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露
(武漢大學 外國語言文學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2)
《哈克貝利·費恩歷險記》中的美國西部精神
雷雨露
(武漢大學 外國語言文學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2)
馬克·吐溫的《哈克貝利·費恩歷險記》被海明威稱為“美國文學史上的開山之作”,這部小說意義久遠、影響深刻。在這部作品中,隨處可見馬克·吐溫對逃離文明、探索邊疆的推崇,字里行間流露著對自然的追求、對奴役的反抗、對未知的探索。
哈克貝利·費恩歷險記;美國西部精神;馬克·吐溫
馬克·吐溫的代表作《哈克貝利·費恩歷險記》在美國文學史上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海明威曾對此書給予高度評價:“All modern American literature comes from one book by Mark Twain calledHuckleberryFinn.”[1]《哈克貝利·費恩歷險記》開創了美國現代文學的先河,展示了時代文化特色,揭示了當時美國社會文化所引發的深刻問題。這部小說描寫的是1805年前后的美國,當時,教會管理虛偽詭詐,勞資沖突愈演愈烈,社會矛盾也愈加深重,人民生活苦不堪言。《哈克貝利·費恩歷險記》是一部偉大的幽默諷刺小說。作品幽默夸張、詼諧輕松,表達了美國人在西進運動中對自由的追求,描寫了密西西比河流域以及西部邊疆地區人民艱辛的生活,無情地揭露、猛烈地抨擊以及巧妙地嘲諷了當時扭曲的道德觀念和嚴重的種族問題。西進運動深刻影響著美國人的價值觀,為美國民眾追求想象中的“黃金寶地”提供了實踐的可能。荒野是逃離文明之所在,邊疆成為美國人自我成長、自我發現的新空間。在這部作品中,隨處可見馬克·吐溫對逃離文明、探索邊疆的推崇,字里行間流露著對自然的追求、對奴役的反抗、對未知的探索。
水是各類生物賴以生存的基礎,是人類生存發展不可或缺的自然原料。通過逐水而居,人類早期社會和早期文明得以形成和發展。“大河文明”與“海洋文明”構成了世界文明。作為人類早期文明重要代表的“大河文明”,不僅孕育了人類祖先樸實自然的生活和初級生產方式,也展現了人類祖先對河流敬畏和依賴的心理。河流不僅是承載自然生命的搖籃,也是哺育人類文明的母親,在濕漉漉的河岸,可以發現人類文明的最初腳印。河流孕育出的不僅是自然生命,更是文化生命與社會生命。河流的文化生命存在于人類的進化過程中,根植于文明的發展過程中。文化生命可以抽象成符號,具有豐富和多變的內涵,可以代表民族精神,可以展示生產經驗,也可以描述遠古歷史。河流的文化生命具有超越性、象征性和民族性,時時刻刻受到文明的感召。河流的社會生命在于其與人類活動緊密相連。自工業社會以來,不斷提高的社會生產力水平要求人類向自然索取得越來越多。河流也難以幸免,過度的使用和開發造成了一定程度的生態危機。
作為美國流程最長、流域面積最廣、水量最大的河流,密西西比河如母親河般,成為無數美國作家的創作源泉。它為美國文明的發生、成長以及可持續繁衍提供了源源不斷的自然資源和想象依托。數年前,印第安人聚集在密西西比河的兩岸,沿河定居、生產和生活。這里成為中心,而后,從這里輻射出其他部落、民族和各自的文化。密西西比河兩岸的人民依托于不同的部落,有著不同的文化模式。他們與外部隔絕,成就了燦爛的印第安文明。歐洲殖民者入侵之前,印第安人在這里自由、快樂地生活。隨后,入侵者給密西西比河以及流域附近的居民帶來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哈克貝利·費恩歷險記》中描述的生活場景,在一定程度上是馬克·吐溫兒時生活的縮影。作家從小生活在密西西比河畔的密蘇里州漢尼拔(Hannibal)小鎮,在這里,他度過了幾乎整個童年時代。對于密西西比河畔這個可愛小鎮的一草一木,他都無比熟悉。密西西比河畔的生活經歷為其創作《湯姆·索亞歷險記》和《哈克貝利·費恩歷險記》提供了創作靈感和源泉。作家把密西西比河當作自己寄托心意、肆意想象的對象。在《哈克貝利·費恩歷險記》中,作家對現實生活不失童真童趣的描寫,給密西西比河增加了浪漫和神秘的色彩,激發了讀者的激情和想象力。小說以白人孩子哈克的視角,講述了他和黑人奴隸吉姆在密西西比河的歷險故事。13歲的哈克沒有機會接受教育,還要忍受醉酒父親的責打,他甚至沒有感受過家庭的溫暖。他在一次冒險中意外得到一大筆錢,引起了大家的重視。之后,他被道格拉斯寡婦收養。然而,放蕩不羈的哈克不喜歡這種被束縛的生活,他和同樣不堪忍受命運束縛的吉姆相遇、相識。他們的冒險經歷從河流開始,在木筏上,他們是自由快樂、無憂無慮的。對于哈克和吉姆來說,踏上陸地就意味著不自由以及隨時被抓走的可能。密西西比河,是哈克和吉姆追求冒險、向往自由的試探之地和必經之路。
《哈克貝利·費恩歷險記》講述了哈克幫助吉姆逃離奴役,重獲自由的歷險故事。馬克·吐溫十分珍視他在密西西比河流域生活的這段經歷,也無時無刻不沉浸在對這條河流的懷念中。作家原名薩繆爾·蘭亨·克萊門,馬克·吐溫是他的筆名,原是密西西比河水手使用的表示航道測水深度的術語。《哈克貝利·費恩歷險記》中的人物也是作家精心設計的。當時,奴隸貿易盛行,雖然不是所有不堪重負的黑人奴隸都有吉姆那樣選擇逃走的勇氣,然而,在一定程度上,吉姆確實是千千萬萬黑人奴隸的縮影。小說中的哈克形象也存在藍本,原型為馬克·吐溫兒時的朋友,他追求自由,性格獨立,這樣的個性也是美國人追求自由、平等思想的源泉。在《馬克·吐溫自傳》中,作家這樣寫道:“在《哈克貝利·費恩歷險記》中,我是完全按照湯姆·布萊肯希普的原樣,絲毫不差地進行描繪的。他愚笨,不梳洗,經常吃不飽,但是他的心腸跟別的孩子一樣好。他的自由放任是毫無限制的。他是那個村社里唯一真正獨立不羈的人——不論是小孩也好,大人也好——結果,他平平穩穩,自始至終是個幸福的人,誰都羨慕他。我們喜歡他,喜歡跟他來往。”[2]小說中除哈克和吉姆之外的其他人物,多多少少也有著馬克·吐溫兒時伙伴的影子。
這樣的人物性格設計為哈克和吉姆的沿河漂流經歷奠定了基礎,在逃離壓迫的漂流過程中,他們時而在岸上,時而在河上,這兩種生活交替出現。在他們的經歷中,我們能夠體會到岸上生活所代表的“岸上文明”與河上生活所代表的“河上自由”形成的強烈的反差和鮮明的對比。馬克·吐溫對冒險旅程布局獨特、巧妙。每每在岸上,他們都會經歷一些糟糕的事情。他們經歷過槍殺事件,目睹過欺騙行為,體味過數不盡的虛情假意。岸上生活對于吉姆來說,意味著無盡的追捕和束縛,不僅如此,他還差點兒被賣掉;對于哈克來說,意味著殘酷的約束。哈克飽含對密西西比河的深情;吉姆思想獨立,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于是,密西西比河似乎成為了他們的天堂,河上沒有種族歧視,不需要卑躬屈膝和逆來順受,在這里,命運掌握在他們自己的手中。在河上,他們“把小腿垂在水里搖擺著,天南地北地聊一陣——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只要蚊子不跟我們作對,我們總是赤身裸體,一絲不掛,因為衣服穿在身上實在是不舒服。再說我根本就不贊成穿衣服”[3]。這段文字為讀者描繪了一幅自由而寧靜的圖景,在河上,他們無憂無慮,充分展現自己的天性。
盡管哈克和吉姆種族不同、背景不同,他們卻在密西西比河上實現了“健全的心靈”的釋放,對真假、美丑、善惡、黑白有著統一的認識。岸上生活和河上生活所代表的兩種截然不同的意識形態通過哈克和吉姆展現得淋漓盡致,風光旖旎的密西西比河自然圖景和紛繁復雜的小鎮社會環境在哈克和吉姆的冒險經歷中實現了對話、交織和碰撞。“逃離文明”和“追求自由”的思想在岸上與河上兩種意識形態的強烈反差和尖銳對立中得到了升華和強化。
印第安居民崇敬自然,相信萬物有靈,他們對一草一木溫柔以待,而入侵者卻有著不同的對待自然的態度。美國西部邊疆沒有壓迫和束縛,是一片自然資源豐富的處女地。移民者可以以純粹的資本主義方式去開發和利用自然。美國威斯康星大學歷史學教授弗雷德里克·杰克遜·特納指出:“Up to our own day American history has been in a large degree the history of the colonization of the Great West.The existence of an area of Freeland,its continuous recession,and the advance of American settlement westward,explain American development.”[4]“一部美國史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說是對于大西部的拓殖史。”美國獨立后,西進運動對整個美國的思想和文化有著深刻的影響。在向西部邊疆移民的過程中,密西西比河流域成了美國開拓和擴張疆土的中心和主要陣地。西進運動和工業化進程難以分離,這種開拓和擴張沿著密西西比河西進,隨之而來的是工業發展中心的改變和轉移。
在《哈克貝利·費恩歷險記》中,哈克雖然只是一個孩子,但是他體內蘊藏的那份獨特的冒險和拓荒精神展現得淋漓盡致。他就是美國西部人的代表,性格中有著冒險和拓荒精神的深刻烙印,他勇敢,愿意沖破藩籬,助人為樂。黑人奴隸吉姆在逃亡和流浪生活中沒有失去信心,反而越挫越勇,樂觀向上,追求自由。他們所展現出的善良和堅韌,正是被美利堅民族廣泛推崇的美好品質。正如前文所說,小說的人物設計和性格塑造在一定程度上都結合了馬克·吐溫的童年生活藍本,展現了當時的社會生活風貌。哈克和吉姆的冒險是一場旅程,這符合常人對美國人的印象:他們熱愛冒險和挑戰,總是在旅途中。故事中,哈克和吉姆隨時都能夠出發,從不為旅程擔心,他們努力用雙手去創造自己需要的東西。哈克總是在冒險,在故事的最后,他又要去西部邊疆地區。他遇到的問題各種各樣,他需要尋找和創新解決問題的方法,他甚至會扮演成女孩子去獲取消息。哈克敢于擺脫束縛,敢于挑戰,敢于探索未知,彰顯了不斷拓展、不斷征服的美國西部精神。
馬克·吐溫對美國文學有著深刻的影響,他的思想和創作也對美國有著深遠的意義。《哈克貝利·費恩歷險記》反映了當時美國的文化思想和意識形態,從小說人物的性格中,我們可以看到當時美國真實的社會現狀。小說的語言風格鮮明,符合地方特色,展現了地方語言的魅力。小說的最后,哈克選擇去印第安居住,這是沒有束縛的西部地區。然而,這片自由的沃土卻可能會因為社會文明的擴張和拓展而逐步消失。密西西比河深厚的自然文化底蘊賦予當地人民樸實勇敢、善良堅強的美好品質,并且,也為他們提供了廣闊的自由空間。在哈克和吉姆的冒險經歷中,岸上生活和河上生活交織,兩種不同的生活碰撞出火花,更加凸顯出自由、平等的意義。他們所呈現的性格恰好符合美利堅民族對探索未知的渴望,他們身上深深烙印著美國西部冒險和拓荒精神。馬克·吐溫在小說《哈克貝利·費恩歷險記》中沖破了“文明社會”的藩籬,這部小說既是作家推崇逃離文明、探索邊疆的代表作,也表達了作家對自然的追求、對奴役的反抗、對未知的探索。
[1]Hemingway,Ernest.Green Hills of Africa[M].New York:Scribner,1935.
[2](美)馬克·吐溫.馬克·吐溫自傳[M].許汝祉,譯.石家莊:河北教育出版社,2002.
[3](美)馬克·吐溫.哈克貝利·費恩歷險記[M].成時,譯.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9.
[4]Frederick Jackson Turner.The Frontier in American History[M].New York:Henry Holt and Company,1947.
責任編輯 葉利榮 E-mail:yelirong@126.com
2016-09-01
湖北省教育廳人文社會科學研究規劃項目(14Y059)
雷雨露(1994-),女,湖北宜城人,碩士研究生。
I10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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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1395 (2016)12-0033-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