂貴,起意販賣獲利,邀其合伙,議明除本分利,并問他有無銀兩。潘文芳想起親戚李興高有銀,可以借作本,回說可以借湊銀40兩。潘文芳就即往借,適李興高外出未遇。二十六日,潘文芳邀黃萬中同去看紙。兩人發生爭執,潘文芳用磨紙鐵銼打傷黃萬中殞命。[1](第3冊,P1769)
在水利資源豐富的江西,仍然不時發生爭水事件。爭水出現在家庭內部、家庭之間、宗族內部以及家庭與宗族之間。
家庭內部的爭水事例,如高安縣人姚方,年39歲,兄弟五人,他行四。兄弟各爨無嫌。姚方有田與三哥姚唱田畝毗連,姚方的田勢較低,向由三哥田內開缺引放圳水灌溉。嘉慶二十二年六月初二日,姚方往田灌水,三哥把田缺堵塞,回家央求開放。三哥說圳水無多,不允,致相爭鬧。姚唱被姚方刀劃右腿、左腮頰,并砍傷發際倒地,移時身死。[1](第1冊,P326)又如江西寧都州劉潮銘、劉捷賢堂兄弟的耕田上下毗連,同用圳水,嘉慶二十二年八月十四日劉捷賢堵塞劉潮銘水道自用,結果就出現了劉潮銘被打身亡的事故。[12]
家庭之間的爭水,如彭澤縣人馮錫如,年38歲,家里佃種王允孝田畝,與陽大章佃種洪鵬舉田畝毗連,那田上首向有公共蔭田水圳一道,又附近陽大章田邊有土名紅梅塘一口,也是兩家公共。嘉慶二十四年六月初九日,陽大章把圳水放入塘內,馮路過看見。因圳水無多,馮的佃田離塘較遠,車蔭費力,斥罵陽大章不該混行掘放。陽大章分辯,致相爭鬧。[1](第2冊,P772)
宗族內部的爭水,如鄱陽縣彭姓宗族有公共土名大沙塘,塘內東邊又有小塘一口,中有低埂也是公管。春夏水漲兩塘并為一塘,合族都在塘內車水灌田,秋冬水涸,塘中露出低埂,仍分兩塘。因秋冬田禾不用車水,小塘魚利向是彭德丹支內就近網取,從無爭競。嘉慶七年六月內天時干旱,塘埂露出。十九日族人彭子林在東邊小塘內車水灌田,堂侄孫彭明顯看見混說小塘是他家己業,向彭子林阻罵,彭子林不依致相爭鬧,彭子林用鋤柄打傷彭明顯囟門右倒地,當經勸扶回,不料傷重死了。清廷認為“塘水應聽族眾隨田車灌,塘魚飭令公取,以杜釁端”,[1](第1冊,P32)尊重宗族車水灌田的舊例,對于塘魚之取改為“公取”。
宗族之間水的使用更容易引起糾紛。如寧都州平陽鄉地方有高陂塘水,發源黃坑磜嶺頭嵊,兩山筑陂引水入圳,灌溉中塘、洲塘、江口三村田畝。不知始自何年,郭姓之田坐落中塘村地高在上,崔張兩姓之田坐落洲塘、江口二村地低在下,各在田旁用車引灌,有前明萬歷年間老志及順治十五年、乾隆十九年間公修分灌官斷批諭為據。嘉慶四年六月內,崔姓見續修新志內載有高陂系張、崔兩姓興筑字樣,誤為郭姓無分,控經前署寧都州以水系自然之利,諭令照舊公灌。崔怡懷等不遵上控,前撫臣張誠基批行贛南道轉,委署會昌縣知縣劉羹和會同寧都州知州黃永綸勘訊,以郭姓未據有老志呈驗,只呈有私存遠年官斷批諭,并無州卷可稽,不足為憑。崔張兩姓所呈康熙年間及乾隆初年續修新志內既載有高陂塘只灌洲塘、江口二村田畝,并有張漢宸、崔彬等興筑字樣,較為確鑿,并查郭姓田畝另有塘水可灌,隨將高陂塘水斷歸崔、張兩姓管業。崔姓隨令崔興揚將該處陂水常年照料,合族撥給田租15石,以作工資。嘉慶七年四月十五日崔興揚邀同族眾修筑陂壩,將沙土堆壅郭以匍田塍間,有毀損。郭以匍向阻不理,因水被獨占,又被毀損田塍,心生氣忿,乘崔興揚等散回,用鐵鍬將壩口挖毀,放水流入溪河,使彼此不得灌溉。適崔興揚與崔興全、崔啟臺約定是夜相幫巡水,崔興全、崔啟臺攜帶防夜夾刀,傍晚先往,遇見郭以匍挖壩,兩相爭鬧。清廷認為:“查核老志僅載其名,而續修新志內忽添載明初里民張漢宸、崔彬等興筑灌洲塘、江口田六十頃字樣。夫新志必本老志。斷無老志所無,而新志反有者,崔張二姓不免無(?舞)弊添載。第歷年久遠無從根究,而郭姓現呈有王、陳各前任批斷印諭,向系公修分灌,應仍照陳前任批斷分日灌溉,郭姓灌兩日,崔張二姓灌八日,毋許再行爭阻。其攔水陂圳如遇興修,即按分灌日期,計日出資,公同修理,不許將沙土壅塞他人田畝,并將新志照老志改刊更正,以杜釁端。仍飭犯屬將毀損郭姓田塍賠修。”[1](第2冊,P530)
馮爾康指出:“族人的田產有一部分是祖先遺留下來的,這種田地的灌溉用水,在祖宗時代由于是自家的,不會有什么爭競。可是留傳后代,每家分得的地塊越來越小,用水的秩序就要重新安排,否則就會出現亂子。事實上,不僅同一宗族內部,而且不同宗族之間都需要進行水資源的管理,然而糾紛還是不時地發生。……無水不能種田,水和地一樣關系著農民的生產和生活,因水利灌溉而產生的爭端,就毫不足怪了。不過以上利用水利資源的糾紛多發生在南方的湖南、湖北、江西等水田地區,而北方則比較少見這種現象。”[12]
唐人王勃《滕王閣序》有謂:“云銷雨霽,彩徹區明。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這道出了南昌贛江自然之美!套用此句式,筆者嘗試概括清代中葉江西人日常生活的特色:“子眾族聚,謀生有道。互助與爭訟相處,水利共山柴一享。”
注釋:
①馮爾康:《乾嘉之際下層社會面貌——以嘉慶朝刑科題本檔案史料為例》,作為“2004蕭公權學術講座”由中國臺灣中正大學歷史系刊行;《論“一史館”土地債務類檔案的史料價值》,《南開學報》1999年第4期,第15-18頁;《18世紀末19世紀初中國的流動人口——以嘉慶朝刑科題本檔案資料為范圍》,《天津師范大學學報》2005年第2期,第24-29、54頁;《十八、十九世紀之際的宗族社會狀態——以嘉慶朝刑科題本資料為范圍》,《中國史研究》2005年增刊,第99-117頁;《乾嘉之際小業主的經濟狀況和社會生活——兼述嘉慶朝刑科題本檔案史料的價值》,《中國社會歷史評論》第7卷,天津古籍出版社2006年版,第13-32頁。
②周祖文、金敏:《清代刑科題本中的小農家庭經濟:以527件服制命案為中心的考察》,《中國社會經濟史研究》2008年第1期,第71-80頁;金敏、周祖文:《國家權力視角下的生監群體——以清嘉慶刑科題本為中心》,《浙江社會科學》2009年第7期,第77-83頁;周蓓:《清代中期以經濟為誘因的自殺與社會防范——以〈清嘉慶朝刑科題本社會史料輯刊〉為例》,《蘭州學刊》2011年第1期,第135-139頁;史志強:《伏惟尚饗:清代中期立嗣繼承研究》,《中國社會歷史評論》第12卷,天津古籍出版社2011年版,第383-404頁。
③筆者利用由乾隆朝刑科題本編成的資料集,有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中國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編《清代地租剝削形態》(中華書局1982年版)、《清代土地占有關系與佃農抗租斗爭》(中華書局1988年版)兩種。分別從兩書中收集了31個和25個、總計56個江西的事例,即《清代地租剝削形態》上冊第18、24、25、33、37、43、50、76、84、169號,下冊第197、200、201、219、226、234、247、248、262、265、269、292、299、310、314、321、343、364、386、392、393號資料;以及《清代土地占有關系與佃農抗租斗爭》上冊第42、46、47、53、58、71、85、89、115、116、129號,下冊第151、153、175、181、183、187、194、205、226、257、260、263、275、278號資料。
④這6例的標題分別是:“福建順昌縣寄居民張廷裕因租種山地打死謝世本案”“廣西平樂縣客民林發興為財謀殺羅庭行案”“福建建陽縣客民邱老三毆傷客民謝飛英身死案”“湖北監利縣客民吳汝坤誤傷吳汝霖身死案”“浙江江山縣客民葉老二因爭佃糾紛故殺徐添平案”“貴州興義府僧人廣云等圖財謀殺肖發麟身死案”。
⑤這些題本的標題與所在《輯刊》的頁數如下:“廣東南雄州民魏茍古因房屋出租毆傷小功堂兄魏觀土生致死案”,第329頁;“福建邵武縣民林添榮因欠糧事致死曾添貴案”,第597頁;“四川珙縣客民李恒立因索欠打死羅文升案”,第820頁;“廣東南雄州民劉武太郎因爭鬧致傷胡良士身死案”,第845頁;“四川犍為縣客民煤廠幫工鄧大富等索欠斗毆案”,第852頁;“四川邛州楊頂林因資產糾紛毆斃客民胡金榮案”,第883頁;“福建建陽縣客民邱老三毆傷客民謝飛英身死案”,920頁;“四川汶川縣陳三杰因工價糾紛被幫工江西奉新縣民甘立爵謀殺身死案”,第940頁;“江西都昌縣民邵百明在休寧縣因索討工錢打死雇主劉文信案”,第1375頁;“貴州興義府客民鄭松庭因傭工牟老大索討工錢將其毆傷致死案”,第1384頁;“福建建安縣客民胡缺仔因討要工錢被陳觀德毆傷身死案”,第1415頁;“福建崇安縣民陳月午懷毆傷雇主席子華身死案”,第1466頁;“云南鎮雄州楊二把因通奸打死太和縣民康崇祿案”,第1512頁。
⑥王躍生搜集到乾隆刑科題本95個江西個案,其中未婚27個,占到28.42%,高于全國平均水平的18.59%。見王躍生:《十八世紀中國婚姻家庭研究》,法律出版社2000年版,第55-56頁。
⑦王躍生指出,乾隆時期全國水平的家庭平均成年男性子女數量為2.11個,而江西為2.48個,數量位于第二位,僅次于四川的2.51個。見王躍生:《十八世紀中國婚姻家庭研究》,第238頁。
⑧《輯刊》第2冊,第706頁。乾隆時期,上猶縣的倉糧由倉書“差人赴墟市零星糴買”。見《清代地租剝削形態》下冊,第783頁。
⑨《輯刊》第3冊,第1359頁。乾隆時期,瑞金縣人曾繼鸞所居與會昌縣交界,宰豬度日,乾隆三十六年三月十二日“帶了屠刀,與兄弟曾繼鳴自墟宰豬,一同回家”。見《清代地租剝削形態》上冊,第159頁。
⑩《輯刊》第3冊,第1776頁。乾隆時期,撫州府臨川縣王栢太“討取賣豬錢二千文”,見《清代土地占有關系與佃農抗租斗爭》上冊,第225頁。
[1] 杜家驥.清嘉慶朝刑科題本社會史料輯刊[Z].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2008.
[2] 常建華.檔案呈現的清中葉河南鄉村社會——以59件嘉慶朝刑科題本為例[A].黃河文明與可持續發展·第5期[C].開封:河南大學出版社,2013.
[3] 王躍生.十八世紀中國婚姻家庭研究[M].北京:法律出版社,2000.
[4] 劉永成.清代前期農業資本主義萌芽初探[M].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1982.
[5] 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中國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清代地租剝削形態[Z].北京:中華書局,1982.
[6] 鄭秦,趙雄.清代“服制”命案[M].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9.
[7] 馮爾康.乾嘉之際小業主的經濟狀況和社會生活——兼述嘉慶朝刑科題本檔案史料的價值[A].中國社會歷史評論·第7卷[C].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2006.
[8] 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中國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清代土地占有關系與佃農抗租斗爭[Z].北京:中華書局,1988.
[9] 馮爾康.18世紀末19世紀初中國的流動人口——以嘉慶朝刑科題本檔案資料為范圍[J].天津師范大學學報,2005,(2).
[10] 許懷林.江西史稿[M].南昌:江西高教出版社,1998.
[11] 吳定安.金溪刻書[J].中國文物科學研究,2009,(4).
[12] 馮爾康.十八、十九世紀之際的宗族社會狀態——以嘉慶朝刑科題本資料為范圍[J].中國史研究,2005,增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