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場性別平等和楊瀾的3個問題

林波

2014年10月31日，應聯合國婦女署邀請，我參加了由聯合國婦女署與長江商學院合辦的以“女性領導力與職場多樣性對商業的啟迪”為主題的研討會。超過200位商業領袖和專家學者共同參與了此次活動。

研討會的主持人是楊瀾，在互動討論環節，這位有名的職場女性問了3個犀利的問題，細細想來，這3個問題很能反映中國女性在職場的生存和發展狀態。

第1個問題：為什么女性在企業中難到高層？

雖然中國女性在勞動力市場的參與率較高，但是大部分女性均處于較低的就業崗位。聯合國婦女署中國國別主任湯竹麗（Julia Broussard）提到，在公司董事會等高級管理層中，女性所占的比例只有8%-9%。而論壇上的幾位男嘉賓對這個問題的回答則耐人尋味。其中一位總裁級別的男嘉賓的回答是：“因為女性要生兒育女，所以不能兼顧職場”，而另一位總裁級別男嘉賓在回答如何勸說下屬雇傭女性的理由是“因為女性更便宜”。

這讓我感觸到的是，性別平等，首要的是要改變人們的思維和刻板印象。

湯竹麗說：“越來越多的政府部門和企業正在意識到職場女性，特別是女性領導的重要性。在亞太地區我們也看到很多的數據顯示女性勞動力的參與和經濟的增長有著非常緊密的關聯，同時很多的研究也展示女性在勞動力方面參與不足，使得整個亞太經濟每年損失約890億美元。現在更多的研究成果顯示了一家企業組織和財務績效的改進與婦女全面參與間的極大關聯；尤其是在高管和董事會的層級上的參與，對利潤率的貢獻是非常正面的、積極的。”

畢馬威會計事務所亞太區運營總裁魏友紳在主題演講《通過人才和職場多樣性創造商業競爭優勢》中，突出強調了擁有更多女性領導對企業自身發展的作用。他認為：“促進職場性別平等不僅是正確的選擇，從這一舉措帶給商業的啟迪來看，更是一個明智的選擇。”魏友紳在演講中還引用了大量的研究數據證明了女性領導力與企業盈利增幅間的有力聯系。其中一個研究對排名500強的215家企業在19年中的績效進行了追蹤，從中發現在高管中女性比例很高的公司會比行業的平均值高出20%甚至70%的利潤。

“另一個研究是花旗銀行基于各行業2360家全球企業的績效”，魏友紳介紹說，“他們發現管理層女性比例較高的企業有更高的股本回報、更低的財務杠桿率、更快的平均增速，而且有更好的股票表現。”他還指出，人才的多樣性為公司的創新和治理都起到了積極的推動作用。“全球金融危機之后，在領導層中打造一種多元化的文化是非常必要的，多元化的公司文化是企業實現可持續增長的必要條件”。

我的回答是：和這個問題相關的是企業如何去支持女性員工達到工作和生活的平衡。論壇中很多男士的觀點都認為平衡生活和家庭是女性的責任，而本刊做過的大量調查表明，企業的支持是女性員工在職場上發揮潛能的重要條件，平衡工作和家庭不僅僅是女性員工的責任，而是企業的一項必盡責任。

在這一點上，一些先進企業的做法值得推廣。例如，伊頓公司開展了“促進女性人才在職場中的比例”的活動。伊頓在全球范圍內成立了由公司CEO和全球業務總裁組成的“全球包容及多元化委員會”，在亞太地區成立了由公司高級業務管理層組成的“區域包容性委員會”，通過為包容性行動制定戰略和重點措施來展示公司管理層強有力的承諾。

伊頓還專門成立了“伊頓資源工作組”，專注于女性人才培養。在一批精選出的女性員工的領導下， 該工作組將開展多形式的活動，探討和解決女性員工的特殊需求。例如：關于女性在職場中如何平衡工作和家庭的研討會；女性員工職業發展規劃的探討會；女性員工接受公司高層管理者進行職業發展輔導并提出寶貴意見的導師計劃。

而英特爾在中國實施女性網絡計劃，將公司打造成為女性理想的工作場所。英特爾致力于多樣化人才發展戰略，專門為女性員工安排職業發展的論壇，助力女性員工的職業發展。針對女性員工的需求以及面臨的困難，邀請專業人士為女性員工提供個人修養提高、壓力管理、子女教育、夫妻關系等興趣講座。此外，還邀請專業醫生為女性員工提供乳腺癌、宮頸癌、孕期保健、產后恢復等有針對性的健康講座。為照顧懷孕員工，保證其安全，員工班車上設有孕婦專席。英特爾為了滿足孕婦及新手媽媽員工的休息使用，設置了幸福媽媽休息室。

第2個問題：為什么中國創業女性的比例很高？

楊瀾的第2個問題很令人振奮，她說：“在中國有一個很棒的現象，就是女性企業和創業家相對其他國家和地區是偏高的——中國有三分之一的創業者是女性，在全球前十位白手起家的女性富豪里有5位來自中國大陸。同時，互聯網和現代的商業體系給女性帶來更多的自主權和更加靈活的工作時間，讓很多女人能夠在商業領域發揮自己的才能并找到自己的成長點。”

我的回答是現在的商業環境提倡社會治理方式的改變，提倡大家從社會需求的角度出發去解決社會問題，做創業的思考。而女性的靈活和敏銳以及更多考慮到對方需求的特點正好契合了這個要求。

伴隨著社會發展進步，“社會創新”概念被提出并得到逐步重視。過去的全球化發展，以技術和產業創新為代表的經濟是主導力量；但在經濟發展的背后，出現一系列社會和環境問題亟待解決，社會建設、環境建設需要與經濟建設同步。

社會建設和環境建設為企業發展創造了新的機遇和空間。在今天和未來發展中，社會創新思維有助于平衡經濟、社會發展，預知和解決經濟全球化快速發展帶來的社會和環境問題。

對于企業來說，社會創新是實現以滿足社會需求為導向的發展模式。企業是推動社會創新的重要力量，也是社會創新的受益者。通過發現、識別和理解社會需求，開展跨界合作的創新活動，企業技術創新和產業創新會有更明確的方向和更持久的驅動力。

另外一個有利于女性創業的條件是互聯網的興起。對此，從高盛離職剛剛加盟嘀嘀打車并出任COO的柳青，以自己和身邊朋友的例子做了很好的解釋：“女性，尤其是年紀不大的女生在過去如果承擔某個業務，大家會感覺不很牢靠，現在的社會和商業環境使得女性創業有了更好的土壤。這也是為什么我選擇在這個時候從高盛加盟滴滴，對我個人來說，我做了十幾年投資，許多很成功的企業家給了我很多啟發，因此非常相信科技引領生活，科技引領趨勢。整個創業環境的改變，讓我在自己比較黃金的年代去投入一個真正有顛覆性的產業，我覺得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

第3個問題：你們的企業有哪些關于性別平等的積極舉措？

當天，出席論壇的嘉賓介紹了各自企業采取的性別平等措施。法政集團總裁王廣發優先為女性員工提供學位和非學位培訓機會；珀萊雅化妝品股份有限公司CEO方玉友分享了他們在珀萊雅內部踐行聯合國婦女署的《賦權予婦女原則》的案例，在培訓、升職等機會中都給女性平等、甚至是優先的對待。而柳青則提到了她加入滴滴打車之后與中國婦女發展基金會共同啟動的“粉愛行動”——聯合國內四十多家優秀企業共同解決女性出行難的問題，希望不僅保障女性出行安全，提升女性出行品質，也借此呼吁全社會能關注到女性出行的問題。楊瀾在總結發言中分享了當年鼓勵母乳撫育的政協提案，并在研討會現場倡議無論男性還是女性企業主，在公司中哪怕只保留一平方米的小小空間，就會給哺乳期的女性帶來很大方便。

研討會結束了，但關于性別平等的討論正方興未艾，研討會也給了我們一些積極的信息，比如方玉友表示：“女人更懂得女人，因此在珀萊雅，女性比例為75%，高層領導中也有50%是女性。”

而我印象最深的，還是聯合國婦女署中國國別主任湯竹麗的一句話：“我們相信，如果能夠有更多女性進入高層崗位，中國企業將能進一步提升其利潤和盈利能力，進而增加GDP、減少貧困，最終構建一個更加穩定且富有潛力的社會”。

編輯 趙麗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