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楊某一巴掌致人死亡案

李春麗

摘 要：刑法上的危害行為與生活阿中的行為不同，針對現(xiàn)實中一巴掌致人死亡的案子，要分析一巴掌的行為是否為刑法上的危害行為，判斷被告人主觀上是否具有殺人的故意，結合案情具體分析被告人是否構成不作為的犯罪。

關鍵詞：犯罪故意 不作為

案例張某駕駛面包車載著楊某和于某二人沿著道路行駛，三人行駛至路口時與被害人閻某差點發(fā)生碰撞并因此發(fā)生口角。張某先下車與閻某爭執(zhí)，楊某與于某也隨后下車。在張某與閻某爭執(zhí)的過程中，張某推了閻某肩膀一把，致使被害人站立不穩(wěn)身體搖晃。這時楊某從張某身后過來，擊打了閻某面部一把致使其仰面倒地，后腦撞擊地面并發(fā)出巨大的響聲。見閻某倒地，張某、楊某和于某三人就將被害人扶起休息，見其無事后三人駕車離開。后路人見被害人躺在地上送往醫(yī)院，被害人因搶救無效死亡，死亡原因為腦挫裂傷。

一、楊某的一巴掌是不是刑法意義上的行為

在這一案例中，楊某打在閻某臉上的一巴掌對于案件的發(fā)展進程與結果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對于這一行為的研究也是能夠對這起案件給予合法合理評價的關鍵因素。一巴掌到底是什么樣的行為，是現(xiàn)實生活中很常見的人的自然行為還是需要評價為刑法上所要給予否定性評價的危害行為，雖然這一行為很簡單，卻需要進行具體分析。在此之前首先要做的工作就是依據(jù)什么樣的標準來認定刑法意義上的行為？

如何給行為下定義，確實是一個難題。刑法上的行為，是指基于人的意志實施的客觀上侵犯法益的身體活動。行為應當具備有體性、有意性和有害性，依據(jù)這三性來評價楊某打閻某這一巴掌的行為，不同的認知就會產生不同的評價結論，這也是案件的爭議所在。一巴掌的威力有多大，父母、散打人士與普通人的威力是不同的，因此用一種量化的標準來分析這一行為顯然是不切實際也是行不通的。這時候就需要有符合法律價值也符合社會認知的標準來衡量這一行為，楊某的一巴掌是否能夠得到法律和普通社會大眾的容忍。行為的三性中，有體性和有意性的討論是不難的，而真正難的在于對有害性的認識。一種觀點認為，楊某的行為是有害的，在當時的場景下，楊某三人與閻某發(fā)生沖突，楊某的行為是被否定的毆打他人傷害他人的行為。依據(jù)這種觀點，那么楊某的行為就可以被評價為法律所否定的危害行為。另一種觀點認為，楊某的行為不具有社會危害性。在現(xiàn)實生活中人與人之間發(fā)生沖突并產生推搡行為是常見多發(fā)行為。案發(fā)時張某對閻某實施了推搡行為，楊某對閻某的面部進行了擊打。楊某的行為屬于沖突發(fā)生時情緒誘導下的自然反映是可以被接受的，那么不考慮楊某的一耳光導致閻某倒地腦部受傷這一結果，楊某的行為能否被容忍呢，答案是肯定的，依據(jù)這種觀點，楊某的行為就不應該被評價為刑法上的危害行為。

依據(jù)以上兩種觀點就會得出截然相反的結果，依據(jù)前一種觀點，楊某就應該為自己的責任承擔不利的法律后果，而依據(jù)后一種觀點，他的行為就不應該受到法律的否定性評價。

二、楊某在主觀心態(tài)上是故意或者過失

從法律規(guī)定來看，故意與過失的定義相距甚遠，而在理論研究與實際操作中，故意與過失卻存在著千絲萬縷的關系，有時候想要將二者分清也是極為困難的。本案件就是很好的證明，楊某擊打閻某面部導致其死亡到底是故意還是過失，這也是存在爭議的問題。在故意的立場上，我國刑法采取了容認說，容認說認為行為人對結果發(fā)生的可能性有認識時，應根據(jù)其意志區(qū)分故意與過失，容認結果發(fā)生的是故意，不容認結果發(fā)生的是過失。而對于發(fā)生結果抱著“不介意”“放任”的態(tài)度就成立消極的容認，那么也可以評價為故意。依據(jù)這樣的評價標準就可以衡量楊某實施行為時所具有的主觀心態(tài)，是否要被納入故意的范圍內。在文中的上一個爭議中對于楊某的行為是否構成刑法意義上的危害行為進行了分析，如果楊某的行為不能被評價為刑法所要否定的危害行為，那么就沒有談論故意或者過失的主觀心態(tài)的意義。在行為構成危害行為的前提下，一種觀點認為，楊某具有主觀故意的心態(tài)。楊某作為發(fā)生爭斗的一方，他當然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打擊行為會造成閻某受傷的后果。在明知閻某會受傷的認識因素下，不管楊某是積極地追求閻某受傷的結果還是對于這樣的結果不管不顧，那么楊某都構成主觀上的故意。另一種觀點認為，楊某不具有主觀上的故意，而只是過失。雖然在雙方爭執(zhí)過程中，楊某實施了積極的打擊行為動作，那么是不是積極主動地實施了擊打行為就意味著行為人具有了故意，顯然不是這樣的。行為人是不是具有主觀故意的心態(tài)并不能通過主觀臆斷而得出結論，而是需要通過行為人的供述和行為人客觀上實施行為的程度來綜合評價。楊某擊打閻某面部的行為確實是其主動有意為之，但是楊某的行為與張某的行為并無二異。楊某自始至終只是擊打了閻某面部一下，在閻某倒地以后沒有再實施其他的行為，證人證言與三人的供述也可以確認楊某一巴掌的力度是達不到故意傷害閻某的程度的，因此，楊某不存在傷害的故意，最多也只是應當遇見行為的社會危害性而因為疏忽大意沒有預見構成主觀上的過失。

三、楊某構成作為犯罪還是不作為犯罪

法律上對行為的分類形形色色，其中作為與不作為是非常重要的一種分類，也是理論研究非常注重的方面。在本案中要認定楊某的行為是作為還是不作為，關鍵就在于怎樣評價楊某的行為。此處有兩種分析方法。一種分析方法是將其擊打閻某的行為與閻某倒地造成腦部鈍挫傷結合起來看。那么楊某的行為要被評價為是積極的作為行為，閻某倒地造成腦部鈍挫傷只是積極地擊打行為的附帶結果。楊某在自己的意識支配下，積極地實施了擊打閻某的行為，最終造成閻某仰面倒地構成腦部鈍挫傷，因此是作為的行為，一旦這個行為被評價為是法律意義上的危害行為，那么楊某的行為就構成積極的作為行為。而另一種行為是將楊某擊打閻某面部的行為和其行為導致閻某倒地造成腦部鈍挫傷分割開來看。這兩個行為中，真正要被分析評價的并不是楊某擊打閻某面部這一行為，因為依據(jù)社會現(xiàn)實生活中此行為的常見性與多發(fā)性，這一行為并不能夠被評價為刑法意義上的危害行為。需要被分析的是閻某倒地后，后腦撞擊地面發(fā)出巨大聲響，楊某三人不將其送往醫(yī)院是否構成不作為犯罪。用六個字來概括不作為犯罪為應為、能為、不為。就其法律特征而言則具有隱蔽性、消極性、間接性和違法性。本案中楊某的作為義務就屬于其先行行為引起的義務。楊某的擊打閻某面部的行為導致了閻某倒地并且后腦撞擊，因此他有義務將閻某送到醫(yī)院進行救治。雖然楊某扇閻某的行為可以被容忍，但是作為一個意識有理智的人，楊某不將閻某送往醫(yī)院積極救治的行為卻是不能被容忍的。閻某倒地時后腦撞擊地面發(fā)出巨大的響聲，這一內容不但在嫌疑人供述里得到了驗證，在證人證言里也得到了印證。而且在嫌疑人供述中三人也有提到商量要送閻某去醫(yī)院，可見楊某對于事態(tài)的嚴重性是有認識的，就是在這種情形下，楊某有時間有能力可以將閻某送往醫(yī)院，但是他消極的不作為沒有將閻某送往醫(yī)院，最后導致其死亡。依據(jù)這種觀點，楊某構成不作為犯罪。

筆者認為，楊某擊打閻某面部的行為由于其常見性與多發(fā)性是可以被容忍的，而真正需要得到法律否定性評價的是他不積極履行因為自己的先行行為而導致的作為義務最終導致了閻某的死亡，因此構成不作為的犯罪。

參考文獻

[1]張明楷.刑法學（第四版）[M].北京：法律出版社，2011.

[2]高銘暄，馬克昌.刑法學（第六版）[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4.