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穎娜 沈基飛 張振威


【人物名片】趙彤富,1964年3月出生,1985年,8月入伍,1986年2月入黨,現任軍摹醫學科學院微生物流行病研究所媒介生物學與防治研究室主任、研究員,博士研究生導師;兼任國家衛生部病媒生物控制標準委員會副主任委員、中國昆蟲學會常務理事兼醫學昆蟲專業委員會主任委員、壘軍媒介生物控制專業委員會主任委員,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其科研成果獲國家科技進步一等獎1項,軍隊科技進步一等獎等省部級獎勵4項,國家專利9項;曾被評為總后勤部科技新星、全國玉樹地震抗震救災模范、全軍優秀共產黨員、總后優秀基層干部、全國“三八”紅旗手,榮立二等功1次。
她是一位科學家,承擔國家、軍隊多項重大科研課題,平均每年有100多天奔走在海島邊關,為官兵健康防護傾注心血;她是總部機關倚重的“防疫專家”,多次執行抗震救災、國際人道主義救援等衛勤保障任務,為災區人民送去急需的救助和心靈的撫慰……
她,是軍事醫學科學院微生物流行病研究所媒介生物學家趙彤言。
癡迷:20年潛心構筑防疫盾牌
在軍事醫學科學院一幢普通的科研大樓里,坐落著亞洲最大的昆蟲標本館。蚊301種、蚤433種、蠅820種、蠓904種……這里是不折不扣的“昆蟲王國”,收藏有醫學昆蟲標本4500余種、200多萬件二這些不同種類的昆蟲中有許多是傳播疾病的元兇。60多年來,軍事醫學科學院一代又一代媒介生物學家為了護衛軍民健康,與這些貌似弱小,實則異常頑強的“敵人”進行著不問斷的斗爭。趙彤言就是其中一位。
1985年,趙彤言以優異成績從南開大學生物系畢業,考入軍事醫學科學院攻讀碩士研究生,并如愿參軍入伍她的導師是我國昆蟲學泰斗、中國科學院院士陸寶麟。
跟隨陸院士,趙彤言不僅學到求真求實的治學態度,更深深感悟到科研工作者的社會責任和歷史使命。
為了搞清我同蚊蟲種類及分布,進而掌握蟲媒病傳播的特點和規律,還在讀研究生的她攜帶幾十公斤重的科研設備,只身一人奔赴新疆采集標本,光火車就坐了3天3夜。為了成功將標本帶回研究,她把蚊子幼蟲養在臨時住處的床上,每天精心伺候,等羽化成蟲后再放進特制蚊籠背回北京。
昆蟲分類需要深厚的理論功底和豐富的實踐經驗,正常情況下,培養一個成熟的昆蟲分類專家需至少5年時間。能否想個辦法,讓這些標本能說會動,更多更好地為我所用……已經是研究室主任的趙彤言帶領團隊開始了一項繁瑣、浩大的工程。
2015年9月,一項歷時12年完成的科研項日順利通過軍隊科技進步一等獎終審。趙彤言課題組以數項國內首創、國際領先的成果實現了當初的夢想;基于對吸血昆蟲分子特征的分析,研發了DNA條形碼鑒別系統,實現了吸血昆蟲智能分類;創建了吸血昆蟲生態分布、危害特征地理信息系統;突破關鍵技術瓶頸,研制出吸血昆蟲抗藥性分子榆測試劑盒,檢測時問由20天縮短為l天,所需樣本減少90%。
新疆阿勒泰北灣一帶是全世界蚊蟲密度最大的地區之一,號稱“蚊蟲王國”。邊防官兵們不得不內著絨衣絨褲,外罩軍裝,披上膠雨衣,腳穿長筒雨靴,在高溫天氣下執行巡邏、潛伏任務,多年來,上級有關部門想方設法采取了許多措施,但都達不到理想的效果。
2005年初,總部的一道指令,把趙彤言與北灣緊緊聯系在一起。一項“吸血雙翅目昆蟲危害預警和綜合防治”課題指名由趙彤言負責,解決邊防部隊遭蚊蟲侵害難題。
第一次來到北灣,趙彤言被眼前的景象深深地刺痛了。當連隊戰士們挽起袖子時,趙彤言看到了一雙雙斑痕累累的手。有的戰士小臂和手背上布滿了周邊暗紅中間泛白的斑點,難以計數。那是皮膚受叮咬紅腫潰爛后再長出新肉的結果。有些地方新傷疊著舊疤,已經看不出皮膚本來的顏色。
為了準確地掌握蚊蟲種類和活動規律,趙彤言帶領課題組的科研人員在蚊蟲密集的草叢中搭起白色蚊帳,離地一尺來高,每隔1個小時,就鉆進蚊帳待卜十幾分鐘,用自己的身體作誘餌,吸引蚊蟲叮刺。在蚊蟲“上鉤”時,他們用類似手電筒的吸蚊器逮住蚊蟲,麻醉后放到顯微鏡下觀察辨別。
趙彤言與戰士們一起巡邏、一起訓練。為了得到準確的蚊蟲監測數據,趙彤言和科研人員用一整晚的時間一個一個地數出10萬多只捕獲的蚊蟲并且逐一分類。為了進行驅避劑效果實驗,她露出胳膊、小腿,蹲坐在草叢中十幾個小時不動窩。為了測試研究成果,她讓戰士穿上新型防蚊服,自己穿普通迷彩服進行對比實驗。由于是特殊的敏感體質,她幾次被咬得遍體鱗傷,眼睛腫得瞇成一條縫兒,雙手腫得像饅頭,腳踝腫得打不了彎兒。
經過近百次深入邊關哨所、數十萬公里忙碌奔波,趙彤言課題組一舉攻克數十年來困擾我軍邊防部隊的防蚊重大難關。
這是一套全方位、全時段的單兵防御體系——雙層網狀結構防蚊服,不僅防蚊效果100%,與軍用驅避劑配合使用還可100%阻擋蠓、蚋等小型吸血昆蟲。長效防蚊蚊帳,無毒無味,在洗滌20次后,對蚊、蚋等吸血昆蟲擊倒率仍達95%;新型藥物驅避劑,最長驅避蚊蟲時間可達8小時以上……
本色:科學家也是一個兵。
趙彤言更是一位身先士卒、聞令而動的專家型戰士。她把每一次軍事任務都當作是檢驗科研成果的最佳時機,在實戰中擦出創新火花。
2008年,趙彤言作為汶川抗震救災衛生專家組的一員,為解決救災官兵蟲咬性皮炎等健康問題奔走在救災一線。2010年,青海玉樹地震后的第二天,她又作為總后醫療防疫專家隊成員,登上了赴玉樹的飛機。
在玉樹,盡管嘴唇曾脫皮流血,可她那股皮實勁兒還是讓男同志都佩服。從牧區到城區,她馬不停蹄地看垃圾場,看臭水溝,看受災群眾安置點和救災部隊集結區,調查記錄數據,了解各種傳染病的潛在危險。到了晚上,回到二十幾個人、男女混住的宿營帳篷,她打著手電筒連夜為國家、軍隊和抗震救災總指揮部撰寫出了“加強災區鼠疫防控”和“盡快建立救災部隊傳染病癥候群和食物中毒應急直報網絡”等10余份建議案,受到了總部領導的高度重視。
根據藏區風俗習慣,并針對玉樹災區的自然環境,趙彤言和其他專家一起制定了科學防疫的“高原攻略”。他們引導災區衛生防疫部門建立了垃圾場,及時清除各類生活垃圾、污水;引導受災群眾在安置點搭建臨時廁所,避免人畜糞便隨處堆集,污染環境,引導他們正確選用對環境無污染的藥物。她說:“雖然沒有能親自搶救遇險者,但我們要讓幸存的人不再受到任何傷害。”
在指導災區衛生防疫過程中,她發現早前研制的摩托車載超低容量噴霧器受到特殊地形限制,無法進行全方位的消殺作業。任務結束后,她第一時間啟動了全域地形車和遙控飛行器殺蟲噴霧系統的研制工作,相關成果在2014年廣州登革熱疫情防控中發揮了重要作用。
2013年11月19日晚7點,趙彤言接到了作為總部支援的專家力量隨“和平方舟”號醫院船赴菲律賓執行人道主義醫療援助任務的命令。次日凌晨5點就要出發,趙彤言一夜沒合眼,抓緊時間做了兩件事。一是迅速查閱了菲律賓自然疫源性疾病種類、高發傳染病特點等醫學本底資料和世界衛生組織發布的菲律賓“海燕”臺風災后應急響應報告,為完善防疫方案做更充分的準備;二是籌備了200多公斤的藥品、器械、試劑和設備。
與歷次國內救災不同,這是一次十分艱巨的任務。醫院船在大風浪中高速航行的77個小時中,她一邊照顧同艙室嚴重暈船的戰友們,一邊堅持備課。航行期間,她給全體醫療隊員授課,詳細講解了熱帶地區蚊蟲傳播疾病特點和防治知識。
由于醫院船無法靠港,需設立前置醫院并開展防疫工作二當地情況尚不明朗,為了確保安全,最初登陸的野戰醫療隊中沒有安排防疫專家一趙彤言又一次主動請戰:“我們既然來了就是海軍的普通一兵,就是要到災情最嚴重的一線去。”
在趙彤言與傳染病專家的共同建議下,野戰防疫隊及時與世界衛生組織建立聯絡機制,主動納入其援菲公共衛生體系,按照國際規范開展衛生防疫T作。專家們指導野戰防疫隊建立了病媒生物、傳染病和水質監測體系,依據監測結果科學防疫。
此時的災區還是一片狼藉,巨大的椰子樹被連根拔起躺在路邊,淤泥、垃圾到處都是。臨時的災民安置點,衛生條件極差,貓狗雞鴨亂跑,蒼蠅蚊子孳生。前置醫院條件有限,連飲用水都是定量供應。就這樣,趙彤言仍然堅持I:作在一線,直到指揮人員命令必須返回生活設施更加完備的醫院船休整,她才回去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又返回前置醫院。
在這次遠赴海外的救災任務中,她又發現媒介生物采樣裝置的短板,回國后迅速啟動了全新二氧化碳發生裝置的研發工作。最終,她研制出可同時誘集蚊、蠓、蚋等多種吸血昆蟲的采樣裝置,捕獲效率為外國同類裝置的10到30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