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 靜
(廣州商學(xué)院 外語系,廣州 5105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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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文性改寫視角下的《染血之室》
譚靜
(廣州商學(xué)院 外語系,廣州 510530 )
摘要:以互文性改寫為切入點,剖析安吉拉·卡特的小說《染血之室》中拼貼、重組、戲仿、解構(gòu)等后現(xiàn)代技法。卡特以互文性作為“創(chuàng)造性叛逆”的手段,打破人們心目中根深蒂固的女性形象,創(chuàng)造多重的、復(fù)雜的女性形象, 推翻傳統(tǒng)兩性間的模式,樹立了新的主題——“女性主義的姐妹情誼”。
關(guān)鍵詞:《染血之室》; 互文性改寫; 戲仿; 拼貼
改寫是一種古已有之的文學(xué)現(xiàn)象。“改寫”囊括了一些傳統(tǒng)詩學(xué)的概念和批評性的注解。前者指模仿、戲仿、置換、拼貼、改編,甚至包括翻譯,后者包括對于源文本的描述、概要、有選擇地引用[1]。黃大宏將“重寫”(改寫)定義為:“在各種動機作用下,作家使用各種文體,以復(fù)述、變更原文本的題材、敘述模式、人物形象及其關(guān)系、語境、語辭等因素為特征所進行的一種文學(xué)創(chuàng)作。”[2]
于世界文壇獨樹一幟的安吉拉·卡特(Angela Carter)曾被《時代周刊》譽為20世紀最出色的作家之一,其多數(shù)作品建立在對歐洲經(jīng)典童話和神話的改寫之上。最為讀者津津樂道的短篇故事集《染血之室與其他故事》(TheBloodChamberandOtherStories)是一個純粹以民間傳說和童話為素材的集子。其中,我們看到了藍胡子、美女與野獸、小紅帽、白雪公主等熟悉的童話形象。同時,卡特展開想象的翅膀,不斷創(chuàng)新,給這些膾炙人口的童話穿上現(xiàn)代的外衣,再加以改寫與戲仿, 給讀者呈現(xiàn)一個個既似曾相識而又新奇獨特、曲折隱晦的故事。
《染血之室》(TheBloodChamber)作為安吉拉·卡特最受關(guān)注的改寫小說之一,與17世紀法國作家查理·貝洛(Charles Perrault)的童話《藍胡子》有著顯著的互文性關(guān)系。《藍胡子》是貝洛1697年發(fā)表的著名童話故事集《鵝媽媽的故事或寓有道德教訓(xùn)的往日的故事》中最為膾炙人口的故事之一。《染血之室》中的人物和情節(jié)設(shè)置,基本沿襲了童話《藍胡子》的模式:年輕的女子貪慕虛榮嫁給自己不愛的男人,住在奢華的城堡中。新婚不久,丈夫離家外出,把城堡所有房間的鑰匙交予她保管,并囑咐她不能打開其中某間小房間的門。結(jié)果,好奇心驅(qū)使下的她打開了房間的門,并發(fā)現(xiàn)了丈夫不為人知的一面,他殺死了自己的3個前妻并把她們的尸體放在房間里。丈夫發(fā)現(xiàn)她違背了自己的意愿后,大怒,要將她殺死。緊急關(guān)頭,家人及時出現(xiàn)將其丈夫殺死,把她救下。最后,她繼承了他的全部財產(chǎn),并將其中一部分財產(chǎn)拿去資助有需要的人。但是,通過拼貼、重組、戲仿、解構(gòu)后的《染血之室》,體現(xiàn)了強烈的女性主義色彩,小說中的女性形象和主題,被賦予了更豐富的內(nèi)涵和更多解讀的可能性。
本文擬以互文性為切入點,剖析《染血之室》如何以互文性作為“創(chuàng)造性叛逆”的手段,打破人們心目中根深蒂固的女性形象,繼而創(chuàng)造多重的、復(fù)雜的女性形象,解構(gòu)傳統(tǒng)的兩性間的模式以及樹立了“女性主義的姐妹情誼”的主題。
1女性形象的重建
維多利亞時期著名性學(xué)家威廉·阿克頓曾經(jīng)指出,高尚、完美的女性應(yīng)具備以下特征:天真、純潔、順從,是家中的天使[3]。“順從”和“被動”是男性社會中女性最為重要的美德。在與壞男人的斗爭中,女人是柔弱無力的,好男人適時相救,保護了女人的安全。雖然《藍胡子》中的女主人公違背了“順從”這一標準,她仍然是一個柔弱可憐的女子形象,由于一念之差,貪慕虛榮導(dǎo)致自己落入壞人的手里,在生命攸關(guān)之際,唯有可憐被動地等待哥哥們的拯救。而卡特在《染血之室》中將該女子改寫成一個敢于追求自我、具有獨立人格的現(xiàn)代女性形象。而她的母親則以“拯救者”的身份出現(xiàn),取代了《藍胡子》中救人的哥哥們的角色,在女兒命懸一線之時,將女兒成功解救出來。
卡特把故事安置于廣闊的現(xiàn)代社會背景。火車載著興奮不已、無法成眠的女主人公“我”駛往“豪門”,前方等待她的是夢寐以求的財富與向往已久的上流社會生活。“我”出身貧寒,自幼喪父,靠母親變賣所有首飾(包括婚戒)以及自己到沙龍彈琴掙取生活費,才得以完成音樂學(xué)院的學(xué)習(xí)。艱辛的生活使她對金錢產(chǎn)生了強烈的欲望。于是,她選擇嫁給了一個與她極不般配但富可敵國的侯爵。他不僅年紀比她大很多,且離過3次婚。在愛情和物質(zhì)之間,她選擇了后者,并為之無怨無悔。“進入婚姻,進入放逐,我感覺得出來,我知道——從今以后,我將永遠寂寞。”[4]12她放棄了對美好愛情的憧憬和追求,義無反顧地朝侯爵所提供的強大的物質(zhì)世界奔去。“這一切全將我誘惑得如此徹底,使我對離開原先那切片面包和媽媽的世界毫無一絲悔憾”[4]12。
卡特將珠寶、美酒、美食、繪畫、文學(xué)、音樂、服裝等融為一體,拼貼出一個專屬上流社會的物質(zhì)和精神世界,為讀者呈現(xiàn)一幅物質(zhì)充足、物質(zhì)至上的現(xiàn)實生活原生態(tài)。“我”沉醉在這座暖暖含光的城堡里,享用無窮無盡的物質(zhì)和尊貴的身份。那里有一堆堆昂貴耀眼的珠寶首飾供其挑選,有享用不盡的玉盤珍饈和各式各樣的美酒待其品嘗,到處陳列著價值連城的知名瓷器和名畫。除此之外,代表了獨特文化品位的人名和作品名稱在小說中俯拾皆是:法國小說家斯曼和埃里法斯·勒維,鋼琴曲《月光下的露臺》《十二平均律曲集》,歌劇《崔斯坦》和《愛之死》。女主人公從此不再需要穿“補了又補的舊衣,褪色的條紋布,嗶嘰布裙,別人的二手衣”[4]10,換上了白鼬加黑貂皮的毛皮大衣,還有由歐洲知名服裝設(shè)計師波瓦羅和渥斯設(shè)計的衣裳在等待她挑選。
后現(xiàn)代文學(xué)不再是一個封閉的、同質(zhì)的、單一的整體,后現(xiàn)代作家著意創(chuàng)造一個開放的、多音部的、悖反的、呈碎片狀的文本。碎片文本表現(xiàn)出高度的互文性。各種碎片的馬賽克拼貼出一個眾聲喧嘩的意義世界[5]132。《染血之室》通過眾多“碎片”的互文性運作,凸顯了一個對強大的物質(zhì)世界充滿好奇并為之心馳神往的“拜金女”形象。將她與其他“拜金女”區(qū)分開來的,則是她具備了良好的品位和較高的文化水準,顛覆了人們心目中根深蒂固的單一、庸俗的“拜金女”形象,重塑了一個立體的現(xiàn)代女性形象:她既對物質(zhì)頂禮膜拜,又充滿了“小資情調(diào)”和獨特高雅的審美情趣。此外,她還是一個成熟的獨立個體,具有獨立的人格。母親三次問她是否真的愛侯爵:“你確定你愛他嗎?”[4]4前兩次她選擇了沉默以對,第三次時答道:“我確定我想嫁給他。”[4]4她年紀雖小,卻對自己想要的生活了然于胸,嫁給侯爵是她深思熟慮的選擇。在侯爵將要外出離開城堡前,她主動要求侯爵將那片最小的鑰匙給她保管。“那支是什么鑰匙?”“給我!”[4]2躍然紙上的分明是一個獨立個體,是主體而非客體,而這正是貝洛在《藍胡子》里要抑制的。
在貝洛那里,女人是弱小的、容易上當受騙的、需要保護的,男人是強大的、足智多謀的、保護女人的。卡特筆下的女主人公雖然保留了貪慕虛榮的特質(zhì),但是經(jīng)過改寫后,她的性格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由于不聽侯爵的囑咐,擅自用鑰匙打開了城堡中某個房間的門,面臨被侯爵殺死的危險。在得知自己深陷危險的泥沼后,女主人公并沒有方寸大亂,而是很快就鎮(zhèn)定下來,積極思考自救的手段。一方面,在丈夫回來但還沒有發(fā)現(xiàn)她的秘密之前,她假裝對丈夫百依百順,想方設(shè)法拖延時間,甚至還希望通過將丈夫誘惑上床,將他殺死。“若他上床到我身旁,我當下便會勒死他”[4]53。另一方面,她斬釘截鐵地拒絕了仆人尚伊夫的救援,讓他回房去,“因為我知道自己必須獨自面對我的夫君”[4]51。雖然最終她的自救失敗了,但凸顯了一個充滿能動性和聰明才智的女性,與《藍胡子》中的女主人公弱小無力的“被保護者”形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染血之室》中的另一女性形象——女主人公的母親,經(jīng)過卡特的打磨,化身為小說中最耀眼奪目的明珠。她的出現(xiàn),使所有男性黯然失色,她仿佛是三頭六臂的女勇士,游刃有余地化解生活中的所有難題和考驗。她的身上融合了“雌雄同體”的特質(zhì)。
外表“輪廓如鷹,桀驁不馴”的母親,性格堅毅勇敢,獨立有擔當。她從小的行事方式就是那么的驚世駭俗,叛逆不羈。從她年輕時的不平凡經(jīng)歷可以感受到,她身上鮮明的有情有義、有膽有識、有勇有謀的特質(zhì)。“除了我以外,音樂學(xué)院還有哪個學(xué)生有這么了不得的母親,曾面不改色斥退過一群海盜,在瘟疫期間照顧一整村人,親手射殺一頭吃人老虎。”[4]4她身上融合的力量和魄力更在拯救女兒的過程中得到了淋漓盡致的體現(xiàn)。在女兒命懸一線之時,是她騎著馬趕赴現(xiàn)場將女兒成功救下。“有人騎著馬,以令人暈眩的高速沿堤道奔馳而來……騎士的黑裙挽在腰間好讓她盡全力極速沖刺,穿著寡婦喪服的,豪氣干云的瘋狂女騎士。”[4]58“你絕對沒看過比我母親當時模樣更狂野的人,她的帽子已被風(fēng)卷走吹進海里,她的發(fā)就像一頭白色獅鬃,裙子挽在腰間……一手抓著韁繩拉住那匹人立起來的馬,另一手握著我父親的左輪……此刻她毫不遲疑,舉起我父親的手槍,瞄準,將一顆子彈不偏不倚射進我丈夫腦袋。”[4]62母親此時化身驍勇善戰(zhàn)的勇士,英姿颯爽,殺伐果決。她陽剛與陰柔并存,自由地穿越性別,是弗吉尼亞·伍爾夫所認為的“最理想的狀態(tài)”[6]11,是一個典型的具有雙性同體人格的形象,“在雄性的因子中有陰柔的特質(zhì),在陰性的元素里有陽剛的屬性,使之發(fā)揮、補足和整合人類全能的力量”[6]11。
卡特通過重建小說中的女性形象,不僅刻畫了女性堅強、獨立、勇敢、果斷的一面,還進一步推翻了傳統(tǒng)童話中的兩性格式,表達了新的女性觀:男性不再是主動者和勝利者,女性也并不等同于被動者和弱者,不再需要男人的拯救,女性也可以拯救女性;女性應(yīng)當面對現(xiàn)實,勇敢尋找自救的方式。
2主題的嬗變
華萊士·馬丁指出:“戲仿本質(zhì)上是一種文體現(xiàn)象——對一位作者或體裁的種種形式特點的夸張性模仿,其標志是文字上、結(jié)構(gòu)上或者主題上的不符。戲仿夸大種種特征以使之顯而易見;它把不同的文體并置在一起,使用一種體裁的技巧去表現(xiàn)通常與另一種體裁相連的內(nèi)容。”[7]《染血之室》通過對《藍胡子》的主題戲仿,消解了原童話中的說教主題,樹立了新的主題——女性主義姐妹情誼。
2.1貝洛《藍胡子》主題:寓有道德教訓(xùn)
查理·貝洛是路易十四時期重要的文化官員,1671年被選入法蘭西學(xué)院。他對流傳于兒童口中的古老傳說進行再創(chuàng)作,發(fā)表了《鵝媽媽的故事或寓有道德教訓(xùn)的往日的故事》。他剔除了民間口頭故事中粗俗和低下的內(nèi)容,在故事中增加了“文學(xué)性”,以適應(yīng)“高雅的沙龍聽眾的期望”[8]。作為法蘭西學(xué)院院士和重要的文化官員,貝洛成為當時巴黎高級知識分子圈子中的一種名流社交聚會——沙龍的常客,而《鵝媽媽的故事或寓有道德教訓(xùn)的往日的故事》正是誕生于沙龍這樣的場合。它們不是嚴格意義上的童話,因為它們的目標讀者主要是那些沙龍里的貴族仕女和宮廷里的朝臣。致力于建立法國封建貴族的倫理秩序和宮廷道德觀的貝洛,在每則故事終了的地方,總給加上幾句韻文教訓(xùn)式的格言,目的在于把女性塑造成美麗、彬彬有禮、優(yōu)雅、勤勞、穿著得體的完美模樣。著名詩人戴望舒在其譯作《藍胡子魔王》的序中指出,他刪掉了每則故事后面的格言,因為“這一種比較的沉悶而又不合現(xiàn)代的字句,我實在不愿意讓那里面所包含的道德觀念來束縛小朋友們活潑的靈魂。”[9]文后的“道德訓(xùn)誡”無非是關(guān)于對上流社會的貴族少婦、小姐的警示和馴化:女性要保持貞操,沙龍貴婦切勿濫交,要保持自重和適宜的行為等等。從《藍胡子》故事的“道德訓(xùn)誡”中可以窺見貝洛的女性觀:女性不得違背來自男性世界的命令,否則將會受到嚴懲;男性對女性的侵犯源于女性自己的輕率和不適宜的行為。貝洛的女性觀又與基督教的教義吻合,體現(xiàn)了基督教對西方文學(xué)藝術(shù)深遠的影響。基督教義里,女人是讓人類背負原罪的禍首,唯一的贖罪方式是遵從《圣經(jīng)》教給女人的規(guī)范:要沉靜學(xué)道,一味順服;常存信心、愛心,又圣潔自守,才能夠“在生產(chǎn)上得救”。
2.2《染血之室》主題:女性主義的姐妹情誼
在《染血之室》中,卡特站在了女性主義者的立場,通過樹立“女性主義姐妹情誼”的主題,彰顯了女性自身所蘊藏的自救力量。首先,《染血之室》中的女主人公嘗試向男性世界求助的夢想落空。一開始,“我”為了擺脫窮苦的生活,躋身上流社會,選擇了一個自己不愛、但是富可敵國的侯爵作為丈夫,嘗試通過婚姻走上成功的捷徑,盡早建構(gòu)屬于自己的存在方式和話語方式。可是,這種通過“不勞而獲”得到的榮華富貴,最終是曇花一現(xiàn),自己攀附的男人竟然是一個殺人如麻的惡魔,不僅不能使自己過上渴望的幸福生活,反而給自己帶來了災(zāi)難。此外,卡特把《藍胡子》中女主人公的第二任丈夫“變身”為一位在侯爵家工作的“盲人調(diào)琴師”尚伊夫。然而,他的出現(xiàn)也不能拯救女主人公,而是反過來襯托小說中女性的強勢和主導(dǎo)者的地位。他第一次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時,“體型瘦弱,彎腰低頭”[4]47,“對我的害怕遠超過我母親的女兒面對惡魔本人時可能的害怕”[4]47。對于“我”,他充滿了崇拜之情,拜倒在“我”精湛的彈琴技巧下,他就像一只“卑屈的小狗”[4]48,躲在門外貼在鑰匙孔上偷聽“我”的琴聲。尚伊夫膽怯含羞的性格,注定了他無法勝任“救人者”的角色。卡特通過對這一人物性格的補充,反對將男性塑造成勇敢英武的救世主,她指出:男性也有膽怯害羞和軟弱無能的性格特征,并不總是威嚴的、強大的,并不總是“保護者”和“拯救者”的形象。尚伊夫在侯爵即將到家之時,意圖充當“我”的保護者,與侯爵對抗,被“我”斬釘截鐵地拒絕了。這次“我”不但沒有轉(zhuǎn)向男性世界求救,而且還堅決地拒絕了來自男性的援救。卡特筆下改寫的又一位男性失去了扮演“救星”的資格,淪為了女性的附屬品。在《藍胡子》中,最后拯救女主人公并殺死藍胡子的是她的兩位哥哥,而《染血之室》中最終及時趕來將她和尚伊夫救下的卻是女主人公的母親。因此,母女之間團結(jié)互助、親密無間的“女性主義姐妹情誼(sisterhood)”是小說中凸顯的一大主題。
“女性主義姐妹情誼”這一概念,是70 年代女權(quán)主義者提倡的一個最強有力、最烏托邦式、由此也最具威脅性的一個概念[10]。這一觀點認為,所有女人都是“姐妹”,不分種族、階級、代溝和地區(qū),因經(jīng)歷相同,同屬受壓迫的集團而結(jié)成一體。雖然小說中的兩位女性角色是有著血緣關(guān)系的母女,但是兩人更像一對平等、默契的好友,在日常點滴的相處、扶持中,形成了一種無形的、堅固的“姐妹情誼”。正是“那母女連心的默契,讓母親那晚跟我通過話后一掛掉電話就直奔車”[4]63,及時將“我”從侯爵的劍下救了下來。兩人相依為命,相互取暖,共同成長。母親性格愈發(fā)強悍,而“我”在經(jīng)歷了“豪門噩夢”之后,無論是心理、生活經(jīng)驗,抑或是倫理理解方面都得到了成長。“我”醒悟過來,不再貪戀富貴的生活,最終與自己的愛人、母親過上了踏實的日子,并將大部分繼承的巨額財富捐給慈善機構(gòu)。
3結(jié)語
李玉平認為,雖然“文學(xué)經(jīng)典的改寫經(jīng)常被視作拾人牙慧的‘影子的影子’,‘湯的湯的湯’,完全是原作的寄生物,毫無創(chuàng)造性可言,但是,在‘經(jīng)典改寫’業(yè)已成為作家‘創(chuàng)造性叛逆’重要手段的后現(xiàn)代時期,改寫之作的獨立地位和獨特價值應(yīng)給予足夠的重視”[5]216。安吉拉·卡特在20世紀60年代末的反文化運動的催生下,掀起了童話改寫的強勁之風(fēng)。國外批評界對卡特的改寫大多給予充分贊譽,認為改寫有力抨擊了根深蒂固的父權(quán)思想[11]。卡特在《染血之室》中通過運用拼貼、重組、戲仿、解構(gòu)等后現(xiàn)代技法,使它演變成為一個女性成長故事。經(jīng)過修正與重構(gòu)的《染血之室》,打破了童話中弱小無力的女性刻板形象,構(gòu)造了勇敢獨立、具有聰明才智的現(xiàn)代女性形象;推翻了傳統(tǒng)兩性間的模式,女性不再期望男性“拯救者”的救贖,女性也可以拯救女性,女性也能實現(xiàn)自救;新的主題的樹立使卡特的女性觀不言而喻,即團結(jié)互助、親密無間的女性,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戰(zhàn)勝壞人。
雖然《染血之室》的結(jié)尾體現(xiàn)了女性對父權(quán)制的反抗,并且取得了勝利,縱觀卡特的創(chuàng)作生涯,并結(jié)合經(jīng)她改寫和顛覆的其他經(jīng)典童話作品,雖然卡特描畫出敢于向父權(quán)制和男子中心論挑戰(zhàn)的女性形象,但是筆者發(fā)現(xiàn),卡特并不是一位激進女性主義者。她認識到:激進女權(quán)主義思想是不可取的,勢必會對廣大女性自身、家庭和社會帶來更多的傷害與痛苦。兩性間最終的和解,二元對立的徹底結(jié)束,兩性關(guān)系的和諧,這才是卡特心中理想的兩性關(guā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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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zé)任編輯:柳克
An Analysis ofTheBloodChamberfrom the Perspective of Intertexuality Rewriting
TAN Jing
(Foreign Language Department, Guangzhou Commerce College, Guangzhou 510530, China)
Abstract:Techniques of postmodernism such as pastiche,reconstruction,parody and deconstruction in The Blood Chamber by Angela Carter are analyzed in this essay. By employing “intertexuality” as a means of creative rebellion, Angela Carter upturned the stereotyped female image and created a more dimensional and complex one. The traditional relationship between men and women was overthrown and a new theme—“the sisterhood” was set up in The Blood Chamber .
Keywords:The Blood Chamber; intertexuality rewriting; parody; pastiche
中圖分類號:I561.074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9-3907(2016)01-0071-04
作者簡介:譚靜(1981-),女,廣東吳川人,講師,碩士,主要從事英美文學(xué)研究。
收稿日期:2015-1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