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的那只“猴子”

李慶生

猴子是我高中第一個，也是唯一的同桌，我和他可謂是不打不相識。

開學第一天，我就給他起了個不雅的外號——癩痢頭猴子，后來嫌太復雜就簡稱“猴子”。起這個外號的原因是我第一眼看見他就產生了幻覺，心里盤算著：怎么猴子也能進課堂？另一個原因是他的面部獨具特色，臉上有可愛的小麻子。不過他也不是盞省油的燈，他反應敏捷，毫不示弱地直呼我“猩猩”。我氣不打一處來，黑著臉“why”了不下數十遍，他卻氣定神閑、優哉游哉地溜出一句：“長得像唄。”

自從有了這兩個針尖對麥芒的外號后，我們每逢吵架，吵到氣極的時候都會冒出一句：你這個臭××。對方馬上頂一句：你這個更臭的××。

有人說男孩子的心理比女孩子晚熟兩年，我覺得這句話有問題，至少在猴子身上行不通。他橫豎看著都像個六七歲的小孩子，沒事就愛笑，一笑更顯猴子樣，還露出一排白得發亮的牙齒。

音樂老師曾對我們說，有人做過一個調查，證明越是五音不全的人就越喜歡唱歌，絲毫不顧及別人的感受。我當即轉頭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眼神盯住猴子，我猜他當時恨不得拿塊豆腐撞死。猴子喜歡唱歌，但歌聲實在不敢恭維，嗓子倒洪亮，一震跟山吼似的，跑調跑得常人無法想象。有一段時間他喜歡上了李圣杰，天天在我耳邊唱《癡心絕對》這首歌。很難想象，一個五音不全的人會把情歌唱成什么樣，搖滾？或者是豬叫？最讓人難以忍受的是猴子總愛把破舊的隨身聽捧在胸前一邊唱“為你付出那種傷心你永遠不了解”，一邊作自我陶醉狀。殊不知，真正傷心的是我——每天為碰上此等同桌而捶胸頓足，更為李圣杰一世英名毀于猴子之口而悲痛。

猴子有一個大多數男生的通病——寫蟹爬字，跟古代甲骨文差不多，以至于我養成了不看他的字而聽他講的習慣。有時他干脆直接把筆記本扔過來：“有文化的自己看！”為此我的下巴不知“掉”了多少回。

可以形象地說，我們高中三年的時光大多在吵架（更多是在打架）中度過的，吵架只是打斗前的準備。當然這里所指的打架頂多是你一拳我一腳，不至于操家伙。有一次在課堂上，猴子惹怒了我，還踹我一腳，蒼天有眼，此舉正好被老師看到，一下課猴子就被喊到辦公室。我用腳趾頭也能想得出他到辦公室后的一系列表情。照他的理念，當老師在辦公室對他怒目相向的時候，只要先低頭再凝眉同時把面部肌肉排列成痛苦狀，最后再瞪大眼睛來一個撥云見日、豁然開朗，他就可以離開了。果不其然，很快他就get free，春光滿面地走回教室。

以前一起相處時覺得他沒啥可說的，可現在寫起來想收都收不住。我想自己一定連著幾輩子欠他的錢，今生才會遭此劫難。希望在我年老時，在某個不經意間還會把猴子從記憶深處挖出來，就像剛從土里拔出來的蘿卜一樣新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