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吐溫《卡拉維拉縣馳名的跳蛙》之襯跌手法研究

傅嬋妮，卿莫愁

(湖南科技大學 外國語學院，湖南 湘潭 411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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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克·吐溫《卡拉維拉縣馳名的跳蛙》之襯跌手法研究

傅嬋妮，卿莫愁

(湖南科技大學 外國語學院，湖南 湘潭 411201)

摘要：“襯跌”是一種寫作手法, 主要表現在章法上的一“襯”一“跌”。在美國作家馬克·吐溫的成名作《卡拉維拉縣馳名的跳蛙》中“襯跌”手法的運用有力地凸顯了作品的人物形象，增強了作品的幽默諷刺效果，給讀者在閱讀中制造了強大的心理落差。

關鍵詞：馬克·吐溫；《卡拉維拉縣馳名的跳蛙》；襯跌

馬克·吐溫的第一部短篇小說《卡拉維拉縣馳名的跳蛙》(1865年，以下簡稱《卡縣名蛙》)敘述了卡拉維拉縣賭術高超的賭徒吉姆·斯邁雷參加跳蛙賭局，遭人陷害而失敗的故事。故事除運用美國西部俚語外，在情節中大量采用了“襯跌”的手法，使該小說的幽默諷刺效果倍增。吐溫也因該故事而一夜成名。吐溫的作品常取材于美國社會現實，運用襯跌、反諷等手法制造幽默諷刺效果，形成了獨特的批判現實主義風格。在國內，從20世紀60年代開始，學者們在文學批評時首引西方之幽默概念，到90年代綜合分析吐溫作品中的幽默效果，再到21世紀對吐溫作品幽默效果的細化研究，有關吐溫作品的研究在不斷深入。這些研究增進了我國學者及讀者對吐溫、美國社會和他幽默諷刺手法的了解。

1何為“襯跌”

“襯跌”是種寫作手法,主要表現在章法上的一“襯”一“跌”。“襯”在前,在“襯”的結構部分列舉相關的事物,作形象積累,當積累的印象在讀者的心理上逐漸形成情景的強勢時,陡然一“跌”,推出另一個意料之外卻在情理之中的結果[1]。“襯跌”的結構公式可表示為：A1，A2，A3，……，-An[2]。

襯跌分兩類。其一，橫向平行式襯跌，即通過例舉相關的多個事實，逐漸并列累加，形成緊張情勢。其二，縱向層進式或魚貫式襯跌，即所列舉的有關聯的多種事實在統一的結構中以遞進的邏輯組合,事實間有先后、主次、輕重的關系[3]。

在藝術功能方面“襯跌”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一是襯跌可造成情節的曲折多變、跌宕起伏，獲取某種出奇制勝的強烈戲劇性效果；二是有助于挖掘、揭示人物性格和深化作品的主題意蘊與思想內涵；三是襯跌在通過“襯”的渲染和“跌”的邏輯崩塌間，讓讀者的心理在期待與撲空的落差中感到好笑，顯示作品的幽默諷刺價值[4]。

2《卡縣名蛙》中的襯跌

《卡縣名蛙》的整體情節設置上可謂一大襯跌。吐溫對全文“襯跌”手法的運用可用A1，A2，A3,……，-An的公式來應證。作者先介紹斯邁雷是個視賭如命的賭徒，常在賭博中獲勝，無論大小事他都照賭不誤。這些描述都是在作鋪墊，即A1。接著，小說以母馬故事、斗狗故事與跳蛙故事為例描寫斯邁雷，這些故事間也存在襯跌，即A2，A3, A4。在故事高潮跳蛙故事前，母馬故事和斗狗故事實為“跳蛙故事”的鋪墊，旨在表現賭徒的煞費苦心以及對跳蛙賭局必勝的信心。但接下來小說卻突然逆轉——當斯邁雷遇到一外鄉漢子時，認定自己必勝，并主動替他捉跳蛙。結果漢子在他去捕跳蛙時給蛙做了手腳，跳蛙不跳，賭徒輸了，即-An。故事“襯”的部分層層鋪墊并不斷加強，當到達最高處時，賭徒卻出乎讀者意料完敗了。這時讀者閱讀時產生的強烈心理期待完全落空，心理的預期徒然跌落。

此外，故事在細節描寫上也精心安排了一個個小襯跌。這一系列的小襯跌也為小說增添了諸多魅力和幽默。在母馬故事中，母馬被描寫成“它慢慢吞吞的，不是得氣喘，生瘟熱，就是有癆病，以及這一類亂七八糟的病”[5]。這樣的一頭母馬別說是比賽，就連能否輕松地走路都讓人懷疑。然而，就是這樣一匹羸弱的母馬卻總能贏得比賽。“可等到了終點跟前，它就抖起精神……趕到裁判席前頭的時候，它總比別的馬早一個頭，早得剛好讓人能看明白。”[5]前文對母馬各種病態的“襯”大大削弱了讀者對母馬獲勝的信心和期待，對比后文母馬最終離奇獲勝的“跌”，大大超出了讀者的預期，加強了該文出奇制勝的強烈的戲劇性效果。在寫斗狗失敗這一情節時，狗被描寫成“看外表你準以為它一錢不值，就配在那兒拴著，一副賊溜溜的樣子，老想偷點什么”[5]時，讀者想到的絕不會是彪悍勇猛的斗士形象，但這狗卻經常贏得比賽。“一直到再沒錢往上押了；此時，它就一口咬住另一條狗的后腿，咬得死死的，直到那狗服軟，哪怕等上一年也不要緊。”[5]然而，當這一系列的渲染快要把讀者說服，讓大家以為這是一只戰無不勝的“神狗”時，另一個意想不到的“跌”又撲打過來：“斯邁雷老是靠這條狗贏錢，直到在一條沒后腿的狗身上碰了釘子，因為那狗的后腿讓鋸片給鋸掉了。”[5]襯跌的手法又一次出乎讀者意料，帶來了強烈的幽默感。

有了前兩則小故事的鋪墊，襯跌的效果在跳蛙不跳的情節設置中更加凸顯出來。“襯”的部分襯得細致嚴密，層層遞進，“跌”也跌得干脆利落。首先，作者從側面描寫斯邁雷的高超賭術，“不論你拿什么去找他賭，他都能跟你兵對兵，將對將，讓你賭個沒完沒了。”[5]其次，在跳蛙的培養和訓練中，斯邁雷可算是費盡心思，“足足有三個月，他什么事都不干，光呆在后院里頭教那只蛤蟆蹦高。”[5]這樣苦心經營訓練出來的跳蛙終于上陣比武了。他信心十足，更何況是對陣一個外鄉人。然而，在讀者的強烈期待下，吐溫突然宣告了斯邁雷比賽的失敗，“丹尼爾喘了一口粗氣，光聳肩膀……它動不了，跟生了根一樣，連挪挪地方都辦不到，就像拋了錨。”[5]這一“跌”不僅讓斯邁雷的“賭博事業”跌到谷底，更讓讀者的心理期待產生極大的失重。就在大家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吐溫給出了一情理之中的解釋：“他把蛤蟆頭朝下，吣出滿滿兩大把鐵砂子來。”[5]至此，賭徒莫名的失敗終于得到了合理的解釋，讀者失衡的心理得到了補償，幽默應運而生。

3襯跌手法之效果

全文襯跌手法的運用使得故事的幽默諷刺效果深入人心。首先，“襯跌”凸顯了人物形象。小說這樣描寫斯邁雷：“要是他看見一只屎殼郎朝哪個方向走，他就跟你賭它幾天才能到——不論到哪兒都行；只要你接茬，哪怕是去墨西哥，他也會跟著那只屎克螂，看看它到底去不去那兒。”[5]寥寥幾筆漫畫式的夸張描寫之后，斯邁雷無所事事、嗜賭成性的賭棍形象就被生動地勾勒出來了，美國西部某些無所作為、不勞而獲的市民形象就展現在讀者的面前，小說的幽默感得到增強。類似的賭事還在發生，“沃爾克牧師的太太身患重病，眼看就要沒救了……不料這時，賭徒冷不丁跳出來說要押兩塊五，賭她緩不過來。”[5]本是生死攸關之時，讀者們都屏聲息氣，心中嚴肅悲戚，賭徒卻把它當作一件普通賭事，這無疑是對生命的褻瀆[6]。由此可見，賭徒可為打賭而蔑視人世的一切，即便是人命也遠不如賭博的“樂趣”重要。作者意在展示內戰下人們的混亂生活和精神混沌。故事層層“襯”出了斯邁雷好賭好勝的性格，并由勝利形成的驕傲自豪感和自信心，與后文跳蛙失敗的“跌”形成了強烈的對比，不僅是小說情節的“跌”，也是對斯邁雷自信的沉重打擊。文中對他氣急敗壞、失魂落魄的描寫更凸顯了他賭徒的形象。

其次，襯跌增強了故事幽默諷刺的效果。在整體情節、各關聯情節及人物塑造上，吐溫的描寫在不斷地“襯”人物的好賭形象，渲染斯邁雷逢賭必勝的強烈氣氛，與后文的慘重失敗之“跌”形成了強烈的對比。吐溫的創作始于19世紀60年代，正值美國幽默文學的興盛時期。當時的幽默文學作品多取材于民間，往往缺乏深刻的思想內涵，只停留在逗笑取樂的表面。然而，吐溫在目睹南北戰爭中殘酷的殺戮后，撰寫了《卡縣名蛙》，描述了發生在美國西部小鎮的一些可笑又可悲的賭博故事，并借此批判了美國發達資本主義的陰暗面。“吐溫將其與諷刺融為一體，透過那些荒謬可笑的現象，洞悉事物的本質，使自己的創作具有更加豐富、嚴肅和深厚的社會內涵。”[7]吐溫在幽默中揭露了美國社會生活又批判人性的墮落，諷刺了當時美國社會的現實。《卡縣名蛙》作為馬克·吐溫的成名之作，標志著吐溫獨特的幽默諷刺風格的形成。之后，幽默諷刺也成為19世紀美國批判現實主義文學的一大特色。

4結語

盡管《卡縣名蛙》是馬克·吐溫早期的作品，但它是美國文學中迄今為止最優秀的幽默作品之一，強烈地吸引著不同時代的讀者，體現了吐溫駕馭幽默的高超技巧。故事運用“襯跌”的手法使故事整體情節跌宕起伏，故事中的小故事內“襯跌”不斷，小故事間又彼此聯系，相互映襯，互為“襯跌”。該短篇如此的情節安排、寫作手法不但令人捧腹大笑，還使人了解了美國當時的社會情況，反思故事背后的人性。正因如此，《卡縣名蛙》才成為美國乃至世界文學中一篇百讀不厭的經典幽默之作。此后，馬克·吐溫登上了美國文壇，并逐漸形成了世界性的影響，他的幽默諷刺的文風也隨之享譽文壇。

參考文獻：

[1] 黃家雄.襯跌——新聞幽默美探討[J].新聞知識,2001(2):27-28.

[2] 高雷.論《卡拉維拉縣馳名的跳蛙》之幽默建構[J].文學研究,2009(4):144-147.

[3] 靳瑞華，孟令新.襯跌辭格探析[J].聊城大學考試周刊,2009(7):36-37.

[4] 古漸.“發現”與“突轉”——對《詩學》戲劇理論的現代闡釋[J].外國文學評論,1999(3):116-124.

[5] 外國小說名家成名作[M].趙煥，譯.北京：北京東方出版社，2004.

[6] 畢艷紅.論馬克·吐溫對美國現實的批判——以《卡拉維拉縣馳名的跳蛙》為例[J].文學評論,2011(2):37-38.

[7] 馮正斌.《加拉維拉縣馳名的跳蛙》之幽默成因分析[J].作家雜志,2010(12):73-74.

(責任校對莫秀珍)

doi:10.13582/j.cnki.1674-5884.2016.04.056

收稿日期：20150824

基金項目：湖南省哲學社會科學外語聯合基金項目(13WLH26)；湖南科技大學SRIP 項目(SYS2015077)

作者簡介：傅嬋妮(1980 -)，女, 湖南長沙人，講師, 碩士, 主要從事美國文學與文化研究。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5884(2016)04-0176-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