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連根(浙江越秀外國語學院中國語言文化學院,浙江紹興,31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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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檔案學的研究對象
潘連根
(浙江越秀外國語學院中國語言文化學院,浙江紹興,312000)
[摘要]任何一門獨立的學科都有自己獨特的研究對象。目前關于檔案學的研究對象有許多不同的觀點,莫衷一是。文章從學科對象確立的原則入手,在對檔案學研究對象各種觀點進行歷史的考察與分析的基礎上,提出“文件現象及其運動規律”才是檔案學的研究對象。
[關鍵詞]檔案學研究對象文件運動規律[分類號]G270
具有獨特的研究對象,是一門學科獨立的必備條件。界定一門學科的研究對象,對于該學科的理論建設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因為,任何理論都是關于某種對象的理論,理論的邏輯論證都是為了說明對象而進行的。明確了研究的對象,才能進行科學研究;界定了研究的對象,才能建立科學理論。科學理論的發展水平與人們對研究對象的認知程度密切相關。
毋庸置疑,檔案學發展至今,早已成為一門獨立的學科,具有自己獨特的研究對象。但是,從檔案學發展的歷史來看,我們對檔案學研究對象的認識是有一個由表及里、由淺入深的過程的,并由此推動了檔案學學科的進一步發展。
筆者在此將從學科研究對象的確立入手,對檔案學研究對象的有關問題作進一步的思考。
主體與客體,是用以說明人的實踐活動和認識活動的一對哲學范疇。主體是實踐活動和認識活動的承擔者;客體是主體實踐活動和認識活動指向的對象。在科學研究活動中,科學認識的主體——研究者所要認識的客體,就是科學的研究對象[1]。正是因為研究對象的不同,才使現有的科學知識體系有了科學部類、學科門類及學科之間的區別。即便是在當今科學知識體系發展日趨分化同時又日趨融合的背景下,不同的科學部類、學科門類、學科之間也會出現研究內容的交集,但每門學科依然要有自己相對獨立的研究對象。
研究對象的認定和確立,必須遵循一定的原則:
(1)保證研究對象的特殊性。
毛澤東在《矛盾論》中指出:“科學研究的區分,就是根據科學對象所具有的特殊的矛盾性。因此,對于某一現象的領域所特有的某一種矛盾的研究,就構成某一門科學的對象。”[2]研究對象的這種特殊性,是一門獨立的學科屹立于學科之林的必要條件。正是由于研究對象的這種特殊性,使得該學科形成的基本理論和建構的理論體系區別于其他學科,甚至還規定了該學科的研究內容和學科性質。因此,正確揭示和表述學科的研究對象,不僅是學科自身進一步發展的需要,而且也關系到該學科在整個科學領域為人所認知和認可的程度。
(2)明確研究對象和研究范圍、研究內容的關系。
一門獨立的學科都有自己特定的研究領域,研究范圍就是指該特定研究領域內的全部事物。研究對象是研究范圍的聚焦,是研究范圍的抽象與概括,但這種抽象與概括的程度又與研究者的認知水平有關,這也是一門學科研究對象有不同說法的根源所在。研究內容則由研究對象派生出來,它可以用本學科的理論作基礎,也可以用其他學科的理論作基礎,甚至兼而有之,因此各學科的研究內容可以有交叉,但研究對象絕對不能交叉,否則就會喪失學科的獨立性。
(3)區分研究對象和邏輯起點。
研究對象和邏輯起點極易混淆。邏輯起點作為學科理論體系構建的核心概念,必定包含在研究對象之中,但它只是研究對象中最簡單、最一般的本質規定,構成研究對象最直接和最基本的單位。因此,“從邏輯起點和研究對象的規定性看,研究對象涉及的是研究什么的問題,而邏輯起點涉及的則是思維從哪里開始才能把握運動的對象的問題。這兩個問題有聯系,但也有區別。二者的聯系是,邏輯起點不能完全脫離研究對象,不能從一個與研究對象沒有任何關系的范疇開始。但是,邏輯起點并不能等同于研究對象。二者的區別是,邏輯起點是思維把握研究對象的開始,不是研究對象的全部,因此,邏輯起點只涉及研究對象的某一局部,而不能涉及到研究對象的全貌。”[3]
檔案學在產生之初,因與文書學尚未有明確的區分,也并不是一門獨立學科,只是歷史學的一個輔助科目,同時研究的內容也僅僅局限于機關單位的文書、檔案工作,因而當時的學者重在界定文書和檔案之間的關系,關注的是機關單位文書工作和檔案工作的具體實踐問題,不可能對檔案學的研究對象有一個十分明確的界定,甚至還缺乏自覺探索檔案學研究對象的條件和意識。
學界真正對檔案學研究對象進行有意識的思考和探索始于20世紀50年代。檔案學被列入《一九五六——一九六七年哲學社會科學規劃綱要(草案)》,正式成為一門獨立學科。如此,檔案學的研究對象就成為學界不得不面臨的問題,也就開啟了自覺探究研究對象的旅程。筆者將有關檔案學研究對象的主要觀點進行梳理并作如下簡要分析:
(1)1957年程桂芬在《關于檔案學問題》[4](以下簡稱程文)中指出,“檔案學是研究檔案文件和檔案工作的發展歷史以及全部檔案工作實踐活動的理論體系。檔案學是由若干課目共同組成的,因此檔案學實際上就是這些科學課目的總稱。這些科學課目是:中國檔案史、世界檔案史、文書學、檔案工作理論與實踐(其中包括技術檔案管理與組織、影片照片錄音檔案管理、檔案文件保管技術學)、檔案文件公布學。上述科學課目雖然都是檔案學的一個組成部分,但是它們都各有一定的研究對象,因此它們又都是獨立的科學課目。”接著,程文對各科學課目的研究對象和內容進行了闡述,認為如此“就可以更清楚地認識檔案學的研究對象”,從而指出“檔案學實際上也就是研究檔案文件出現于人類歷史舞臺后的整個活動的客觀過程。這整個活動的客觀過程是從兩個方面去研究的:一方面研究從古到今的各個歷史時期的檔案文件以及檔案館的發展歷史,另一方面就是研究在國家機關工作中所產生的文件及其處理、檔案文件在檔案館的系統整理、鑒定價值、安全保管、科學利用、編輯出版等一系列的工作活動過程。這些活動都是一環扣一環,互相密切地聯系著,是一個統一的整體。”
從程文的論述過程來看,他是基于當時已有的檔案學課目來分析抽象檔案學研究對象的。因為“全國解放前的檔案學所研究的范圍實際上只是文書學和檔案工作理論與實踐的一部分內容”,而現在有了這么多獨立的科學課目,自然需要將各課目的研究對象納入檔案學的研究對象之中。比如,文書學在產生之初和檔案學并沒有進行明確的劃分,甚至認為文書學就是檔案學的分支學科,因而程文為了將文書學的研究對象容納在檔案學研究對象之中,就將檔案學的研究對象表述為“檔案文件活動的客觀過程”。當然,為尊重當時將文書學作為檔案學分支學科的歷史事實,對此不應過于苛責。但問題是,即便基于當時已有分支學科的現狀,而將檔案學研究對象抽象為“檔案文件活動的客觀過程”是否恰當。程文認為“對象就是科學所研究的客觀事物的范圍”,但筆者以為如此認識可能會將研究領域與研究范圍混淆在一起。順著程文的思路,他所表述的研究對象實際上是檔案學的研究領域——“檔案文件活動的客觀過程”,如此檔案學的研究范圍應是該領域內的全部事物如“檔案”“文件(狹義的)”“檔案館”“檔案室”甚至“檔案學”等,而研究對象則應是對上述全部事物的抽象與概括(如何抽象與概括,又是另一個問題)。
值得說明的是,程文將文件(狹義的)納入檔案學的研究對象之中,而納入的理由僅僅是由于文書學是檔案學的分支學科,這與目前爭論的“文件(廣義的)”是否納入檔案學的研究對象,完全不同。
(2)程文發表后,同年蔣有愷就撰文《“關于檔案學問題”的幾個問題》[5](以下簡稱蔣文)進行商榷。蔣文認為,“任何科學的對象,都不會是某一領域現象的全部內容。科學各個部門的發展,是一個從一個轉化出來的,它們對事物現象的研究,有著互相滲透、交叉的關系。就拿檔案這一現象來說吧,它本身就可能是好多科學研究的現象,可能是文學研究的現象,也可能是造紙技術研究的對象范圍,至于從它的內容來說,牽涉的研究范圍就更加復雜了。”然后根據程文“檔案學是研究檔案文件和檔案工作的發展歷史以及全部檔案工作實踐活動的理論體系”的表述和對各課目研究對象和內容的闡述,認為程文是“以檔案學全部內容代替檔案學的對象”,并提出“從個別檔案文件系統形成的具有真正科學含義的‘檔案’的特點和規律”是檔案學的研究對象。
從蔣文的論述來看,存在幾個問題。首先是將研究對象與研究內容混為一談。研究內容由研究對象派生而來,至于研究對象的所有方面能否都成為研究內容,這要看研究者對研究對象的把握程度和學科發展的水平。不同學科的研究內容也許會有所交叉,但研究的角度肯定不同,文學研究檔案現象肯定是從文學的角度去認識,造紙技術去研究檔案也肯定是從紙張的制作角度去研究,它們絕對不會從檔案學的角度去研究,因此,研究對象絕對不會交叉。其次,蔣文認為程文以檔案學全部內容替代了檔案學的研究對象,但事實上程文是從各課目的研究對象中抽象出了檔案學的研究對象,并明確表述為“檔案文件活動的客觀過程”。最后,蔣文認為文書學不是檔案學的分支學科,基于當時“檔案工作是一項歷史科學工作”“檔案學是一門歷史輔助科目”的認識,蔣文在其研究對象的表述中,無論是檔案的“特點”還是“規律”都蘊含著“歷史”的因素。正如其在文中所說,檔案工作“它與其它歷史科學工作一樣,都是在做著揭示事物發展的歷史規律的工作”,“但是,檔案工作又是通過檔案本身所特有的特點和規律來揭示歷史,而區別于其它歷史科學工作的一項專門事業。”目前,檔案學早已脫離了歷史學而成了一門獨立的科學,此說的立論基礎已不復存在。
(3)“文革”結束后,隨著檔案學研究的復蘇,檔案學研究對象的問題再次被提了出來。1981年吳寶康教授在《三十年來我國檔案學的研究及其今后發展》[6](以下簡稱吳文)中指出,“檔案學就是以檔案和檔案工作這一現象領域內所特有的某一種矛盾及其規律為研究對象”,并認為文書學也是“檔案學這一獨立學科中的科學科目之一”。顯然,吳文在表述檔案學研究對象時只是界定了檔案學的研究領域(“檔案和檔案工作這一現象”)而沒有具體揭示出研究對象(只是表述為檔案和檔案工作現象領域內“所特有的某一種矛盾及其規律”)。也許吳老自己也認識到了這個問題,因而在1986年的《檔案學理論與歷史初探》(以下簡稱吳著)中,就將檔案學研究對象明確表述為“研究檔案和檔案工作領域內有關檔案的科學管理和提供利用的客觀規律以及檔案工作的歷史發展規律。”[7]但是,吳著又在對檔案學各門科目(《檔案學理論與歷史》《檔案管理學》《文書學》《檔案文獻編纂學》《中國檔案事業發展史》《外國檔案事業發展史》《科技檔案管理學》《影片、照片、錄音、錄像檔案管理》《檔案保護技術學》)的研究對象和研究內容作了介紹,認為如此更有利于把握“整個檔案學的研究對象和任務”,即“檔案學就是研究檔案和檔案工作出現于人類社會后的整個活動領域的客觀全過程的。”[8]顯然,吳老對程文的觀點作了修正,將“文件(狹義的)”排除在了“檔案學的研究對象和任務”之外(但既然文書學也是檔案學的分支學科,那么這種修正就有點令人費解)。但此處由于吳老不像程文那樣明確表述為“研究對象”,而是表述為“研究對象和任務”,所以其表達并不清楚,因為如果把這也看成是研究對象的抽象和概括,則吳著中有關檔案研究對象的表述明顯是兩種不同的含義。
到了1988年,吳老在其主編的《檔案學概論》教材中對檔案學的研究對象又有了新的表述:“檔案和檔案工作是檔案學的研究對象”[9],并對檔案學的研究任務和研究范圍作了界定。同時,對于檔案學與文書學的關系問題,也是吸收了多種觀點,并表述為“檔案學與文書學是關系最為密切的‘姊妹學科’”[10],不再單一強調文書學是檔案學的分支學科。至此,由于吳老的學術影響和第一部檔案學概論教材的巨大影響,檔案學的研究對象是檔案和檔案工作的觀點成為當時最具影響力的學術觀點。
(4)隨著檔案工作實踐的日益豐富和檔案學研究的日益深入,在20世紀90年代有關檔案學研究對象的問題開始出現了新的觀點。如“檔案學研究的對象由以往的檔案、檔案工作,擴展到檔案事業。”[11]“如果文書學屬于檔案學的分支學科,那么,文書學的研究對象必然被包含于檔案學的研究對象之中。而在事實上,檔案學的研究對象是檔案現象及其本質規律,文書學的研究對象是文書現象及其本質規律,二者可謂涇渭分明。”[12]這些觀點最終被融合納入了馮惠玲、張輯哲主編的《檔案學概論》教材中,認為“檔案學不僅要研究檔案和檔案工作,而且要研究檔案學自身的有關問題,還要研究其他相關方面、相關領域的問題。所以,檔案學的研究對象應界定得更抽象更簡潔一些,即:檔案現象及其本質與規律。”不過,此教材顯得不夠嚴謹的是,對于檔案學研究對象還有其他的表述,如“檔案學是以檔案現象為研究對象,以揭示檔案現象的本質和規律為目標的一門綜合性學科。”“檔案學的研究對象,實質上也都是檔案現象及其運動規律。”[13]如此,就會產生疑問,即檔案學的研究對象到底是“檔案現象”還是“檔案現象及其本質與規律”或“檔案現象及其運動規律”。即便在修訂后的《檔案學概論》教材中對此也是全盤繼承未作任何改動。[14]當然,如此界定的前提是,文書學已不再是檔案學的分支,而只是與檔案學密切相關的姊妹學科。由于這兩部教材是繼吳老之后直至目前最具影響力的,因此,檔案學的研究對象是檔案現象及其本質和規律的認識成了目前主流的觀點。
(5)隨著電子文件的大量產生,新的管理理念、管理方法、管理手段和管理理論不斷涌現,基于前端控制、全程管理思想的文檔一體化管理實踐日益成熟,文檔之間的界限越來越模糊,文書學和檔案學整合的趨勢又日益明顯[15],因此不少學者提出檔案學的研究對象要擴大至文件現象。
徐擁軍認為,“將‘文件現象’排除在檔案學的研究對象之外,將文書學(文件學)排除在檔案學的學科體系之外,與檔案工作實踐發展趨勢和檔案學研究現狀十分不相符。”[16]并認為應借鑒“西方檔案學者將檔案學研究對象擴大至廣義的文件現象”[17]。
胡鴻杰在《中國檔案學理念與模式》一書中,提及檔案學研究對象時盡管沒用“檔案現象的本質與規律”[18]的通用說法,但在界定檔案學邏輯起點時則將文件—檔案統一置于整體管理活動之中,認為“中國檔案學是一門以管理的基本方式——文件的歸宿為邏輯起點的學科”[19],為避免誤解,后來更是明確表達為“中國檔案學正是一門以管理因素——文件為邏輯起點,研究管理方式、管理程序和管理資源的學科。”[20]由于“檔案實際上只是文件在特定狀態下的‘表現形式’,檔案的一些基本屬性不過是對文件屬性的一種‘繼承’。隨著管理活動方式和手段的日趨現代化,文件與‘檔案’的差別將會越來越小。因此,如果脫離開檔案同文件之間的‘聯系’,檔案學的理論就可能成為無源之水、無本之木。”[21]文件既然是檔案學的邏輯起點,自然也就納入了檔案學的研究對象之中。
鐘其炎認為,“檔案學應該關注文件的整個運動過程,可以采用廣義文件觀,把原來狹義的文件和檔案都納入檔案學的研究范圍,不局限于非現行階段的文件。檔案學的研究對象可以表述為:文件及其本質規律。其中文件是指廣義的文件,即把貫穿于從形成到銷毀或永久保存的整個過程中的全部記錄材料統稱為文件。”[22]
(6)信息化的快速發展,出現了圖書館學、情報學、檔案學三學科進一步融合的趨勢,為確保學科的獨立性,有些學者從信息化時代三學科之間的關系去界定各自的研究對象。劉家真、廖茹認為,“從對信息的整理與服務的角度看,圖書館學、情報學與檔案學是緊密相關的學科,在知識組織與信息服務的層面上,這三個學科的研究正在擴大與趨同。”“檔案學區別于其相關學科的,能夠體現出其本質特征的學科研究對象是:信息資源的檔案化管理與人類記憶的長期保存。”[23]
金勇勝、李雪葉、王劍宏則認為,“圖書館學的研究對象是面向信息檢索的信息組織,情報學的研究對象是基于信息組織的信息開發,檔案學的研究對象是面向信息利用的信息保存,三學科的研究對象是各自獨立,但又相互聯系的。”[24]
顯然,檔案是一種信息,這是檔案一般屬性的一種表現。檔案信息可以成為檔案信息學這一檔案學分支學科的研究對象,但不等于信息就是檔案學整個學科的研究對象。否則,這三學科的研究對象又如何與信息學[25]相區別呢?同樣,知識也是檔案的一般屬性,那么知識是否也可成為三學科的研究對象呢?再比如,圖書館學、博物館學、檔案學三學科“研究對象的交集——文獻”[26],是否也可成為這三個學科各自的研究對象呢?學科研究內容的交集,在當今學科特別是相關學科之間日趨融合的背景下,是一種十分正常的現象。但研究內容的這種交集,并不等于研究對象的等同。如果認為,“將檔案學的研究對象定位為信息,不但對檔案工作的客體有更準確的表達,而且能夠將檔案學的研究對象同圖書館學、情報學的研究對象有機地聯系起來。”[27]那么,是否將檔案學與其他密切相關的學科如歷史學、管理學、秘書學等聯系起來時,就會有新的研究對象產生?因此,不可將不同學科研究內容的交集當成是不同學科之間研究對象的交集,否則這些學科都將喪失學科的獨立性,而成為某一上位學科的下位分支學科。
通過從歷史的過程考察分析檔案學研究對象認定的各種觀點,可以發現在一門學科的研究領域內,研究對象的認定會隨著時代的發展和所考察問題的變化而不斷變化,并不存在一個一勞永逸的、靜止不變的定論。
檔案學研究對象雖然多種觀點并存,但從目前來看,主要還是集中在“檔案現象說”與“文件現象說”之爭上。
其實,筆者是認同傳統檔案學研究對象“檔案現象說”的,但隨著文書學和檔案學的日趨整合,整合后的檔案學研究對象則應采用“文件現象說”。
(1)從文件(狹義的)和檔案的關系來看,它們是同一事物的不同階段,盡管我們承認兩者之間有密切的聯系,但在實際工作中,由于文書工作和檔案工作分別管理的體制,事實上我們更關注的是兩者之間的區別。但隨著文檔一體化管理實踐的進一步推進,特別是電子文件的大量涌現,迫切需要我們對文件運動全過程進行全面控制和管理,因而需要從整體上把握和研究文件運動的規律。這就促使了文書學和檔案學的整合,將“文件(狹義的)”納入檔案學研究對象之中既是客觀實際工作的需要,也是檔案學學科進一步發展的需要。
(2)從目前檔案學研究的實際狀況來看,檔案學學者自從20世紀90年代以來,一直重視對文件運動規律的整體研究,文件(特別是電子文件)管理理論和實踐的研究已成為檔案學研究的熱點和重點。
(3)從中國檔案學與世界的接軌來看,“文件管理理論與實踐已融入西方現代檔案學,研究范圍從檔案管理理論與實踐,擴大到了文件管理。外國檔案學者已把文件和檔案、文件管理和檔案管理看作是一個統一而又階段分明的系統工程。”[28]“西方檔案學的研究對象是廣義的文件(包括檔案)現象”[29],西方檔案學者在廣義文件觀的基礎上對文件運動過程進行整體的研究,產生了作為現代檔案學理論基礎的文件生命周期理論,而我國檔案學者在狹義文件觀的基礎上只形成了檔案自然形成規律理論。正因為文件生命周期理論研究的角度更全面更系統,所以在引入我國后才得以迅速流傳。可見,將“文件”納入檔案學的研究對象也是我國檔案學與世界接軌的需要。
整合后的檔案學,具體的研究對象會因研究內容范圍的不同有不同程度的抽象和概括,如“文件”“文件管理”“檔案”“檔案工作”“檔案事業”“檔案學(整合后的)”及其它們的“有關本質與規律”等,但從整個學科的角度來看,檔案學的研究對象可以終極抽象和概括為“文件(廣義的,包括檔案)現象及其運動規律”。
將檔案學的研究對象表述為“文件(廣義的,包括檔案)現象及其運動規律”,主要是由于科學研究不僅要研究事物現象本身,更要透過現象去揭示事物的本質和規律。因而筆者曾經認為整合后的檔案學“是系統研究文件(廣義的,包括檔案)現象及其本質規律的學科”[30],但現在覺得這個表述還不是十分精確。因為,任何一門科學都要研究客觀事物和客觀事物的運動規律,且只有上升到研究一種客觀事物的運動規律才能稱之為一門科學。正如恩格斯在《自然辯證法》中所說,“運動,就最一般的意義來說,就它被理解為存在的方式、被理解為物質的固有屬性來說,它包括宇宙中發生的一切變化和過程,從單純的位置移動起直到思維。”[31]物質及其運動的客觀性決定了物質運動規律的客觀性。如物理學要研究物體的運動規律,化學要研究物質性質變化(運動)規律等。科學研究的對象只能是某一客觀事物及該事物的運動規律。因此,筆者現將整合后的檔案學研究對象從哲學的高度抽象和概括為“文件(廣義的,包括檔案)現象及其運動規律”。當然,如果廣義的文件概念能成為共識的話,則可直接表述為“文件現象及其運動規律”。
參考文獻
[1]研究對象的使用具有層次性,它可以指一個研究課題的研究對象,也可以指一篇學位論文的研究對象,當然此處特指學科的研究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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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Discussion on Research Object of Archival Science
Pan Liangen
(College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Culture of Zhejiang Yuexiu University of Foreign Languages,Shaoxing,Zhejiang,312000)
Abstract:Any independent discipline has its own unique object of research.At present,there are many different views about research object of archival science.On the basis of the historical investigation and analysis of different views of archival science's research object,the thesis starts with the principle of subject object and puts forward "the phenomenon of records and its movement rule" is the object of research.
Keywords:Archival Science;Research Object;Lawsof Documentary Motion
[作者簡介]
潘連根,浙江越秀外國語學院中國語言文化學院檔案學教授,主要從事檔案學基礎理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