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 鵬,劉純明
(重慶理工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重慶 400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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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澤東《實踐論》的哲學思考
柴鵬,劉純明
(重慶理工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重慶400054)
創作于歷史節點的《實踐論》有著承前啟后的獨特價值,它同過去的中國哲學有著內在的互補性,又與當時的中國革命狀況相適應,對之后的新中國建設更是有著巨大的科學指導意義。同時,它的誕生標志著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開始,而這正是它最大的哲學價值所在。
實踐論;哲學;毛澤東;馬克思主義中國化
《實踐論》不僅僅是一篇單純的哲學作品,若放在歷史的背景下與現實的中國國情相結合就會發現,它還擁有遠超其自身的價值意義。本文基于這條思路從馬克思主義哲學視角對毛澤東的《實踐論》進行一些哲學思考。
國內學術界對《實踐論》的研究多數集中在其對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意義方面,田新銘的《實踐論對推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幾點啟示》*見《毛澤東思想研究》2012年第2期,6-13頁。和許全興的《〈實踐論〉和〈矛盾論〉對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的啟示》*見《中國社會科學》2013年第12期,22-35頁。在總結基本內涵與現實意義的基礎上從社會歷史哲學的現實角度著重探索了《實踐論》對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意義啟示及其實現路徑。此外,鄭國瑞的《〈實踐論〉與改革開放》*見《毛澤東思想研究》2009年第5期,146-149頁。、李維武的《毛澤東‘實踐論’的中國性格》*見《中國社會科學》2007年第4期,18-30頁。和陳世珍的《解讀〈實踐論〉、〈矛盾論〉的三種視域》*見《中國人民大學學報》2014年第4期,79-84頁。也分別站在改革開放、傳統文化、歷史哲學,以及社會現實的背景視野下以不同的研究方法解讀了《實踐論》在不同領域所具有的獨特內涵與價值。但開辟新領域,以新視角解讀《實踐論》的研究則較少,尚有待深化成熟。國內學界還比較缺乏從系統而連貫的社會歷史背景中去考察《實踐論》的研究,尤其是缺乏從《實踐論》本身所蘊含的內在本質中去解讀和探究其歷史變革及其相互之間所存在的必然聯系。總而言之,今后學術界對《實踐論》的研究,要不斷開辟新的領域,要注意采用系統連貫的研究方法。
《實踐論》的歷史淵源就在于它與中國哲學之間的內在互補性。《實踐論》對當時中國國情的理性分析奠定了其指導中國革命的哲學理論基礎。新中國建立后,改革開放前后社會主義建設歷史的對比也從根本上凸顯了《實踐論》核心思想的科學合理性。在1937年這個歷史節點上,《實踐論》的誕生標志著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發端。
(一)《實踐論》之前的中國歷史:和中國哲學之間的內在互補性
《實踐論》之前,如果從文化初具規模建制的西周算起,中國已經擁有了兩千多年的哲學思想歷史。毛澤東對中國歷史文化的執著喜愛、獨特研究和熟悉通曉世人皆知,是故他的哲學代表作《實踐論》是受到中國傳統文化的深刻影響的,而這種影響則突出表現在《實踐論》之哲學思想與中國哲學的內在一致性上。《群書治要》引《老子》云:“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層之臺,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1]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2]18荀卿云:“道雖邇,不行不至;事雖小,不為不成。”[3]自春秋戰國以來,兩千年中國社會的實踐觀基本就是在這種踏實、穩重和耐心的言行觀的基礎上形成的,最后升華為《大學》所云:“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誠,意誠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齊,家齊而后國治,國治而后天下平。”[2]2古代中國的人們通過生活中嚴謹細致的點滴踐行和一絲不茍的實踐積累感悟真諦、學有所成,并將此身所感所學進一步運用到社會實踐中以利國利民,以期最終能夠有所成就。古代中國的實踐觀體現在對“道德”的孜孜以求及其在日常言行方面嚴格至誠態度下的貫徹落實之中,即使是明代最典型的“知行合一”實踐觀也依然是對道德良知的追求。
古代中國的實踐觀不僅是中國哲學思想精華之所在,隨著歲月的累積,它更是內化為了中華民族傳統文化的符號象征和核心思想內涵。而毛澤東的《實踐論》則是另外一種實踐風格。毛澤東提出,只有人們的社會實踐,才是人們對于外界認識的真理性的標準……只有在社會實踐過程中(物質生產過程中,階級斗爭過程中,科學實驗過程中),人們達到了思想中所預想的結果時,人們的認識才被證實了[4]284。可以看出,毛澤東注重的“實踐”是接地氣的調查研究和實實在在的真實經歷以及基于此的理性思索。當我們將中國哲學實踐觀與《實踐論》相結合時可以發現生活中無論是細致的調查研究還是真實的事情經歷,這種社會實踐都需要踏實勤懇、嚴謹真誠的態度來支撐,當理性的認識反作用于實踐時又需要我們懷著奉獻社會的態度去將成果變為現實,這種實踐觀恰恰是當下中國建設所需要的。雖然二者是不同性質的兩種實踐觀,但它們之間絕對存在著內在的互補性。這種互補性需要我們繼續挖掘和探究,這不僅是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的需要,更是把馬克思主義根植于中國優秀傳統文化、探索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的必由之路。
(二)《實踐論》之時的中國國情:革命與戰爭年代的科學運用
毛澤東的《實踐論》顯然是針對當時的中國國情而寫的。1937年,內戰基本結束,但全民族抗戰即將到來,在這個歷史性的關頭,中國將何去何從,毛澤東在《實踐論》中給出了答案。受客觀環境和歷史條件的限制,事物的發展總是波浪式前進和螺旋式上升的。近代中國的社會性質雖然出現了嚴重倒退,但這是暫時性的倒退,這其中孕育著歷史性進步的大趨勢。那么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的中國如何完成新民主主義民主革命、實現這一進步呢?毛澤東指出,通過實踐而發現真理,又通過實踐而證實真理和發展真理[4]296。即通過近代以來的歷史實踐,中國人民了解了帝國主義的面目、認清了中國革命的性質,因此必須“改造客觀世界,也改造自己的主觀世界——改造自己的認識能力,改造主觀世界同客觀世界的關系”[4]296,以“整個兒地推翻世界和中國的黑暗面,把它們轉變過來成為前所未有的光明世界”[4]296。
毛澤東在繼承馬列主義基本原理的前提下高度概括了人類社會的發展,并從哲學的角度對中國的社會歷史作了總結性的概括。在此基礎上,毛澤東指明了用基于中國國情和社會實踐的理性認識來指導革命并在此過程中不斷檢驗和發展此種理性認識的中國道路,而這正是毛澤東思想活的靈魂——實事求是原則的鮮明體現[5]。在革命與戰爭年代,也正是依靠對實事求是原則的科學運用,中國共產黨歷經了抗日戰爭、解放戰爭的實踐磨練和戰火洗禮逐步發展壯大并最終取得了新民主主義革命和社會主義革命的勝利。是故,《實踐論》不僅是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的里程碑式的代表作,在1937年那個歷史性節點以及毛澤東與王明進行的黨內領導權爭奪的背景下,它更意味著在革命的領導方式上所持的一種觀點立場與在帶領中國革命走向勝利的征途中的一條思想路線。
(三)《實踐論》之后的中國社會:革命成功和建設曲折相對照之下的矛盾
基辛格博士在評價毛澤東時說道,在很多方面,毛澤東所表現的正是他所謂的辯證矛盾體的化身[6]。這一論述在毛澤東的《實踐論》中得到了較為明顯的體現。雖然毛澤東說“真理的標準只能是社會的實踐”[4]284,但在社會主義革命勝利之后,毛澤東對中國建設的領導顯然與此截然相反。毛澤東領導下的中國共產黨通過對革命年代中國國情的實踐調查較為準確地把握了中國社會的本質,正是在基于對根本問題理性分析的前提下,黨采取了正確的革命策略與斗爭方針從而建立了新中國,完成了向社會主義的過渡。但是,如此重視實踐的毛澤東以及如此實事求是的中國共產黨為何又在社會主義建設階段由于脫離實際而犯了嚴重的錯誤呢?答案依舊要從《實踐論》中去找。“從事變革現實的人們,常常受著許多的限制,不但常常受著科學條件和技術條件的限制,而且也受著客觀過程的發展及其表現程度的限制(客觀過程的方面及本質尚未充分暴露)。”[4]294歷史的發展并非總是一帆風順,雖然前途是光明的、總趨勢是進步向前的,但過程卻總是曲折艱辛的。因此,歷史在發展過程中是會出現暫時性的倒退的,尤其是在人的實踐活動時刻受到社會歷史條件制約的現實情況下更是如此[7]。是故,我們黨在探索社會主義道路過程中偏離《實踐論》的科學指導思想進而在國家建設中出現巨大失誤也就不足為奇了。
在抽象概括的哲學視野之下若要具體分析則表現為如下幾點:面對黨成為全國執政黨、工作重心與任務均發生根本變化的狀況,如何在物質生產極度落后的國家建設社會主義,無論是毛澤東本人還是中國共產黨都沒有多少現成的經驗可借鑒且其自身又缺乏相關的實踐經歷,而蘇聯作為第一個社會主義國家其建設經驗無疑對新中國有著不可抗拒的影響力,于是其發展模式中急功冒進、脫離實際的弊端也不可避免地影響了中國;其次,建國后毛澤東成為國家最高領導人,身居高位的他無法再像革命年代那樣較為容易地深入基層調查而且對戰爭有著切實的親身經歷;最后,從《實踐論》中還能發現一點端倪——人的社會實踐……尤以各種形式的階級斗爭,給予人的認識發展以深刻的影響[4]283。毛澤東思想中鮮明的階級、矛盾與斗爭特色在社會主義建設時期不僅沒有隨著社會主要矛盾的轉移而退居次要位置反而在蘇聯模式與黨內左傾主義思想的刺激下異變為更加極端的政治意識形態,再加上前述的幾點因素就導致了黨在國家建設上脫離了《實踐論》的哲學思想路線,形成了革命成功和建設曲折相對照之下的巨大矛盾。似乎《實踐論》在科學指導中國革命勝利的同時也在悄悄預示著日后中國建設道路上必經的曲折之路。
(四)歷史性的代表: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里程碑
毛澤東的《實踐論》并非單純地在繼承馬列主義基本原理的基礎上純粹地討論認識論與實踐論的哲學理論,而是將中國歷史與中國國情納入到這一哲學討論的范疇之中。在這種討論的基礎上,毛澤東闡述了中國革命過去的經驗教訓、現在的基本狀況以及未來的發展道路,這就意味著《實踐論》不僅僅是一部哲學作品,更是馬克思主義與中國具體實踐相結合的產物。在文章中,毛澤東開始思考將馬列主義基本原理同中國傳統文化的內在一致性或者至少是將兩者基本理念相一致的地方加以結合,并以此來闡釋和論述現階段以及未來階段的中國革命。這使得馬克思主義哲學同中國歷史文化的結合開始趨向成熟。鑒于毛澤東當時以及之后在黨內逐步成為最高領導人的事實,《實踐論》也可以說是馬克思主義哲學在立足中國國情的基礎上指導中國革命的開始。因此,對中國歷史文化的考慮、對中國國情的立足,以及對中國革命的思索使得毛澤東的《實踐論》成為了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本土化和民族化走向成熟的重大標志,在相當程度上,它實現了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民族化和中國傳統哲學現代化[8]。而馬克思主義哲學作為馬克思主義思想的精華以及基礎性、根本性部分,它在中國化方面的趨于成熟對馬克思主義的中國化意義非凡,是故《實踐論》在更大的層面上代表著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里程碑。
毛澤東《實踐論》前后的巨大矛盾在中國社會經歷了建設道路上的曲折之路后,由鄧小平在改革開放之初通過支持“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的討論,以及宣傳毛澤東思想活的靈魂——“實事求是”的方式逐步進行了糾正。歷經“大躍進”“人民公社化”運動的挫折和十年“文革”的創傷之后,《實踐論》開始在中國重新發揮它的科學指導作用,實現它的哲學思想價值,直至現代化建設的今天,它依然在引導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實踐。其實,從近代中國到當代中國這段歷史的宏觀視角來看,近代中國革命的勝利、改革開放之前中國社會主義建設的挫折、改革開放之后中國的發展,以及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歷史進程,這段中國社會實踐的歷史本身就印證了《實踐論》的哲學價值。新中國成立證明了《實踐論》對中國革命的指導意義,而改革開放之前社會主義建設的曲折經歷為改革開放之后中國的發展所提供的歷史經驗教訓則更進一步凸顯著《實踐論》的核心思想。從戰爭年代國家解放、民族獨立的追求到當代治國理政、建設現代化國家的戰略目標,它的哲學影響與科學價值無處不在。歷史讓《實踐論》的意義遠遠超過了毛澤東本人創作《實踐論》時所思考的哲學價值,但這也正是它在過去、現在和未來所存在的最大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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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柯芳,王汝坤.《矛盾論》和《實踐論》對于實現中國夢的哲學啟示[J].重慶理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2014(8):72-77.
[8]雍濤.《實踐論》、《矛盾論》與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J].哲學研究,2007(7):3-10.
(責任編輯張佑法)
Philosophical Reflection on Mao Zedong’sOnPractice
CHAI Peng, LIU Chun-ming
(School of Maxism, Chongqing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Chongqing 400054, China)
OnPractice, written in the historic junction, has a unique value of inheriting the past and ushering in the future. It is not only complementary to the past Chinese philosophy, but also in line with the Chinese revolution conditions of that time, and it has great scientific significance to the construction of new China. Meanwhile, its birth represents a milestone of sinicization of Marxism, which is its biggest philosophical value.
OnPractice;philosophy;Mao Zedong;sinicization of Marxism
2015-11-07
柴鵬(1991—),男,山東濟南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與實踐。
引用格式:柴鵬,劉純明.毛澤東《實踐論》的哲學思考 [J].重慶理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2016(8):116-119.
format:CHAI Peng, LIU Chun-ming.Philosophical Reflection on Mao Zedong’sOnPractice[J].Journal of Chongqing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Social Science),2016(8):116-119.
10.3969/j.issn.1674-8425(s).2016.08.019
A841
A
1674-8425(2016)08-0116-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